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君臣辭:六
姜青訴在京都待了兩日, 每天都會到詩書茶樓那邊品茶,每次她去剛巧總會碰見陸馨,陸馨起先颔首算是打個招呼, 一天碰見個三四次, 她便主動過來找姜青訴說話。
陸馨是個有見地的女子,并非只有學識, 她與姜青訴談到姜青訴生前在朝堂上提到的一些學術問題,不僅不似別人那般覺得紙上空談,反而将後面姜青訴想到還來不及實行的也都說了出來。
幾次見面,姜青訴越發喜歡陸馨這個人,除了長相, 她當真像極了曾經一段時間的自己。
“白夫人所言着實讓小女子豁然開朗,不知白夫人家中是做什麽的?”陸馨深吸一口氣,對着姜青訴拱了拱手。她光是看氣質也瞧出了眼前這位女子與其夫君不是一般人, 這幾次談話聽對方談吐與見地,更覺得不凡,不由問起。
姜青訴單手撐着下巴,身體依靠着牆壁,放松成一個舒服的姿勢, 她手上端着茶杯,卻給人一種那杯中是酒的錯覺。
她笑了笑, 說:“我在家中讀過幾年書, 後來嫁給夫君,夫君是商人, 大江南北四處走,見得多,所以就懂得多,也并非什麽書香門第、名門望族,比不上陸姑娘博學多才。”
“言之易,行之難,我雖自以為博覽群書,卻依舊在白夫人這兒聽到許多不曾聽過,更不曾想過之事,若要論學識,白夫人遠在我之上,可謂良師!”陸馨說完,眼眸一亮:“不如我便拜你為師?”
姜青訴頓了頓,從陸馨的眼神中看見些許聰慧的亮光,她承認陸馨是個有才之人,若是過去,不用陸馨開口她也要為這姑娘鋪路,可現在,她是地府白無常,裝模作樣到這兒來不過是為了多聽點兒關于朝中消息,可不能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于是她搖了搖頭:“做師父不敢當,我短時也不會離開,若你覺得我那些微薄的見識有趣,以後我盡量每日都在這兒陪你聊天就是了。”
陸馨略微有些失望,又覺得自己方才說話唐突,于是露出歉意一笑。
剛好在這個時候詩書茶樓的下頭站着一些人,排列整齊,似乎是某位大人物家中的府丁,人站齊了之後,不遠處的一輛靛色轎子緩緩過來,落在了詩書茶樓的東門前,姜青訴瞥了一眼轎子上挂着的小旗,許家人。
她微微皺眉,本以為會是許淮,也就是前兩天晚上買燒餅的時候碰見的那位,卻沒想到從轎子裏走出了一位年紀輕輕的男子,男子大約二十幾歲,身上披着披風,一頭青絲束起,豐神俊朗,已有貴人氣息。
“是許大人……”陸馨也在窗口朝外瞧見了,這聲感嘆之後臉頰微紅,姜青訴看見,微微挑眉:“這許大人是何許人也?”
“白夫人不知道?”陸馨一愣,笑着說:“您與白先生走南闖北,未曾久留京城,自然是不知道了……這位許大人是如今戶部尚書許淮之子,名許文偌,是而今的大理寺卿,更是皇上的心腹。”
“許文偌……大理寺卿。”姜青訴頓了頓,當年關于她案子的案底都在大理寺壓着,要是能和這許文偌搞好關系倒是一個突破。
許文偌已走進了詩書茶樓,姜青訴見陸馨的眼神有些戀戀不舍,嘴角挂笑:“陸姑娘喜歡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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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疑問,而是一語道破,陸馨一愣,居然沒有立刻否認,她本就是率真的性子,直截了當說:“中文舉人時匆匆見過一眼,許大人年輕有為,又剛正不阿,他有雷霆手段,也不恃強淩弱,我欣賞他。”
姜青訴笑容加深,她耳朵被單邪施了法,聽見了樓下許文偌與人的談話,聽完後有些不可思議地朝陸馨看過去,對方正端着茶杯淺喝一口,似乎因為方才脫口而出的話有些羞澀。
姜青訴放下茶杯道:“失陪一會兒。”
陸馨不解,心想或許對方是要去方便,便颔首微笑,姜青訴剛走到木質樓梯往樓下的轉角處便将身體隐去,瞧見樓下許文偌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便直接往樓上過來,于是她轉身也朝樓上走,目光朝坐在窗邊滿懷少女心事的陸馨看過去,心中沉了沉。
腳下加快,姜青訴立刻附身而上。
方才在樓下,許文偌是特地來找陸馨的,她不知道陸馨口中提過只匆匆見過一面的大理寺卿為何會知道陸馨的身份,但既然對方來找,姜青訴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接觸與大理寺有關的一切。
許文偌沒讓府丁跟着,身邊只帶着兩個侍衛,侍衛走到了二樓樓梯口便停了,許文偌四下看了一圈,瞧見了靠窗旁邊只有一名女子,于是徑自走過去,等站在對方身邊了才道:“陸姑娘。”
姜青訴回頭朝對方看去,恰好一陣風過,将她兩鬓發絲吹起,她伸手勾了一縷別在耳後,愣了愣後才反應過來站起來,對着許文偌拱手:“許大人。”
“你認得我?”許文偌有些驚訝。
姜青訴抿嘴:“初來京都入住詩書茶樓時匆匆見過一眼。”
“再有兩個月就是會試,在此之前所有文舉人都暫住詩書茶樓,我為皇上分憂,偶爾抽空來這邊看看未來的國之棟梁。”許文偌說話不疾不徐,聲音也有些好聽,姜青訴心想自己若真能和他搭上關系,也算是幫了陸馨一把。
“許大人……是特地來找我的?”姜青訴問。
許文偌點頭:“正是,幾日前我路過此處,瞧見陸姑娘以柔弱女子之身辯論四位男子文舉人,氣魄了得,故而來見。”
姜青訴略微垂頭做了個害羞的姿勢,嘴角挂着笑道:“讓許大人見效了。”
“後來我入宮,将陸姑娘所談說與皇上聽,皇上對你倒是很感興趣。”許文偌自顧自地坐下,姜青訴聽見這話卻楞在了原地。
趙尹對陸馨感興趣?按年齡來算,趙尹現在已過半百了,陸馨長得漂亮,有幾分伶俐,即便收入宮中他又能做什麽?
