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番外六

番外六

江婉怡看着那顆戒指,濃密的睫毛靜靜地忽閃着。

季昂拿出戒指,牽起她的左手,慢慢往她中指上套。

江婉怡的指尖縮了一下,最後沒有動,由他戴了上去。

她的手指纖細茭白,晶瑩的鑽戒在燈光下閃着熠熠的光芒,季昂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親了親。

他看着她,“枝枝,畢業那天就嫁給我,好不好?”

江婉怡鼻尖微酸,“你不應該先問我好不好,再說要不要戴戒指嗎?”

季昂本來很緊張,聽到她的話,眼角不自覺地揚出笑容,他的女朋友太聰明,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能一針見血地抓住問題的關鍵。

他擡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不管你說好不好,戒指都是你的,所以先戴後戴都一樣。”

江婉怡問他,“你什麽時候買的?”

“很早之前。”

哦,他果然是早有預謀。

“喜歡嗎?”

江婉怡看着手上的鑽戒,就算她再說違心的話,也不能否認這個戒指很漂亮。

他和她十指緊扣,掌心有汗濕,“願不願意嫁給我?”

江婉怡靠到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季昂也沒有催,揉捏着她的手,輕一下,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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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江婉怡才開口,“你得先過了我爸那關。”

季昂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高高提着的一顆心重重地放下來,他抱着她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圈,愉悅的笑聲在房間裏響起,他等這一刻等了太久。

江婉怡急着拍他,讓他停下來,“別發瘋了,大半夜的,待會兒鄰居該投訴了。”

季昂安靜下來,認真看她,“枝枝,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江婉怡雙手捧起他的臉,看着他的眼睛,湊過去親了親他上揚的嘴角,喃喃道,“傻子。”

她不知道他還會有這麽傻的時候,可她有些喜歡他這種傻。

江婉怡這晚是在他懷裏睡着的,除了當初醉酒那晚的無知無覺,這算是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床共枕,江婉怡以為身邊多了一個人,自己會不習慣,但她趴在他的身上,聽着他胸腔裏起伏的呼吸,他按着她酸痛的腰,在她耳邊輕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她眼皮漸漸沉下去,這一覺睡得很香。

再醒來已經快要十一點,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牆上的鐘表,一下子驚醒過來,她猛地從床上起來,結果扯到了腿和腰,悶哼聲從嘴裏溢出來,她又跌回了床上,疼痛讓她想起來今天上午她是沒有課的,也提醒着她昨晚都發生過什麽,一幕接着一幕在她腦海裏回放。

原來兩個人可以親密無間到這種地步……

她拿被子默默地捂住自己羞紅的臉,不讓自己再做任何的回想。

半掩的門被推開,季昂大步走過來,坐到床邊,看着床上緊緊裹着蟬蛹,手指的方向有些無措,他想把被子拉下來,看看她,又怕會讓她不開心。

他俯身下去,輕聲道,“枝枝,醒了?”

埋在被窩裏的江婉怡裝死,不理他。

季昂湊近一些,臉隔着被子貼着她的臉,“有沒有哪兒難受?”

江婉怡本來還不想理他,聽到這句話,她拉下被子,露出霧氣蒙蒙的眼睛,委屈地看他,“哪兒都難受。”

他就是讓她難受的罪魁禍首。

季昂吻上她的眼睛,“對不起。”

江婉怡看着他神清氣爽的樣子,更加委屈,“為什麽你都不難受?”

明明昨晚是他們一起做的事情,狀态為什麽會這麽一樣,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雖然不應該,但季昂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實際上我也很難受。”

江婉怡不信,“你哪兒難受了?”

季昂撫着她額前散亂的劉海,低聲道,“我忍得很難受,比你想得要難受得多。”

江婉怡将手邊的枕頭捂到了他的臉上,他比她想得還要流氓。

衣服是他給穿的,洗漱是他幫他洗的,午飯是被他一口一口喂到嘴裏的,江婉怡覺得自己現在怕是連三歲的小朋友都不如,三歲的小朋友都會自己動筷子了。

明明已經睡了一個上午,到了車上,還是昏昏欲睡,要不是臨出門之前灌了一杯咖啡,江婉怡覺得自己得在課上睡了過去,她強撐着精神,勉勉強強能跟上老師講課的速度。

旁邊的老大老二和老四互換一下眼神,她們家老三雖然偶爾被季竹馬拐去夜不歸宿,但每次都是第二天一大早,早早地就回來上自習了,她們是沒見過比她們家老三更自律更熱愛學習的人了。

