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宴席小插曲

宴席小插曲

暗格很寬敞，裏頭除了剛剛木枯桑放下的金鎖，還有好些東西。

左邊整整齊齊地擺了十來瓶小罐子，右邊放了些雜七雜八的……刑具？有皮鞭、鐵鏈、手铐、眼罩等等，最中間還放了個漂亮的箱子。

陸天風随手拿起一瓶小罐，打開聞了聞。幽淡的芳香，很像街上賣的香膏。

木枯桑會用香膏？

他滿心疑惑，仔細一瞧，卻又見那罐身上貼了個标簽，上頭寫着兩個字：潤滑。

陸天風大驚失色。

試問哪個正常人會将刑具與潤滑油放一塊兒！何況他還将刑具安于床旁！若是為了護身，一個兩個便罷了，哪有人放這麽多的！

陸天風将罐子放回原位，又将目光對準中間的箱子，一開始他以為打開這箱子要費一番功夫，但出乎意料，那箱子連鎖都沒上。

箱子裏只放了三樣東西，但陸天風一樣都不曾見過。

第一樣是串圓形的珠子，透明的，用一根線串在一起，摸上去冰冰涼涼，沒什麽特別。

第二樣是個小鈴铛，與尋常的裝飾物不同，這鈴铛連着根細長的線，稍一牽動，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煞為悅耳。

第三樣東西就更為奇怪了，圓柱狀的，翡翠質地，觸手生溫，看着格外堅硬，上頭還雕刻了些精致的花紋，雕工倒是很高超。

“什麽啊。”陸天風嘟囔着将東西扔回箱子裏頭，頗感無趣。

最初他想着這暗格如此隐蔽，裏頭放的定然是什麽稀世珍寶，誰知不過是些看都看不懂的玩意兒。

沒意思。

陸天風将一切恢複原狀，從匣子裏頭随便挑了件衣服，便出了門。

魔界的宴會廳離羅剎殿不遠，光是聽着歡呼聲傳來的方向便能摸個七七八八，但陸天風方才耽誤了好一會兒，去得還是有些晚了，他到時，人差不多已經齊了。

魔界民風狂放，說是宴會廳，其實也不過是個露天的場所。圓桌一字排開，流水一般的菜肴一道接一道，每個桌上的菜都不一樣。除了最前頭的幾個位置，想坐哪兒坐哪兒，想吃什麽自己夾。

熱鬧是熱鬧，亂也确實亂，陸天風來得遲，這就意味着，他想到木枯桑身邊，就必須穿過擁擠的人群。

後面坐着的大多是魔界士兵，盡管鬧騰，但也有眼力見，看陸天風穿着華貴，也不敢上前找麻煩，他不理別人，別人也不理他，這一關他過得很順利。

但走到了前面，麻煩就找上門了。

位置越靠前，便意味着職位越高，菜肴也越豐盛，毋庸置疑，木枯桑的位置自然居于首位。

陸天風剛走了沒一半，意外就出現了。

有個魔族将軍許是看他長得漂亮，身邊又沒有伴，賤兮兮地湊上前，摸了把他的臉。

這一下來得措不及防，陸天風根本來不及防備，下一秒，一陣沖天的酒氣撲入他鼻腔，那将軍打了個酒嗝，色眯眯地喚他：“小美人，一個人？”

陸天風難以置信，說不出一句話。

那将軍見狀，誤以為陸天風害怕了，更為自得地動手動腳，眼看就要來摟他的腰：“別怕，跟了爺爺我……”

四周吵吵嚷嚷的，沒人注意到這兒的動靜。木枯桑坐在最前方，身前是望不到盡頭的流水席，他居高臨下又百無聊賴，目光在下方亂飄，尋着某人的身影，尋到一半，不遠處卻猛地傳來靈流的爆炸聲。

這爆炸聲可不小，吸引得周遭人都側目而望，就連對宴席沒什麽興趣的洛寒雪，也微微撇過了頭。

木枯桑啧了一聲，魔界慶功宴發生的鬥毆事件數不勝數，他沒去管，只揮了揮手，不一會兒，洛寒雪回來報告：“主上，凱泷将軍喝醉了酒，咳咳，看上個人，那人不肯依，對将軍大打出手，還吵着要見您。”

“這檔子事在魔界多了去了，人人要見本座，本座還活不活了。”木枯桑冷笑，随意道，“按慣例處置了，慶功宴結束讓凱泷自行領罰。”

洛寒雪應了，低頭的瞬間，眉心的朱砂痣折射出一道光。

洛寒雪轉身往那走去，木枯桑擰着眉，念着陸天風，心情愈發不愉。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又看向了凱泷那桌，遠遠地瞥了眼鬧事的人。

洛寒雪三千白發在密密紮紮的人群中格外顯眼，他走到鬧事的人前邊，說了些什麽，凱泷沉着臉，揮舞着雙手，情緒激動。

至于另外一人，因着視角遮擋，木枯桑看不清他的臉。

木枯桑扯起嘴角，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但還未等他轉回視線，遠處突然傳出一聲怒吼。

“木枯桑！”

木枯桑面上表情一凝，素來完美的微笑終于挂不住了。

下一秒，那個鬧事的地方突然飛出個人影，陸天風身着墨灰長袍，手上拎着一個人，滿臉怒氣地直直往他這兒飛來。

他速度太快，動作也太過出人意料，竟是連洛寒雪都未反應過來。

木枯桑怔了片刻，喃喃道：“天風？”

