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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香覺寺在城外三十裏處,雖然距離不近,但因連日來都有熱鬧的廟會,外出踏青游玩逛廟會的百姓很多。
姜家的馬車穿過城門,逐漸彙入出城的馬車行人中。
寬敞的大道兩旁,青柳随風左右搖曳,連綿緋紅的桃花燦若雲霞,而遙遙望去,遠處山峰疊翠,隐約可見氣勢恢宏的祥寧行宮高高矗立,金色的琉璃頂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姜青若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不禁輕蹙了蹙眉頭。
車內坐着姜家三個女兒與丫鬟,顯得有些擁擠。
姜娴身寬體胖,一個人占了兩個人的空間。
她絲毫沒注意到被擠到旁邊的姐姐,雙眼只緊盯着食盒裏的肉脯蜜餞,一路上嘴巴沒停下片刻。
姜青若忍不住呵斥:“你還要吃多少?以後還嫁不嫁人了?”
姜娴心虛地看了一眼長姐,伸向食盒的手指頭莫名感覺一疼,趕緊識趣地收了回來。
在姜府,其他人對她從來都是笑臉相迎,與她同歲大的姜璇更是處處小心相讓,她從不怕任何人,除了會用鞭子的長姐。
姜娴還記得,有一次她在長姐房裏撒潑打滾,想要她那只盒子裏絢爛缤紛的寶石彩衣,被她狠狠抽了鞭子,還警告她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就擰斷她的手指頭!
姜娴低頭,動了動自己完好無損的手指頭,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長姐,我現在不吃了。等到了香覺寺,我要先去吃寺裏的紅豆糕,再去廟會上買新鮮的果釀喝,”為了得到長姐的允許,姜娴特意轉過腦袋問姜璇,“二姐,你是不是也想吃紅豆糕,喝果釀?”
果然不出她所料,姜璇猶豫片刻,抿唇點了點頭。
出來散心,還要帶着兩個包袱似的妹妹,還不知該如何進行自己的計劃,姜青若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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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清楚,繼母之所以要姜璇姜娴同她一道出來,是防止她起了逃走的心思。
想到這兒,姜青若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繼母多慮了。
她怎麽會逃走呢?
母親去世前,曾要她照顧好姜璇,她做為長姐,若不是為了保護璇璇,也不會應下去選秀的事。
衣袖被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姜青若轉過頭來,聽到姜璇小聲問:“長姐,可以嗎?”
姜青若思忖片刻,點了點頭。
~~~
今日是十五,到香覺寺進香的香客人頭攢動。
除了去各殿上香祈願外,最吸引人的當數寺廟後殿深處的一棵千年梭羅古樹。
它歷經風雨,依然郁郁蔥蔥,枝繁葉茂。
據說古樹具有神性,對男女姻緣的許願十分靈驗,所以它的枝丫上挂滿了随風揮動的紅綢,上面寫滿了心念所想。
這些東西遠沒有紅豆糕吸引人。
姜娴跟長姐說好等會兒在寺外彙合,便迫不及待帶着自己的丫鬟直奔後面的齋房。
眼看二姐已經離開,姜璇陪長姐默默看了會兒古樹,心緒卻十分混亂。
繼母明裏暗裏暗示過,娘親的早逝,是因嫡母善妒不容她進府,所以才抑郁早亡。
雖然整個姜府裏,長姐待她算是極好的了,但她記恨着娘親的早亡,對這位長姐的态度,卻十分複雜。
想要親近,卻又不想親近。
躊躇片刻後,姜璇低聲問:“長姐可要去大殿上香?”
