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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我坐副駕?◎

五三樂隊重慶場演出前兩天, 鐘離不出意料地接到了許烨然的電話。

那是個很稀疏平常的下午,鐘離教完最後一個學生,跟李追約好晚上一塊兒吃飯, 聊聊機構未來的發展。

機構這個月新增了十來個學生, 李追最近忙着面試新老師,天天跑周鴻運家讓他幫忙介紹介紹。

招人倒是不難, 難的是找個各方面合适的老師。

李追在某些點上看着随意, 但是在面試方面多少有點苛刻。

鐘離最開始陪李追面試過幾次,好幾個她覺得可以的老師到最後都被李追一票否決, 一問原因,說沒眼緣。

搞得鐘離頭疼, 後面再碰到這事兒她能躲就躲,主打一個遠離。

面試完最後一個老師,李追頭疼地走出面試間,瞥了眼坐在沙發玩手機的鐘離,李追忍不住吐槽:“你說我找個老師怎麽就這麽困難?大半個月來硬是沒碰到一個合适的。”

“要不你一個人全包了,我給你漲工資?”

李追在漲工資方面沒什麽人性,上回跟周莉幾人出去吃燒烤, 李追輸了游戲, 結果鐘離成了人肉叉燒包,李追估摸着對不住她,第二個月就給她漲了兩千工資。

如今聽他這般沒人性的話, 鐘離摁滅手機, 滿臉幽怨地睨了眼人, 輕飄飄威脅:“月底要是招不到老師, 我也撂挑子不幹了。”

李追擺擺手, 妥協:“得, 跟你開玩笑呢。”

“明兒我就把之前斃了的老師都請回來行了吧。其實有兩個還行,都是專業院校畢業的,就我覺着剛畢業,沒什麽基礎,懂吧?”

鐘離裝沒聽見,絲毫不給李追面子,李追也不計較她的以下犯上,摸摸後腦勺,認命地表示也不是不能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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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倆吃飯去?聽說榮安那邊開了家北京烤鴨店,我好久沒嘗過味兒了,有點嘴饞。”

“今兒我請客,你使勁兒造。”

風風火火關了機構的門,李追象征性地伸手攬住鐘離的肩膀,将人往地下車庫帶。

兩人剛踏進直行電梯,鐘離就伸手拍了李追一巴掌,将搭在她肩頭的手拍開。

李追也不生氣,全程樂呵,笑眯眯調侃,他倆誰是誰,何必分得這麽清。

鐘離白一眼人,沒好氣理他。

商場電梯抵達B1層,鐘離倆一前一後走出電梯,李追掏出車鑰匙摁了下解鎖鍵,不遠處的奔馳車順勢亮起車燈。

兩分鐘後,鐘離坐上副駕剛關上車門,還沒來得及系安全帶,一道手機鈴聲便突兀地響起來。

李追剛啓動引擎,聽見動靜習慣性地瞟一眼鐘離,見她表情怔愣,李追挑挑眉,轉過頭踩下油門,駛去停車場。

“許烨然”三個字在屏幕上不停跳動,鐘離望着那串熟悉的數字,指腹落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動靜,本以為鈴聲很快截止,結果響了足足半分鐘都沒挂斷。

奔馳車開出地下車庫,光線猛地明亮起來,鐘離被光刺得下意識眯了眼睛,下一秒,她鬼使神差摁了接聽。

“喂?”

電話那端沉寂半秒,溢出一道溫潤低沉的嗓音:“是我。”

鐘離抿了下嘴唇,扭頭望着窗外一晃而過的街景,嗓音莫名滞澀起來:“我知道。”

電話那端背景嘈雜,摻和着許多陌生口音,鐘離剛要開口問有事嗎,許烨然簡單直接地暴露出自己打這通話的意圖:“我現在在容城火車站,你人在哪兒,方便來接一下我?”

鐘離平靜的臉上驟然被驚訝劃分得四分五裂,她攥着手機,聲線不自覺拔高:“你來容城了?”

