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莫辨楮葉(二)
莫辨楮葉(二)
莫辨楮葉(二)
徐大小姐面無表情地打量來人。
想要同徐府攀關系的人數不勝數,這又是從哪冒出的潑皮?恬不知恥,竟連師尊都叫上了。
眼前之人一頭烏發散下,一路垂至腰,發尾微微卷起,勾住了青色對襟窄袖長衫的衣擺,比長衫上的騰雲祥紋更顯飄逸,腰間同色腰帶上挂着的小巧香囊安安靜靜墜着,同主人一樣作出示弱順從的模樣。
她盯着看了半晌,不太确定對方是男是女。
依照邶國的規矩,男子出門在外必須束發,可此人雖着男裝,卻并未束發。要說起來,聲音也還算婉轉動聽,不若尋常男子那般粗重……
思索間,眼前人動了。
他擡手将鬓邊碎發捋至耳後,露出那張即便憔悴依然難掩精致的臉。
【積分兌換成功,已為宿主恢複容貌。】
徐大小姐近距離瞧見這張雌雄莫辨的美人面,驚豔到忘了眨眼。
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混子對視一眼,趁着這個空檔,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二人都沒去攔。
晏時眉梢凝出寒霜,眸中寒色皎皎,像是終于拿定主意,坦白道:“徒弟知曉師尊心裏有氣,也無可辯駁,師尊想怎麽撒氣都可以。”
話雖如此,可是當目光觸及那條長鞭,他心頭還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煩躁。
若非事發突然,他并不想強行用血陣開啓幻境。本是打算在幻境中躲徐嶼寧一段時間,誰料她竟跟了進來,而她的本命劍遂刃還莫名其妙變成了一條長鞭。
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平息她的怒火。
他細細端詳眼前人眼角眉梢透露出的不耐與憤懑,思索着繼續說:“若是還不解氣,徒弟……”
“我哪來你這麽個徒弟?”徐大小姐從美貌裏緩過神來,橫眉冷對,“挺把自己當回事兒啊,可惜,不是誰都能和我攀上關系的。”
長鞭有一下沒一下地鞭打地面,晏時的神經也跟着繃緊。藏在石板縫隙中的泥濘被長鞭卷起,在空中停留片刻複而落下,再次鑽進坑坑窪窪的縫隙。
這番話把他的思緒拉回初見那日,徐嶼寧趾高氣揚地瞅他,顯然是因遲逾白在遷怒:“你既不是砌岳宗的弟子,胡亂攀什麽關系。”
那時不甚在意的言語,在此時此刻化作一個削尖的冰錐狠狠刺向他。他好似變成了一顆滾滿泥土的蒜,被剝開外面層層疊疊的蒜皮,小小的內芯被迫暴露在外,承受狼狽的折辱。
若是對方願意,還能冷着心腸再剝下幾層蒜皮來,讓他那丁點兒情意就此飛灰湮滅。
記憶裏的場景幾經變化,又成了跌入幻境前那一幕:他不斷向下墜,眼看離徐嶼寧越來越遠,她卻氣急敗壞地捉住他的衣角,跟着一起跳下來。
——是啊,依她的脾氣,又怎麽會輕易放過他。
他收斂思緒,自嘲般笑笑:“是,我哪裏有資格同您攀上關系。”
轉角外,熙攘人群淹沒了另一對青與紅。晏時背對人潮,對身後的嘈雜喧嘩置若罔聞。他面向徐小姐垂下頭,安靜地閉上眼。
詭異的靜谧在兩人之間流轉。
徐大小姐神色不虞地瞅着眼前這位不識相的陌生人,将城中出名的家族都想了個遍,也沒能把對方和任何人對上號。
電光火石間,她想明白了。
原來是為方才那幾個下九流的出頭來了,真是膽大包天!徐家是皇後的娘家,又出了三代将軍,倒是難得遇到誰故意和她對着幹。
她也不是吃素的,怎麽會任由對方如此戲弄?
不論為此人撐腰的是哪個權貴,徐家都不怕!
于是,她毫無顧忌地一鞭子揮了下去。
纏着倒刺的長鞭無情地撕破華貴的衣裳,殷紅的血浸透純粹的青色,将不食煙火的矜貴公子推進混亂泥濘中。
而晏時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隐晦地觀察她的表情,溫柔道:“還沒消氣吧?可以再來幾鞭子。”
徐大小姐被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惹得怒意更甚,立刻揚鞭揮下——
誰料鞭子并沒有打在晏時身上,而是被另一只手捉住,定在空中動彈不得。
她怒氣沖沖循着這只手向上看去,對上一雙沉穩的淺色眼眸。
來者同晏時長得有五分相似,只是眉型略粗、下颚較寬,看起來比晏時平易近人得多,像一位親切穩重的長輩。
“你又是誰?”說着,徐大小姐就要抽走長鞭,嘗試幾次都無果,氣得臉紅脖子粗:今日哪蹦出那麽多沒眼色的狗東西!