今天呢,都快到下午的上課時間了,才被季竹馬護送到教室,看她家老三萎靡的樣子,再看季竹馬那看人都快要拉出絲來的黏黏糊糊的眼神,以她們幾個無處可施的豐富的理論知識來分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江婉怡不知道她幾個舍友豐富的心理活動,她只覺得她快要撐不下去了,現在就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覺,她伸手拿起杯子,想喝口水,緩緩精神。

老大的眼睛突然直挺挺地愣住,然後瘋狂給老二老四使眼色,快看她的手!!!!!!!!

老二老四看過去,然後看到了那亮瞎人眼的鑽戒!!!

江婉怡也看到了,她從醒來到現在精神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都忘記了她手上還戴着那個戒指,她忙把戒指摘下來,放回了包裏,又把拉鏈拉緊,一轉頭,對上了她舍友們目光炯炯的眼神,比黑夜裏的餓狼還要吓人。

江婉怡頓一下,示意她們好好聽課,要是在這個老師的課上交頭接耳說什麽話,會立刻被提溜起來回答問題。

老大老二老四好不容易忍到下課,把人給堵到了一個沒人經過的角落,讓她如實交代,不然她們将要大刑伺候。

大刑伺候是什麽,就是撓癢癢,她們三雙手,把她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江婉怡只能乖乖求饒,“就……他求婚了。”

然後呢???!!!!!

“然後,我答應了。”

角落裏發出了三聲驚喜的尖叫聲,驚飛了外面樹上叽叽喳喳的小鳥,江婉怡急着去捂她們的嘴,但她一個人同時捂不住三張嘴,最後只能放棄,在她們此起彼伏停不下來的叫聲中,清清淺淺地笑開。她對自己朝夕相處的舍友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她們是她大學裏最好的朋友。

下午的課結束,季昂過來接她,老大連連啧啧了幾聲,不過到底沒過分調侃,因為她家老三面皮太薄,她只對季昂說,“季妹夫,你是不是得請我們吃頓飯?這種國際級的比賽,得了第一名,獎金應該不少吧。”

季昂握住江婉怡的手,笑着回,“客肯定要請,看你們時間,銀海的海鮮自助行不行,或者你們有什麽其他想吃?”

老大咽了咽口水,豎起了大拇指,就銀海的海鮮自助,求婚成功的男人果然大方又好宰,看在他這麽上道的份上,老大拉着老二老四及時撤了,吃人家的嘴短,她們得有點眼色。

臨走之前,還給江婉怡眨了眨眼睛,讓她放心,她們答應她的肯定會做到,求婚的事情不會跟別人說。

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們兩個,季昂低頭看看她的臉色,“還難受嗎?”

江婉怡擰他的胳膊,不讓他問。

“要不要回松林苑,那邊上自習更安靜,晚飯你想吃什麽我做給你吃,我再給你按摩按摩,會好受些。”

江婉怡拒絕,“不要。”

季昂誘惑,“我按摩的技術很好,只按摩,肯定不做別的。”

那也不要,她現在不太相信他的自制力了。

季昂笑着把她攬到懷裏,她的警惕心太高,他覺得他以後大概很難再把她騙去松林苑。

海鮮自助最終定在了周五晚上,周六開始進入中秋節假期,沒有課,晚上可以好好大吃一頓,除了江婉怡宿舍的,還有季昂他們宿舍的,季昂又叫上了周珩和淩宇,江婉怡打電話給阮甜,問她要不要來。

阮甜支支吾吾地問,淩宇要去嗎?

淩宇在中秋要發新的歌曲,他周五晚上有事情要忙,來不了,阮甜一聽淩宇不去,這才一口答應下來,海鮮自助,她也想吃的。

阮甜和淩宇之間的事情,江婉怡不是很清楚,從那次醉酒之後,江婉怡就再沒有從阮甜嘴裏聽過淩宇的名字,她很快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她學校的一位學長,和淩宇完全不同的類型,不過只處了一個月就分手了。

