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君臣辭:八
沈長釋覺得有些怕怕的, 擡頭看向眼前挂在高門上的牌匾,大理寺三個字即便是在雪天裏也是明晃晃發着光的。
大理寺門兩旁的石獅子上積了厚厚的雪,周圍的樹木也覆蓋成了白色, 幾個守在大理寺前的人身穿正裝, 站得筆直,自沈長釋跟着姜青訴出現在這條路口, 一路過來時,目光就落在他倆身上沒離開過。
沈長釋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雙九年華的陸馨身穿淡黃色舉人服,手中捏着昨日許文偌給的通行牌。
沈長釋還有些膽怯,他是地府的鬼差,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闖人間的‘十方殿’,本來姜青訴是想要無常大人陪着的,偏偏無常大人說了句:“你自己的事, 自己去做,我不去。”
恐怕無常大人是真的讨厭趙尹讨厭到一定地步了,連帶着他手下管理的大理寺也不願涉足。
單邪不來,姜青訴只能拉着沈長釋了,多一個人好辦事兒, 此時穿着一身書生打扮的沈長釋長衣底下的雙腿有些打抖,他朝陸馨看了一眼:“白大人, 你确定我們能進去?”
姜青訴朝沈長釋瞥了一眼, 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都在地府幹多少年了?還這麽膽小,白陪在單邪身邊近五百年了。”
沈長釋撇了撇嘴:“正是在無常大人身邊, 才越來越膽小啊。”
要知道無常大人在地府比閻王爺還可怕。
姜青訴深吸一口氣道:“你若真怕就去那一旁隐身再跟着我,若非怕我一人忙不過來,才不帶你!別再抖了,單邪只給了三日時間,我也不想在這些過去的繁事中留太久。”
說完,她大步朝前走,沈長釋無奈,聽了姜青訴的話,等走遠了再隐身,然後跟上。
姜青訴剛靠近大理寺門前,便有官兵攔路:“舉人留步,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陸馨身上的衣服标明了身份,舉人雖然随時可能被封官,未來仕途可大可小,但現在畢竟沒有官職,也非什麽地方都能擅闖的。
姜青訴将手裏捏着的牌子遞給對方看,那人一怔,先是上下打量了陸馨兩眼,然後對她拱了拱手,這便側身放人進去。
姜青訴知道自己手中的牌子代表什麽,她當大理寺卿的那兩年,這牌子都是随身帶着的,見牌如見大理寺卿。不過時隔多年,牌子被許文偌輕易交給了自己,必然不似以往那般權威。
姜青訴來大理寺要先去找許文偌,大理寺有官員專門辦案或整理案卷的地方,一般大理寺卿與少卿,大理寺丞、寺正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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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訴領着沈長釋到達那處時,裏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門口守着一人,那人正在掃地,見有人過來了,于是問:“你是何人?來此找誰?”
姜青訴一愣,掃了那人着裝一眼,便道:“少卿大人。”
沈長釋微微挑眉,這長胡子勾着背掃地的居然是大理寺少卿,真看不出來,掃地的少卿撇嘴:“你的眼睛倒是厲害。”于是伸手抖了抖自己的衣擺,将露出來的獸圖樣收了起來,又問:“你就是許文偌說的女舉人了?”
姜青訴點頭:“正是,今日特來任職,只是不知許大人給的是何位置。”
“你的事許文偌與我說了,這些日國事繁重,他與幾位尚書都被皇上叫到宮裏去了,至于你要做的事,他說你聰慧,昨日一番談話必然知曉他的用意,只讓我帶你到卷宗樓裏去。”那少卿年紀大了,将掃把當做拐杖用,慢吞吞地帶着姜青訴與沈長釋往卷宗樓走。
姜青訴抿嘴,果然被她猜對了,此番為自己翻案,必然是趙尹的意思,好在她機警,若是陸馨過來,憑她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恐怕短時內猜不懂其中用意。
卷宗樓就在大理寺中偏右,一棟樓裏放的全都是開朝以來的案件卷宗、證據、記錄全都在裏頭,大昭目前已有兩百年歷史,每年都會發生那麽一兩樣要大理寺忙碌的事兒,裏頭的卷宗多如星海。
到了卷宗樓,少卿丢下她就走了,一點兒解釋與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對着身後的沈長釋道:“還好我帶了你來。”
卷宗樓一圈都有人守着,姜青訴是少卿帶來的沒人阻攔,等進了卷宗樓裏頭,便只幾個人在查一些案子所需的證物,還有門前兩個坐在小桌旁正在記錄的文職官員。
她順着往裏走,人都只朝她看了一眼,并沒與她打招呼,姜青訴松了口氣,看來許文偌将大理寺管理得不錯。
