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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靜谧之中,稍大些的聲響格外突兀,聞謹的踹門很快驚動了人。
門內傳出腳步聲,有些淩亂的靠近門口——似乎不止一個人。
巨大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猛的攥緊聞謹的心髒,另有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雙管齊下,共同奪走他從空氣裏汲取氧氣的能力,有兩秒時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像瀕死的人一樣。
窒息感飛快蔓延至全身,手腳鑽心的冰涼,身體則好像麻木了,只有胸膛機械的随着劇烈的幾乎要超出限速區間的心跳而大幅度的起伏着。
情緒是這樣的強烈,可聞謹的意識混沌不堪,根本沒法思考,腦子空白一片,只是僵硬的站在門口,任由急速冷凍的空氣凝固他的一切。
短短半分鐘,他像經歷了世界大戰。
亂糟糟的腳步聲到門口了。
聞謹忽然想要扭頭拔腿就跑,什麽都不看,什麽都不想知道。
他後悔跑來。
門鎖擰動的聲響讓他的瞳孔緊縮,下意識後退兩步,更加激烈的喘氣,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門掀開一條縫,随後縫隙越來越大。
心跳驟停血液倒灌,聞謹雙腿一軟差點摔跤,滿是濕汗的手心緊緊攥住衣角,直勾勾的盯着将要現身的人。
他像極了一頭溺在海水裏的野獸,用最後的力氣拽着岸上的一把枯草,只差臨門一腳,他就會徹底沉入冰寒的海底。
一張臉出現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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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謹下意識閉眼,扶住了旁邊的牆體。
随後,他聽到一聲不滿的質問:“你誰啊?”
陌生的聲音,截然不同的說話方式。
“喂,是不是你踢我家的門?”
遽然睜眼的同時,聞謹聽到身後的另一個聲音:“老聞!”還伴着急促的腳步聲。
他顧不上身後的人,徑直看向門裏。
年輕的男性,一頭亂發,眼鏡歪斜的架在鼻梁上,顯見是匆忙跑來的,努力穿透鏡片射向他的視線裏滿滿的怒氣。
不是虞慎,也不是宋成風。
沒頂的恐懼消失,新鮮的氧氣争先恐後湧入聞謹的心口,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下意識朝對方微笑,想要說句話,卻只是動了動嘴唇,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頓了好一會,他慢慢開口:“對不起,找錯門了。”
雖是道歉,但大半夜的被這麽驚吓後又得知自己是被無辜殃及,業主一下火氣更大了,推開防盜門就要沖向聞謹。
“先生請不要怪他。”提心吊膽追逐一路的孫岩也搞清楚情況了,哭笑不得的同時不得不出面幫兄弟解圍,趕忙上前攔人,“我兄弟他夢游,對不起啊,是我們的錯,沒看好他。”
孫岩面容老成,看着比同齡的聞謹大上好幾歲,板着臉煞有介事陳述某件事的時候格外有可信度,生怕對方不信,又添了一句:“這樣,我那有瓶好酒,送給兄弟當作賠禮,還請不要見怪。”
正常人大概都會有些同情心,多點少點總是會在某些時候發揮作用,本來氣呼呼想要讨個說法的眼鏡男聽孫岩這麽示好,也不好意思追究了,只哼了一聲:“酒就算了,以後小心點啊,這麽晚要吓死人的。”
“一定,謝謝。”