在一堆川渝方言粗糙的背景音裏,許烨然操着一口流利的北方普通話,緩緩道出來意:“嗯,我來了,來找你。”

鐘離猝不及防,她緊蹙眉頭,手指不停抓着衣角,表情略微機械地詢問:“幾個人?”

許烨然:“就我自己。”

鐘離煩躁地抓了抓空氣,牙齒縫裏憋出一句:“我不想見你,你怎麽來的怎麽回去。”

許烨然像是早就猜到了鐘離的反應,電話那端,他預見性地笑了笑,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固執:“我有話跟你說。”

意思是——

今天見不到人,他不會走,

鐘離呼吸急促兩分,抓緊電話,朝電話裏的人放狠話:“那你等着,我不會去找你。”

“好。”

沒等許烨然說完,鐘離強行結束通話,關掉手機,作出“只要我關了手機,誰也別想打擾我”的假象。

車廂本就安靜,再加上手機聽筒的音量不算小,李追幾乎聽完兩人的全部對話,餘光打量了兩眼處在暴躁邊緣的鐘離,李追看着前方的路标,輕描淡寫問:“去不去火車站?”

鐘離降下車窗,扭頭背對李追,迎風擠出兩個字:“不去。”

李追不動聲色滾了下喉結,轉移話題:“那行,我前面轉個彎去榮安廣場吃飯。”

剛打上轉向燈,旁邊的人突然改變主意:“送我去火車站。”

李追挑挑眉梢,毫不意外地關掉轉向燈,直行往火車站的方向行駛。

開出百米遠,李追指使情緒複雜到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鐘離,“幫我打個導航。”

鐘離回過神,默不作聲撿起李追丢在扶手箱的手機,“密碼。”

李追流暢地吐出一串數字:“920826。”

生日?

鐘離輸完最後一個數字,手機成功解鎖?

一點開就彈出一張小孩屏保,小孩站在綠色草坪,穿着粉色公主裙,戴着粉色系發箍,咧嘴對着鏡頭甜笑。

鐘離瞥見幾眼屏保上的小姑娘,指腹在屏幕上劃拉幾下,最終點開高德地圖,輸入容城火車站,語音自動啓動。

将手機卡在支架,鐘離坐回座椅,主動找話題:“屏保上的小姑娘是誰?”

“我表姐家的,可愛嗎?”

“挺漂亮。”

導航聲音穿透整個車廂,鐘離沒再說話,靠在椅背閉目養神。

她現在很煩躁,一想到接下來要經歷的場面就覺得頭疼,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許烨然。

也不知道見面第一句該說什麽?

是該說句好久不見,還是問你怎麽來了?

李追見她肉眼可見的煩躁,聯想到剛剛重裏接電話的反應,忍不住八卦:“你很不想見這個人?”

“不想。”

“那不見呗。咱倆前面掉個頭,馬上回去吃烤鴨。”

“……”

見鐘離被噎住,李追輕啧一聲,簡單粗暴解決掉她的煩躁:“人來都來了,見一面又不會掉層皮。聊得來聊,聊不來跑呗。”

“糾結半天除了讓自己多長兩條皺紋,有什麽用?”

鐘離:“……”

許是被李追一番另類安撫,鐘離情緒不再那麽暴躁,心情也好受一點。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沒什麽可怕的,鐘離想。

半小時後。

車子開進火車站出站口外面的停車場,李追将車停進停車位,熄火,松開安全帶,降下座椅閉眼睡覺。

鐘離則推門下車。

她人站在停車場逡巡半天,望着來來去去的行人,沒發現許烨然的身影。

都到這份上了,李追肯定不會傻乎乎站出站口等人,鐘離也沒叫他,開車門彎腰取下充電的手機,只身前往出站口。

走過一個斜坡,迎面全是一堆尋找客源的出租車司機,鐘離站在一群搶生意的中年男人中間,望着出了站口提着行李不停往外走的行人,一個個尋找許烨然的身影。

站了快五分鐘都沒找到人,鐘離忍着煩瑣的情緒,開了機,翻出許烨然的電話號碼撥過去。

鈴聲響到一半被人挂斷,鐘離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準備再打一次,指腹落在聯系人那裏,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鐘離,我在這兒。”

