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妥協

第19章 妥協

晚上到家後, 沈黎給蘇阿姨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蘇奶奶的身體情況。

蘇阿姨說：“目前恢複的還可以，估計再等十天就能出院了, 等她出院後, 我想先帶她去美國休養一段時間, 阿黎，阿姨很抱歉，接下來她估計沒辦法教你箜篌了。”

“奶奶的身體更重要啊, 阿姨說什麽呢，沒什麽可抱歉的。”

蘇阿姨說：“我最近找人打聽了一下，少年宮附近有家培訓機構, 裏面有位老師在教古筝，聽說她母親會彈箜篌, 不知道她母親願不願意教導你, 我昨天把她的聯系方式推給了你姐姐，你們可以詳細聊一下。”

“謝謝蘇阿姨。”

“謝什麽？阿姨還要謝謝你，阿姨在國外的這兩年多虧了你陪着老太太……”

沈黎挂掉電話時, 姐姐還沒回來, 時鐘已經走到八點半，外面一片漆黑, 風一吹, 透出一絲涼意。

沈黎将窗戶關小了些，把作業掏了出來，中間陳姨進來一次，給她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牛奶。

快十點沈黎才聽到動靜, 她推開卧室門, 探出了小腦袋：“姐姐, 你學校要是忙，住學校就行，不用來回跑，有陳姨在，我沒事的。”

沈曦将包挂到了玄關處，換了雙拖鞋才進來：“沒多遠，跑回來也不費事，正好還有時間，回屋吧，我幫你分析一下這次的期中試卷。”

天氣逐漸轉冷，沈曦穿了件米白色風衣，進卧室後将大衣脫掉，順手挂在了沈黎的衣架上。

沈黎卧室不算小，一張一米五的大床，同色系大衣櫃、書桌，書桌旁還擺着一個懶人沙發，一側放着她的古筝、箜篌，東西收拾得很整齊，透着一股子溫馨。

沈黎走到了書包旁，乖乖掏出試卷，遞給了姐姐。

卧室內很安靜，試卷被翻動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沈曦掃了一眼她的語文，目光落在了她的作文成績上，随即看了一遍作文。

沈黎也看了眼作文成績，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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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曦又看了看其他扣分項，這才坐下來，她長腿一勾，将另一個板凳勾了過來：“坐下吧，不用站着，你覺得自己考得怎麽樣？”

沈黎順從地坐了下來，腦袋垂得很低，模樣有些沮喪：“還是沒有進步。”

沈曦往後靠了靠，聞言，秀眉一挑，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有種攝人心魄的魅力：“誰說沒進步？這次你的總分雖然沒什麽變化，理綜試卷挺有難度，高考不會這麽難，你能拿292，很厲害了，這就是進步。”

她又翻出了語文試卷：“語文比平時低了點，大多情況你都能穩定在125+，這次只有121，你發現沒？作文寫得有些倉促，尤其最後一段，沒能升華觀點，字跡也飛了起來，所以才只拿30多分。”

沈黎沒敢說考試遲到的事，只輕聲回：“下次我合理規劃一下時間。”

她還是有些沮喪，就算理綜多考了幾分，總成績還是沒什麽起色，從始至終一次七百分都沒有上過，更別說追上姐姐了。

沈曦揉揉她的腦袋，勸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這個成績真的已經很棒了，你們班肯定有不少人羨慕你的成績吧？”

沈黎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震驚又豔羨的神情，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會有這麽多人由衷地覺得這個成績很厲害。

沈曦托腮望着她，笑眯眯地說：“看吧，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很多人都覺得你很優秀，你一直很努力，旁的姐姐也不多說了，你記住，青春就這麽一次，雖然拼搏才是王道，學習的同時，也別忘了适當放松一下，一路的風景比什麽都美，別繃太緊。”

沈曦研究生都快畢業了，高中的知識也忘得差不多了，也沒法教導她，鼓勵完，又捏了捏她的小臉：“令辰說要幫你和憐憐補補語文，周六學完箜篌，你直接去舅舅家，讓他幫你補一段時間。”

沈黎再次點頭，表哥前兩天也說了要給她補課的事，她遲疑了一下說：“箜篌還得重新找老師，要不然還是不學了吧？”

“你不是喜歡？找老師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那位會箜篌的老前輩聊過，她願意教導你，你如果想學就繼續學，等高三課程緊張時，再停不晚。”

