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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要不要陪一根?◎
“不恨也不代表喜歡。鐘離, 咱倆沒這個可能,懂嗎?”
沈懷說這話時語氣很輕很柔,漆黑深邃的眼眸裏仿佛擁有無限溫柔, 能夠讓人生生沉溺其中。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主動劃清界限的狠話, 鐘離肯定覺得這是情人之間的甜蜜對話。
鐘離手撐着門,擡起下巴, 似笑非笑問:“沈懷, 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我,幹嘛大半夜下樓扔垃圾就為見我一面?”
“……”
沈懷頓了頓, 像沒聽見鐘離的問題,将門打開, 扭頭岔開話題:“要不要參觀一下?”
“……”
門鎖打開,鐘離跟着沈懷跨進門,人站在玄關,無聲打量着沈懷的新房。
大約一百二十來平,三室一廳,如今剛改好水電,整體還是毛坯房的樣貌。
進門就是客廳, 客廳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落地窗的保護膜還沒撕開,看着有些模糊,左側是卧室、洗手間, 一間帶衛生間的主卧, 兩間客卧。
鐘離在沈懷的帶領下看了個大概, 她全程沒發言。
毛坯房也沒什麽好看的, 全都沒弄好, 廢舊線管、垃圾全丢地上, 一地狼藉。
如果鐘離剛開始還有點興趣,現在覺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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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不久之後的将來,這裏就會住進一個女主人,而這個人永遠不會是她。
參觀到一半,鐘離回到客廳的那面落地窗前,點了根煙,回頭望着斜對面立着的男人,不經意開腔:“沈懷,你想結婚了嗎?”
沈懷迎上鐘離平靜、淡定的眼神,不知道想到什麽,他滾滾喉結,說出心裏話:“我馬上三十,同齡人這個年紀早結了,只有我一拖再拖。”
“我媽去年退休後天天想着抱孫子。為了給自己找事做,她去給人幫忙,結果不小心摔一跤,在家躺了快兩個月。”
“我工作忙,也沒功夫管她。可有時候覺着,我特不是人。”
鐘離覺得今日的煙霧有點嗆人,她咳嗽兩聲,又捏着煙往嘴裏送了一口,擡頭沖沈懷扯了下嘴唇,聳肩輕笑:“那我祝你如願以償,早日成家立業。”
沈懷脊背一僵,他直勾勾盯着靠在落地窗抽煙的女人,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迷茫。
鐘離看懂沈懷眼底的困惑,她抖了抖煙灰,笑得淡定:“我現在真的很累很累,不想跟你争鋒相對了。”
“咱倆既然做不成情侶,也做不成朋友,就做個普通鄰居呗。”
“我想休戰了。”
說到這,鐘離掐滅煙頭,整個身體靠在落地窗,滿眼疲倦地看着沈懷:“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之前那圈子的事兒,我是因為闖禍了才回來的。”
“我大學期間組了個樂隊,剛開始只有我跟許烨然兩個人,後來又加了兩個。大四的時候我們簽了一家大公司,經過包裝,我們的樂隊在國內還算小有名氣。”
“我以為我能帶着樂隊走挺遠的,沒曾想隊內鬧矛盾鬧到了臺面,我的醜聞滿天飛……其中就有溪溪的事兒,我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麽知道這事的,一直在扒細節。”
“扒到最後,甚至找到了當初跟我和溪溪同班的學生。我私下找那同學和解,對方要了五十萬封口費。”
“按照我的處置我其實是想報警的,但是許烨然不讓,說這樣牽涉太廣,肯定會牽連你們。”
“我不想事态越來越嚴重,主動退出樂隊躲回容城了。當然,你也可以說我膽小,說我懦弱,說我沒良心。”
“确實,我确實挺沒良心的。明明可以躲到別的地方,非要跑回容城,甚至膽小到回來快三個月了,我還沒勇氣去看沈溪。”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這把火燒到你們身上,更不會讓他們打擾沈溪。”
沈懷聽到最後,臉色驟然難看起來,他盯着鐘離那張白淨的面皮,皺眉質問:“你拿什麽保證你的事兒不會牽連溪溪?”
“鐘離,溪溪已經死了,知道嗎?”
“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打擾她。”
鐘離啞口無言,她抿緊嘴唇,臉色蒼白地垂下頭,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應。
良久,鐘離重新擡起頭,眼神堅定地陳述:“我絕對不會讓人傷害沈溪。”
“真的,誰碰她,我跟誰拼命。”
沈懷不想跟鐘離再聊這個話題,他摸了摸褲兜,凝視鐘離的眼睛,低聲問她:“違約賠款也是真的?”
