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番外5：百年難見

番外5：百年難見

青觀山與七師叔（下）

後來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七師叔回來，反而是等到了師父到來。

師父跟我說：“李瓊，回山上吧。”

我搖搖頭，心裏感覺很難受，就好像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但就是覺得很難受——那是一種特別的直覺，每次都很靈驗。

我跟師父說：“可是七師叔還沒回來。”

師父看着我：“他不會回來了。”

我不信：“為什麽呢，七師叔說好跟我一起回去的，他不會食言。”

師父沒有給我過多解釋，而是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那是長安，皇帝在的地方。

“今天，我教你兩個詞——”

“一個叫玩火自焚。”

“一個叫引火燒身。”

師父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會回來了。”

“為什麽呢。”我執意想把這個原因找出來。

可師父什麽也沒說，只是摸摸他的胡子，沖着我笑了笑。

拂塵掃過我的臉，我感覺周圍的風一下子就把我卷在了裏頭，我有點冷，又有點困，只記得師父最後的那個眼神很複雜，之後，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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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後，當我的徒弟捧着書跑過來問我說：“師父師父，這武帝時期的巫蠱之禍究竟是因為皇帝真的相信了太子要害自己呢，還是因為他害怕兒子奪了自己的皇位所以找個理由先一步出手啊？”

我哪裏知道？

所以我只是笑笑，摸了摸我的胡子，什麽也沒有說。

而我的小徒弟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長長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師父你真厲害。”

看着他稚嫩的臉龐，我在剎那間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我也問了師父一個問題，當時，師父好像什麽也沒說，只是沖我笑了笑。

而現在遇到同樣的場景，我才終于是明白了，原來當年連師父他自己也不知道，七師叔為什麽不會再回來。

但明白了又有什麽用？

師父不知道，師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而七師叔，我已經有上百年都未曾再見過他了……

我曾經聽師父說過，這青觀山上就屬七師叔最厲害，他有踏破虛空的本事，卻不知為何總要沉迷于這紅塵俗世之中，若是潛心修煉，說不定千百年後也可以飛升成仙了。

師父他卻沒有那個機緣，以及我和我的師兄們，我們都是一樣的，便是壽數再長，也不過是一群凡夫俗子，破不了迷崇，登不上高臺，年歲到了，此生也就到了盡頭。

只是在走到盡頭之前，我的執念卻始終無法消除，我還在惦記着百年前的那一天——

師叔答應我的，他說他陪我一起回青觀山，可是他失約了，他讓我等了百年。

我已經老了，盡頭在哪裏我自己都能看得到，可能就是因為老了，所以我總能想到那個夜晚，七師叔摸摸我的頭，讓我回去休息。

——你就是李瓊？

——早些睡吧，明日我和你一同回青觀山。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扶您去休息吧？”

我睜開眼，看到我的小徒弟一臉慌張：“師父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突然哭了？”

我搖搖頭：“無事，只不過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而已。”

還有一句話我沒有說。

今日心中如此煩亂，怕是我察覺到了自己壽數将近的緣故，也可能就在這幾天了。

那以後便看不了我的小徒弟了。

他跟當年的我很像，但要比當年的我聰明許多，至少不用學點東西要學好多遍才會。

他才十歲呢。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叫他回去休息，讓我的大徒弟來接他走以後，我便躺在塌上開始盤算後事，可是忽然間，我聽到了遠處的一聲驚雷轟鳴。

天突然暗了，我驚醒，慌忙打開窗子，發現雷電竟然是出現在天的盡頭。

天降異象，必有大事發生！

雨來得飛快，我站在門口掐指，卻在這片刻，被執念捆綁的心裏頭有種忽然一輕的感覺。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帶着笑意問我：“你就是李瓊？”

我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