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心悸

第17章 心悸

不等小六多說什麽, 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教導主任的聲音：“顧景淵，不好好做操，玩什麽手機？那個女生也是！遠遠就看到捧着個手機在刷, 你們倆給我出列。”

沈黎吓一跳, 身體也抖了一下, 顧景淵沒出列，她先聽話了出了列，身後傳來一聲笑聲。

沈黎隐約聽了出來, 秦銘宇和小六都在笑。她搞不懂他們笑什麽，緊張地呆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身後的人還在笑, 教導主任三兩步，走到了他們班後面：“笑什麽？顧景淵, 讓你出列怎麽不出？還找個女同學頂替, 當我老眼昏花嗎？”

小六等人的笑聲更大了些。

沈黎有些懵，不由轉過了身。

隔壁班一個女孩也出了列，她一臉無所謂地抓着手機, 正審視般看着沈黎。

沈黎的目光在女孩手機上多停留了一秒, 眼神呆了呆，弄明白怎麽回事後, 她臉上忽地蔓延上一層薄紅, 窘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這下連顧景淵也沒忍住，輕笑了一聲，心中的不爽都因為她可可愛愛的模樣散了大半，他伸手将女孩推回了原處：“用不着你頂替。”

他悠哉站出了列。

教導主任瞪了他一眼, 指了指他和隔壁班女生：“手機給我, 你們倆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允許你們帶手機，是怕你們遇到急事，好聯系家長，不是讓你們玩來了。操都不好好做，能有好身體嗎？”

顧景淵不在意地将手機交給了他。

教導主任将手機沒收後，又看了眼沈黎：“出列的這位女同學也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沈黎喉嚨發緊，緊張地走了出來，察覺到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上後，她羞愧地垂下了眼睫。

教導主任大眼一掃，聲如洪鐘：“其他人都好好做操，別再讓我看到有其他小動作。”

Advertisement

同學們老實地轉過了頭，認真做起操。

教導主任這才滿意，領着三人去了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主教學樓，繞過花壇，進去右拐第一間就是。

沈黎和顧景淵走在後面，見身邊的小姑娘垂着腦袋，緊張得不行，顧景淵又有些好笑，他俯身湊到了她耳旁，壓低聲音說：“怕什麽？一會兒就說我威脅的。”

怕教導主任聽見，少年離得近，彎腰時，炙熱的呼吸輕掃着她的耳朵，沈黎耳朵一麻，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走在他們前面的女生，扭頭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帶了點審視。

對上顧景淵睨來的眼神，她身體一僵，轉過了頭。

三人跟着教導主任進了他的辦公室，陽光很大，一室亮堂，右手邊是一張黑色皮沙發，再往裏是辦公桌，辦公桌上擺着一個相框，窗臺上還養着兩盆綠蘿。

他在椅子上坐下後又訓了他們幾句，才算結束：“周五放學來找我領手機，這次寫一千字檢讨，再有下次，當着全校的面給我讀檢讨書，聽到沒？行了顧景淵，你和婁珍陽先出去。”

顧景淵站着沒動，他個頭高，看着教導主任，有種居高臨下之感：“主任的意思是将她單獨留下？她沒犯什麽錯吧？”

婁珍陽有些驚訝，顯然沒想到，一向以冷漠著稱的顧景淵會在教導主任跟前，維護一個女孩。

教導主任皺了下眉：“管好你自己就行。”

顧景淵還想再說什麽，沈黎有些急，給顧景淵使了幾個眼色，讓他先出去。

顧景淵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婁珍陽沒走，軟磨硬泡道：“主任，我都認識到錯誤了，原諒我這一次呗，一千字檢讨也太多了，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保證以後都不玩手機，一切聽您老的。”

“少在這兒跟我貧，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再墨跡，直接全校檢讨。”

婁珍陽撇嘴。

教導主任的目光落在了她唇上，圓目一瞪：“嘴巴怎麽亮晶晶的？是不是塗唇膏了？還有校服裏面這是什麽？怎麽紅紅綠綠的？”

婁珍陽趕忙将袖子往下一扯，辯解了一句：“真沒塗唇膏，都是喝水喝的，那我寫檢讨去了。”

這時教導主任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校長打來的，不知道什麽事，他按了接聽，示意沈黎等一下，就站到窗前接電話去了。

