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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雲知歸撿起放在角落裏的奶茶，塑料做成的瓶身帶着微涼的寒意，裏面的白色奶油冰沙還沒有化完。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喝過這種飲品了，小時候家境還不錯的時候，父母出門也會給他買，可是現在卻早已成了奢望。

這是林璧喝過的，原本他應該感到厭惡惡心，可是想到少年冰肌玉骨的模樣，又覺得該被嫌棄的應該是他才對。

他咬住吸管輕輕喝了一口，帶着草莓果肉和奶油冰沙的清甜飲品湧入口中，好甜啊……

将還帶着少年體溫的卡裝好，他的腳步帶出許久不曾出現的輕快，如同海燕般飛快地穿過巷子、街角，走進了一間破敗不堪的小民房。

“媽！我回來了！”

少年的聲音像是清亮的流水汩汩流過這狹窄陰冷的房間，點亮了原本的昏暗孤寂。

躺在床上的中年女子臉色蠟黃，頭發枯槁，手一直按在胃上，時不時地發出痛苦的□□。然而聽見兒子的聲音，她卻很快收斂了神情，擠出溫柔的笑容。

“回來就好，餓了媽給你做些吃的。”

然而等看清少年的樣子，女人卻不顧身體柔弱強撐着從床上坐起來，驚慌又心疼地拉住少年的手：“小寶，你這是怎麽了？”

雲知歸第一次沒有掩蓋自己的傷痕，一把将母親抱住，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裏帶出一絲哽咽：“沒事，媽，我很好，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

我今天就送您去醫院做全面檢查，醫生讓住院咱就住院，讓做手術就做手術，以後一定好好保養身子，再不讓您受累。”

女人卻根本聽不進去，掙紮着要從兒子的懷抱裏出來：“傻孩子你在胡說些什麽，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傷。”

少年緊緊地抱住她，一點都不想放手：“我沒胡說，都是真的。我找到工作了，以後我們有錢了。”

女人吓一跳，輕輕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擔心他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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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歸卻是笑了，依戀地蹭了蹭母親的脖子，眼中含有淚光：“放心吧媽，他不會騙我。”

也騙不了我。

……

“少爺，人帶來了。”

林璧轉過身，看着走進來的雲知歸，微微揚了揚眉。

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原本像是陰溝裏的小老鼠一般肮髒的人現在看起來清爽又俊朗，宛如從漫畫裏走出的美少年。

男孩似乎有些拘束，兩手不安地垂在腿側，一雙眼睛安靜地看着林璧。

林璧走過去，打量了他一番，輕浮地摸了摸雲知歸的臉：“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就是有點太瘦了，我還是更喜歡有肉點。”

他故作出不懷好意的模樣，以少年純潔的心性肯定會對他厭惡至極。卻不知用這般豔麗的容貌做出惡意模樣，沒顯得有多猥、瑣，倒是透出幾分惑人。

【怎麽餓成這樣，回頭得讓文叔好好給他補補。】

雲知歸哪裏見過這般風采之人，只覺得撲面而來的都是花團錦簇的美麗。

再聽見林璧的心裏話，更是心中一暖，乖巧地點點頭：“是，主人。”

林璧沒想到他竟如此聽話順從，頓覺沒什麽意思地收回手，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将一本書遞給他。

“幫我念書。”

雲知歸有些遲疑地接過書，不安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見林璧已然一副大爺模樣地靠在椅子上，只能吃力地讀着上面的字：“……刀，……點是……”

“等等。”

林璧皺起眉看向他，“你不識字？”

這怎麽可能，先不說國家已經普及義務教育，根本不需要交錢就能上。而且原着中雲知歸可是學校的尖子生，哪裏會不識字！

雲知歸不安地點點頭，他原本是能夠上學的，但小時候因為父親欠下巨債，總是被債主追着跑，到處東躲西藏，根本就沒有好好上過課。

等到稍微大點，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他就更是每天要守着母親，有空還得去打工，哪裏有上學的時間。