鐘離聽到自己的名字本能擡頭,只見許烨然穿着深色沖鋒衣、牛仔褲,拎着十六寸行李箱,戴着鴨舌帽、口罩,大步朝她走來。

他身高180cm,身高腿長,長相清秀幹淨,裸/露的皮膚白如雪,加上異于常人的冷淡氣質,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鴨舌帽遮不住的碎發從帽檐口冒出來,長度遮到眉,多了幾分不修邊幅的帥。

鐘離幾個月不見人,望着一步步朝她走來的許烨然,一時間有點不習慣。

許烨然幾步走到鐘離面前,眼神克制不住地落在她身上,見她完好無損,不像受到重創的樣子,許烨然緊繃的弦松了幾分,他阖了阖眼皮,毫無征兆地伸手一把摟住鐘離,大手扶住她的後頸,彎下腦袋湊到她耳邊,壓着嗓音講:“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鐘離被許烨然摟得很緊,緊到差點喘不過氣,他整個身體壓過來又重又沉,鐘離沒站穩,往後跌了好幾步。

這個懷抱炙熱、沉重,還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鐘離幾次伸手試圖推開許烨然,結果對方紋絲不動,非但沒有松手,反而摟得更緊。

修長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的顏值,恨不得将她揉進骨子裏,鐘離姑且認為他是因為許久沒見,情緒波動得失了分寸。

鐘離見推不動他,餘光落在不停往他倆身上瞟的看客,皺了皺眉,言語間不動聲色拉開距離:“許烨然,這裏人太多,別這樣。”

“要是被拍到就不好了。”

許烨然身子一僵,不知過了多久,許烨然卸了力,主動松開鐘離。

鐘離見他松手,莫名松了口氣。

許烨然一幀一幀審視着鐘離的表情,見她眉眼間藏着自己都沒察覺的警惕,許烨然緊了緊喉嚨,嗓音低了幾個度:“我倆沒這麽火,用不着這麽顧忌。”

“誰知道呢,萬一被拍了怎麽辦?”

“拍了就拍了,我不怕。”

鐘離深深吸了口氣,擡頭直勾勾地望着許烨然,嘴裏吐出兩個格外殘忍的字眼:“我怕。”

許烨然眼底驟然劃過一絲黯淡,不過轉瞬即逝,他裝沒聽見地拉了把擋在路中間的鐘離,低頭哄她:“行,我不抱了。”

不在公衆場合抱,私下總可以?

鐘離見他松口,緊繃的精神懈怠兩分,回過神發現他倆就這麽幹站着挺尴尬,她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主動挑起話題:“喝水嗎?我去給你買。”

許烨然拽緊拉杆箱,跟在鐘離背後:“礦泉水。”

跟鐘離回容城那天差不多的景象,出站口也是亂糟糟的,什麽人都有,唯一變化的是沒她上次那麽悶熱,這次微風徐徐,有種度假的感覺。

鐘離這次也是進的「紅姐超市」的門。

老板娘依舊是那個胖乎乎的女人,超市的格局也沒什麽改變,鐘離熟悉地走到冰櫃前,打開玻璃門,從裏取出兩瓶農夫山泉、一瓶東方樹葉,拿到收銀臺結賬。

老板娘最近換了部新劇在追,結賬時依舊心不在焉,匆匆刷了碼就指着旁邊的二維碼讓鐘離自己掃碼支付。

鐘離見怪不怪,付了錢,将其中一瓶冒着冷氣的礦泉水丢給許烨然,她擰開另外一瓶喝了兩口,默不作聲走出「紅姐超市」。

許烨然提着行李箱緊随其後,剛出超市就有出租車司機熱情詢問他倆要不要打車,鐘離全程沉默不理會,司機們見鐘離不搭理人,轉而将目光落在背後提着行李箱的許烨然身上。

或許是看出他的氣質跟容城不搭,好幾個咬着煙頭、穿着短袖,露出大半啤酒肚的男人湊許烨然身邊,一個勁地問他走不走城裏,三十塊走不走……

許烨然被堵得只能放慢腳步,餘光裏,鐘離已經走開好遠。

“算你便宜點,二十五走不走?我車裏就差一個人,馬上就走。”

“我這邊20一個人,帥哥跟我走?”

