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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鐘離,我信你◎

半個月後的一個早上, 周莉突然打電話給鐘離,邀請她一起去試婚紗,鐘離睡得迷迷糊糊, 還以為是詐騙電話。

挂斷後才想起确實有這事。

她揉了把臉, 撿起手機重新給周莉發條短信,讓她等幾分鐘, 她馬上下樓。

周莉讓她不要急。

看見周莉的回信, 鐘離爬起床換衣服。

三月的容城氣溫開始回暖,已經可以脫下羽絨服、大衣, 鐘離打開衣櫃挑了件灰色長款大衣、深藍色闊腿牛仔褲,裏頭搭一件米白色薄款毛衣。

進洗手間洗漱完, 簡單抹了個防曬霜,塗個口紅、畫個眉毛就背着包下樓。

剛到樓梯口就收到沈懷發來的短信:「晚上跟我回家吃飯?」

鐘離一愣,她知道,沈懷說的回家吃飯是什麽意思。

只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鐘離還在猶豫回什麽,沈懷像是察覺到了她的顧慮,再發來一條微信。

「提前跟她提過你,不用擔心。」

鐘離看完短信回了個好, 關掉手機, 她對着頭頂蔚藍的天深深吸了口氣,擡腿走向周莉的理發店。

周莉懷孕後怕對肚子裏的小孩不好,除了接受洗頭剪頭之類的客人, 其他染發、燙頭的業務不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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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推開莉莉理發店的玻璃門走進去, 周莉正在給一個中年男顧客洗頭。

聽見動靜, 周莉回頭瞟一眼進門的鐘離, 麻煩她等幾分鐘。

鐘離點點頭, 默不作聲拉開理發椅坐下, 等待周莉。

洗發店很安靜,除了嘩啦的水流聲,沒人說話。

鐘離想着晚上跟沈懷回家的吃飯的事,心頭思緒亂如麻。

周莉洗完頭,随手從牆櫃裏翻出一條幹淨的毛巾擦了幾把顧客的頭發,提醒顧客坐在理發區。

見鐘離低着頭不語,周莉拿着吹風機問她:“心情不好?”

鐘離剛要說話,吹風機嗡嗡作響,吵得将所有聲音掩蓋,鐘離壓在嘴邊的話也憋了回去。

十分鐘後,周莉接過顧客遞過來的十五塊現金扔抽屜裏,拿上鑰匙招呼鐘離去婚紗店。

婚紗店離這邊有點距離,周莉大方地打了個出租車。

車上,鐘離跟着周莉坐在後排,時不時聊一兩句。

周莉嫌冷,關上車窗,扭頭問鐘離:“你剛怎麽了?”

鐘離疑惑搖頭,“沒怎麽。”

周莉擺明不相信她的說辭:“遇到麻煩事了?”

鐘離抿了下嘴唇,低頭說實話:“沈懷晚上可能要帶我回家吃飯。”

周莉疑惑:“見家長?”

鐘離遲疑:“應該是。”

周莉笑了下,勸解她:“別緊張,到時候表現自然點就行了。我當初跟徐浩回家見他媽,他媽知道我開理發店的也不怎麽高興。後來徐浩跟他媽說,他這輩子就認定我這個人了。”

“他媽也覺得鬧得太難看不好,沒再跟他争執。後來相處久了,我們的關系還挺不錯。現在我懷孕後,她天天打電話關心,給我送土雞蛋、土雞,買水果。”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怎麽對你,你就怎麽對她。再說你要嫁的人是沈哥,又不是他媽。”

鐘離雖然心有寬慰,卻沒有輕松很多。

她跟李文麗之間除了沈懷,還隔了個沈溪。

她很難想象,她們再次見面,會是怎樣毀滅性的場面。

抵達婚紗店門口,周莉拍了拍鐘離的手背,勸她:“行了行了,別想了啊。先陪我試婚紗,保持愉悅的心情。”