原本他并沒有覺得不識字有問題，然而看到林璧緊皺的眉頭，心裏卻打起了鼓，生怕自己會被因此嫌棄。

林璧把玩着手中的核桃，不滿地将一臺手提電腦放到雲知歸面前，給他調出基礎課程。

“學！一個月之內基本字句都必須會，我會随時抽查你的學習情況，如果沒有達标，你就滾去廚房刷盤子吧！”

雲知歸呆住了，他不是不愛學習，只是根本沒有那個機會。不知道多少次他羨慕地看着別人背着書包穿着校服走進小門，可是他知道自己或許一生都沒有機會了。

可是現在……花了大價錢買他來伺候的人卻允許他學習。看着眼前單薄小巧的銀色筆記本，他微垂的眼眸裏是顫抖的感激。

他握緊手指，笨拙地操縱着鼠标，暗暗下定決心，絕不會辜負主人的期待。

林璧看着他認真學習的模樣，眼中閃過暗色，許久才翻開剛剛拿出的書。

書裏記錄的是已經發現過的怪物種類，詳細描述出怪物的弱點、攻擊方式等特征，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更新，方便魂師能夠盡快了解。

在這個世界，每個能夠操控魂力的人身體裏都有一顆魂珠，但擁有魂珠卻未必能夠覺醒魂力。

而想要喚醒魂石必須有很強的染力，說白了欲望越強、情緒越深，就越容易感染沉睡在魂石裏的靈魂。因此除了世家之外，反而是心懷不軌之人容易擁有魂力。

然而魂力除了能對怪物作用外，對普通人根本毫無影響。而且并不是毫無風險，一旦控制不住喚醒的靈魂，魂師就可能遭到反噬。

這也就導致魂師基本上都是出力不讨好，更多的是自我奉獻，遇到的危險和能獲得的錢財根本不成正比。除了心懷正義之人願意加入之外，剩下的基本就當這種力量不存在。

所以，這些年，魂師的隊伍并沒有随着怪物的顯露逐步擴大，反而損失了不少人手，一時讓魂師協會頭疼無比。

林璧剛穿進來的時候還沒有覺醒魂力，當他第一次将手放在魂石上時，前世被病痛折磨、被親人愛人抛棄的絕望和憤恨像是火山噴發一般，沖破了心底的桎梏，燃起漫天黑灰。

如果不是還保持着理智，他就要被這些黑暗的情緒徹底淹沒。

好在他清醒了過來，而魂石也被徹底喚醒，讓他擁有了第一個戰鬥力不俗的伴魂——承影。

承影的攻擊力很強，但防禦力特別弱，一旦讓怪物近身，受傷的幾率很大。所以林璧雖然強，但每次戰鬥後都要修整一段時間，續航能力不足，這一直是讓他頭疼的問題。

這麽多年，他不斷地尋找着能夠改變的方法，然而實力增強了，弱點卻依舊未能彌補。

而且在不斷地學習中他發現，所有的魂師都是戰鬥系，輔助系完全不存在，也就是說想要靠作戰配合來減少受傷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查過很多資料，發現三千年前是有輔助系魂師存在的，但因為他們的技能在獨自面對怪物時根本毫無作用，就慢慢沒落了，直到今日竟一個不存。

“叮咚”，他的手機響了，是新任務。

林璧看了一眼，将書合上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扯開雲知歸的一只耳機：“我今天要出任務，晚上不回來。你在這好好學習，回來我會檢查你的功課，錯一題就挨一巴掌，懂嗎？

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文叔會給你送過來。這個屋子裏除了我的床，你都可以用，但不許搞亂，不然就給我跪着收拾。”

雲知歸卻是慌忙扯下耳機，站起身急切地看着林璧：“主人，我跟你一起去。”

林璧冷笑，精致的眉眼裏滿是輕蔑，惡狠狠地将自己的書砸在雲知歸的胸口。

“什麽時候能把這本書完整地讀下來，什麽時候再說吧，小文盲！”