婁珍陽也沒直接離開，而是上下打量了沈黎一眼，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就是十班那個轉學生吧？确實挺有手段，平日也是這麽一步步引起了顧景淵的注意？”

沈黎一怔，不等她反應過來，女生就接了一句：“別得意太早，漂亮女生多了去了，你算老幾，等着瞧，最後陪在他身邊的絕不是你。”

她走後，沈黎才品出她什麽意思。

教導主任很快就挂了電話，他回到座位，坐下後，才看向沈黎，訓了一句：“你們這些學生，難道不清楚高二和高三是最關鍵的兩年嗎？該做操就好好做操，該學習就應該好好學習，讓你們帶手機不是讓你們玩來了。”

在操場上，他第一反應是沈黎受了脅迫，這個邏輯顯然不通，他都點出了顧景淵的名字，找人頂替，自然沒用，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做賊心虛。

沈黎羞愧地低下了頭，她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老師教訓，小模樣可憐巴巴的，眼眶也微微有些紅。

她态度極好，跟婁珍陽不以為意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教導主任面對這樣的乖學生，不由放軟了語氣：“你叫什麽名字？”

“沈黎？”

“理綜考292那個？”

“嗯。”

沈曦不僅是省狀元，高考成績還碾壓其他省狀元，各個學校的領導都認識她，陸令辰同樣很優秀，近幾年也就他的成績一直很穩，有追上沈曦的可能，兩人是表姐弟的事，好多老師都知道，沈黎要轉來十六中時，也引起了校領導的重視。

她成績優異，又是軍人遺孤，本來依照校長的意思，打算讓沈黎直接插到實驗班，是教導主任覺得規矩不可破，才勸了勸，又問了下沈曦的意思。

沈曦覺得以沈黎的性格，在哪個班都能好好學，十班又恰好跟陸憐憐的班級在斜對面，才安排她進了十班。

弄半天這小姑娘就是沈黎。

教導主任問了一下才知道她之所以碰手機，是為了決賽名單，他開口說：“看在你是初犯，又情有可原的份上，這次就不沒收你手機了，下次再犯，也要寫一千字檢讨知道嗎？”

“謝謝主任。”

沈黎從辦公室走出來時，眼眶還有些紅，她關上門，剛往外走了兩步，耳邊忽地傳來一個聲音：“承認了？”

顧景淵一只腳抵在牆壁上，正懶洋洋把玩着打火機，語氣雖然是問句，卻帶着篤定。

沈黎還以為他早就走了，乍一聽到聲音吓一跳，本能往後一退，後腦勺直接撞到了門上，悶悶的，像極了拍門聲，随即室內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請進。”

沈黎後腦勺蒙蒙的，她忍着疼，沖室內道了聲歉。

顧景淵有些想笑，他勾了下唇，伸手拉了她一把，将人拽到了跟前：“剛關上門，還後退，傻不傻？”

他的手掌似鐵鉗一般，牢牢攥着她，沈黎手腕一陣麻意，被他觸碰的地方，火燒一般，有些疼，她繃緊了身體，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抿唇掙紮了一下。

顧景淵沒松開，還以為她是因為被罰檢讨有些生氣，直接忽視了她的小情緒，拽着她出了教學樓，骨子裏的霸道顯露無疑。

教學樓裏還有逃掉早操的學生，有人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沈黎還隐約聽到一句：“她就是那個轉學生吧？”

兩三個女生都好奇地看了過來，沈黎幾乎可以猜到，她們背後會議論什麽，情侶畫的事同學都議論了好幾天，現在他又不管不顧地攥着她。

沈黎不想被人誤會，又掙紮了一下：“顧景淵，你松手。”

顧景淵腳步一頓，小姑娘趁他不備，甩開了他的手。

顧景淵挑了下眉，伸手拽了一下她的長發：“躲什麽？我是瘟神？”

他雖然不是瘟神，卻比瘟神還要可怕。沈黎不喜歡被人關注，卻因為他，屢次被人注意，不論是職高的女生，抑或剛剛挑釁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是因為他。

她悶聲扯回了自己的頭發，烏溜溜的眸垂了下來：“別碰我頭發。”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聲音有多委屈。