鐘離聳聳肩,一臉無謂:“嗯。”
“他們要求我回樂隊,不然就賠付違約金,我不想回去。”
“許烨然應該幫我求情了吧,不然公司早就告我了。”
沈懷不動聲色蹙眉:“許烨然?”
鐘離小弧度點點頭,簡單介紹:“樂隊鼓手,也是我最初的合夥人。”
“他喜歡我。”
沈懷:“……”
鐘離裝沒看見沈懷臉上的無語,她淡淡笑了下,說出心裏話:“我挺煩陷入這種三角戀的,真的,尤其是我不喜歡的情況下。當然,如果是我跟鐘杳争,我還是願意嘗試嘗試。”
“畢竟,她搶我的東西夠多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懷盯着鐘離的眼睛,神色認真問:“如果毀約,真要賠三千萬?”
對比沈懷的擔憂,鐘離反而格外淡定,有種風雨欲來,她随風倒的坦然感:“真的。”
沈懷滾了滾喉結,想要說點什麽,到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鐘離被他的反應逗笑,她難得開起玩笑:“你放心,我不找你借錢。”
“我沒那意思。”
—
兩人在新房沒待多久就各自離開小區。
沈懷臨時接到電話回隊裏,鐘離無事可做,跟李追發了條短信,開車回友愛小區睡覺。
回小區不到四點就瞧見一輛大卡車停在壩子,小賣部新進了一批貨,容意一個人在卸貨。
鐘離見了,将車停在空地,下車去幫忙。
容意瞥見鐘離,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今天這麽早下班?”
鐘離順勢接過容意手裏的面條,邊往裏走邊解釋:“學生發高燒,請了假。”
“有點重,你小心點。”
“好。”
鐘離望着卡車上雜七雜八的貨物,扭頭問容意:“都進了什麽?”
容意搬起一箱方便面,解釋:“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面條,水,零食……”
鐘離聞言不再問,卸貨的師傅取了一箱礦泉水遞給鐘離,沉甸甸的,有些重量,鐘離差點沒接住。
容意見狀,伸手扶了一把,鐘離感激地看了眼容意。
搬完貨物,容意從冰櫃裏取了瓶礦泉水遞給鐘離,鐘離也不客氣,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又倒了一捧水清洗臉上的汗漬。
容意從隔間取了條毛巾擦身上的汗水,擦得差不多了,容意偏頭望着靜靜喝水的鐘離,望着壩子停的那輛鐘離開回來的黑色奔馳,欲言又止地提醒鐘離:“最近小區來了幾個陌生男女,老是在附近轉,被我發現後又跑了。”
“我看他們手裏有你的照片到處問人認不認識你,你出門注意點。”
鐘離神色一變,手上的礦泉水瓶被她捏到變形:“什麽時候?”
“就這幾天。”
容意擔憂地望一眼捏着瓶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鐘離,猶豫問她:“沒惹什麽不該惹的人吧?”
鐘離遲疑地搖頭。
她也不清楚是哪些人。
如果是許烨然他們,不會這麽偷偷摸摸,肯定會給她打電話。
那這些人是誰呢?
容意見鐘離一臉迷茫,出聲提醒:“你回家注意點,別被人跟蹤了還不知道。”
鐘離擡手摸摸脖側的肉,點頭答應:“好。”
将新到的貨物簡單收拾一番,容意見鐘離還蹲在小賣部門口,出聲邀請她:“晚飯吃了嗎?在我這兒吃?我去買菜。”
鐘離回過神,扭頭望着容意,問出疑問:“菜市場在哪兒?”