眼見鐘離快要消失在視線,許烨然皺了皺眉,聲音不由冷了兩個度:“不走。”

說完許烨然繞開一堆司機,拎着行李箱大步往斜坡走。

剛轉過拐角就見鐘離等在拐角後的松樹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他。

許烨然立馬收了臉上的冷漠。

見鐘離一往無前往外走,許烨然問她怎麽回去。

鐘離好脾氣地停下腳步,扭頭迎上許烨然疑惑的目光,她一字一句回答:“朋友開車。”

許烨然眉眼一跳,“新朋友?”

鐘離毫不猶豫地點頭:“嗯,新朋友。”

許烨然立馬沉默不語地望着鐘離,鐘離目不斜視,帶着他往停車場走。

見鐘離有目的性地走向一輛黑色奔馳,許烨然看向鐘離的眼神裏充斥着幾分疑惑、不解。

許烨然腳步停頓下來,從鐘離身上移開目光,轉而看向駕駛座蓋住臉睡覺的男人。

頭一次,許烨然心陡然口冒出一股名為慌張的失落感。

鐘離在微博宣布退出樂隊他沒慌,鐘離丢下北京的一切,消失在人前他沒慌,鐘離不接電話不回短信退出群聊他也不慌……

可是此刻,許烨然僅僅只是看到一個身影,還沒确定兩個人的真實關系,他就開始慌張了。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被動剝離了鐘離的世界,從最初的無話不談到現在擠不進對方的生活了。

這種反差感、失落感令他生不如死。

鐘離見許烨然跟個木頭人似地站車前,忍不住出聲招呼人:“行李箱扔後備箱?”

許烨然緩過神,強行收斂情緒,拉着行李箱走向車尾。

将行李箱丢進後備箱,關上後備箱門,許烨然望着自覺拉開副駕駛的門準備坐上去的鐘離,他心口一緊,上前不動聲色打斷她的動作:“我坐副駕?”

沒等鐘離回應,許烨然将鐘離搭在車把手的手拿下來,他摘下鴨舌帽、口罩,露出那張帥氣逼人的臉,俯身講:“我跟你朋友聊聊,認識一下。”

鐘離見他一臉堅持,默默拉開後門的把手,彎腰遠進去。

許烨然見狀,掩飾住眼底驚濤駭浪的情緒,頂着壓亂的頭發坐進副駕。

李追早在他倆放行李箱的時候就醒了,只是沒搭話,給他們留足談話的空間。

安全帶卡扣的聲音響起,李追合時宜地扯下蓋在臉上的外套,将座椅調回正常的位置,扭頭掃了掃坐在後排回消息的鐘離,又将視線落在長腿長腳的許烨然身上。

李追勾了勾唇角,主動伸手寒暄:“你好,李追。”

許烨然伸手回握:“許烨然。”

李追啓動引擎,打了個導航,漫不經心問:“五三樂隊的鼓手?”

許烨然面上閃過一絲意外,他透過後視鏡望着後排的鐘離,見她沒什麽反應,誤以為她跟李追的關系好到已經可以掏出底牌的地位,許烨然壓着滿腔疑問,漂亮标準的桃花眼緊鎖住李追,聲線不由自主低下來:“你怎麽知道?”

“之前音樂節聽過你們的演出,你挺出名的。我看很多女粉絲都喜歡你,說你是最帥的鼓手。”

許烨然不由得松了口氣,從警戒狀态轉為正常社交狀态:“誇張了。”

李追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他像沒看見許烨然對他的警惕,心态平和問:“你們最近一場演出在重慶?”