沈黎确實喜歡，她一向認真，也耐得住孤寂，從不覺得反複練琴是件辛苦事，小時候，姐姐忙，陪她的時間有限，她一個人都是練習樂器，不論是古琴，還是箜篌，她都很喜歡。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因為這周末她們要出門，定了下周末開始上課。

放學時，葉芮又來到了沈黎的座位：“阿黎，這周末我父母不在家，我讓阿姨備了燒烤的食材，你也來我家吃燒烤呗。”

“不好意思啊，我周末有事。”

“你要是忙的話，可以晚點過來，反正你在哪兒都要吃飯，飯點過來就行，吃完再離開，這樣行嗎？我還約了飛曼，想趁機讓你倆和解，都是同學，你要能過來就過來呗。”

“真不好意思，我真有事，周二就定好了的，周六我要去翡翠園，直到周日晚上才能回來。”

表哥拿了金獎，還沒好好慶祝，他這大半年實在辛苦，正好她也剛考完試，舅媽便安排了行程，打算帶他們去翡翠園放松一下。

“好吧。”葉芮又看向了小六他們，“你們想去翡翠園嗎？要不然咱們跟阿黎一起去呗，我讓阿姨收拾一下燒烤架，咱們中午可以自己烤肉吃，肯定好玩。”

小六挺有興趣，正要開口，秦銘宇直接拒絕了：“我懶得坐車，就不去了，你們想去就去。”

小六看了一眼顧景淵，他正在收拾書包，根本沒聽葉芮的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沒興趣，小六的興致減了大半：“那我也算了。”

葉芮失望地哦了一聲。

沈黎剛收拾好書包，手機就震動了一下，她點開了消息，是陸憐憐發來的：阿黎，小麥的父母回老家啦，明天才回來，我要去她家陪她睡一晚，你先回去吧，我們倆寫會兒作業再回去。

沈黎回複了一條消息，才背起書包，對葉芮等人說：“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葉芮點頭，也回去收拾書包去了。

沈黎出了校門就去了站牌前，今天周五，有些住宿生周五會回家，等公交的學生格外多，第一輛車停下時，只拉走一半學生。

沈黎個頭小，被人擠到了角落裏，她沒站穩，手肘撞到了廣告牌上，疼得“嘶”了一聲。

沈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一碰更疼了，她沒再揉，小心往另一邊躲了躲，避開了人群。

臺球店，顧景淵恰好瞥見這一幕，他的目光在她手肘上多停留了一瞬，轉身下了樓，小六等人在玩游戲，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身影，就秦銘宇多看了一眼。

片刻後，一輛摩托車在站牌附近停了下來，男生單腳撐地，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沈黎身上，語氣淡淡的：“上來。”

沈黎對他獨特的嗓音很熟悉，聽到聲音擡起了頭，恰好對上少年淡漠的眸，他戴着頭盔，單手扶着車把，背脊略彎着，額前的發随意垂着幾縷，偏頭望來時，眼神懶散又孤傲，透着與生俱來的矜貴。

沈黎還以為他在跟旁人說話，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身後沒有其他人。反倒是不遠處傳來了女生的驚呼：“那是顧景淵吧？”

“肯定是，側臉太絕了，他騎摩托好帥！”

“這輛摩托是邁巴赫最新款吧？聽說有錢都買不到，靠，太酷了！”

顧景淵壓着不耐催促了一下：“快點。”

周圍的同學都朝她看了過去，目光中帶着審視，女孩站在廣告牌前，身形纖細，鹿眸水潤，昏黃色的燈光，打在她臉上，越發襯得她肌膚勝雪。

沈黎還聽到幾句小聲議論：“這女生是誰？也太漂亮了吧，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應該是十班那個轉學生吧，聽說兩人走得很近，估計在一起了。”

沈黎有些不自在，白淨的耳垂，逐漸染上一絲緋紅。

顧景淵淡淡瞥了大家一眼，女孩們這才閉嘴。

同桌這麽久，沈黎自然清楚他什麽脾氣，怕僵持下去，會引起更多的關注，沈黎硬着頭皮走到了他跟前，小聲說：“我等公交就行，你先回去吧。”