砰地一聲門被關上，雲知歸抿住唇，緊緊地抱住手中還殘留着林璧溫度的書。片刻後似乎想起了什麽，又趕緊跑到窗臺，一直目送那清俊的身影離開。

……

“這是王警官，這是林家的三位魂師林璧、林瑾和林瑜。”

王警官不滿地看着眼前的三個孩子，他已經四十歲了，上任數十年卻突然遇到這麽詭異的事情，實在是難以接受。為了調查近期的三起案子，他頭發都白了一半。

說實話現場清理得并不幹淨，留下了許多可供分析的線索，但分析來分析去，最終結果卻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作案。

這一時讓整個調查組都陷入了瓶頸，抓破頭撓破腮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直到特案局介入後，才将情況告知。

王警官花了很久很久勉強接受了這種奇葩的說法，然而見到林璧他們之後又忍不住陷入懷疑。

這真的不是一場鬧劇嗎？

林瑾一眼就看透了他的質疑，不爽地倒在沙發上，原本就陰沉沉的丹鳳眼滿是嘲弄：“不信就別來請我們，真以為我們願意來啊。像這種F級的千繩，哪裏用得着我們出手，林家七八歲的孩童都能搞定。”

王警官握緊了拳頭，凹陷的眼睛布滿血絲，對林瑾這樣嚣張跋扈的态度很是不滿。

反而是特案局的張科長客氣地陪着笑：“那是那是，都說林家是寧城的第一魂師世家，能将您們請來實屬我們的榮幸。這是我們近期調查的資料，能否将千繩鏟除就全靠各位了。”

王警官不敢置信地看向張科長，沒想到他竟會對三個小屁孩如此畢恭畢敬。張科長卻是不着痕跡地扯了扯他的褲子，示意他別再亂說了。

雖說林家有義務維護寧城的安寧，但人家出人出力，他們再不好好配合，以後再想有好臉可就更難了。

林璧細細地看着這份報告，目光停留在一處。

從第一次發現發現千繩吃人的現象到最近一次已經有三個月之久，每次的間隔時間都在一個月左右。

但據他所知，千繩這種低等的F級怪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吞噬欲望，大多數時候都會持續不斷地進食，也更容易暴露。

可是這個千繩，三個月卻只進食了三次，到現在才被發現，完全不合常理。

他擡眉看向王警官：“王警官，能冒昧問一下，你們确定排查到的同種類型案件只有這三個嗎？”

見林璧的态度還算好，王警官點點頭，“我很确定只有這三個。”

林璧輕輕點了點手指，“如果是這樣的話，有必要深入調查一番再進行處理。”

林瑾冷笑一聲，站起身從桌子上一把抓過資料，“一個千繩，你就怕了，怎麽敢說自己是林家的魂師！”

林璧連眼皮都沒有擡，又細細地翻看着現場拍攝的照片，漫不經心地說：“你行你上呗，光在這BB有什麽用。都說會叫的狗不咬人，我看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林瑾氣炸了，狹長的鳳眼裏燃起熊熊火焰，握着拳頭就朝林璧揮去，卻被林瑜緊緊抱住。

林璧連動都沒動，因為他知道林瑾會被攔住。而且就算是動手，瘦得跟黃豆芽一般的林瑾也不是他的對手。

似乎還嫌林瑾不夠生氣，他又說：“你要去抓就去抓，要不抓就閉嘴，在這裏丢人現眼，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林家的魂師？”

他輕輕一笑，笑容如同被濃墨暈染，豔麗得炫目，毫不客氣地把林瑾說過的話還給了他，刺得林瑾心口暴怒，差點掙脫林瑜的手。

林璧收起資料，禮貌地對王警官和張科長點點頭：“那排查根源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魂煞的出現也跟人的情緒有關，它們吸收人的惡念後會不斷壯大。因此徘徊的地點附近很有可能正在發生嚴重的事件，不是自殺、被殺就是殺、人。

如果不盡快把屍體火化處理掉，即使這次把魂煞消滅，也會在日積月累後吸引別的魂煞出現。

正準備離開，他又轉過身對張、王二人交代：“不論是誰，都不要在夜幕降臨後停留在附近。”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