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譽令宴(四)
譽令宴(四)
譽令宴(四)
落雪被臨時搭建的棚隔開,只能聽見頭頂傳來輕微響動。在此刻,竟比刀劍相接的聲音更震動人心。
譽王臉色難看,驚惶地又瞥了眼擂臺上的徐嶼寧,沖不遠處的親衛飛快打了幾個手勢。
“殿下總是去瞧我師尊做什麽?”晏時笑吟吟的,“不是你我二人在開玩笑嗎?”
譽王深吸一口氣,再望向晏時的時候已經恢複了淡定從容,先前那股混不吝的調戲意味消散幹淨,搖身一變成了穩重自持的親王模樣:“這不是擔心你師尊責你教壞了嗎。”
“殿下多慮了。”晏時神色自若,說話滴水不漏,“師尊向來敬重皇家,怎會怪罪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若是在徐嶼寧劍指譽王前說出這句話,或許還有三分可信,如今說出來只教人啼笑皆非。
譽王捧腹大笑,連聲說“是”。
恰在此時,婢女手中托着瑤漿自側間走出,為譽王和晏時斟滿一盞後又悄無聲息退下。
飲飽酒水的杯盞愈發晶瑩剔透,杯底那朵蓮花栩栩如生,在酒水晃蕩間完成了從含苞待放到盛開的過程。酒的醇香氣味不住往晏時鼻中鑽,他端起酒盞淺淺喝了一口,眼尾再度被酒氣暈開一抹紅。
分明看着只是清酒,入喉卻變得極烈,像長着倒刺的液體刮過喉嚨,浮動在腹中,攪得他腦中天旋地轉。
但晏時面上分毫不顯,甚至又仰頭飲下一口,笑道:“确是好酒。”
譽王親眼看着晏時将盞中酒飲盡,眼中笑意更深,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擂臺。
二人不再言語,專心致志欣賞徐嶼寧打擂。
擂臺上,徐嶼寧已經失了耐心,要求剩下的修士一起上。
本被打得沒了脾氣的修士們一聽此話齊齊來了精神,紛紛使出了看家本事朝徐嶼寧攻去。
倒也不是僥幸認為人多便可戰勝劍道天才,只是想逼她使出一二分實力,自己借機領悟武道。
砌岳宗封閉得徹底,除了偶爾會在人間遇見下山完成任務的弟子和三十年一度的譽令宴,就再也沒有機會與他們切磋了。
同徐嶼寧這等天才認認真真打一場,可比自己瞎琢磨數十載有用得多。
可惜,徐嶼寧連手都懶得擡,只用萦繞在周圍尚未散去的劍氣就把衆人一齊震開。
又哪裏能領悟什麽武道?
“無人了吧?”她掃視一圈,活動了下手腕,輕松躍下擂臺,扔下一句輕飄飄的:“再好好練練吧。”
結束擂臺,場地重新喧嘩起來。衆修士望向徐嶼寧的目光無一不豔羨,有人想要再請教幾句,卻慢了一步,徐嶼寧已經行至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衆道友辛苦,快來品一品新釀出的瑤漿。”
婢女魚貫而出,為就坐的諸位修士都滿上一盞瑤漿。
徐嶼寧将其一飲而盡,猝不及防被辣得皺起鼻子,又不肯在人前示弱,瞪着眼盯着空空如也的杯盞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從容地放下酒盞,扭頭對譽王說:“好酒。”
晏時自她落座後目光就未曾離開,見到此幕,忍俊不禁。他用食指摁住上揚的嘴角,安安靜靜地注視着徐嶼寧。
……
這場一時興起的娛樂很快轉了陣地,譽王饒有興趣地領着他們去賞雪。
日日都有的東西,徐嶼寧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要特地去看。她看着不再關注晏時的譽王,暗忖自己在打擂時定然錯過了很重要的線索,一時捶胸頓足,好不懊惱。
“師尊,咱們回去吧?”晏時察言觀色,湊近她耳邊,悄悄道,“就算察覺了,他們也不敢拿我們怎麽樣。”
聽到這話,徐嶼寧樂了:“你倒挺會狐假虎威。”
“背靠師尊這棵大樹,自然是好乘涼的。”晏時笑着回。
飲過酒的面色白裏透紅,他笑得比院裏含苞待放的梅花還俏麗動人。
徐嶼寧沉默地看着他,冷不丁伸手撫上他右臉的傷疤,意味不明地問:“你想現在療傷,還是回了砌岳宗再治?”
她已有所察覺。
晏時知曉自己漏洞百出的行為已經招來了徐嶼寧的懷疑,并沒有圓滑地避開這個話題,只是問:“師尊想我什麽時候治?”
“我想你就頂着這道疤,別治了。”誰料徐嶼寧壓根不接招,她冷笑一聲,垮着臉拂袖而去。
他注視着徐嶼寧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
迎着雪走了半刻鐘,徐嶼寧心頭的擰巴被撫平,重新和顏悅色地同晏時說話:“記得回凝和殿的路嗎?”