鐘離勉強扯了下嘴角,跟着周莉下車,走進婚紗店。

婚紗店在二樓,往一個轉角樓梯上去就能看到“愛麗婚紗”幾個大字,裏頭裝潢一般。

一進去就是十幾平的會客廳,櫥窗口擺着一襲雪白的抹胸婚紗,陽光落在婚紗上為其鍍了一層金色。

周莉提前跟婚紗店的老板娘交換了聯系方式,私下有問過價,這次過來只需要試她之前看中的幾款婚紗。

她選了一條常規的抹胸婚紗,一條民國風婚紗,還有一條複古紅的旗袍。

肚子快四個月大,還沒顯懷,穿婚紗剛剛好。

但是想到婚禮在兩個月後,周莉顧慮到時候可能穿不上,最終選了那條寬松型的民國風婚紗,旗袍領口領袖,高腰線版型,半米拖尾,加上半帽型蕾絲頭紗。

周莉穿着婚紗從試衣間走出來的那刻,鐘離坐在沙發百無聊賴地盯着牆上挂的巨幅廣告婚紗照。

聽見動靜,她扭頭望向一步步朝她走近的周莉,忽然感覺眼前的姑娘好像換了個人。

周莉五官比較普通,但是組合起來挺有味道,屬于耐看型,尤其是臉頰兩側有幾顆雀斑,嘴唇薄卻不刻薄,穿上民國婚紗很有氣質。

或許每個女孩穿上婚紗都是美麗的、魅力動人的。

鐘離看着完全變了個樣子的周莉,忍不住起身誇贊:“很漂亮,真的。”

周莉從鐘離臉上看到真誠與毫不吝啬地驚豔,雀躍道:“那我就穿這條?”

鐘離點頭:“可以。”

周莉提着裙擺,滿臉笑容地邀請鐘離:“你也選條伴娘裙?到時候你跟沈哥一起做我的伴娘伴郎,我把捧花扔給你。”

鐘離剛要說話,門口突然進來一對感情融洽的“情侶”。

女生親密地搭在男人手臂,一個勁地撒嬌:“我一定要選一條最漂亮的婚紗,到時候在婚禮上驚豔衆人。”

“你這麽多年一直在國外工作,也不考慮我跟媽的感受……”

男人身穿英式西裝,偏過臉,滿臉寵溺地望着女孩。

鐘離第一眼還沒感覺,瞟到第二眼,她望着男人越發熟悉的眉眼,盯着人驟然出聲:“宋、長、生?”

男人聽到有人喊,擡頭尋找聲音來源。

視線碰撞那一秒,鐘離立馬認出那張臉,下一秒,鐘離大步朝男人走近。

顧不上有人沒人,鐘離上前,冷着臉啪地一巴掌甩過去。

跟宋長生一起的女生見到宋長生被打,惱怒地瞪向鐘離:“你瘋了吧,打他幹嘛!”

鐘離冷笑,擡眸一眨不眨盯着滿臉驚愕,右臉頰還泛着紅的宋長生,近乎咬牙切齒地吼出來:“你他媽還有臉回來。”

“怎麽,以為不露面、消失蹤跡就可以徹徹底底忘了那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七年!”

“你對得起沈溪!對得起我嗎??我他媽當初就不該答應她的請求,給你倆制造在一起的機會!”

“她喜歡你這樣的人簡直是對她的侮辱。”

宋文語聽見鐘離這一頓沒由來的罵,忍着怒火反問:“哥,這瘋女人是誰啊?還有她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沈溪又是誰?”

鐘離怒極反笑,她咬着牙,眼神裏淬着怒火,近乎冷漠地瞪向緘默不語的宋長生,想看他怎麽回複。

宋長生滿臉慌亂,眼神裏緩慢透露出痛苦、悲哀的神情,他甚至不敢正眼看鐘離,面對妹妹的質問,他也只能局促地讓她先去試婚紗。

宋文語不肯走,她緊緊握住宋長生的手,想要幫他趕走突然冒上來的瘋女人。

鐘離将兩人的小動作收盡眼底,她顫抖着嘴唇,氣到差點喘不過氣。

她捂住發疼的胸口,紅着眼眶質問宋長生:“沈溪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哪兒?”

宋長生眉目低垂,聲音裏透着幾分難堪:“新華書店。”

鐘離忍着酸麻的掌心,攥緊衣角,再次質問:“你敢發誓嗎?你敢發誓你那時候在新華書店,你不知道她出車禍了?”

宋長生咽了咽口水,滿臉痛苦地表示:“真的,我真的在新華書店。我等了她一下午,以為她放我鴿子我就回去了。我過了半個月才知道她出車禍被送進醫院了。”

“我爸媽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我早戀了,知道她是我早戀對象,在事故發生第二天強行将我送出國。”

“我那時候已經填報了高考志願,本來準備第二天去她家找她,結果被我媽強行送上飛往英國的飛機。”

“我落地英國才知道她出事了,可是那時候我被我小姨沒收了護照,壓根兒回不來。”

“我以為我不回來……她就沒有死。我後來在國外問過許多同學,他們都說她出車禍去世了。我真的……真的難以接受。我也想過聯系你,但是那時候高考結束,你删了班裏所有人的聯系方式,我壓根兒找不到你。”

鐘離突然崩潰,她擡手再次甩了宋長生一巴掌,冷聲反駁:“你放屁!我他媽找了你七年!你跟我說沒有我聯系方式!你的電話早他媽關機了!你的Q/Q也注銷了!”

