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機會

第四十章 機會

高三開學的時刻，烈日炎炎，火燒一般的天氣配上火燒一般的心情，真是讓人火上加火。因為就要進入最後的沖刺階段，高三的孩子就是命苦，就算是這麽熱烈的天氣，在暑假裏就已經提早開學，等高一高二的孩子背着書包來上課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教室裏做了兩個禮拜了。教室裏，頭頂兩扇沒什麽作用的電風扇，耳邊老師的聲音是令人昏昏欲睡，空氣中除了熱氣還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汗味，一切的一切都那麽令人心煩，想要靜下心來好好學習并不是一件說到就能做到的事。

上學期末的考試結果不僅震驚了全校學生，更是震驚了全校老師，學校在這次的全市模拟統測中揚眉吐氣，指高氣昂了一回。因為學校有南宮原，所以一點都不用擔心這全市理科第一的頭銜會落入他家。這一次，毫無懸念的，南宮原再次以超高分穩居榜首，是全市理科的狀元。只是這個，并不足以造成轟動，真正令人驚訝的是，這次文科狀元竟然是十二班的左言默，她不僅作文滿分，數學滿分，英語和文綜的分數也高得吓人，文理雙科狀元同出自一所學校，這在市裏引發了一輪熱烈的讨論。學校裏，南宮原向來是老師心中的寶，一番盛贊更是不再話下，諸多榮譽讓南宮原覺得頭上頂着的光環重得讓他有些吃不消。而左言默一躍成為學校裏備受矚目的焦點人物。因為傲人的成績，她俨然已是老師的心頭肉，不論以前待她好或是不怎麽看重她的老師，現在對她都是非常氣重，加之開學初的兩次摸底測試她依舊保持榜首，分數遙遙領先于第二名，更是奠定了她在老師心目中的地位。而由于言默低調不造作的作風使得她在同學中人氣也直線上升。誇她漂亮的、厲害的人變得越來越多，在很多人心中，校花的桂冠已經更換了主人，甚至有人說她和南宮原是名副其實的金童玉女，世間絕配。

南宮原臉色不善地從籃球場走回教學樓，身後跟着溫嶺和蔣涵。溫嶺和蔣涵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然後溫嶺跑上前和南宮原并排一起走着：“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嘛。言默那麽優秀，有喜歡她的男生也不奇怪啊。你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耿耿于懷。”

南宮原狠狠地瞪了溫嶺一眼，不理睬他。蔣涵沖到他右邊說：“你還不是一樣，有很多女生喜歡你，也沒見左言默怎麽生氣吃醋啊。還有，這屆進來的高一學弟有幾個品質非常不錯，不比你差，原，你再不努力第一校草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蔣涵，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南宮原憤憤地沖着兩個口無遮攔的家夥揮了揮拳頭。一開學就有這麽多不順心的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剛才兩個學弟竟敢明目張膽地在他面前熱烈探讨他們心目中最美麗的學姐左言默，其中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另外兩個商量着如何表白，談話中他們還提到南宮原，想要表白的那個男生有些煩惱地說：“南宮原學長這麽優秀都沒戲，看來我的成功的幾率很渺茫啊。”此話一出，南宮原當場就要爆了，幸好有溫嶺在後頭拉着他，不過他的頑劣性讓他不知死活地附帶說出一句：“人家說的也沒錯啊，你都追了兩年了，連希望的曙光都沒看到。”

總之，女生會對那些對左言默有意思的男生猛潑冷水：“人家左言默連南宮原都看不上，還會看上你們這些個賊眉鼠眼？”而男生會對那些花癡南宮原的女生不屑道：“你們和左言默差幾個階級啊，南宮原怎麽可能看上你們這些粗脂俗粉？”

左言默和嫣然慢悠悠地繞着操場散步，學習再緊張，忙裏偷閑還是需要的。雖然已經立秋多時，可是空氣裏的暑氣依然沒有消散，走了幾圈，身上也細細地出了一層汗。這個時候在操場上活動的學生，或多或少都不自主地把目光轉移到她們倆身上。

嫣然挽着言默的胳膊笑嘻嘻地說：“言默啊言默，你真該看看游之音那張臭臉有多難看。現在別人都不把她這個過氣的第一美女放在眼裏了，她現在成績沒你好，相貌沒你漂亮，還拿什麽跟你争南宮原？不對，南宮大帥哥你無須花費任何力氣他就自動把自己奉上啦，哈哈。”

“胡說什麽呢你。”言默拍了拍嫣然的手背。

“難道不是嗎？言默，你告訴我要變得像你這麽漂亮，成績又那麽好，有什麽秘訣啊？”

“天生的。”

“喂，你這不是打擊人嗎？從實招來，難道你以前一直故意埋沒自己？”嫣然小跑到言默面前一步步倒退着走，開始“逼問”言默。

言默無奈地大力搖頭，只道：“是的，那時候想把自己包起來，包得越緊越好。”

“那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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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默眯起眼睛，望向不遠處的籃球場，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讓她漂亮的臉龐頓生華彩：“我給自己下了注，賭我能不能幸福。”

言默抱着一疊試卷從辦公室裏出來，心跳有些急，她不得不讓自己停下來深呼吸兩下才繼續邁開步子。下課的時候，走廊裏來往的學生有很多，有幾個看到言默會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其實，這些人之中言默大多只是臉熟，其中到底誰是誰，她并不太清楚。言默自己知道她現在的人緣嚴重兩級分化，喜歡她的人把她的低調處事稱作為人淡泊，不喜歡她的人就把她的淡漠性格叫做自命清高。總之，不論言默做什麽，都會有人诋毀有人喜愛。