晏時誠實道:“記得。”
一個漂泊無定所、又處處結仇的獨行俠,自然會将用腳丈量過的每一寸土地都牢牢記在心裏,如此一來,但凡有風吹草動,他就能以最快速度逃去其他地點。
“那你來帶路。”徐嶼寧頗為意外地瞧了晏時一眼,悠閑地放慢步伐。
她随手折下一片頑固地挂在枯枝上的葉子,放在嘴邊嘗試着吹出幾個支離破碎的音調,擾亂了晏時心中反複的陰郁。
雪勢越來越大,地上已積累了一層薄薄的雪被,很快被他們的履靴壓平,留下兩串整整齊齊的腳印。
晏時走得不快,配合着徐嶼寧的節奏慢悠悠走在道上,聽着刺耳的音調慢慢成型,不再折磨神經,再到吹得有模有樣,才終于走到了凝和殿。
“都多少年了,還是老樣子,也不知好好修繕下。”徐嶼寧仰頭望着牌匾,似是忍無可忍,嘟囔了一句。
能讓好歹活了幾百年的徐嶼寧如此感慨,想必凝和殿的歲數驚人。晏時循着她的眼光望去,瞧見牌匾周圍的朱漆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紋,一路蔓延而下,攀附上支撐的柱子。
昨日夜裏不明顯,今日一瞧,只覺得整座宮殿都岌岌可危。
他撤回目光,透亮的琥珀色眼睛專注地望着徐嶼寧:“知曉師尊對這座行宮熟悉,也不知來了多少次?”
徐嶼寧不大樂意将自己的過往告知對方,只含糊地應了一聲,便邁開步子往裏走,沒有給出确切回答。
晏時溫柔的聲線在身後響起:
“世人皆道砌岳宗擁護皇室,守護天下太平,可當今皇室昏聩至此,為何還要護着他們?”
她踩上床榻,回頭瞧了他一眼,輕悠悠地警告:“不該問的別問。”
晏時知趣地閉了嘴。
冬日裏屋中昏暗,白日也得點燈。桌上燃燒的蠟燭被一把剪刀剪去一截焦黑的燭芯,燭火燒得越來越旺。
銅爐中的銀絲細炭燒得噼啪作響之聲透過繡簾鑽進徐嶼寧耳中,她盤腿坐在榻上,默念清心訣,重新閉目屏息、氣沉丹田,卻被晏時方才那句話擾了心緒,不由得回憶往昔。
早在行宮初建成時,她就來探查過。
當初皇室剛大換血,才穩定不久,徐父徐母恩愛非常,難得有次鬧了別扭,徐父便領着徐嶼寧來人間拜訪皇家,再找找新奇玩意買回去哄夫人高興。
那時還是譽王的曾祖父在位,徐嶼寧透過金碧輝煌的皇宮和剛修茸好、無比奢靡的行宮,只看見了一望無垠的死氣。
她不喜歡皇室,卻被徐父勒令來來回回好幾次,接了無數次苦玄閣中有關皇室的特殊任務。
徐嶼寧不明白爹爹為什麽要禮遇皇室,更不懂為什麽要幫助他們坐穩人間最尊貴的位置。
因為不理解,所以她問出口。
徐父笑得慈愛,揉了一把她的頭頂,認真莊重地同她說:“寧寧,這是我同皇室的約定,只要他們不讓人間民不聊生、哀鴻遍野,砌岳宗就會一直擁護他們。”
“為什麽?”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徐父語氣沉重,眼神有些哀傷,“我想讓一個可憐的家族,能夠瞧一瞧屋外的山水風光。”
那直接推開門不就得了?徐嶼寧不以為然,此後也沒有再同父親提過這件事,只是在繼位宗主後,按徐父的吩咐履行承諾。
時隔多年,她忽然對這個家族産生了點兒微弱的興趣。
父親曾提及過,那個家族的每一位族人都堪稱國色,無論男女。
似乎就是姓……
記憶中毫無關聯的兩環意外扣上,驚得徐嶼寧靈臺一清。
——姓晏。
……
趁徐嶼寧打坐調息,晏時閑着無事,将整個凝和殿都轉了一圈,最後折了幾支開得正好的紅梅,插/入屋內空閑的青玉花樽中。
做完一切,外頭依舊天光大亮。
他坐在桌邊,拿着剪刀仔細又耐心地修剪紅梅橫出的枝桠,又往花蕊上撒了少許水珠,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手藝。
被折下的紅梅永遠停留在綻放的剎那,豔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包裹着凝成霜的寒氣,綴在遒勁的枝幹上,情意綿綿。
傲慢又驚豔,倒是挺像那位。
晏時掀起眼皮望向垂下繡簾的床榻。
燭火影影綽綽照出繡簾背後那個坐得筆直的人影,晏時扭頭望向那抹模糊的人影,有些出神。
衣袖不小心纏上桌子暗格上的開關,他回過神來,在鬧出聲響前解開疙瘩,順手拉開暗格瞧了瞧。
裏面只放了平平無奇的針線,看不出任何蹊跷。
他若有所思地拿出針線,終于舍得主動和系統說話:
“系統,把《繡法大全》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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