“你以為你逃避就有用嗎,沈溪就不會死嗎?放屁!她死了,她死了整整七年!她死之前是為了去見你才被車撞的!”

“宋長生你他媽才是殺人兇手,你害了沈溪!你知不知道,她高考志願準備報北京的,但是因為你,她臨時改去了上海!”

“她為了她可憐的愛,丢了自己的性命!而你這個膽小鬼躲了她整整七年!”

鐘離幾乎用盡自己的全身力氣将這些年的恨與怨吼出來,她眼淚不自覺流下,紅着眼死死盯着憑空出現的宋長生,眼神裏流露出的恨意,恨不得将他淹死在其中。

旁邊人見鐘離崩潰到窒息的模樣,全都退到一邊,目瞪口呆望着他倆。

婚紗店沒有其他客人,老板娘見這狀況想要出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反應過來的周莉阻止。

周莉緩了緩神,扶着肚子坐下,急切地拿過自己的包,翻出手機給沈懷發微信。

怕對方收不到,周莉連發好幾條,又打了幾個響挂。

沈懷家的事兒她是知道一星半點的,知道他有個妹妹已經去世多年,麗媽因為這事好幾年沒緩過來,只是她沒想到背地裏的情況這麽複雜。

宋長生似乎被鐘離的話震懾到,他許久沒有說話。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剛進婚紗店時的精氣神,整個人垂頭喪氣,像被人強行拆掉一根骨頭似的,直不起腰杆。

他臉上浮出痛苦、愧疚,各種情緒在他臉上呈現出來,最後破碎得四分五裂。

他直愣愣地望着淚流滿臉的鐘離,一個勁地否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為了我改志願,我一直以為她是真心喜歡上海的……我真的,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她會出車禍,我一直在等她,等了一下午她都沒來,我給她打電話也不接。”

“我以為她有事沒來,等到六點我就回去了。回去就被我媽安排出國,我也是過了快半個月才知道她出車禍去世,但是那時候已經晚了,我已經到英國了。”

“鐘離,我發誓,我真的沒騙你。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她。”

“這些年我孤身一人,再沒談過戀愛,也是因為忘不掉她。”

鐘離咬得嘴唇泛白,她冷着臉,毫不留情拆穿宋長生:“你是忘不掉她,還是畏懼她會找你麻煩?”

“宋長生,你這輩子活着就得為沈溪贖罪!你欠她的!你就該孤獨終老、不得善終!你活該!”

宋文語被鐘離激怒,忍不住推搡鐘離,嘴上替宋長生申冤:“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說話也太過分了,這事跟我哥也沒多大關系?!”

“況且關你什麽事兒啊。憑什麽詛咒我哥,要責備也是那女孩和她家人,跟你有什麽關系。就算是我哥約她出來的,但是出車禍是我哥能控制的嗎?”

“誰知道當時是不是她沒長眼睛才被車撞,為什麽司機撞她不撞我呢?肯定是她活該啊。”

宋長生嚴肅呵斥:“宋文語!”

鐘離聞言一腳懵踹過去,抓着宋文語的衣領警告:“你他媽給我閉嘴!”

宋文語試圖掙開鐘離,可此刻的鐘離處在瘋狂狀态,怎麽可能甩得開,宋文語無奈,只能将氣撒在宋長生身上:“哥!!你幹嘛?我在幫你!你怎麽能向着外人?”

鐘離冷冷瞪着宋文語,手指攥住宋文語的衣領不放,冷聲警告:“你再說一句試試。”

不等宋文語反應,鐘離俯身湊近宋文語,低聲在她耳邊威脅:“信不信我弄死你。”

“反正我也不怕死,一命賠一命,我也不吃虧。”

宋文語被鐘離輕飄飄的語氣吓到,登時小臉泛白,滿臉驚恐地望着鐘離,仿佛看見邪惡的鬼神似的,吓得說不出話。

鐘離見宋文語終于閉嘴,緩緩松開她的衣領,再次将矛頭指向宋長生。

“你是不是覺得過了這麽多年再也沒有人記起當年的事兒?是不是覺得你躲國外就沒人知道你的事了?”

“宋長生,你知道溪溪埋在哪兒嗎?你知道她死的時候多痛苦嗎?你知道她家人有多難熬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真的,我恨不得你去死!”