許烨然習慣性地掃向鐘離,見她沒有任何反應,許烨然收回視線,說出準确時間:“嗯,下周三晚上八點。”

“你一個人來的?”

“嗯。”

“第一次來?”

“第一次。”

李追大手一揮,豪氣道:“想吃什麽?我請客。”

許烨然沒想到李追這麽高情商、能搭話,別說鐘離,就他都會不由自主放下戒備。

李追見許烨然不吭聲,換了個方式詢問:“要想不到,咱吃江湖菜?有兩家館子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打擠,得排隊。”

許烨然今天來是為了鐘離,自然想着她:“鐘離吃什麽?”

李追瞥見後排不停回消息的鐘離,看不過去,出聲提醒:“大小姐能甭玩手機了,你朋友第一次來容城,作為主人你好歹靠譜點,問你吃什麽呢。”

消息發到一半的鐘離:“……”

李追有時候調侃人自帶口音,京腔說出來的時候給人感覺這人特貧、特有意思。

許烨然也是李追開口才發現人不是本地人,他在北京待了這麽多年,依然聽出李追的北京話說得多标準。

“北京人?”

李追挑眉:“北京西城人。”

許烨然:“我跟鐘離最開始跑場子那幾年經常跑西城那邊。”

李追單手握着方向盤,扭頭瞥一眼不做聲的鐘離,“挺辛苦吧?”

許烨然:“還行。”

李追:“嗳,我本科央美的,學國畫。你們最開始搞演出的時候是不是挺辛苦的?”

許烨然餘光落在鐘離身上,意有所指道:“做自己熱愛的事兒,再辛苦也值。我是,鐘離也是。”

鐘離打字的速度慢下來,她擡頭望向許烨然,正好對上他溢滿情緒的桃花眼,鐘離舔了舔嘴唇,避開眼神。

手機裏跳出幾條新消息,鐘離順勢點進去。

「晚上我回去給你安監控。」

「買了桶膩子,順便把牆刷了。」

「你在家?」

發送人“。”——沈懷。

前排的兩個男人你來我往聊起了游戲,鐘離插不進話題,一門心思想着如何回沈懷。

屏幕一直亮着,鐘離看着沈懷發過來的幾條微信,打開對話框,說了實話。

「ZL:我在外面,準備去吃飯。」

「。:幾點回去?」

「ZL:不确定,可能八九點?」

「。:安監控得開門。」

「ZL:嗯……」

「。:你一個人?」

「ZL:不是。」

「。:對方正在輸入中……」

鐘離指腹松開鍵盤,目光落在屏幕,等待沈懷的下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過得太魔幻,還是許烨然來得太突然,搞得她現在都沒想好怎麽面對許烨然,以至于收到沈懷的消息,她莫名松了一口氣。

或許是他們倆的關系早就被打碎、碾滅,所以她不再心存僥幸,而是破罐子破摔,怎麽痛快怎麽來。

而許烨然不行。

他是陪她走過無人問津的歲月的人,是陪她從無到有的朋友,在某種程度上,他更是她的精神伴友。

私心來講,她不想打破這個看起來很牢固的關系,也不想再近一步破壞彼此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默契、情感。

「。:幾個人?」

「鐘離:三個。」

「。:盡量早點回來,我晚上執勤,只請了兩小時假。」

鐘離看到最後一句,蹙了蹙眉,想問他能不能改天再弄,字打到一半,鐘離想到什麽,又放棄了。

她擡頭瞥一眼前排聊得火熱的兩人,忽然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我們去吃火鍋?”

許烨然回頭:“你想吃?”

李追:“我都行。”

鐘離心虛地點點頭,表示挺想的。

她揣好手機,加入聊天:“我們家樓下有一家火鍋店,去那邊吃?”