半掩的門忽然被人往裏拽了一下,另一張男性的臉探出來:“你幹什麽呢出來這麽久還沒好,快點啊,我……”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但只是短短幾秒,孫岩頭也沒回的朝後擺擺手,邊對眼鏡男笑:“那就打擾了,真對不住啊,我們這就走了。”
藏在身後不停往下壓帽子的齊齊趕忙去拉聞謹:“回去吧。”
拽了拽,沒拽動。
眼角餘光瞄到701的業主在孫岩的道謝聲裏回屋關門,大大松了口氣。
追過來的路上孫岩一直在罵人,罵聞謹罵他,弄得他差點想要以死謝罪,幸好不是虞慎,否則他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第一萬次的後悔今天自作聰明喊人過來,依然本能的拉了下口罩才擡頭去看聞謹:“沒事了,不是……”
此時此刻,齊齊終于懂得了什麽叫冤家路窄。
簡直他媽的巧的好笑了。
孫岩目送無辜的業主關門,他孫岩活這麽多年還沒對人這麽恭敬過,要不是看在聞謹心情不好的份上,他現在就打的他站不起來。
越想越來氣,臉色就不太好看,轉過身就想開罵,發現齊齊和聞謹都沒走開,而是瞧着701對門的方向,他兩步上前,順他們的視線看,嘴巴也沒閑着:“還在這看什麽?齊齊,你不怕被人認……”
如果說之前齊齊亂七八糟念微信群裏發言的時候他是震驚,眼下,一個單獨的詞已經無法完整形容孫岩內心的天翻地覆。
這不叫巧合,這是要他的命啊。
孫岩扶着額頭,不敢去看兄弟的表情。
幾米之隔的虞慎目睹了三個人和宋成風鄰居溝通交涉的全過程,什麽都看出來,只覺得孫岩挺可憐。
就聽宋成風低聲問:“這麽晚聞少爺怎麽在這?”
誰知道呢,虞慎也不關心,搖了搖頭想返回,等那邊三人走了再離開,結果對面屋子裏突然又冒出個男的,過道忽然寂靜無比,他說的“我們進去”四個字,就這麽輕飄飄的落了下去。
一切都這麽巧,像一個齒輪,旋轉的過程之中不斷拉進新的人物角色,直到最後,所有人挂上同一架齒輪。
故事裏的所有人,終于都見面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擾民的不是聞謹想的那個人,可他落回腹中的心髒尚未回複跳動節奏,一個轉身,就看到了他想看的那個人。
和宋成風站在一起,應該是來圍觀鄰居被踹門的。
略深眼窩裏的雙眼布滿睡眠不足的紅血絲,被頭頂過道燈映照的眸子明亮到吓人,聞謹直勾勾盯着人看了半分鐘,用力縮起拳頭,才輾轉下移視線。
這一切其實都只發生在片刻之間,對面之人轉身進屋的時候,聞謹剛剛看清虞慎的衣服。
他分明記得虞慎不久前在樓下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雖然隔着距離,隔着暗黑的夜色,他也能想象到他穿襯衫的模樣。
修長、挺拔的身形藏在純色的襯衫之下,天氣熱的時候會将袖口卷到胳膊肘下面一點,露出結實漂亮線條的小臂。
他很喜歡看虞慎穿襯衫,冷硬嚴肅糅着虞慎笑起來時獨有的風情,矛盾又奇異相融。
一個小時不到,他怎麽換上了灰色的短袖T恤?這裏又不是他的家他的房子,不該有他的衣服,而看衣服的長度寬度,松松垮垮的罩住身體,并不合身。
聞謹眼前黑了一下,幹燥的舌頭忽然嘗到一點莫名其秒的甜味,仔細品位,還有鐵鏽般的鐵鏽腥氣,他下意識舔到嘴唇,腥甜味加重。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下嘴唇滲了血,被舔進口腔後,那股獨有的氣味立刻蔓延開,很快攀上雙眼,再次染紅了他的雙眼。
虞慎如果只是來做客的話,有什麽必要換衣服?自欺還是欺人,聞謹已經分不清了。
伸手擦掉嘴唇上的血漬,忽然拔腿,朝虞慎靠的那扇門快步走過去。
過道就這麽窄,其他人處在各自的情緒裏沒反應過來前,聞謹已經到了虞慎跟前,他睜着雙眼,依然看着虞慎的臉,手卻快速伸了過去,直接要去抓他。
就這麽一下,孫岩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推了處在震驚中的齊齊一把:“快攔住他!”
