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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去靈州跟喬掌櫃談事, 姜青若只帶了賬房劉默,韓青山與香荷留在慶州,好幫她打理雲錦的事務。
出發前,艾嬷嬷執意要跟在她身旁照料。
“上次被叛軍劫持, 多麽兇險!這次出行, 少夫人務必得小心謹慎, 不可掉以輕心, 老奴雖然不頂用, 但跟在你身旁, 好歹能幫上點忙。”
姜青若笑了笑, 只得由她去了。
艾嬷嬷收拾好行禮包袱, 按照世子吩咐點了一隊精心選拔會功夫的侍衛分做兩撥, 一撥随時跟随在姜青若身側, 另一撥則喬裝打扮,暗中保護。
一路棄車登船, 又改乘馬車, 半個月後,如期到達靈州。
寒冬已過,料峭初春。
靈州道旁樹木上彌留的枯葉被盡數吹落, 已抽出鮮嫩綠葉, 冒出桃色花苞。
馬車辘辘而行, 姜青若收回看向外頭的視線,又讀了一遍裴晉安傳來的捷報。
府兵已攻克雲州下屬的鄉縣, 窦氏叛軍屢屢後退,不日後, 兩軍便會在雲州城外正式碰面。
興許等她談完靈州的生意,再回慶州時, 便是他大捷歸來之時。
姜青若思忖盤算着府兵的辎重花銷,片刻後,她提筆寫下信箋,讓香荷支出雲錦賬目上的五萬兩銀子,好彌補慶州府兵捉襟見肘的兵資。
日頭西斜,馬車在靈州城郊一處偏僻的民巷外停下。
姜青若下了車,在巷子裏唯一的宅子外停下。
這是姨娘生前租住的宅子,韓青山花銀子買下後記在姜璇的名下。
她們初來此地,出于安全考慮,姜青若不想被人知道行蹤,客棧人多眼雜不宜入住,思來想去,才選了在這裏先落腳歇息。
宅子是兩進的,庭院小巧玲珑,因才經過修繕,屋檐瓦頂的顏色都是簇新的琉璃色,廊檐下的柱子刷了新漆,看上去紅豔燦爛。
院中一株枝葉舒展的海棠樹,簇簇花苞待綻,大約是十多年前種下的,樹幹足有碗口粗,上頭還有一只新築的鳥巢。
姜青若看了一圈兒,擡腳進了正房。
房內窗明幾淨,發黴的青石地磚被打磨過,映出明亮的光澤。
次間陳設簡單,只有一張靠窗的陳舊案幾,案腿已經朽壞,所以才沒有被人搬走,案面上頭還有幹涸已久的墨痕,想必是被人當做了書案用。
撩開簾子,進入內室,裏面空空蕩蕩,簡直一無所有,只有靠牆擺放着一只陳舊不堪的破爛棗木箱,箱蓋開着,裏面有一只缺了鈴铛的撥浪鼓。
鼓柄發了黴,姜青若捏在掌心中,細細端詳片刻,在柄尾的末端,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璇字。
這宅子幾番被人租住,住戶搬走時,把各種家當幾乎悉數搬走,只有像這種實在無無用的舊物才被留下,這把撥浪鼓,是姜璇剛生下時,姨娘給她買的玩物吧?
就在姜青若打量着房內時,艾嬷嬷已經吩咐人把廂房備好,宅子裏除了按照姜璇的吩咐沒有變動外,其餘廂房的用物一應俱全。
秋蕊鋪好了床,雇來看守宅院的廚娘早已去廚房燒水煮飯。
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宅子很快便有了人氣。
用完飯,姜青若差人去給喬掌櫃送了帖子。
沒多久,喬掌櫃便回了信,約好晚間在靈州最大的會客樓見面談事。
夜燈初上,姜青若如約到達會客樓。
吩咐侍衛在酒樓外等候,夥計引着她進入樓上的雅間。
跨過木梯轉角處時,夥計要去那雅間先通傳一聲,遂請她止步稍等片刻。
姜青若颔首應下,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不遠處有一架寬屏遮擋,裏面有幾個男人在喝酒劃拳,觥籌交錯的聲音時而傳來。
“季公子,近日在忙些什麽?”