陸天風落地，不近不遠剛好降在木枯桑跟前，他用力将手上的凱泷扔在地上，冷笑道：“我陪你來赴宴，這就是魔族的待客之道？”

木枯桑臉色冷下來，對着凱泷道：“你做了什麽。”

凱泷早就吓得清醒了，哆哆嗦嗦道：“魔尊！屬下……屬下不知道啊！屬下還以為他就是個普通魔族！要是屬下一早知道他是您的人，給屬下十個膽子屬下也不敢看他一眼啊！魔尊……屬下……”

他快被吓瘋了，幾近胡言亂語，木枯桑不耐：“本座是問你，你做了什麽。”

凱泷欲哭無淚：“魔尊饒命，屬下……屬下看他長得漂亮，就……就摸了一把他的臉，其他就什麽都沒幹了！弟兄們都可以作證啊魔尊！”

木枯桑雙目微微瞪大，咬牙道：“本座都沒摸過天風的臉！”

一旁的陸天風：“？？？”這是重點嗎？

出了這檔子事，下面的人也沒什麽心思吃飯了，都昂着脖子往這兒看，有的看木枯桑，有的看凱泷，當然，更多的還是看陸天風，好奇他是何方神聖。

這看猴一般的目光讓陸天風格外不适，他撞了撞木枯桑，低聲道：“算了，左右也不算什麽大事，吓一吓就行了。”

木枯桑耷拉着臉，可憐兮兮道：“可是我都沒摸過你的臉。”

陸天風：“……回頭給你摸，現在趕緊給我解決這事！”

木枯桑雙眸一亮，溫聲道：“天風想要怎麽懲罰他？”

趴在地上的凱泷聞言渾身一個哆嗦，他清楚地記得方才那人打在自己身上的靈流有多疼，倘若讓他來決定自己的刑罰，那必然是一個慘字！

陸天風居高臨下地踢了他一腳：“誰是爺爺？”

“您是！您是！我是孫子！”凱泷回答得毫不猶豫，一點面子都不要。

“我可沒你這樣的孫子。”陸天風嫌棄地蹙眉，略微思索了一番，突然對着木枯桑道，“我記得魔界有個遠近聞名的花樓，名為溢香院，對嗎？”

木枯桑：“嗯。”

陸天風嘴角一勾：“這人長得也不賴，就男扮女裝送去溢香院當七天紅娘吧，那麽喜歡掐人臉，就讓他嘗嘗被人掐的滋味。”

凱泷難以置信，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木枯桑。

誰料木枯桑頗為贊同地點點頭：“天風說得在理，就這麽辦。”

連眼神都舍不得移給他。

下面傳來一陣高呼，衆人幸災樂禍地望着凱泷，還有的高聲商量着明日就去溢香院點紅娘，言語之開放聽得陸天風臉紅了一半。

凱泷趴在地上心如死灰。

小插曲一過，慶功宴繼續，木枯桑将陸天風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己旁邊，衆所周知，魔尊身旁的位置向來只留給一個人。

陸天風聽着旁人低聲讨論，一口一個魔後，木着臉道：“我能有別的選擇嗎？”

“天風不喜歡這個位置嗎？”木枯桑善解人意道，上手就要摟他，“坐我腿上也是……”

“停！”陸天風當即就坐下，“喜歡，喜歡死我了。”

木枯桑笑道：“喜歡就好。”

這頓慶功宴吃得陸天風如鲠在喉，別說離他近的，就是離他遠的魔族士兵也一個接一個哽着脖子往這兒探，就非得看清他長什麽樣。

更別提還有嫌事少的，借着慶功的由頭上前來敬木枯桑酒，偏偏還覺得自己存在感刷得不夠，起哄着說魔界不可一日無後，讓木枯桑趕緊迎娶魔後，眼淚鼻涕一抹跟真的似的。

這還不止，他可能還覺得自己暗示得不夠明顯，特地強調，魔族民風開放，魔尊想娶誰就娶誰，不論男女，弟兄們都支持。

說完還自以為隐蔽地瞥了陸天風幾眼。

陸天風：“……”

但某人明顯很受用，否則也不會大手一揮賜賞了。

總之，這頓飯吃下來，吃得陸天風有口難言，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把魔族風俗。

直到宴席結束，木枯桑送他回房，他那顆吊着的心才松下來。

時候不早了，陸天風洗完澡，疲憊感就湧了上來，他面無表情地盯着企圖摸自己臉的木枯桑，正準備開口趕人，外頭卻響起個病恹恹的聲音。

“主上，屬下求見。”

陸天風懶懶地踢了他一腳：“找你的。”

眼看就要摸到心上人的臉，卻被這麽一個聲音打斷，木枯桑心情自然不好，但念着是洛寒雪，他還是允了。

洛寒雪垂着眸子，沒去看一旁的陸天風：“主上，屬下有要事禀報。”

陸天風聽出弦外之音：“這是讓我回避？”

他倒是沒太大的意見，但木枯桑卻強硬地摁住他，皺眉道：“你說便是。”

洛寒雪猶豫了一下：“……多年前，主上曾下令讓屬下尋一人，屬下尋到了，且已确認過身份，現下他就在外頭候着。”

木枯桑沒什麽印象：“你說誰？”

洛寒雪：“主上多年前的知己至交，解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