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不過,翌日,姜青若便被提前送去了行宮。

這比她預料得要早。

所有應帶的東西,除了些釵環首飾衣裙脂粉等貼身貴重之物,其餘的皆不能帶人行宮中。

還好買來的“晚香”早已換了瓶罐,看上去與自己常用的脂粉無異。

祥寧行宮距雲州城不到百裏,漢白玉鋪就的階梯從落雲山脈腳下一直蜿蜒至頂端,群殿錯落有致,氣勢宏大。奢華的殿頂由琉璃瓦鋪就,在日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遠遠望去,整個行宮猶如一條潛伏的虬龍,與出現過鳳凰祥瑞的嶙峋山峰遙遙相對,位置得天獨厚,寓意吉祥永昌。

第一次近距離親眼見到這座行宮,姜青若震撼之餘默默算了一筆賬。

雖然這是永昌帝臨時巡幸之地,但祥寧行宮依然與西都大興、東都洛州的規模相當,據說足足動用了五萬勞工日夜不停地勞作,才在一年時間內完成。

這得消耗多少銀子!

進入行宮之後,聽從宮中女官的安排,姜青若住進了後殿中的一處廂房。

與她同來的,還有十多位雲州閨秀。

皇上還未駕到,因要選拔美人,行宮處的太監女官已經就位。

為了确保這些美人的安全,後殿的巡防異常嚴格,她們的住處也是各自分開,每人單獨一間廂房。

本以為參加待選的美人只有這十多位,沒想到,接下來三天,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

三天後,當閨秀們被臨時召集到宮殿中聽訓時,姜青若悄悄數了數,總計竟有一百多位閨秀參選。

“本次待選,分為頭等、初等與降等三種。”坐在上首的李公公,端着一張笑眯眯的圓臉,看上去為人客氣圓滑,說話也不輕不重的,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Advertisement

李公公話音剛落,姜青若身旁的一個綠衫女子大膽提問:“公公,什麽是頭等、初等、降等?”

此言一出,李公公的眼神便循着聲音看了過來。

“歸為降等者,具有成為殿中宮娥的資格,當然,也可以自行選擇直接離去。”

這話說得委婉,歸入降等,則只有端茶倒水服侍的份兒,待皇上起駕回宮,也不能随着返回京都,而是打哪兒來的再回哪兒去,當然,若是不願意,也可以直接拿了名帖回家。但這些女子大多是家族中奔着榮華送來的,即便成為宮娥,依然有服侍皇上的機會,所以,就算落入降等,依然會有堅守者。

“品貌出衆者,可以進入頭等、初等,進入頭等、初等者,才有面見皇上的資格,由皇上親自過目驗過舞樂,最後選定者則會接受冊封,”視線在綠衣女子處停留一瞬,李公公往旁邊看去,突然意外又震動地瞪大了眼,片刻後,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笑着慢慢道,“各位閨秀靜候,今日會有人與諸位一一相談,參選的結果,明日便會出來。”

姜青若悄悄緊了緊脖頸處的披帛,垂頭盯着平整光滑的金磚紋路,将李公公的話一字不落記在心裏。

今天選拔正是開始,那她的計劃就得開始實施了。

準備了多日,就等着這一天,只要順利熬過今晚,明日便可以回府。

姜青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随着衆多閨秀散去的時候,卻被人突然叫住。

“姑娘名為姜青若?”李公公拿着名帖,微微眯起眼睛,審視地打量着她。

姜青若心頭一驚。

殿內閨秀衆多,為何獨獨問她話?該不會是她的脂粉被發現了吧?

捏在袖底的纖手悄然攥緊,微一颔首,佯裝淡定。“是,公公何事?”

李公公端着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因為待選的事,雲州城的官宦富商,為了自家的女兒能夠進宮,送到他眼前的銀子可不少。

這姜家自然也打點過。

那些銀子倒是其次。當初去過姜家的嬷嬷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姜家的女兒有傾國傾城之姿,一定能得皇上盛寵。他只當是嬷嬷收了姜家的銀子,為對方說好話而已,卻不想,這姜家女的容貌果真這般驚豔。

李公公笑眯眯道:“用刺玫所做的胭脂水粉,馥郁芬芳,餘香悠長,深受貴人們喜愛。姑娘好生歇着,若是缺了短了什麽脂粉,只管吩咐人去取。”

這話有深意。

後宮嫔妃們的喜好,正是平日皇上的喜好,将這些話隐晦地提點她一二,待皇上親自挑選美人時,會為她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姑娘看上去蕙質蘭心,以後得了寵,自然懂得投桃報李。

李公公笑得和藹可親。

姜青若心緒複雜地道了謝。

回到房內,轉身關上房門,焦急不已地來回踱步,裙擺快甩出一道殘影。

壞了,那太監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才暗中說什麽脂粉之類的話!難道他火眼金睛,看出她帶了“晚香”?

不對,一定是趁她不在房內,太監或女官們搜過她的住處!“晚香”雖然不能害人,但顏色看上去與平常脂粉大不相同,所以那太監才故意那樣說!