容意脫下圍裙,從廚房取了個菜籃子,跟鐘離搭話:“就消防站對面的巷子深處,離這兒不遠。”
鐘離見狀,起身講:“我跟你一起去吧。”
容意頓了頓,又進屋拿車鑰匙:“行。我把門關上,免得有人進來。”
等容意鎖好門,鐘離跟在容意身邊,一同前往菜市場。
下午四五點,太陽還沒落山。
将近十月份,太陽沒七八月那般惹眼,溫和不少。
鐘離跟着容意穿過一條巷子,裏頭不過三米寬,左右兩邊都擺着地攤,卷簾門下開着各種各樣的店鋪。
菜市場外圍的地攤是一些老頭老太太擺的,擔子裏的菜全是自己種的,黃瓜、四季豆、白菜、辣椒,藤藤菜……
鐘離很少去逛菜市場,望着菜攤上五顏六色的菜,鐘離好奇地拍了幾張照片,有認不到的菜還問容意。
容意在菜市場有熟人,一進去,就去熟肉攤要了兩只鹵過的豬耳朵,并囑咐老板切細,不要拌佐料,她待會兒過來拿。
買完豬耳朵,容意又跑到另外一家買了半把四季豆,三個番茄,兩斤土豆,見鐘離對刀豆感興趣,容意又稱了一斤。
鐘離全程陪看,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鐘佑賢跟舒笑感情好那幾年,舒笑也願意洗手作羹湯,拉着鐘離去菜市場買菜,不過那時舒笑說的最多的就是:“你爸爸肯定喜歡吃這個。”
鐘離幾乎不怎麽下廚,也沒有來菜市場的機會。
樂隊成立初期,他們經濟拮據,全靠許烨然接濟。
許烨然也算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願意為她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那時候的鐘離說不感動是假的。
只是他倆都太傲氣了,苦可以吃,氣一點都受不了。
想到這,鐘離臉上劃過一絲懷念,而後覺得,人可能總是在失去後才覺得曾經擁有的可貴。
容意買菜有點磨蹭,稱好菜還會跟菜攤老板唠家常。
鐘離跟他們都不熟,一個人站那兒有些傻,她瞥了眼聊得正歡的容意,不去打擾她的興致,轉頭走出菜市場大門。
出去後才發現是另一條巷子,估計是後門,巷子後的壩子停滿車,圍着巷子的是一堆三輪車,估計是菜攤老板裝菜用的。
對面有棵三層樓高的梧桐樹,枝葉繁茂,将所有光線擋得一幹二淨,鐘離見了,擡腿走到梧桐樹,蹲在臺階,從兜裏翻出一包煙,點了根煙。
她蹲在臺階,捏着煙望着來來去去的行人,忽然有種“就這麽平淡生活”也挺好的感覺。
不去管是是非非,不用在意名利,不用背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這麽自私自利地活着。
每天只用操心早中晚吃什麽,上班會不會遲到……
想着想着,鐘離竟然笑了出來。
她陡然發現,她那些“成名夢”在短短三個月已經被這溫水煮青蛙的生活磨得沒了鬥志。
可是——
什麽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呢?
像沈懷設想的那樣早日成家立業,有一個顧家的妻子,然後生活平淡快樂?還是像容意那樣勇敢離婚,一個人帶着兒子,開一家小賣部安靜度日?又或是像李追那樣看破紅塵後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只游戲人間?
鐘離陷入迷茫,想不到自己要做什麽。
一根煙抽到頭,兜裏的手機不停震動起來,容意唠嗑結束,轉頭發現容意不在菜市場,打電話過來詢問她人在哪兒。
鐘離踩滅煙頭,邊接電話邊往菜市場正門走。
走到一半,與容意迎面碰到,鐘離挂斷電話,低聲問容意聊完了嗎。
容意笑了笑,出聲解釋:“早聊完了。剛剛跟我聊天的老板娘她家裏條件也有點艱難。丈夫前幾年出門打工閃了腰,現在什麽重活都幹不了,家裏還有兩個讀初中的兒女和一個老人要養。”
“所有生活重擔都壓在她一個女人身上,她每天兩三點點鐘就爬起來摘菜,六點準時到菜市場擺攤,晚上九十點才收攤,回到家還要給老人洗澡……”
“我也是偶然知道她生活狀況的,大家都是女人,為了賺錢都不容易,我能幫一點是一點。”
鐘離沒想到那個一直笑哈哈,臉上挂着笑容的女人會活得那麽艱難,她抿了抿唇,想要安慰兩句,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或許,生活本來就這麽操/蛋。
走出菜市場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容意扭頭看看沉默寡言的鐘離,關心:“你剛上哪兒去了?我找一圈都沒找着人。”
鐘離掀了下眼皮,語氣平靜:“後門的壩子抽了根煙。”
容意提了兩大包菜,鐘離見份量不輕,朝容意要了一包提手裏。
解放一只手,容意瞥了瞥勒出紅痕的手心,若無其事問鐘離:“抽很久了?”