後來阮甜就一直沒有再談過,淩宇這些年也一直單着,有聚會的話倒誰也沒有刻意地避開過誰,見到面也會聊幾句,就當是普通的朋友處着。

江婉怡從阮甜的話裏聽出了不對,這兩個人難道是最近有了什麽情況。

到了周五那天,淩宇竟然來了,阮甜的車堵在路上,還沒有到,江婉怡不知道他倆到底怎麽回事兒,有些拿不準要不要先給阮甜通一下氣兒,但又擔心萬一說了,阮甜真不來了怎麽辦,她可是念叨了這頓海鮮自助好久。

季昂看出她的心思,對江婉怡說,別說。

江婉怡看他,季昂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淩宇是知道阮甜會來才來的。

江婉怡睜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季昂刮刮她的鼻子,我和他說阮甜會來,然後他就來了。

他什麽時候和淩宇通過話了,江婉怡發現,他和周珩兩個人,對淩宇找女朋友的事情都很上心。他上心,周珩比他還上心,就周珩那個性子,還給淩宇牽過幾次線,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江婉怡想想都覺得神奇,譚雪知道後白一眼只說是閑得他。

阮甜到了後,見到淩宇,驚了一下,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到江婉怡的旁邊。

江婉怡悄聲說,淩宇是臨時過來的,我事先也不知道。

阮甜對江婉怡笑笑,只說沒事兒,但笑容有些發虛。

淩宇一直在座位上低頭看手機,阮甜來了,也沒擡起頭來,兩個人恰巧坐在對面的位置,阮甜臉上的笑容漸漸挂不住,最後只悶頭吃自己的螃蟹。

江婉怡宿舍老大和阮甜搭話,問她出國的事情有沒有确定下來。

阮甜在争取他們系交換生的名額,她看淩宇一眼,回,确定了。

老大聽到後,立刻端起了酒杯,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怎麽也得喝一杯慶祝。季昂宿舍的老大嗤她,就你那酒量,抿一口得了,你要是喝醉了,可沒人背你回去。

這兩個老大,要說他們之間有暧昧吧,但每次見到面都互怼,誰都不肯少說一句,誰也不肯服輸。

果然,季昂他老大這話一出,江婉怡她老大立刻回擊過去。

衆人對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已經見怪不怪,大家紛紛舉杯說恭喜阮甜。

淩宇放下手機,也端起酒杯,隔着熱鬧的餐桌,對阮甜道了一聲恭喜,阮甜提了提嘴角,算是回應,她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江婉怡沒敢喝太多,只抿了一小口,這款果子酒意外得好喝,酸酸甜甜的,她沒忍住又抿了一小口。

季昂看她,“度數很低,可以喝一小杯。”

江婉怡搖搖頭,算了,她怕自己醉酒後再做出什麽丢人的事情來。

一頓飯吃到快十點才結束,除了江婉怡她老大醉了,其他人都還好,他們分幾輛車打車回學校。

阮甜的學校和他們的學校兩個方向,和淩宇是順路的,江婉怡看淩宇一直不說話,有些替他着急也有些生氣,這頓飯你既然是奔着阮甜來的,現在裝什麽高冷啊。

他不說話,江婉怡也不給他表現的機會了,她對阮甜說,我們先送你回去。

阮甜說,不用送,我打輛車直接就回學校了,現在又不算太晚,安全得很。

車來了,江婉怡沒拉住她,阮甜急急地上了車,淩宇也跟着上去了,阮甜要說什麽,淩宇已經關上門讓司機開車走了。

江婉怡先是傻眼,又笑出來,這才對嘛,既然要追人,就要拿出追人的态度。季昂揉揉她的頭發,對這一幕很樂見其成,同樣樂見其成的還有周珩,周珩說他不想當礙人眼的電燈泡,自己打一輛車走了。

最後只剩江婉怡和季昂。

江婉怡看他手裏提着的袋子,他剛才去結賬提了這個袋子回來,“這是什麽?”

季昂打開給她看,“那款果子酒,我看你喜歡喝,就買了兩瓶,可以在家裏喝,喝醉了也沒事兒。”

江婉怡踢他一腳,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季昂捏捏她的手,“要不要去松林苑?”