雲州有個習俗,每逢月半為逝者上香,可以為其積攢功德,以助其早日離開地府,投個好胎。姜璇出生後從未見過自己娘親,饒是這樣,一旦有機會,她便會給自己的娘親燒香焚錢。
但姜青若不同。
她篤信母親早已變回了天上的仙女。
景夫人在她八歲那年離世,待姜青若肝腸寸斷一段時日後,便夢到母親一掃去世之前的郁結愁容,溫柔慈愛地告訴自己,她已脫離苦海,要女兒不必再挂念。
所以,像母親那樣美貌無雙的女子,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歷劫,歷完劫以後,便回歸仙位了。
每每這樣想,她心頭的陰霾便會散去,整個人都會好過很多。
母親是天上的仙女,不需要這樣的香火,姜青若想到香荷的娘也早逝,便說:“你帶上香荷一同去吧。”
沒多久,姜府的小姐丫鬟都已離開。
只有姜青若站在原地,仰頭凝視着樹枝上随風舞動的紅綢。
梭羅古樹冠蓋足有一座古殿般大小,濃密的樹蔭下,零零散散站着數位男女,有新婚燕爾卿卿我我的年少夫妻,也有低聲嬉鬧的青梅竹馬,還有幾個如姜青若這般,默默站在角落處,仰視着古樹繁茂的枝葉,神情落寞中又帶了幾分莫名的希冀。
~~~
“孫舒在雲州的外室叫琴娘,是個小商戶的女兒,自家敗落後,不知怎麽認識了孫舒,便做了他的外室,”明全這幾日一直蹲守在琴娘的宅子外,打探出了幾分她的底細,“不過,屬下并沒有看到孫舒出現,想必他此時并沒有在雲州。”
“他是安州人,在雲州出現得少,不然,吳二一定會認識他,”裴晉安若雙手抱臂,若有所思地盯着寺廟後殿高聳的娑羅樹冠,“看來要查清他的底細,還得去一趟安州才行。”
明全不由發愁:“世子,幾日後您還要代替王爺參加行宮群宴。如果咱們現在去安州,一來一回,期間還要查清孫舒這個人,恐怕時間沒這麽充裕。”
“如果能從琴娘身上下手,自然再好不過。”
自琴娘進了香覺寺,他們一路悄然跟蹤,不過說話間,那女子便不見了蹤影。
看來是去了後殿深處。
裴晉安大步繞過前殿,還未尋到琴娘,一眼便看到了古樹下纖細婀娜的身影。
他唇角意外地勾起,下意識擡了擡劍眉。
再一側眸,發現琴娘從後殿裏走了出來。
她手中拿着一條紅綢,看來與其他女子一樣,要向這棵古樹祈願。
“世子,咱們是陌生男人,怎麽博取琴娘的信任,從她嘴裏套出話來......”明全快步跟上,壓低了聲音問。
“.....有辦法,”裴晉安定住腳步,豎掌示意明全噤聲,吩咐道,“去寺外等我。”
理理衣襟,看了眼古樹下的身影,緩步向另一側走去。
姜青若閉上眸子,雙手合十,默默對着古樹祈禱:“願上天垂憐,賜我一道好姻緣......“
說着,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兩只發簪,也不管古樹上的神仙管不管這件事,咬了咬牙,氣呼呼地說:“願那個訛走我簪子的黑心纨绔小人,吃飯沒有筷子,喝水塞牙縫......”
似乎有一道打量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姜青若停下祈禱,疑惑地睜開眼睛。
好巧不巧,正對上一雙意味不明有些熟悉的星眸!
姜青若:“!”
她驚呼一聲,霎時瞪大了雙眸,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轉身便打算離開。
還未挪動腳步,裴晉安已經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擰眉問:“你跑什麽?見了我這麽心虛?”
姜青若一下子反應過來。
對啊,她跑什麽?他訛走了她的簪子,她在心底偷偷罵他幾句,又沒做錯什麽!
定定神,迅速冷靜下來。
姜青若高高擡起下巴仰視着他,底氣不足偏要裝得氣勢十足。
“我哪裏跑了?我......我分明是打算離開這兒!”
“話說,這種地方,不應該許願求一道好姻緣嗎?”看出她那模樣是在虛張聲勢,裴晉安随意擡起長指,隔空點了點那些紅綢,又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她,嗤笑一聲。
“你看見我心虛,不會是順便許個願咒我吧?”