卷宗樓中的案件都按照時間排序擺放在不同的位置,她死了二十六年,只要順着時間往前找便能找到大致的位置,再讓沈長釋幫忙細細翻閱,查找上面的标記,看看能否瞧見與她有關的卷宗。
沈長釋沒找到,姜青訴倒是率先找到了與自己有關的東西,卷宗為了保存好,都是放在抽屜裏的,挂了她名字的抽屜打開之後裏面放的都是一些當時判定她有叛國之行的證物。
這個案子她自己知道是子虛烏有的栽贓,而且當時正是大理寺少卿的曲昌在她入獄期間特地過來告訴她,證物很少,卻樣樣致命。
姜青訴從未見過所謂的證物,只知道是一個手繩和幾封信,抽屜打開,果然有信,信的旁邊放着手繩,除此之外什麽都沒了。
姜青訴翻開了那幾頁信紙看了一眼,光是開頭便讓她沒忍住皺眉,字跡與她的很像,幾乎算是一模一樣了,若非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寫過這些信,差點兒就要以為是寫過卻忘了。
信是送給敵國将軍的,信中的內容讓姜青訴剛松開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沈長釋找到了姜青訴的卷宗,呼出一口氣打開看了一眼,裏面的記錄寥寥無幾,只記錄了她被發現叛國之時到被處斬的幾個大概時間和記錄。一般審理案子都得開堂、問供,将所有的經過記錄在案才是,她這個案子,沒有堂審便斷定了,顯然背後有推手。
“白大人,我找到了你的認罪書!”沈長釋壓低聲音驚呼,抽出認罪書,上面還有姜青訴的血手印,除了她認罪之外,還供出了其他十二位官員。
姜青訴沒理沈長釋,于是沈長釋蹲下朝她手中的書信看過去,看了書信又對了對姜青訴手中的認罪書,微微挑眉:“你還給敵國将軍寫過情書呢?”
姜青訴朝沈長釋瞪了一眼:“這信我第一次看見。”
“不是你寫的?那認罪書是不是你寫的?”沈長釋将認罪書往姜青訴面前一放,姜青訴嘆了口氣:“認罪書是我寫的,當時我身體差,心灰意冷,在牢中幾次嘔血,心想自己怕是沒救了,不如最後再幫趙尹一把,一連拉了十二個與襄親王同謀的大臣下水,這些人與我不是一邊兒的。”
“你可真狠啊……”沈長釋嘶了一聲:“這其中說不定有無辜吧?”
姜青訴白了他一眼:“當時哪想那麽多呢,不過這信十分蹊跷,我從小在京都長大,除了當工部侍郎那一年在大昭境內走了許多地方之外,從未出過大昭國土半寸,何時與敵國将軍認識了?信裏頭還情意綿綿的。”
“下面有五城十三縣的地圖呢。”沈長釋将姜青訴手下的一頁抽出來,那一頁折疊了好幾層,展開一看紙張很大,這地圖都是國防要處。
“我當丞相時手中權利全都交還給趙尹了,從哪兒弄來這圖?”姜青訴搖了搖頭:“這些證據破綻百出,若是趙尹看見了,必然不會相信,怎麽會在我死時都不願見我一面,甚至連一個堂審自辯的機會也不給。”
“還有個手繩。”沈長釋将手繩拿起來,仔細看了上面的花紋愣了愣:“白大人,這手繩你見過嗎?”
“沒有。”姜青訴道,随後愣了愣,腦海中猛地想起什麽,又道:“不、我見過。”
她将手繩拿起來看了看,說:“我記得我去詩書茶樓時在街上看見了個小姑娘找不到娘親,後來我陪着她找到了娘親,她為了感謝,将她的手繩送給我,我收下了,不過我不愛戴這些東西,所以随手丢給了随行的丫鬟。”
“這可是南夷那邊定情之物,送給心愛的男子才會編織這樣的花紋。”沈長釋伸手摸了摸臉道:“您被人下套了。”
姜青訴問他:“你怎麽認得這個?”
沈長釋道:“鐘留走南闖北救過一南夷小姑娘,小姑娘送給了他一條,我看見過。”
姜青訴深吸一口氣,将這些東西全都放回了抽屜裏,皺眉道:“我收到這東西時南夷還沒舉兵攻城,幾個月後才與大昭發起了戰争,現在想來,我身邊原來一直都有奸細,我在朝中樹敵無數,主要還是針對襄親王,這人必然也是他派來的。”
“他就知道在你身便埋下一根繩,就一定能引南夷攻打大昭?”沈長釋問。
姜青訴搖頭:“不能,所以你比我聰明了一回,襄親王與南夷一直都有聯系,恐怕這個聯系在趙尹當上了皇帝之時便牽上了。一個南夷手繩和幾封由我字跡寫出的暧昧信件,還當真像是一個女官能做出來的事。”
沈長釋朝她看了一眼,姜青訴慢慢站起來,繼續找與自己相關的卷宗道:“他們知道我已位高權重,又不喜愛錢財,所以高官俸祿敵國給不了我更好的,我沒理由為此叛國,唯一能夠打動女人的只有愛情,唯有讓我愛上敵國将領,才能坐實我叛國的理由。”
“朝臣不知你愛皇上?”沈長釋問。
姜青訴頓了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趙尹信了。”
“你在與誰說話?”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姜青訴猛地回頭看過去,只見一排卷宗架後頭站着身穿官服的許文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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