“你不配她喜歡,也不配她為你改志願。”

沈懷趕到婚紗店,正好聽到鐘離在跟一個男人對質。

男人身高腿長,穿着西裝,梳着油頭,長了張英俊臉,滿身海歸氣質,一整個精英樣。

而對面的鐘離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此刻兩行淚痕挂在臉上,面部表情猙獰,抓着對方衣領質問的時候,完全失了平日的理智。

沈懷望着幾近崩潰的鐘離,臉部肌肉抽搐兩下,大步走向快要癱軟在地的鐘離,大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托起來摟進懷裏。

他輕拍幾下情緒太過激動,缺氧到喘不過氣的鐘離,低頭安撫地親吻她的額頭,柔聲寬慰:“深呼吸,放松。”

“別太用力。”

“這裏交給我處理,好嗎?”

鐘離全身酥軟沒有力氣,她趴在沈懷肩頭,雙手無力地握住他的衣袖,半天沒緩過來。

宋長生第一次見沈懷,并沒認出他是誰。

沈懷将鐘離抱在懷裏,面色冷淡地審視着對面的宋長生,他維持着理智問:“你是宋長生?”

宋長生被沈懷沉靜的眼神震懾住,不自覺地點頭:“是。”

沈懷還穿着火焰紅制服,肩膀被黑灰蹭得黢黑,衣服也大股油煙味,看樣子剛從現場趕過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他單手取下頭盔,露出被被擦傷的眉骨,沒什麽情緒開口:“我是沈溪的親哥沈懷。”

宋長生望着沈懷那張硬朗、帶傷的面孔,迎上沈懷的眼,忽然發現沈溪跟她哥哥長得挺像。

他臉上露出愧疚、難受的情緒,看着沒什麽情緒變化的沈懷,低頭道歉:“對不起……我是沈溪的男朋友。當初我跟她——”

宋長生話音未落,沈懷平淡開腔,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原諒你。”

“如果不是為了鐘離,我今天也不會見你。”

宋長生徹底愣住,他望着滿臉冷淡的沈懷,一時無言。

沈懷圈住陷入崩潰情緒的鐘離,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心,也不管有沒有人,捧住她的淚臉,俯身親了親她的嘴唇。

等鐘離情緒緩一點,沈懷重新将目光落在宋長生身上,他眼神裏不帶任何感情,像看地上的一堆塑料袋、一個垃圾桶又或者街角的路燈。

他滾了滾喉結,對着宋長生開口:“我不太希望把一些難聽的詞用在溪溪喜歡的人身上,所以希望你識趣點,離我們的生活遠一點。”

“既然已經躲了這麽多年,沒道理躲不下去了。”

“按理說,我沒道理怪你。但是那天溪溪是去見你的路上才出車禍的,我很難不把責任歸咎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溪溪當時為什麽喜歡你,但是她喜歡什麽,總歸有她自己的道理。我這個當哥哥的即便不理解,也不會刻意诋毀她喜歡的人。”

“這些年你躲在暗處眼睜睜看着跟她相關的人在這場車禍裏受盡苦難,我不知道你作何感想,但是我這個家屬挺難受的。”

“你可以不在意我們的感受,但是你不能夠對不起溪溪。她走那天也是在去見你的路上,我希望你去看她最後一面。”

“見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互不幹擾。我代鐘離給你道個歉,她情緒不好,打了您見諒。”

話說完,沈懷回頭沖周莉遞了個眼神,扶着鐘離走出婚紗店,徒留宋長生兄妹面面相觑。

宋文語看着出去的兩人,還想再說兩句,宋長生一個眼神制止了她,宋文語撇了撇嘴,忍不住問:“哥哥,你這些年不談戀愛就是因為那個叫沈溪的女孩?”

宋長生咬了咬腮幫,低聲承認:“她是我最愛的人。”

“當然,我配不上她,我是個十足的膽小鬼。”

宋文語嘶了聲,忍不住為他打抱不平:“那你總不能終身不娶吧?人都死了。”

宋長生扭頭望向大門口,不知道想到什麽,搖頭拒絕:“文語,你回去跟媽說,不要再給我相親了。”

“我心有所屬,這輩子不會再結婚。”

出了婚紗店,鐘離緊緊攥住沈懷的手,腦袋靠他肩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兩人站在紅綠燈路口,路人時不時往他倆身上瞄一眼,似乎好奇他們到底怎麽回事。

