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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這天,王家來了許多客人,前頭熱鬧的聲音一直傳到後院來。

庭月一早起來洗漱穿衣,坐在房裏還沒等到中午就開始不斷打瞌睡了。

給她梳頭的巧兒見她腦袋一點一點的,疑惑道:“小姐昨夜睡得不好?”

庭月點頭,卻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昨夜興奮得睡不着覺。

巧兒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道:“要不小姐先去睡一會兒吧,離吉時還有還四#個時辰呢!”她見庭月強睜着眼睛還想再撐下去的樣子,便勸道:“您現在要是不去睡一會兒的話,一直撐到晚上只怕連眼睛都睜不開,到時候和公子拜堂困得暈倒了怎麽辦?要真是衆目睽睽之下,新娘子暈倒了,那公子得多丢臉啊!”

聽了這話,庭月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一些。巧兒說得對,要是她真的在拜堂的時候忍不住睡着了,那葉清得多丢臉啊!她是萬萬不能讓葉清丢臉的。于是立刻到床上補覺去了。

這一覺實在是又黑又甜,等庭月模模糊糊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被幾個人駕着擺在了梳妝臺前,她一睜眼,頓時愣住了。

鏡子裏的自己穿着一身大紅嫁衣,頭上戴着累金絲鳳冠,這鳳冠顯然是新打的,即使透過鏡子看,也覺得光華耀眼。

庭月伸手摸了摸鳳冠上垂到她耳邊的金流蘇,想到過會兒她就要這樣一身盛裝地被葉清接走,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姐醒的剛剛好!”巧兒笑道:“馬上就到時辰了,奴婢再給你上點妝。”

庭月有些欣喜地點頭。

等她們弄好,王夫人就帶着馃子進來了。

庭月探頭一看,差點認不出馃子來,只見他穿着藍色的布袍,頭發整整齊齊地紮起,一張臉也洗得幹幹淨淨,跟以前那個渾身上下破破爛爛邋裏邋遢的小乞丐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見到馃子,庭月心裏高興,連忙站了起來,“好你個馃子啊!隔了整整一個月才來看我!”

馃子依舊嬉皮笑臉的,“我這不是忙着給你掙嫁妝嗎?”

“嫁妝?”庭月一愣。卻見馃子從懷裏掏出兩只用素色手帕包着的玉镯子。

馃子一把将镯子塞到庭月手裏,“你可別嫌棄這對镯子成色不好啊!這可是我拼了命才在一個月內掙出來的。你嫁過去以後要是不給我天天戴着,小心我跟你翻臉啊!”

庭月知道馃子現在在在葉清的鋪子裏當夥計,一個月的工錢本來就沒有多少,能掙到錢買這對镯子,肯定是廢了大功夫!她撫摸着手裏這對玉镯子,眼前忽然開始模糊起來,這可把馃子吓了一跳!

他還真跳了一下,“我的姑奶奶你可別哭,要是讓葉公子知道我把你弄哭了非得打我一頓不可!”

庭月抹了抹眼睛,瞪了他一眼,“呸!我這叫喜極而哭你懂不懂?”

王夫人在一旁無奈地補充道:“是喜極而泣。”

“對對,是喜極而泣!”庭月道:“況且葉清那麽溫柔一個人,才不會随便打人呢!”

“溫柔?”馃子想起葉清在他面前那冷冰冰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哆嗦。

幾人說話間,外面忽然響起了鞭炮聲,王夫人立刻催促道,“時辰到了,巧兒快給小姐蓋上蓋頭,馃子你蹲下背庭月出門!”

“诶!”巧兒應了一聲。

趁着巧兒給庭月蓋蓋頭的空當,馃子背過身抹了抹眼角,才在庭月面前蹲下。

王家的宅子并不是特別大,馃子背着庭月從閨房一路走到大門口也費不了多少勁,他一路走一路囑咐道:“我看葉公子對你真是真心的,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待人家,不能再耍脾氣了。還有,毛手毛腳的性子也要改,尤其在外頭更要處處小心謹慎,別給葉公子丢臉。”

庭月伏在他身上,想起這些年兩人相依為命的情景,聽着他殷殷切切的囑咐,又紅了眼眶,她低聲道:“我都知道了。你以後也要好好的,最好學門手藝,以後好讨媳婦。”

馃子:“嗯。”

他背着庭月一路走到大門口,然後看着那個一身喜服,俊美得日月失色的男人将庭月抱了過去……

===

葉宅的熱鬧喧嚣随着夜幕的降臨漸漸散了出去,葉清走出大廳,擡頭正見天上明月被陰雲遮蔽。頃刻間,天上雷蛇舞動,空中傳來陣陣轟鳴。沒過一會兒,暴雨便傾盆直下。

他站在廊下,一身喜服被飛濺的雨水打濕了一小片,挂在頭頂的燈籠在風雨中左搖右晃,微弱的光亮恰好映出他眉眼間露出的戾氣。

一個月前他算過,今天本該是個月明星稀的大好晴天。

心知又有人暗中搞鬼,他拳頭攥緊了又松開,轉身往新房走去。

冷靜,不能讓那些人看出來。

等到他走進新房時,面上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夜色深深,房外暴雨傾盆,房內一對龍鳳喜燭映出一室暖光。

他挑起蓋頭,庭月恰好擡頭看他,四目相對,他清冷的眼底霜雪皆化,她一雙水眸裏映着暖黃燭光,溢出點點柔情。

葉清親手為她摘下頭上的飾物,他掂了掂鳳冠的重量,問她:“沉嗎?”

庭月搖頭傻笑,“不沉。”

葉清伸手撫了撫她的眼角,燭光裏他的面容也被染上一層暖意。

喝完交杯酒,庭月緊張地坐在床邊,開始在一遍遍回想昨晚王夫人塞給她的小冊子。第一步是什麽來着,脫衣服?不對,應該是葉清先脫!

庭月于是眼巴巴地看向坐在身邊的葉清。

葉清見她一雙靈動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目光愈發柔和。先前的不悅已經被他壓了下去,此刻見到庭月,他自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葉清幫她擦幹淨臉上的脂粉,輕聲道:“能否跟我說說,你幼時被抓進官府那段往事?”

聞言,庭月心裏一緊,臉色也微微發白,“你想聽什麽?”

葉清耐心地安撫她,“別怕。我只是想解開你的心結。”

他注視着她,雙眼仿佛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跟我說說,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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