言默走到七班門口，站在那兒攔住一個剛好從裏頭出來的男生：“麻煩叫一下你們班的南宮原可以嗎？”

那個男生目不轉睛地盯着言默看了好一會，猶豫了半天試着開口問道：“你是左言默？”

言默點頭。

男生突然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跑回教室對着裏頭大喊一聲：“南宮原，左言默找！”

言默沒料到他會這麽幫他找人，不禁愕然了下，男生從教室裏出來又對她賊賊笑了下。言默站在外面等人，教室裏頭動靜聲挺大，有一些男生已經開始起哄，窗口也探出了好幾個看熱鬧的腦袋。言默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不一會，南宮原便匆匆從教室裏出來了。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南宮原臉色紅紅的，但眉宇間似乎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好像距離上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相視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了，四個月前她毫無征兆地說不想見他，然後就真的不再見他。四個月間，每當兩個人無意遇到，言默總是會看到南宮原對她微微笑一下，然後就像他們約定的一樣，他會馬上離開她的視線。這麽驕傲的一個人，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接受“不想看見你”這樣任性的要求呢？

“你們班的試卷。”

言默把一疊英語試卷遞給南宮原。南宮原默默地接下，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就這些嗎？”

“嗯。”言默把懷裏自己班上的試卷抱緊了些，“嫣然說下周末出去玩，想問問你和溫嶺有沒有空。”

“啊？”突如其來的邀約讓南宮原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空嗎？”

“有，有，”南宮原沉吟下，“你也去嗎？”

“嗯，如果沒問題的話，就周六補完課後吧。”言默淡淡笑了下，略微點頭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言默走後，南宮原瞬間被一群男生包圍起來，蔣涵就差沒跳到他身上了：“守得明月見雲開啦，哈哈。”

南宮原一開始臉上還拽拽的，單手舉着卷子，一手撥開人群走回班裏，可是越走笑容越大，越來越無法掩飾，溫嶺陰恻恻地從他旁邊突然冒出來：“樂壞了吧，小子，別裝了。”

“裝你個鬼，我哪有裝。”

“虧你真能忍耐這麽久，我還以為這幾個月的時間會把你的意志都消磨光呢。”

南宮原慢悠悠地分發卷子，嘴上漫不經心地說：“誰說我會放棄了，我只是改變下方法。她不喜歡的，我就不勉強。”

“噢……肯委曲求全了。”

南宮原勾了勾嘴角不欲多作解釋。

溫嶺繼續笑道：“那好，你好好期待下周末的游玩吧。這次機會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可得好好把握。”

“喂，貌似你也得去吧。”

“是啊，可是不是我追女朋友啊。”

上課鈴響起，南宮原安然地做回到位子上，只因左言默的一句話，幾個月來的陰霾就被一掃而光，就連最看不順眼的老妖，今天看來也覺得不那麽讓人讨厭了。現在他的心情好得想唱歌，做什麽都特別舒心。只是，他得從今天起掰着手指過日子了，真希望下周末早點到來。

放學的時候，南宮原內心掙紮了很久，磨磨蹭蹭地在十二班的外的走道裏經過，最終還是決定在學校大門外的梧桐樹下等左言默。雖然，心裏很矛盾，但是，他已經沉寂了這麽久，今天好不容易看到點光明，如果不有所行動，就太對不起自己那慘淡的四個月了。

南宮原照舊斜挎着書包，耳朵裏塞着耳機，他本身就屬于偏瘦型的男生，但是長得很高，身形格外修長，就算最樸素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特別搶眼。南宮原的眼睛認真地在人群中搜索，有兩個八班的男生從他面前經過，他也沒怎麽在意。可是，不料這兩個男生以為他在聽歌，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刻意放低：“你看，那不是南宮原嗎？他又在等左言默啊？”

“看來是的，真是犯賤，被拒絕了這麽久還不放棄，我要是左言默早就煩死了。以為自己長得帥一點就了不起了，又不是所有女生都是花癡。”

“是啊，要接受早接受了，還用等到現在？”

南宮原根本沒在聽歌，他們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血液一下子全都湧到了頭頂，南宮原的手無意識地被握緊，骨節分明，就連上面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們根本就什麽都不懂，有什麽立場對他說三道四！

“南宮原？”

南宮原一怔，回過神發現言默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平複了下心情，南宮原拿出最好的笑容道：“放學了？”

“嗯，老師有點拖堂。”言默不經意地看了眼漸漸遠去的那兩個男生的背影，開口道，“我們走吧。”

“好，咦？”

南宮原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開始超負荷運作了。

“你不是在等我？”

“不是……是……，唔……回酒吧嗎？”

“不用，我回公寓。”

兩個人并肩走着，言默的長發清爽地紮成馬尾，潔白無瑕的側臉小巧精致，她的臉上始終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一點都看不出她的心思。他們倆經過車站的時候恰好那兩個男生在等車，言默看到南宮原看到他們的時候有些隐忍。

“以後我會注意不遲到的。”

她的聲音不大也不小，靠近他們的那兩個男生應該聽到了吧。

而南宮原在言默話剛說完的時候，漂亮的眼眸瞬間睜大。

“言默……你變了很多……為什麽？我有些不明白。”

言默側過頭，金紅色的陽光暖洋洋地貼着她白皙的面頰，使她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臉龐瞬間生動起來，她的唇邊似乎含着笑意，南宮原不敢确定，卻着實沉醉在這份寧靜之中。

言默輕聲說：“因為有人說，我應該考全國最好的大學。所以，我要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