顧景淵神情微動，對上女孩水潤的雙眸後，心中那點不快散了大半，他将打火機揣到了兜裏，站直了身體，半妥協似的開了口：“多大點事，別氣了，檢讨我讓人幫你寫。”

沈黎從未這麽丢人過，心中悶悶的，也沒過多解釋，只搖了搖頭。

顧景淵眸色漆黑，追了上來：“真生氣了？”

沈黎再次搖頭。

操場上音樂停了下來，早操已經結束，沈黎沒去操場，直接回了教學樓，顧景淵慢悠悠跟在她身後，似乎是覺得小姑娘繃着小臉的模樣有些好玩，眸中含了點笑。

同學還沒回來，教室裏空無一人，沈黎回到座位後，顧景淵也坐了下來，他抽出一本課外書翻看了起來，他很愛看書，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各種類型的書籍都會涉獵，書桌裏的書一直在換，他單手撐着下巴，右手夾着一支筆，時不時轉動一下，姿态是一貫的懶散。

沈黎這才摸出手機，手機裏彈出幾條陸憐憐的消息，她在十六班，離十班不算遠，也瞧見了教導主任将沈黎喊走的事，消息裏全是對她的慰問。

沈黎回了一條：我沒事。

她又敲了一行字：哥哥拿金獎了。

陸憐憐回得很快：今天出成績嗎？嗚嗚嗚太不公平了，我期中考勉強五百分，他又拿了獎，回家後，你舅媽肯定饒不了我，你等着給我收屍吧。

沈黎有些想笑，郁悶的心情都好了幾分，她又調出好友列表，給陸令辰發了一行消息：哥哥，你太棒了，就知道你能拿金獎，為你驕傲。

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複：因為決賽名單是不是沒好好上早操？

沈黎摸了摸鼻尖，有片刻的心虛，一時懷疑他那邊有間諜。還沒想好怎麽回複，他又發來一條消息：下次玩手機機靈點，教導主任怎麽說的？讓寫檢讨？你好好學習，哥哥幫你寫。

他果然知道了。

陸令辰高一、高二也在新校區，對教導主任的手段，顯然有幾分了解。

沈黎忍不住彎了下唇。

顧景淵不經意瞥了一眼，恰好掃見少女眉眼彎彎的模樣，他不由挑眉，對着他愛答不理的，換個人就笑得這麽甜。

很好。

沈黎正準備回複不用寫時，手中的手機突然被搶走了。

顧景淵的目光落在了那行“哥哥幫你寫上”，他眸色暗了暗，又瞥見了她主動喊哥哥那句，平時話少得緊，一天跟他說不了一句話，跟別人聊天倒是很健談。

他壓下了心中湧起的不快：“哪個哥哥？喊這麽甜？”

沈黎還有些生氣，見他又搶她手機，她小臉板了起來，有些郁悶：“你還我。”

顧景淵沒還，沈黎伸手去拿，他将手機往後舉了舉，望着她的眼神，帶了點說不出的意味：“這麽迫不及待想跟他聊？”

沈黎清澈的眸透着疑惑，伸手去夠手機。

顧景淵也站了起來，他個頭高，堵在人跟前，極有壓迫感，因壓着一絲燥意，臉也冷了下來。

這個模樣多少有些吓人。

沈黎心中無端有些打鼓，不由後退了兩步。

“躲什麽？”顧景淵有些煩，朝她逼近了些。

沈黎退無可退，後背抵在了劉曉濤書桌上，她心跳有些不穩，心中也亂得不行，無端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兩只白嫩的手，緊張地攥了起來。

顧景淵上前一步，又逼近了些，目光直直望着她，語氣微微有些冷：“我就這麽吓人？”

離近後，他才發現，她瑩白剔透的耳朵上有一個小小的東西，針尖大小，顧景淵似受了蠱惑，無端覺得礙眼，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小東西仍黏在她白皙的耳朵上。

他這才發現是一顆超級小的痣，不仔細看很容易忽視。

沈黎眼睫輕顫，吓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有那麽一刻，還以為他惱得想打她，疼痛并沒有到來，耳朵上反而一陣癢，他的手像是帶着電，碰觸時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沈黎又睜開了眼，他離得很近很近，俊美的五官近在咫尺，沈黎甚至能聞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香味，她呆呆望着他，心髒又不規律地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