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譽令宴(一)
譽令宴(一)
譽令宴(一)
日下花梢,霞光緋紅,臨華臺內不斷傳來蕭管絲竹之聲。
修士們與王公大臣各坐一方,推杯換盞間不知又有多少次利益交鋒。面上其樂融融笑着,心底卻打着再精明不過的如意算盤。
裝腔作勢。
徐嶼寧屏退一側侍奉的婢女,給自己滿上杯蘭生酒,仰頭一飲而盡。
如今天下太平,修士們竟不約而同将道心忘了個幹淨,一股腦朝權利前仆後繼。
也難怪他們修為停滞不前,內裏已沉澱了這般多渾濁污垢,哪裏還有機會探一探天道?
“時隔多年,我們終于再次共聚一堂,實在高興——本王再敬各位大人一杯!”譽王興致高昂道,“各位大人請放心,譽令宴已籌備妥當,定不會讓幾位失望。”
群臣紛紛跟着舉杯。
徐嶼寧兀的有些愣神,她掀起眼皮望向頭頂,只覺琉璃瓦頂分出重影,搖搖欲墜。
腦中思緒被酒水糊住,好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王親國戚就是麻煩,辦譽令宴前還得先辦洗塵宴,又安排住處沐浴更衣、焚香禱告,最後才能正式開始宴席。
“徐宗主。”
坐于上位的譽王撫平深紫色華服上的褶皺,單手端起精致酒盞,敷衍地沖徐嶼寧舉杯:“許久不見了。”
徐嶼寧為自己再次斟了杯酒,向譽王舉杯。
她早在譽王同其他修士寒暄時便料到會有這一遭,身為第一宗宗主卻被譽王刻意忽視、兜兜轉轉好半天才招呼她……
這是在故意敲打。
只可惜徐嶼寧根本瞧不上譽王那點兒小心思。
譽王雖與當今帝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卻自小在廟裏長大,接觸了些不入流的散修,勉強引氣入體。從此以後他便以修士身份自居,隔三差五就愛舉辦宴會邀各門派同慶。
元帝也是當真疼愛親弟弟,竟然撒手随他胡鬧,從不幹涉。
只是砌岳宗素來不願和朝廷接觸過密,鮮少參與此等聚會,只會出席三十年一度的譽令宴。
徐嶼寧不屑地撇了撇嘴。
若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便也罷了,她不會同他計較。可是既然他自稱是修士,那她就會以修士的标準看待——結果自然是瞧不起這位半吊子。
“多年不見,徐宗主的容貌仍是沒有變化,同我九歲那年頭次見你時一般。”譽王和氣地笑,對長生不老的渴求和豔羨不加掩飾,還伸手碰了碰自己臉上的皺紋。
托引氣入體的福,譽王比之同齡人年輕俊朗不少,只可惜藏不住眼角的細紋和眸中的蒼老感。
“這位倒是從未見過……”譽王的目光一掃,落在她的右側,雙眸一眯,折射出危險的光,“不知如何稱呼啊?”
徐嶼寧但笑不語,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晏時。
晏時正掩面飲下一杯蘭生酒,嗆人的醉意在胃裏炸開,他扶住額角,試圖遮掩自己眼尾暈開的紅。
他一頭長發盤成早已過時的十字簪,兩側餘發用素簪固定,不着任何首飾。面上掩以一條暖白色繡雲紋的面紗,只露出一雙剪水雙瞳。
聽見譽王的話,他頭埋得更低了。
徐嶼寧将這一幕瞧在眼裏,語調平平:“我徒弟,晏時。”
臨出門前,她對晏時這身素得不行的打扮十分不滿,強行給他套上那件紅緞白狐皮裏的鬥篷才罷休,沒想到一進臨華臺,他立刻脫下鬥篷,只着素色罩衫。
連面紗也不肯摘,不知又在耍什麽花招。
譽王從喉中滾出一聲悶笑,眼底燃起興趣:“是嗎?我瞧着,你這徒弟倒與我的舊友有幾分相似。”
“不知道友可否摘下面紗,允我一睹芳容啊?”
原本喧嚣的宴席短暫寂靜一瞬,衆賓客面上毫無異色,繼續說笑。
譽王這話說得實在露骨,簡直是把砌岳宗當做了可供調侃娛樂的玩物。
堂堂第一宗竟也只得皇室如此對待,可見真是亂了套了。
無人願意攪合進這些腌臢事裏,不約而同選擇沉默,自顧自地飲酒作樂,權當自己又聾又瞎。
絲竹聲漸急,舞女裙裾翻飛,輕盈的身姿從這頭躍到那頭,和着樂曲舞動腰肢。
清脆一聲響,酒杯被徐嶼寧重重擱在桌上。
她沉着臉起身,冷冷睨着譽王,眼底凝成一層寒霜。
“譽王這是什麽意思?”