顧景淵沒說話，眼神略有些冷，就這麽望着她。

周圍投來的目光越來越多，沈黎如芒在背，心中無端有些打鼓，她也不知道在怕什麽，反應過來時，已經慫慫地爬上了他的後座，她剛坐穩，頭上就被人蓋了個頭盔。

顧景淵動作流利地将車子行駛了出去，摩托車遠離學校後，沈黎才湊過去，在他耳旁說：“顧景淵，我家在碧荷園，好遠的，你把我放站牌就行。”

他沒聽，摩托車一直呼嘯向前，沈黎有些路癡，他拐了兩下，她就不認得路了，只緊張地抓住了後座。

夜風有些大，摩托車行駛得又快，耳邊全是風聲，吹得人臉頰一片冰涼，沈黎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車子停下時，沈黎慣性向前一沖，撞在了他後背上，他肩膀很寬，骨頭也硬，撞得她胸口疼疼的，熱意從胸前一下蔓延到耳根，她紅着臉，慌忙移開了身體。

縱使如此，顧景淵還是感受到了那一刻她的柔軟，他身體略有些僵硬，喉結動了動，伸手脫掉身上的外套，轉身丢給了她：“穿上。”

聲音也透着一絲啞。

沈黎有些窘迫，沒有察覺到他的不自在，手忙腳亂地接住了衣服，又将衣服重新披在了他身上，聲音透着一絲堅持：“你在前面更冷，你穿就行，我沒事。”

顧景淵：“給你你就穿。”

他霸道得很，又将衣服抛給了她，這次沒那麽溫柔，衣服直接罩住了她的腦袋，眼前緊跟着一黑，沈黎沒辦法，只好穿上了他的外套。

他衣服很大，也足夠暖和，她穿上後，沒再打噴嚏。

摩托車停在了他們小區門口，沈黎下車時，腿都有些軟，哪怕已經坐過一次，她還是不大習慣：“謝謝啊，那個、你路上慢點。”

沈黎試探着沖他揮揮手，少年沒有離開，反而靜靜望着她，他眼眸很是深邃，被他這麽看着，沈黎心中莫名有些慌亂，不由移開了目光：“還有什麽事嗎？”

顧景淵單腳撐地，總算移開了目光：“是不是我不找你，你不會主動跟我說話？”

“什麽？”沈黎眨了下眼，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顧景淵突然覺得跟她賭氣的自己有些可笑，她慢一拍的反應，壓根就不知道他生氣了，他徹底敗給了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沈黎被他揉得有些懵，眼神也帶了點羞惱，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小聲控訴：“你幹嘛啊？之前還亂捏我……”

顧景淵知道，她說的是小六起哄那天，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上，一時沒忍住又伸手捏一下。

酥酥癢癢的滋味一下蔓延開來。

“有顆小痣。”

“啊？”沈黎愣了一下。

顧景淵将車把上挂着的一個小袋塞給了她，淡聲說：“行了，進去吧，記得塗藥。”

沈黎的目光落在了白色塑料袋上，裏面是碘伏和創可貼，她微微一愣，不等她追問，少年已經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一般離開了。

沈黎這才想起來，衣服還沒還給他，她想給他打電話，這才發現，手機裏根本沒存他的手機號，反倒是翻出了小六的。

她給小六撥了過去，小六看也沒看，就按了接通，聽到沈黎軟糯的聲音，臺球也不打了：“淵哥的手機號？行，我這就發給你。”

“新同學竟然主動要淵哥手機號，淵哥人呢？”

他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顧景淵的身影。

顧景淵接到她的電話時，已經騎了好幾公裏，他火力大，并不覺得冷，也懶得回去拿：“你拿着吧，周一再給我。”

他挂掉電話後，并沒有直接開走，目光在她手機號上停留了一瞬，輕勾了一下唇，“小考拉”三字新鮮出爐。

沈黎則在手機裏規規矩矩輸入了“顧景淵”三個字，怕陳姨看到會亂想，她沒敢穿着他的衣服回去，而是疊好，收進了書包裏。

她回家後，沒忍住看了一下鏡子，果然在耳朵上瞧見了一顆小小的痣兒，針尖大小，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她忍不住輕輕碰了一下，耳朵上似乎還殘留着他的體溫，沈黎心尖一顫，後知後覺地有些臉紅。