“手氣不佳,輸了上萬兩了,這些日子黴運當頭,不賭了。”
“那還不得找點其他樂子?怡紅院的頭牌等了你許久,上次還說你是不是把她給忘了......”
“你說得對,是得找小娘子快活快活去去黴運了,明日我就去怡紅院......”
繼而響起男子竊竊低語的嬉笑聲。
有些話簡直不堪入耳,姜青若嫌棄地皺了皺眉,腳步一轉,往盡頭處的雅間走去。
恰好夥計傳了話過來,客氣地請她進去。
聽到門外響起輕叩聲,喬萬文理了理袍擺,沉聲道:“進來。”
推門而入,便看到雅間內,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
他身着靛藍繡金暗紋長袍,膚色白皙,濃眉修長,鼻梁高挺,薄唇下的短須修得整整齊齊。
沒有尋常商戶的精明相,反倒顯得儒雅斯文。
看到雲錦的掌櫃如此年輕,容貌竟還和妹妹如此相似,喬萬文不由怔住。
直到室內響起女子打招呼的聲音,他才恍然回過神來,抱歉笑道:“姜掌櫃,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姜青若笑了笑,溫聲道:“喬掌櫃客氣了。”
寒暄完畢,切入正題。
喬萬文是靈州最大的富商,年幼時被人收養,到了及冠之時,養母逝去,家産被奪,他便只身一人外出奔波經商。
十多年間,他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如今坐擁布行、酒樓、礦山、田産等産業,獨獨沒有經營錢櫃,原因無他,那些尋常只管房貸收息的錢櫃雖有利可圖,但沒什麽前景,偏偏他手下沒有能寫會算的賬目高手,像雲錦這樣用銀子生銀子的生意,貸銀存銀利息定價合理,存銀始終維持在一個合理的數目,掌櫃簽發的彙兌票款可以随時兌現,這些舉措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若不是他聽韓青山說起雲錦錢櫃的事,還沒想到能有經營方式如此高明的錢櫃,再加上其背後有鎮北王府的支持,他十分看好錢櫃的前景,所以決心拿出一部分銀子來投到錢櫃中,占一份分額。
有喬掌櫃的慧眼識珠,再加上對方的大手筆,姜青若自然歡迎他入股。
雙方談妥初步合作的意向,待過後幾日再細細談妥投銀與所占份額。
談完要事,喬萬文親自送姜青若到樓下,溫聲道:“我在大雍經營多年,走遍大江南北,從未見過能與姜掌櫃相媲美的女子,真是巾帼女傑,讓人佩服,光是那一套經營錢櫃的方式,便無人能及。”
對方是客套話,也有真心誇贊的成分,姜青若笑稱不敢當。
這錢櫃的經營方式并非她一人所想,娘親生前,曾把許多生意上的事當做話本故事講給她聽,其中經營錢櫃的事她便時常提及,那些都是娘親所想所做,她不過是受了潛移默化的影響,若不是娘親早逝,姜家大雍富商的名號,絕對名副其實。
待與喬掌櫃作別,等待車夫趕車過來的空當,酒樓裏走出個醉醺醺的年輕男子。
男子一身金紋錦袍,肥臉大耳,踉踉跄跄跨出酒樓後,在臺階處站定,拿眼斜睨着姜青若。
彼時月色朦胧,華燈閃耀,一身杏白長裙的女子臨風而立,光是流暢絕美的側顏便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季二不禁瞪直了眼去看。
察覺到身旁不懷好意的視線,姜青若蹙了蹙秀眉,警告似地回頭一瞥。
那含怒的眼神落在對方眼中,反倒讓他品出不同的旖旎滋味來。
季二心頭直發癢,闊步向前,嬉笑着道:“小娘子,我怎麽從未見過你,你可是靈州人?”
聽到這易于辨別的聲音,便知道是方才在酒樓上說賭錢狎妓的男子。
姜青若嫌惡地退後幾步,沒理會他。
看她靜默未言,柔唇輕抿,季二的眼睛越發發直,一心想要攀談。
剛走近一步,耳旁驀然閃過重重拳風。
不知從哪裏跳出個侍衛來,揪着他拖到暗巷中,蒙住便是一通暴打。
車夫趕了車過來,姜青若冷冷看了一眼那哀嚎的男子,頭也不回地朝馬車走去。
不過,方才季二出來時,他的小厮落後了幾步,邁步跟上的時候,眼睜睜看到他家公子被人拖到暗巷裏暴揍,于是忙不疊地回去搬救兵。
沒等姜青若登上車,酒樓裏湧出幾個面帶酒色的男子,他們季二的同好,幾人一擁而上攔住了姜青若的馬車。
另一邊,小厮背着慘叫不絕的季二走來,驚慌失措地喊:“他們把公子的腿打斷了!”