虞慎本已轉過身去,冷不丁被人扳着肩膀翻過身去,随即手腕一疼,他悶哼的擡頭,正撞進聞謹血紅的瞳孔之中。
他的力道很大,鉗子一般扣着手腕,虞慎十分不适,伸手推他,被聞謹微微偏身躲開,另只手也被扣住了,兩邊力道都有所減輕,不至于疼,但他也掙脫不開。
門裏的宋成風轉身看到這個場景,立刻驚的不行,沖聞謹低喊:“聞少爺,你幹什麽?”
聞謹簡單的回他:“滾!”
宋成風只跟聞謹有過幾面之緣,彼此互不了解,但他精明,早就看出來這位聞二少爺對自己那點隐隐的敵意,只是之前每次碰面都有虞慎在場,他表現的不明顯,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至于敵意的來源,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但虞慎從來不說,他也不會去打聽。
如今,在自己地盤門口,聞謹跑來抓他的朋友,還讓他滾,饒是懂得隐忍的宋成風,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平和了。
他直接沉下臉,極為嚴肅的對聞謹說:“請立即離開,否則我會立刻報警。”
“別別別,對不住。”今夜化身為老媽子兼保镖的孫岩齊齊趕到跟前,忙不疊的對宋成風擺手,“他……不太對,不是故意的。”
宋成風:“我不管你的朋友是不是故意,現在是法律社會,請放開我的朋友立刻離開我家門口。”
“馬上馬上。”孫岩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又去看聞謹,“你別發瘋,有什麽事好好說不行嗎?先跟我們回去!”
從被聞謹抓住手腕開始,虞慎一直試圖掙脫開,可聞謹的力氣實在太大,怎麽都甩不開這股力道,幹脆放棄,冷漠的看着對面人發紅的雙眼,平靜的問:“你想幹什麽?”
聞謹的目光自始至終就沒從他臉上移開:“跟我談一談。”
沒有意外的,他聽到虞慎的拒絕:“我們沒什麽好談。”
他嘴角劇烈的抖了抖,連帶着力道松了一些:“虞慎……”
其實他壓根沒有做好跟虞慎談話的準備,但他現在就是不想放人走。
宋成風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就要去拍聞謹的手:“放開他!”
一個塞滿炸|藥的桶,就差一個火星子,就能引|爆,掀起沖天巨浪。
虞慎清晰的看到聞謹眼中閃過一絲血紅,心下一驚,被用力一拉直接撞進聞謹懷抱的同時,聽到身後宋成風的痛呼以及孫岩的“媽的”和齊齊的“卧槽”。
多重聲音混合着砸進腦袋,他甚至來不及轉頭瞧,被聞謹重新扣住一只手,拽着往電梯裏拖了過去。
最初的震驚過後,虞慎徹底火了,被拖進電梯的瞬間他拼命甩開聞謹的手,也沒什麽話好說,立刻就要逃出去。
聞謹按住電梯開門鍵,聲音平靜,黝黑的眸子卻射出陰翳的光:“你敢去,我立刻讓人把他帶走。”
跨出去的腳步一下停在電梯口。
“進來,跟我走。”聞謹垂眼不去看虞慎,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會向他賠罪。”
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用這種方法來要挾人?擱在任何別的時候、別的人身上,他只會不屑的嗤笑一聲,可此時此刻,他知道聞謹幹的出來。
他要是真的想對付宋成風,多的是不必投鼠忌器的方法。
兩個人之間的破事,何必連累別人呢?
這麽想着,虞慎握了握拳,緩緩退回電梯,靠在角落,一言不發。
聞謹松開按鍵,伸手拉過虞慎的手,緊緊扣進自己手心,不說話,也不肯松勁,執拗的抓着。
電梯門合攏、下降,剩下目瞪口呆的齊齊和孫岩,後者反應快一些,卧槽幾聲後想去扶抱着腹部艱難起身的宋成風。
“滾開!”宋成風早沒了先前的和氣,毫不客氣的推開孫岩,挂着滿頭冷汗拉開門,見兩人還站在那,冷笑道,“還不走,打算等警察來跟你們聊天?”