許文偌見陸馨楞在原地,抿嘴笑了笑:“是我說得不對,皇上對你感興趣,并非是你以為的那樣,是有意考你,若你通過考試,便可封你一官半職,為朝廷效力。”
姜青訴聽見這話才松了口氣,原來是自己想岔了了,便轉身對着許文偌鞠躬道:“是陸馨誤會了。”
“也不怪你,你是女子,我說得又不夠全,誤會也屬正常。”許文偌道:“而今朝中都是些老人,而有地位的老人總會倚老賣老,皇上不喜歡,故而也将為朝廷納賢招新的工作交給了我,所以我來找你。”
姜青訴只彎着要不說話,等着許文偌說下去。
果然,許文偌沒一會兒便問:“你對叛國之臣姜青訴作何感想?”
“這……”姜青訴頓了頓,心中猜測眼前這人有幾分打算,于是微微擡眸朝對方看過去,許文偌當她猶豫怯懦,她卻透過這一眼,幾乎看穿了許文偌的心思。
“但說無妨,将你心中所想的說出來就是了。”許文偌道。
姜青訴收回了拱起的手,站直身體,雙目直視許文偌道:“已故姜相是個好官,她生前為百姓謀福祉,為朝廷選棟梁,建造詩書茶樓供天下文人談詩論道,乃當世奇女子。”
“可她叛國。”許文偌的手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着。
姜青訴道:“那也未必。”
“證據确鑿,她已問斬,你又如何覺得未必?”許文偌問。
姜青訴深吸一口氣回:“她已死,便是死無對證,她一女子,已經坐上了丞相的位置,被查叛國時期正是她最得聖寵之時,說句冒死的話,她已算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敵國又能給她什麽好處?動機不成立,即便有證據,也存疑。”
“還真是不怕死的話。”許文偌手指停下,突然站起來,他高出陸馨許多,幾步靠近,姜青訴不得不退後警惕地看着他。
許文偌微微眯起雙眼問:“可願來大理寺當差?”
姜青訴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麽,她立刻對許文偌行禮:“多謝許大人賞識。”
“我給的官職不作數,皇上給了才是真的,不過我賞識你的魄力,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做到你這般敢說,希望你不但敢說,還要敢做。”許文偌說完,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了姜青訴。
姜青訴低頭看了一眼,正是出入大理寺的牌子,她略微手抖地收下,心中不免有些無奈又好笑。
天下就有這麽巧的事,偏偏她想為自己洗刷冤屈,機會就撞在了一起,不得不說在某些情況上她與趙尹也算是默契,但趙尹當了幾十年皇帝,比以往要更加狠厲多了。
許文偌走了,姜青訴将牌子收在一旁,并不打算将這個交給陸馨,此次之事,陸馨還是蒙在鼓裏比較好,若讓她得知自己附身後為她招來了這麽個大麻煩,指不定得倒戈到另一邊,覺得叛國姜相就是個惡女人呢。
等樓下的人也都散了,姜青訴才從陸馨的身上離開,她懷裏帶着玉佩,看着因為被附身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陸馨,走過去彎下腰推了推她道:“醒醒。”
陸馨慢慢睜開雙眼,瞧見了姜青訴才揉着眉尾道:“我怎麽睡着了?”
“恐怕是我去久了,既然累了,不如就回去休息吧,現在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客棧,否則我夫君就該急了。”姜青訴說完,雙手背在身後,她看着迷迷糊糊的陸馨,輕輕嘆了口氣,與對方作別,這便出了詩書茶樓。
姜青訴出茶樓前正好刮了一陣寒風,她将披風後的帽子戴上,雪狐毛遮擋了她大半張臉,出了客棧,她輕輕吐出一口白霧,明日就是元朔,可以帶單邪去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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