沈懷一手摟住鐘離的肩膀,一手提着頭盔,無聲安撫着鐘離。

周莉提着包追出來撞見這幕,默默站在後面沒去打擾他倆。

回到出租房,鐘離依舊沒有緩過情緒。

沈懷本來今天就請了假,結果臨時出警,一老小區樓道起火,沈懷立馬回去換衣服出警。

撲完火回到隊裏準備換衣服出去,誰知看到周莉的消息,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到婚紗店。

鐘離聲淚俱下的控訴全被他聽了進去,他被她的反應吓到,愣了好幾秒才緩過神。

也是現在沈懷才意識到,鐘離和沈溪的感情,遠比他想象的深刻。

或許在某些時刻,她們之間的愛已經超越親情、愛情、友情,有了新的定義,是願意為彼此付出生命的愛。

沈溪17歲那年,沈懷特意請假回來給她過生日,陪她逛了一天商城,以為她會給自己買禮物。

結果沈溪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日禮物,而是給鐘離準備禮物。

沈懷覺得妹妹腦子不好使,明明她生日,幹嘛給別人準備禮物,沒想到她義正言辭地解釋:“我生日有你跟媽媽還有姑姑她們送禮物,但是離離只有我。”

“哥哥,我也想她收到禮物。”

那天沈懷陪着沈溪逛了大半個容城,最終在一家樂器店,沈溪花巨資給鐘離買了一把吉他。

吉他也就一萬多,但是花了沈溪存了三年的壓歲錢。

沈懷見她可憐,想為她掏錢,結果她搖頭拒絕,說這是她自己送給鐘離的禮物,不需要其他人幫忙。

彼時沈懷這個當哥哥看妹妹這麽偏袒一個外人挺不爽的,連帶着看鐘離也帶了有色眼鏡,覺得她是刻意接近沈溪。

那天沈溪等了鐘離一下午才等到她,沈懷那天坐在沙發,冷眼旁觀兩人互相交換禮物。

等到鐘離離開,他進沈溪房間才發現鐘離送了沈溪一條公主裙和一張卡片。

卡片上手寫一句:「你永遠是我的小公主,祝溪溪小公主平安喜樂、萬事順意。」

也是那時起,沈懷才慢慢接納鐘離,開始将她放在眼裏。

漸漸地,他對她有了一絲興致,願意陪她玩一些小心思、小游戲。

她倆出去玩,他樂意當司機,當拍照的、生火的、搭帳篷的工具人,看她遇到事兒,也願意伸手幫一把。

甚至在那年暑假,沈懷本來窩在卧室玩游戲,結果聽見細微的開門聲,他瞥到一角熟悉的裙擺,甘願丢下手機裝作陷入睡夢,任她偷偷進來,俯身親吻他。

等她倉惶逃離現場後,沈懷睜開眼露出一臉清明,繼續撿起手機玩游戲。

或許,他對她早就情根深種了。

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他會禽獸到喜歡妹妹的好朋友。

出租房裏,鐘離看沈懷蹲在地上抽煙,她抱着膝蓋縮在沙發,問他:“你不上班嗎?”

沈懷低頭點點煙灰,掀眼掃了掃面色蒼白的鐘離,淡定解釋:“請了假。”

“準備晚上帶你回去跟我媽吃飯。”

鐘離這才想起晚上吃飯的事,她着急忙慌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裏的自己,見狀态很差,她緊張問:“我現在是不是挺難看的?”

沈懷将煙屁股扔進煙灰缸,站起身走到鐘離面前,俯身摸了摸鐘離的頭,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誇她:“很漂亮,不難看。”

鐘離咬了咬嘴唇,無奈解釋:“我本來準備等周莉試完婚紗去商城買點東西的,結果……什麽也沒買。”

“我也沒想到怎麽會突然遇到宋長生,我真的找了他很多年。他當初跟溪溪談戀愛我本來是想跟你說的,但是溪溪不讓,說等拿了錄取通知書再說。”

“那天他倆約會,你媽不讓她出門,她說來找我才讓她出去。我也沒想到那天會出事,我就是不想看她難過……”

“她跟宋長生都是學校的優等生,宋長生考第一,她老是第二,她剛開始不服氣,後來……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談上了。高考畢業我才知道他倆私下在談戀愛,真的。”

沈懷看她語無倫次,慢慢陷入自證的陷阱,忍不住出聲打斷她:“別說了,我信你。”

“真的,鐘離,我信你。”

鐘離驟然止住即将出口的話,她紅着眼盯着面前信誓旦旦的沈懷,兀自哭出聲。

那一刻,所有的恨與怨都化作了無名的愛。

她那貧瘠、枯萎、潮濕的心終于得到了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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