孫岩:“聞謹不會做對虞先生不利的事,請你不要報警,還有,我看您臉色不太好,先送您去醫院吧?其他的事慢慢再談。”
“與其擔心我的身體,不如擔心你們聞二少爺會以什麽罪名進去。”作為律師,宋成風的口才自然不遜色,銳利的掃過眉頭皺的死緊的孫岩,“我知道他聞家有錢,但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錢擺平。”
“先生……”
宋成風毫不客氣關了門,将所有聒噪聲擋在外面,這才脫力的挪向客廳。
其實聞謹的那一腳力道有限,但腹部受擊後果可大可小,他不敢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還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
在那之前,他還要聯系一個人。
他沒料到聞謹會膽大包天到在自己家門口動手,還半脅迫的把虞慎帶走,傻子都不喜歡被人強迫吧?何況是虞慎那種性格。
而他也并不會報警,而是選擇更加快捷的方式。
手機響了許久才被人接起,即使半夜,那邊的人也聲音清醒,好像随時處在忙碌的狀态中:“是宋律師?”
“是我,不好意思聞總,這麽晚打擾您。”宋成風拿了車鑰匙出門,“有件事,和您弟弟有關。”
小區門口的某高檔酒店套房裏,虞慎穿着寬大的T恤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聞謹遞過來的水,只問道:“成風怎麽樣了?”
聞謹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捏緊瓶身:“你就知道關心他嗎?”
這話聽起來太可笑了:“你打了他還留下你的朋友在那,我不關心他該關心誰?”
“我沒有……”
他想說沒有留孫岩和齊齊在那對宋成風不利,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現在說得越多,只會讓虞慎越發以為他詭辯,反正孫岩在,會好好處理宋成風的事。
這一夜的所有事情都是意外,他和孫岩去齊齊那是意外,8幢701兩個人沒關好門被樓上業主聽到聲音是意外,所有的意外,一環套一環,卻最終将兩個局外人拖離了意外的軌道。
虞慎和聞謹都知道,他們遲早會像這樣面對面而坐說上幾句話,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今天的事促成這一刻的到來,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事,恰巧在今天發生了。
既然發生,既然來到這個地方,虞慎不想逃避,他摸了摸微微發紅的手腕,擡眼對上聞謹始終挂在黏在他臉上的目光,單刀直入的問:“你到底想怎麽樣?直說吧。”
盡管半個月來想了無數次見到人該說什麽做什麽,但虞慎這麽直接問,他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所設想的重逢,都是友好的平靜的,不求虞慎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雲淡風輕,但絕不包括今天這樣的激烈的對沖。
想怎麽樣,聞謹自己也不知道。
等了好一會,聞謹都沒說話,就是一直看着他。
照這個架勢下去,他們能一直對視到天老地荒,虞慎沒有這麽多時間跟他耗,別開眼睛不看他,又說道:“基本上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我不想知道你今天為什麽這樣,做都做了,我也不想追究什麽,但是如果成風出問題,我……”
“你想怎麽樣?”聞謹終于是翕動嘴唇,用喑啞的聲音短促的笑了一下,“弄死我嗎?就因為我打他?”
就他開口說話的瞬間,本來歸于平靜的雙眼又開始發紅:“那要是我被人打了,你會幫我報仇嗎?”
這什麽神經病的話題,虞慎理智的沒被他帶着話題走:“我們之間的事和他沒關系,你用我的朋友威脅我,覺得自己很厲害嗎?”
其實若不是聞謹發瘋打人,而是心平氣和的想和他談一談,他應該——
也不會同意的。
早在聞楚告訴他原委的那一刻,他和聞謹之間就已經仁至義盡,能維持表面和氣是他拿出多年修煉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狠狠掐住聞謹的脖子,問他,你怎麽就能做出這種事?把我當什麽?
他們之間,早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呵”聞謹忽然發出個意味不明的氣音,像笑,又像是嘲諷:“朋友?你和那個律師,是朋友?”
“是。”
“朋友也會上床嗎?”聞謹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點,眼內的血色卻越加清晰,“那我當回你的朋友,你跟我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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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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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