堂內拼命維持的融洽氛圍被徹底撕破,衆賓客也不再按捺好奇心,齊刷刷看過來。
晏時睫毛劇烈顫抖,他捏緊手中的琉璃酒盞,擡頭看向徐嶼寧。
“徐宗主莫要激動。”譽王笑容不變,眼神轉暗,牢牢黏在晏時身上。在晏時擡頭的剎那,他的表情變得晦暗貪婪:“我不過是觸景生情,想起舊友,生了幾分好奇罷了。”
“是嗎?可我看,譽王明擺着就是瞧不起砌岳宗。”徐嶼寧繃直嘴角,語調冷硬,壓根不買賬,“是不是日子太舒坦,讓你們忘了自己是如何坐穩江山的?”
“……”晏時飛快伸出舌頭舔去嘴角殘餘的酒漬,任烈酒在胃中灼燒,專心致志地打量徐嶼寧。
少女烏發垂蕩在胸前,一根妃色絲帶纏繞在發間,在發尾結成一個精巧的蝴蝶結。亮眼溫暖的色調将她包裹,雙頰飛上淺淺的緋色,襯得眼角眉梢的料峭寒意更加顯眼。
瞧,她再一次做了和那些人不同的事。
“徐宗主這可就小題大做了,本王……”譽王滿臉不以為然,他張了張嘴,還欲說些什麽——
長劍出鞘,幹脆利落地把他面前的桌子削成兩半,劍尖停在他的鼻尖,威脅似的抖了抖。
譽王臉色登時煞白,儀态全無地大叫:“徐嶼寧,你要做什麽!譽王親兵何在?”
周遭的臣子修士皆是一驚,徐嶼寧劍道天才的兇名在外,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所謂親兵,也無一例外,全被擋在了她的靈力屏障外。
“你說我要做什麽?”徐嶼寧不耐地捏了捏眉心,“是你不識好歹在先。”
譽王氣得渾身發抖,穩住聲音威脅:“徐嶼寧,你這是藐視王法!”
他這樣說着,腿卻抖得厲害,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顯得艱難。
都怕成這樣了,他依舊不死心道:“只要你留下晏時,我就饒了你。”
晏時原本挂在徐嶼寧身上的目光偏了偏,和譽王對視一瞬。
在對上那道毫不掩飾欲望和惡意的目光時,他只覺得自己應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也無法控制破壞欲,想要把對方撕碎,再丢進火海燒得渣都不剩。
那時沒能殺了他,實在是一樁憾事。
“是嗎?”徐嶼寧涼涼的聲音響起,喚回他被酒意壓下的清明。
她橫在他與譽王之間,隔開了那道幾乎快要淌下涎水的目光。
【不建議宿主輕舉妄動,經分析,系統認為這是促進感情的良好時機。】
“好感度。”他問。
【20。】
只有20而已,所以徐嶼寧這樣做,僅僅是為了保護砌岳宗的顏面。
晏時有片刻的失神。
最後,譽王迫于遂刃的脅迫,還是退讓了一步:“是本王……酒意上頭禍從口出,砌岳宗是應朝的座上賓,本王豈敢怠慢。”
聽見了想聽的話,徐嶼寧才從容地收回劍,後退一步,把驚慌失措的譽王交還給親兵。
洗塵宴就這樣倉促結束。
衆賓客陸陸續續走出臨華臺,沉默地朝辟出來專供貴客休息的凝和殿走去。
他們不期而同和徐嶼寧保持距離,不願靠近。
夜已深,太陽徹底西沉,漫漫夜幕上零散地綴上幾顆閃爍微光的碎星。
走到岔路口,晏時本想跟上前方的領路宮女,卻被徐嶼寧拽着胳膊,踏上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醒醒酒吧。”
雲霧卷起寒氣,罩住昏暗月光。徐嶼寧帶着他沿羊腸小道一路向裏,最後停在了池塘邊。
清風拂面,水面泛起陣陣漣漪,一時只剩錦鯉拍打水面的嘩嘩聲。
徐嶼寧長籲一口氣,放松身心享受此刻寧靜。
她掐了火訣,用靈力裹住它懸在空中,充當一盞路燈。
過去在砌岳宗她總要面臨處理不完的工作和接不過來的任務,鮮少能有如此閑适安逸的時光。
即便只是風雨欲來的假象也彌足珍貴。
“師尊對這座行宮很熟悉?”
面紗随着晏時的吐字而起伏,上面繡的雲紋跟着翻動起來,恰如頭頂天幕。他終于披上了那件紅緞鬥篷,骨節分明的手指纏上系帶,慢條斯理地打了個結。
動作間,他眼尾愈發紅了。
她懶洋洋“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又有幾條錦鯉游來,魚尾拍打水面,清脆悅耳,驅散了渾渾噩噩的醉意。
浸着涼意的手指忽地勾上她的小指,徐嶼寧擡起眼皮朝晏時看過去,小幅度挑了下眉:“怎麽了?”
“多謝師尊,就知道師尊最疼徒弟了。”晏時眼睛彎彎,随後又憂心忡忡垮下眉眼,“只是今日得罪了譽王,會不會……”
“你不必管這些。”她懶散地回握住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打斷他的惺惺作态,“正巧這兒也沒有旁人,我們好好說說吧。”
“現在,把面紗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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