許烨然:“都行。”

李追:“随你。”

兩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兩秒,各自移開。

進了城區,李追已經認清容城大部分路段,等紅綠燈的間隙,他關了導航。

導航一關,車內好不容易緩和的氛圍瞬間尴尬起來。

鐘離心裏藏着事兒,小動作格外多。

許烨然跟她待了七八年,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很快察覺,鐘離第三次扒拉門把手時,許烨然扭頭,漫不經心問她:“你有事兒?”

鐘離秒搖頭:“沒有啊。”

許烨然:“騙我。”

鐘離咬牙:“沒有。”

許烨然冷哼:“撒謊。”

鐘離五官逐漸扭曲:“你有病。”

許烨然淡然接受:“嗯,我有病。”

鐘離:“……懶得跟你說。”

許烨然仿佛找到了從前的感覺,他冷漠的桃花眼裏醞釀出一絲笑意,仿佛天氣回暖,冰川融化了一般。

他眉眼帶笑,得意道:“我還以為你會裝挺久。”

鐘離不再掩飾,狠狠白一眼許烨然,低罵:“裝屁。”

“你他媽一聲不吭跑容城來問過我意見嗎?周芸和公司的人知道?演出練習不搞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戴瑤的感受?她本來就看不慣你離我太近。”

許烨然望着逐漸“破防”的鐘離,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擡手碰了碰臉頰,一個接一個回:“沒問過。”

“不知道。”

“要練。”

“不在乎。”

鐘離徹底沒了脾氣,她輕輕嘶了聲,瞪向油鹽不進的許烨然,嘴上放狠話:“吃完火鍋就滾,我不想看見你。”

許烨然低垂着腦袋,語氣說不出的堅定:“不滾。我事兒沒辦完之前,不會走的。”

鐘離冷笑,不再管他:“随便你,別找我就行。”

李追聽他倆鬥嘴,忍不住笑出聲,調侃:“別說,你倆還挺适合說相聲的。要不去德雲社拜個師?”

鐘離來了火,無差別罵人:“別逼我罵你。”

許烨然:“……”

李追:“……”

往前拐個彎就是友愛小區,鐘離說的火鍋店在消防大隊斜對面一百米處,周莉理發店旁邊。

平時壓根兒沒幾個客人光顧,周莉說遲早倒閉。

沒地兒停車,李追在附近轉了幾分鐘,大刀闊斧将車開進了友愛小區,一口氣停進壩子。

地上有老人曬的玉米粒,占了大半空間,李追下車瞧見了,忍不住吐槽,說停車的地兒都快成曬糧壩了。

等許烨然下車,李追站旁邊介紹:“忘了說,鐘離就住這棟樓。你今晚住哪兒,要沒地兒住我那兒?”

許烨然粗略地掃一圈小區環境,止不住皺眉:“你住這兒?”

“怎麽?”

“環境這麽差,你能習慣?”

“有什麽不習慣的,我——”

話說到一半,鐘離餘光瞥見斜對面的馬路上站了幾道橙紅色的身影,驟然沒了動靜。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電線杆旁的男人是沈懷?

他怎麽在那兒?不是應該在消防大隊裏?

有群衆反映消防大隊門口的電線杆上有兩窩馬蜂窩,就在消防隊門口,今天也沒什麽重大警情,沈懷檢查完寝室,領着幾個兄弟出來掏馬蜂窩。

路過的群衆見他們掏馬蜂窩全都繞道走,生怕被蟄。

徐浩從小就掏馬蜂窩,這次自告奮勇,主動請求他去掏。

穿上防蜂服就拿着裝備往上沖,沈懷不放心,在底下穩梯子。

折騰十來分鐘終于将那兩窩馬蜂窩給全端了,徐浩跟打了勝仗地跳下扶梯,舉着手裏的戰利品給沈懷炫耀。

沈懷扯下防蜂面罩,擡腿踹一腳徐浩,嘴裏低罵一聲,笑出來。

本來是一幅很和諧的畫面,誰知徐浩突然指着一個方向問:“頭兒,那是不是離姐?”

沈懷一愣,扭頭就見鐘離站在兩個男人中間,直勾勾看着他。

呵。

沒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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