鐘離回憶片刻,給出一個不明确的答案:“七八年吧。”
容意意外地打量一眼鐘離,開腔:“我一個人煩躁的時候也抽煙。”
“跟小奧爸鬧離婚那兩年,他脾氣很大,動不動就對我拳打腳踢。估計沒想到我會提離婚,所以每次看到我這張臉都忍不住發火。”
“剛開始還有鄰居勸,後來見他打到紅眼,連勸的人都打,鄰居也不敢再勸。家裏的掃把、鍋碗瓢盆被他砸爛無數次,砸到最後我都不想換新的。”
“我媽那年代的人都不願子女離婚,覺得丢人,讓我忍忍就過去了。我剛開始也忍,後來他變本加厲,打到我全身淤青,疼得五髒六腑都感覺碎了。”
“實在是受不了了,我發了狠地要離婚。當然離婚也沒那麽容易,我那邊的親戚和他那邊的親戚天天勸我,說什麽他就是脾氣不好,其他都挺好,平時發工資也給我轉錢,不像別的男人出去抽煙喝酒賭……”
“我一意孤行,不管誰勸都不聽。他們反而罵我不懂事,不管家庭,也不顧兒子成了單親家庭的小孩遭人唾棄。”
“那時候沒一個人能和我說說心裏話,我憋得慌,有天被打得受不住了,我轉頭進廚房拿刀準備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估計是看我發了狠,他反而不敢再打我。”
“那天我提着菜刀下樓,鄰居見了都躲着我。我走了很遠很遠才敢哭出來,肚子餓了想吃碗面,摸摸身上,結果分文沒帶。”
“中間路過一老太太,見我哭得厲害,陪我站了會兒。那老太太是個老煙鬼,跟我說沒什麽是一根煙解決不了的。我抽的第一根煙就是她給的。”
“但我不上瘾,只有時候憋不住了才抽一根。現在帶我兒子一塊兒,我更不抽了。我不想帶壞兒子,也不想讓他們一家人指責我管不了他。”
“我就是想為自己争口氣,我一個女人也能好好生活,能夠賺錢養兒子。”
鐘離說不上是心疼還是同情,她望着容意,眼裏流露出複雜情緒,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她無法心安理得安慰容意都過去了,因為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管過了多久都過不去。
那些傷痛也會成為印記,永遠刻在心裏,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
回到小賣部,容意鑽進廚房忙碌,鐘離窩在小賣部的躺椅看店。
中途有人進來買面條,鐘離在貨架中間不太熟練地轉了一圈,最終拿出一袋挂面。
“容姐,雞蛋挂面多少錢一袋?”
“16。”
買面條的是個老太太,不會用微信支付,顫顫巍巍從錢包裏翻出一疊零錢,湊出16塊遞給鐘離。
鐘離收了錢,将面條裝袋遞給老太太,老太太笑着說好。
老太太一走,鐘離将收的16塊放抽屜盒,扭頭鑽進廚房。
廚房不過幾平米,剛好夠一個人。
鐘離站在門口,望着不停忙碌的容意,不知道是不是被熱氣熏的,眼睛莫名有些濕潤。
容意做了四菜一湯,小賣部空間不夠,容意從角落找出一張折疊桌椅搬到院子展開,又取了三條矮板凳。
鐘離看她一個人忙忙碌碌,幫忙抽了三雙筷子。
菜上桌,容意遞給鐘離一碗米飯,讓她先吃着,鐘離握着溫熱飯碗,小聲說了句謝謝。
飯桌上趙小奧時不時說一句學校裏的事兒,容意笑着配合,鐘離則默默吃飯。
一頓飯吃得格外溫馨,晚上鐘離洗漱完,難得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容意做的菜和菜市場的畫面。
剛發出去,許烨然就發來微信。
「下個月樂隊在重慶演出,你要不要來?」
「主唱的位置一直是你的。」
鐘離打開許烨然的對話框,盯着那兩條微信看了好半天,最終退出微信,什麽也沒回。
半夜,鐘離睡得迷迷糊糊時,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鐘離被吵醒,伸手撥開擋在臉上的頭發,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1:26分。
沒等她反應,門鈴聲再次響起。
鐘離抓了抓頭發,打開燈,穿上拖鞋去開門。
開門的瞬間,一張鬼臉突然冒出來,吓得鐘離當場吓出聲。
沒等她回神,地上突然多了一黑色塑料袋,塑料袋半敞着,裏面裝着一只被淩虐過的白貓。
貓身裹滿血跡,爪子被剪斷,睜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鐘離。
鐘離望着死貓吓得腿腳發軟,她雙手扒拉着門框,閉眼不敢看這血腥的一幕。
過了幾秒,聲控燈暗下來,整個空間陷入巨大的寂靜中。
嗷——
鐘離被一道怪異的叫聲吵醒,她再次擡頭看去,只看見牆上了一行字。
「鐘離,你該死!」
鐘離咬緊嘴唇,面色慘白地望着那行用紅漆寫的字,又看看門口的死貓,轉頭拿手機報警。
挂斷電話,鐘離抱着胳膊靠在牆角,神情恍惚地望着門口。
那只貓她前兩天在小區見過,還喂它吃過幾根火腿,沒想到現在就死在她面前,死狀如此慘烈,不用想都知道它生前遭遇了什麽。
鐘離想不通,想不通為何要對一只貓下死手。
等待的過程,鐘離全程咬着牙,咬到牙齒打架、泛酸都沒松開。
李追一覺睡到晚上八九點,醒來直接跑酒吧喝酒去了。
喝完酒出來已經淩晨,他餓得慌,翻了一圈聯系人,終于想起鐘離,給她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出來吃夜宵。
結果聽到消息,李追夜宵也不吃了,打個車馬不停蹄趕過來。
他氣喘籲籲爬上七樓,擡頭撞見門口還沒處置的死貓和牆上那行字,忍不住咒罵一聲,他氣急敗壞推開門,只見鐘離蜷縮在沙發旁的角落,滿臉麻木地盯着地磚。
李追嘆了口氣,回頭看看塑料袋包裹的死貓,叉腰,皺眉:“報警了嗎?”