不能再放到原來的香盒裏了!必須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姜青若幾乎立刻想到,這東西只有随身攜帶才行。

把“晚香”塞進荷包裏,忐忑不安的心情才放松一點。

沒多久,臨邊廂房中的閨秀們一個接一個被帶出去談話,又一個一個回來。

估摸着快到自己的時候,姜青若早已對着鏡子,把“晚香”塗在頸側的皮膚上,再将披帛仔細圍在脖子上,靜靜等着自己被傳喚。

但直到夜幕降臨,選拔停止,也無人來叩她的房門。

這事完全超乎常理,難道她直接被拒之門外?

如果是這樣,當然再好不過,只是,總覺得有點不踏實。

忐忑了一晚,第二天,太監一早來公布選拔結果。

總計有二十四名閨秀進入初等,列為初等首位的美人喚虞歆,容貌美豔,擅長音律,亦是雲州富商之女。

不過,從第一個名字,到最後一個,姜青若豎起耳朵聽着,最後,十分百分萬分确定,自己沒有進入初等!

心頭不由一陣竊喜。

果然,李公公看她不對勁,早就将她剔除了參選資格!

沒想到竟如此幸運,不安的心總算踏實下來。

勉強抑制住心頭的狂喜,盡量裝得平淡如常,正想着待會兒與落選的女子一道收拾包袱,歡快地打道回府。

誰料,那太監清了清嗓子,接着高聲道:“進入頭等者,姜青若。初等者等候面見皇上,再次選拔,頭等者無需再次選拔,可直接晉為美人行列。”

周圍的女子霎時紛紛向她投來豔羨的目光,虞氏美人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尤為複雜。

而聽到太監的話,恍若晴空萬裏之時,當頭劈下一記焦雷,姜青若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待皇上親臨行宮,美人便會受到正式冊封,”太監以為姜青若喜極而怔,恭賀之後,又道,“三日後,美人便能面見龍顏,嬷嬷們會親自教導美人規矩禮儀,李公公親自叮囑,要美人不必緊張。”

姜青若狠狠掐了掐手掌心,疼痛襲來,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方才沒聽錯吧?莫名其妙的,怎麽就成頭等了?

手指輕顫着指向自己,不敢相信地問:“我是頭等,您确定沒有說錯?

太監答得不容置疑,“沒錯,正是姜姑娘。”

~~~

“幹爹,雲州安州送來參選的閨秀,足有上百人,個個都品貌出衆,尤其是安州送來的那幾位,容貌可謂‘中上’,幹爹為何一個也未批上‘初等’?”小太監夏忠恭恭敬敬點燃了煙袋鍋,雙手遞給李德順。

“前兩日,裴世子到了行宮,他什麽東西都沒給我帶來,還非要和我比酒量,”想起這樁事,李德順哈哈大笑起來,“我哪是他的對手?只能對他甘拜下風。”

“不過,裴世子話裏有話,我聽了出來。祥寧行宮迎接聖駕,窦重山,吳恽、與其他幾州節度使昨日已齊聚于此,這裏不比大興,為保萬無一失,還是謹慎為妙,”渾濁的煙霧絲絲縷縷缭繞起來,李德順又深吸幾口,“參加待選的美人,均出自文官富商之家,各州節度使都沒有插手,除了窦重山。安州送來的幾個美人,身份是僞造的,若是查下去......”

夏忠忙壓低聲音道:“幹爹,窦節度使差人孝敬了玉珊瑚一尊,三尺長赤金鳳凰兩座,名家真跡三幅,......才差人送來的。”

“哦?”李德順意外地擡眼睨着夏忠,“他消息夠靈通的......”

頂着李德順意味深長的視線,夏忠不自覺咽了咽唾沫,繃緊的背部驀然滲出一層冷汗。

“幹爹,窦節度使這樣做,倒是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那赤金鳳凰恰應了祥瑞之兆......”

李公公奉命前來,不僅要為皇上選拔美人,還另有尋找祥瑞寶物的重任,不過這事交給了雲州太守唐信,他至今也沒什麽像樣的祥瑞寶物交差,窦重山送來的東西,倒可以勉強應付。

“不過,不論何時,你都要記住,皇上才是你我需要仰仗的人,”李德順琢磨了一會兒,慢悠悠笑道,“既然受了他的禮,承了他的情,這事就先按下不提。”

夏忠悄悄松了口氣,笑道:“幹爹,兒子一定深記你的教誨。”

“記住最好。把玉珊瑚收起來,帶回大興城送給太子——”李德順頓了頓,又自顧自地擺擺手,“算了,若是讓範大人瞧見了,肯定會說玩物喪志,說不定還會彈劾我......”

夏忠垂着眉眼沒說話。

這範大人曾任禦史,兼任太傅,不過因他屢屢上奏,惹得皇上不喜,現在已經貶至區區一個七品鴻胪寺小官。

按照幹爹現在的地位,還用在意這範大人?

李德順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麽,冷笑幾聲,“随我去找唐太守。行宮裏的差事多着呢,他這會兒不肯來見我,一味稱病,我看他分明是在躲清靜!”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