一聽,那群男子頓時叫嚷起來,挽起袖子要為季二出頭。
“你們怎麽敢随意打人?”
“打了人就想走,沒門!”
“不過是想搭讪而已,你真是蛇蠍心腸,下手也太狠了吧?”
“季二公子想跟姑娘攀談,是你的榮幸,別給臉不要臉!”
“今兒個姑娘要不讓季二公子滿意,我們可不答應!”
說着,吩咐随行的小厮前來,一行十多人黑壓壓圍住馬車,高舉起棍棒寬刀指着馬車,勢要姜青若給個說法。
姜青若冷眼看着這群肆意吵鬧的男子,朝暗處瞥了一眼。
藏身暗處的侍衛立即現身。
幾人拔出寒芒閃爍的長刀,穩如泰山般攔在前面,氣勢凜冽迫人,将小厮們吓得紛紛後退幾步。
對方的嚣張氣焰眼見萎靡下去。
只是那群占不了上風的男子不肯服氣,嘴裏依舊吵嚷着要他們賠銀子看腿,在靈州的地界竟然有人如此仗勢行兇,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喬萬文拎着袍擺,匆匆從酒樓裏邁出。
他目光冷冽地看了一眼季二,對方那副慘狀他視若無睹,而是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季二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沒敢說出一句話,招手讓小厮背上自己,迅速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眼看季二灰溜溜地離開,要給他出氣的男子們面面相觑,谄笑着向喬萬文打過招呼,頓時作鳥獸散。
一場差點升級的沖突轉眼消彌于無形。
姜青若感激地沖喬萬文致謝。
季二不會再敢惹事,但姜掌櫃一行對靈州并不熟悉,喬萬文親自送她一段路。
“方才那個男子是什麽身份?”
看喬掌櫃的舉動,應當與那男子十分熟識,興許還有過節,姜青若忍不住好奇相問。
“他是我母親的侄孫,”喬萬文欲言又止,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表情滿是嫌惡,“不成器的東西。”
喬掌櫃母親的侄孫,應當是他的侄子吧?
喬掌櫃不但不想認這個侄孫,反倒對其十分鄙夷,甚至連教訓一句都不肯,直接讓他滾遠,簡直如同對待仇人一般。
興許看出了姜青若心中所想,喬萬文對這位未來的合夥人坦誠相告。
“當初母親逝世,舅父一家奪走了她留下的房産田銀,我和妹妹身無分文,為了活命,我把她送到遠親家寄住,”喬萬文負手看着星空,語氣不掩淡淡的哀傷,“幾年後,等我生意有成回到靈州,才發現妹妹不知所蹤,至今杳無音信。”
姜青若意外地愣了愣。
喬掌櫃身為靈州首富,家財豐厚,竟還有這樣的過往。
想來季家當初奪走的一切早已被他拿回,怪不得那季二見到他就像老鼠見了貓。
只是喬掌櫃的妹妹下落不明,恐怕兇多吉少了。
姜青若動了動唇,不知該說什麽安慰他。
“一點兒線索也沒有嗎?”她輕聲問。
喬萬文嘆了口氣,道:“有人說,曾看到婉婉坐在一輛宮裏來的馬車上,想是去了皇宮。我們既沒大興的親朋,又從不認識什麽宮裏的人,她怎麽會莫名其妙進宮?想來是她們看錯了......”
仿佛被什麽莫名觸動了神經,姜青若怔了怔,突然道:“喬掌櫃,舍妹名字是什麽?”
“季婉,她還有一個名字叫喬曦月,是小時候發現我們姓氏不同,她非要随我這個兄長的姓,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喬萬文沉浸在回憶裏,看着姜青若,突然淡淡笑了笑,“說來奇怪,我第一眼看到姜掌櫃,還以為看到了婉婉。你和她的相貌,真是有諸多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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