鐘離像是找回一絲理智,揉了揉頭發,仰頭撞進李追擔憂的眼:“報了。”
李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在原地轉了兩圈,開口問:“不是,到底怎麽回事兒?大晚上是瘋了吧,你看清人了嗎?”
鐘離腦子一片空白,聞言搖頭:“沒有。”
她真沒看見。
大晚上,開門就對上一張通黑的恐怖鬼臉以及一個背影,她能看清什麽?
李追嘆了口氣,認命:“那行,等警察來吧。來了再說。”
見鐘離還維持着原姿勢,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裙,李追皺皺眉頭,出聲提醒:“你別坐地上,趕緊起來,小心着涼。”
鐘離遲緩地哦了聲,爬起來坐沙發。
李追視線在房間轉了一圈,最終瞥到沙發邊緣搭了一件襯衫,李追撿起襯衫搭鐘離肩頭,嘴上問:“不會是你黑粉吧?我看前幾天微博鬧挺厲害的。”
鐘離還是搖頭,臉上露出迷茫:“不知道。”
李追氣不過,走門口打量幾眼死貓,見那慘狀後,一個勁地輸出:“有病吧,他媽把一白貓虐成這模樣還扔你家門口。”
“這人得心思陰暗到什麽程度啊,才能幹出這些破事來。”
“不過你這小區也太舊了,連個電梯都沒有。你怎麽住得下去的。我勸你趕緊搬走吧。你在明他在暗,難保不會有下次。”
“我也不是勸你逃避、躲啊。就是覺得這些陰暗玩意兒你壓根兒躲不過來。”
“誰知道他們怎麽想的?人腦回路就跟正常人不一樣。”
鐘離抱着膝蓋,眼神呆愣地盯着桌上的玻璃杯,仿佛沒聽見李追在說什麽。
李追見她這狀态也覺得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嘆了口氣,掏出手機聯系律師。
警察過來已經半個多小時後了,問完情況,鐘離被叫到警察局做筆錄,李追不放心,跟着警察一塊兒過去。
那只死貓最終被警察帶走,牆上的那行字暫時沒處理。
做完筆錄出來已經淩晨三點多,鐘離站在派出所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兒。
搓了搓臉,鐘離摸了摸兜,發現身上穿着睡裙,鐘離偏頭望着穿着襯衫西褲的李追,問他:“有煙嗎?”
李追拍拍鐘離攤出的手心,笑回:“我又不抽煙,上哪兒給你找?”
“你一女孩子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鐘離置若罔聞,抱着手臂往附近的街道走:“哦,沒有算了。我去買一包。”
李追哎了聲,見勸不動,只能默默跟在背後。
大半夜的,店面全關完了,哪有煙賣。
鐘離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抽煙,李追沒辦法,拽着她往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走,最終在便利店買到一包紅塔山。
李追付的錢。
鐘離身無分文,拿到打火機、煙盒,頭也不回走出便利店,人站在馬路口,顫抖着雙手點燃煙頭。
煙點燃,鐘離背後靠在電線杆,仰頭抽了幾口煙,臉上露出一絲松懈。
今晚這場鬧劇,仿佛在此刻徹底結束。
其實報警那一刻鐘離就沒抱希望,一是因為小區太破舊沒有監控,二是沒有人證,除了那只死貓,沒有任何證據。
鐘離報警多半是給個心理安慰,沒有任何作用。
可是,除了報警,她沒有任何辦法。
李追結完賬出來,見鐘離匿在黑暗中,神色不明地捏着煙一口一口往嘴裏送,同她開玩笑:“要不要陪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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