姜青若:“!”
被他揭穿,索性也不必要遮掩!
姜青若下意識挺直身板,雙手虛握成拳,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樣?你總不能因為我罵你,就去府衙告我吧!”
看來真得在罵他?裴晉安簡直被氣笑了。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袍袖,嘆道:“我怎麽會告你呢?姜姑娘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即便是罵我,我也深感榮幸。”
姜青若一下子被噎住。
呸,油嘴滑舌,浪蕩無恥!
誰會想他?一句話都不要跟這種纨绔多說!
姜青若氣哼哼地扭頭,轉身欲走,卻被對方似笑非笑的聲音叫住。
“罵我是不是因為簪子的事?”
姜青若轉首瞪他,氣沖沖反問:“不然呢?”
“金簪是你應當賠償的,至于步搖麽,是你硬塞給我的,”裴晉安擡手,轉眼間,金簪與步搖完整無損地躺在了他手心裏,“現在想拿回去嗎?”
看到自己熟悉的簪子,姜青若沒工夫跟他理論之前的事。
但她疑心這人絕對不會這麽好心,其中一定有詐!
她糾結着後退幾步,審視地打量幾番他莫測的神色,猶疑一會兒開口:“你不會這麽平白無故送還給我吧?”
“自然不會,”裴晉安幹脆地握住掌心,将簪子放回原處,“你幫我做件事,事成,悉數奉還。”
果然,就知道這個纨绔不會這麽好心!
“什麽事?”姜青若警惕地看着他。
裴晉安習慣性地立掌揮手,命令道:“你,附耳過來。”
“?”
“為何要離你那麽近?”姜青若提起裙擺,反而遠離他幾步。
她蹙眉盯着他,一臉不信任。
誰知道他會不會趁機占自己便宜?他們那些風流纨绔們招惹女子的招數不知有多少,說不定他就是以這簪子為借口,借機接近她呢!
她才不會那麽輕易上當!
看到她變幻莫測的臉色與半丈遠的距離,裴晉安瞬間發覺,事情不如他預料的那麽順利。
“既然姜姑娘不信任我,”他輕撫了撫胸口處,遺憾地嘆氣抱臂,打算離開,“那簪子我只能暫不奉還了。”
還沒等他轉身,姜青若猶豫地“喂”了一聲。
他定住身形,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你說吧,到底要怎麽做?”姜青若輕哼一聲,提起裙擺,慢吞吞走到了他身旁。
“看到那個女人了嗎?”裴晉安眼神瞥向琴娘的方向,聲音壓得極低,“她是一個富商的外室,那富商是做販馬生意的,最近在西突定了一些馬,你去問清楚,那富商要把馬賣到哪裏。”
聽完,姜青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就這麽簡單?”
裴晉安:“?”
簡單嗎?貌美無腦的無知女人。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否太過草率了。
“你先試試,未必能問清楚。”他不得不沉聲提醒她。
“等我問清楚,你一定會還給我簪子?”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姜青若撇了撇唇角,面無表情地說:“可你不是君子。”
“......”
現在不是争論自己是不是君子的時候。
裴晉安深吸一口氣,“你再理論下去,她就走了。”
是嗎?不過,看來這個消息對他十分重要!
姜青若笑了笑,突然伸出手來。
掌心向上,在他鼻子底下歡快地晃了晃。
“先還我一樣東西,否則我就不去了。”
“......”
果真是商戶出身,講起條件絲毫不肯吃虧。
看來她并不是完全無知,他反倒小瞧她了。
赤風金簪放在她掌心中,裴晉安微微俯身靠近她耳側。
“快去,如果你再耽誤時間,我會把那只步搖捏碎,讓它再也恢複不到你心愛的模樣。”
吓唬她?
姜青若迅速收好簪子。
沒好氣地給他一個眼刀,還在心底狠狠呸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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