江婉怡看他,他坦坦蕩蕩地任她看。

她本想說不去,但話到嘴邊又猶豫了,實際上自從上了大三之後,他們兩個人都忙,她要備戰考研,不想太分心,他要忙學院的各種比賽,還輔修了金融專業,還要和周珩一起忙創業的事情,兩個人真正可以相處的時間不算多。

她給了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可是我的行李還在學校。”

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家的,中午之前得到家,她爸要給她炖豬蹄,她媽要給她包包子,她已經把想吃的東西都給她爸發過去了,中秋三天假期,滿打滿算在家也就能待上兩天,一頓都不能少吃。

季昂擁着她上車,“那我們先去取行李,然後再去松林苑,明天直接從松林苑走,還能早出發一會兒。”

江婉怡嗔他一眼,不過也默認了這個安排。

回到松林苑已經十一點多了,江婉怡從浴室出來,他坐在了她的床邊,不算意外,她的床上還多了一個枕頭,是他的。

他起身接她手裏的吹風機,“我給你吹。”

江婉怡把吹風機遞給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到他懷裏,安心享受他的服務。

季昂給她吹着頭發,看似不經意地說道,“後天我和我爸媽會去你們家,和江叔君姨說我們結婚的事情。”

江婉怡本來都迷迷瞪瞪地要睡過去了,這下完全清醒了,她睜開眼,轉頭看他,只憋出一句,“你要是不怕挨揍你就說。”

季昂笑,“揍遲早都是要挨的,所以能早挨就早挨了。”

“你挨揍別指望着我給你求情。”

“不用你求情,你事後給我抹藥就行。”

江婉怡趴在他的膝蓋上,蔫蔫地,有些不确定,“真的要說嗎?”

季昂關掉吹風機,把她抱到懷裏,“越晚說的話,江叔揍得應該就越狠。”

江婉怡不說話,她一想到要和她爸媽說,就有點兒退縮了。

季昂看出她的猶豫,表情變得嚴肅,“江婉怡,你不會是打算睡了我不負責吧?”

……什麽呀,江婉怡拿頭撞他,他現在是什麽話都能說出來。

他眼神慢慢軟下來,漆黑的眸子裏透出了點兒落水小狗一樣的可憐,将她撒嬌的精髓學了十足十。

江婉怡手指一寸一寸撫過他的眉眼,好吧,說就說吧,反正早晚都是要說的,她已經收了他的戒指,總不能轉頭就賴掉賬。

季昂重新綻出笑容,張口将她作亂的手指咬到嘴裏,輕輕地裹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兩相對望,氣氛漸漸變得黏糊暧昧。

江婉怡看懂了他眼神的意思,她既然跟着他回松林苑,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她下巴擱到他的肩膀上,小聲道,“就一次,不能……像那晚那樣久,要不我就不要了。”

她還沒從那晚的沖擊中緩過來,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害怕。

“好,就一次。”他說得信誓旦旦。

開始比她想得要好,他的動作很輕又柔,她覺得她在他手裏都要化成了水,随他怎麽揉捏,她的手抓着枕頭猛地蜷縮又緩緩舒展開後,整個人變得懶懶的,被他托着靠在他的懷裏,半分都不想再動,但他似乎還遠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在颠簸的起伏中,她顫着嗓子哽咽地問他,快好了嗎。

他說馬上。

可馬上都過去了好久,他還沒有好,江婉怡啜泣聲越來越大,本想讓他可憐可憐她,卻引起了他更激烈的反應。

她只能咬住自己的唇,将所有控不住的抽噎嘤咛聲都吞回去,不能再招他。

他親着她的耳朵,呼吸炙熱沉啞,“枝枝,要不要叫我一聲季哥哥,我也許能快一些。”

江婉怡不上他的當,只用淚汪汪的眼睛看他。

“就一聲。”他不再動,唇磨着她的眼睛。

江婉怡哪裏受得住他這樣慢條斯理的磨,最終還是顫巍巍地叫了一聲。

結果他是快了,但不是快結束了。

江婉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在暈過去前的最後一點清明的意識裏,她想,她再也不要信他的話。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晨光,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江婉怡輕哼着動了動,頭往身邊人懷抱的深處鑽去,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季昂一手蓋住她的耳朵,一手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江蔚成大着嗓門說,“喂,枝枝,起床了沒,別出發太晚了,不然路上堵。”

電話裏沒有聲音。

江蔚成看了看手機,怎麽沒人說話,“喂,枝枝?難道我手機壞了。”

季昂清了清嗓子,“江叔,是我。”

江蔚成聲音瞬間變得殺氣騰騰,“怎麽是你接的電話?!”

季昂頓一下,改口,“爸。”

他叫誰爸?!誰是他爸??!!誰要當他爸???!!!

江蔚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的車呢,他的棍子呢,他現在就要飛過去揍他,一秒鐘都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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