“你就站在原地讓她打?”來者沒有理會她,直接抽走長鞭,轉頭看向晏時,責備的語氣裏藏了幾分心疼,“平時我怎麽教你的?”
晏時怔怔地望着對方,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似有些無措,張了張嘴,很輕地喚了一聲:“兄長。”
是死在三百年前那場浩劫裏、和他同父同母的兄長,晏宸。
哪怕心知一切都是假的,他仍是習慣性遮住自己胸前的傷痕,露出慣用的讨好的笑,企圖蒙混過關。
晏宸懶懶地嗯了一聲,攬過他的肩膀湊在耳邊低聲罵了句“你又不束發,沒規矩!”,旁若無人地略過徐大小姐,準備離開。
“我讓你們走了嗎?”徐大小姐叫住他們,傲慢地揚起下巴。
晏時略緊張地掃了一眼兄長,下意識往前站擋住徐大小姐的視線,下颚線條繃緊,藏在絲帶後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于情于理,他都不願意讓這兩個人撞上。
不想讓兄長知道自己伏低做小,也不想讓徐嶼寧知道自己的過去。
“怎麽,仗勢欺人,你還有理了?”不等他緩解緊張的氣氛,晏宸就皺着一雙斜飛的劍眉,不客氣地反擊道。
徐大小姐嗤笑一聲,環臂抱于胸前,拖長聲音道:“是啊,我有仗勢欺人的資本。”
“得罪徐家,你有這個膽子嗎?”
晏時聞言臉色一變,他收起周身萦繞的脆弱易碎的氛圍,目光冰冷地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徐大小姐。
不對。
她不是徐嶼寧。
……
徐府。
東側鑿了一處溫泉,引至府內各處,無論走到哪都能瞧見氤氲霧氣。好幾盆奇花堆放在院落內,若非雪花仍在飛揚,絲毫看不出寒冬跡象。
樹上的積雪被暖霧融化,順着枝丫向下滑,凝成冰柱挂在枝頭,在陽光照射下閃爍着剔透的光。
徐嶼寧坐在溫泉旁的小亭子裏,接過丫鬟南燭剛煎好的信陽毛尖,小小抿了一口,好不惬意地眯起眼睛。
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她适應得不要太好。
此處同她家裏的布置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可惜,這兒的花沒有她家院子裏的漂亮。
她撚起一塊小盤中的糕點,細嚼慢咽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問道:
“他怎麽樣了?”
雖未指名道姓,南燭卻快速心領神會,接話道:“還關在破屋裏呢,只等小姐一聲令下,手下的人自然知曉該怎麽做。”
可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徐大小姐,底下的人知曉該怎麽做,她卻一無所知,不能貿然下令。
想了想,徐嶼寧拿手帕擦拭了下嘴角,又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裙,才站起身,任由南燭扶着:“我親自去瞧瞧吧。”
當了一晚上的大小姐,總覺得骨頭都懶了許多。
本打算昨日到了徐府就興師問罪,誰料徐大小姐回府的陣仗極大,又是要沐浴更衣、又是要享受溫泉、還得用香膏按摩放松……一套繁瑣複雜的流程下來,徐嶼寧順理成章睡着了。
今早醒來她才顧上詢問晏時的去處,卻得到了南燭一個暧昧的笑容:“小姐放心,這種事都辦了多少次了?已經把人丢進破屋裏待着了。”
這種事是哪種事?她滿腔困惑,卻只能和南燭相視一笑,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路跟着南燭拐過無數條小路,才終于來到了破屋。
破屋名副其實,和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破得似乎下一瞬就會轟然倒塌。
徐嶼寧心中生出幾分嫌棄,待南燭推開門,才慢吞吞地走進去,挑剔地掃視四周。
空氣中充斥着濃濃的黴味,昏暗狹小的房間裏連一扇窗都沒有,只有門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揭開遮羞布,将屋內的肮髒赤裸裸展露在人前。泥灰的牆面上布滿發黑的污漬,有一團茅草堆在角落,隐約能瞧見一頭亂蓬蓬的頭發。
估摸着這是被徐大小姐買回家的奴隸的必經之路。
昨日她從南燭那兒套出不少話,至少知曉了一些邶國的風俗人情,不算兩眼一抹黑。
邶國的奴隸是沒有人權的,無論主子如何打罵、倒賣,他們都沒有反抗的資格,如果反抗就會被就地處死。
正如南燭所說,只是個“新奇玩意兒”。
像南燭這樣的家生子,地位都比新奇玩意兒高得多。
徐嶼寧震驚非常:從前的晏時哪怕再狼狽,也從沒有過不顧忌外貌打扮的時候。
這是被她見到了男裝模樣,還如此狼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她用劍挑開茅草,語調上揚:“喂,你不扮女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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