只覺得他、怎麽那麽變态啊？就算有一顆小痣，也不是給他碰的呀，沈黎臉有些燙，心情久久沒能平複。

第二天吃完早飯，沈黎就收到了舅媽的電話，舅媽親自開車，已經到了他們小區門口，沈曦需要忙論文，背着筆記本去的。

翡翠園是舅舅名下一個産業，前幾年被開發成了度假山莊，裏面除了溫泉，還有泳池、滑冰場，影院等娛樂設施，這時楓葉正紅，還能觀賞楓葉，領略一下美麗的自然景觀。

沈曦沒有到處跑，尋了個舒适的地方貓着寫論文，舅媽也沒過多轉悠，悠閑地泡泡溫泉，游游泳，沈黎他們三個則跑了好幾個地方。

陸憐憐喜歡拍照，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讓沈黎給她各種拍拍拍，清楚哥哥不愛拍照，陸憐憐沒敢拍他，只拉着沈黎拍了幾張合照。

楓葉實在太美，三人漫步在小道上，眼睛裏都倒映着秋季的絢爛與多彩，其中一枚楓葉落在了沈黎發間，陸令辰瞧見後，伸手給她摘了下來。

陸憐憐沒忍住，抓拍了一張，風景美，人更美，這一刻，陸憐憐覺得連她哥那張冰塊臉都好看得不行。

她莫名興奮，嗷嗷嗷叫了一聲，将照片傳給了沈黎：“好看吧好看吧？你們倆站一起配一臉，幹脆別讀大學了，直接出道吧，就你們這顏值，出道即頂流。”

她心癢難耐，忍不住發了一條動态，就問配不配？

她越看越喜歡：“啊啊啊太配了，怪不得好多人磕兄妹，我也可以！嗚嗚嗚太絕美了。”

陸令辰抽了抽嘴角，離她遠了些，拒絕承認這傻妞是他妹。

沈黎也無奈，伸手晃了晃她。

陸憐憐被晃得有些懵：“幹嘛晃我？”

沈黎雙眸清澈：“腦袋也沒進水呀？”

陸憐憐叉腰：“好啊，連你都會嘲笑我了，讓你看看姐姐的厲害。”

她擺了個降龍十八掌的手勢，變掌為撓，朝沈黎追了過來，沈黎吓得連忙開跑。因跑不過她，很快就被陸憐憐抓到了手中，沈黎笑得喘不過氣，最後還是陸令辰拍了陸憐憐一巴掌，才将她解救下來。

陸憐憐捂着腦袋躲了躲，哼哼唧唧着說陸令辰偏心，這時，手機震了幾下，她掏出看了看，動态裏已經有了回複，一溜煙的配配配，還有人私聊她：什麽情況，你那小表妹，有對象了？

陸憐憐有些心虛，偷瞄了陸令辰一眼，才埋頭打字：哈哈哈哈，你猜，就說配不配？

戚小麥也發來了消息：動态裏發這種圖，你哥沒揍你？

陸憐憐嘿嘿笑：我設了分組，他看不到。

蕭凱也刷到了這條動态，他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沈黎身上，女孩身穿米白色外套，一頭長發披在身上，她五官清麗，氣質脫俗，正看着跟前的男生，笑得俏皮又可愛。

他沒忍住也給陸憐憐發了一條消息：這誰？應該不是你表妹的男朋友吧？她不是和顧景淵在一起了？

陸憐憐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忍不住看了沈黎一眼，才埋頭回複：你胡說什麽？她什麽時候跟顧景淵在一起了？

見她這個反應，蕭凱心中有些高興，繼續打字：沒在一起嗎？運動會那天，我看到顧景淵将她背到了醫務室，還以為他們倆在一起了。

陸憐憐心中咯噔了一下，她雖然知道是顧景淵将她送去的醫務室，卻沒料到兩人會這麽親密，他那樣一個人，竟然也願意彎下腰背人？

陸憐憐心中亂糟糟的，有點不敢相信，忍不住看了沈黎好幾眼，沈黎毫無所覺，正跟陸令辰說着話，她五官甜美，笑起來格外動人。

陸憐憐一直知道她長得好看，這一刻，心中卻生出一股隐秘的羨慕，晚上，也是她和沈黎一起睡，她不是能沉得住氣的人，很想知道，阿黎有沒有喜歡顧景淵。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抱着被子晃了晃沈黎：“阿黎，我有話問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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