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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挨揍的聞謹頂着一張五顏六色的臉坐在餐桌後面看孫岩狼吞虎咽的吃龍蝦,他倒是也有點餓,可一張嘴,牙齒和面頰都酸溜溜的發脹,那種感覺比單純的疼痛還難以忍受,只得坐在那喝酒。
“你怎麽不留他吃飯?”聞謹指的是幫他處理手機的那個,一個很牛逼厲害的天才,不知道孫岩從哪認識的,不怎麽愛和人打交道。
“他有事。”孫岩指了指聞謹胳膊旁的手機,“真的不要他幫你把追蹤軟件給卸了?”
聞謹想笑,扯動嘴角,再次疼的抽氣:“他既然費盡心思在我手機裏裝了這麽隐蔽的追蹤轉件,我怎麽能讓他失望?況且我暫時還不想和他撕破臉。”
每次提到聞楚,孫岩都有滿腹疑問,但這麽多年兄弟,他太了解聞謹,知道他暫時不打算說,也就沒追問,機靈的換話題:“虞慎那邊呢?你真的想和人家在一起啊?”
這次聞謹沉默了幾秒,才慢吞吞喝了口水:“其實昨天那件事之前,我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最初的接近懷着心思目的,并不那麽單純,以至于從明市回家後的半個多月裏聞謹都處在巨大的茫然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覺得難過,因為他認為自己并不是真心愛虞慎,好感是真的,欺騙也是真的,他分不清占據主流的是哪一樣,一直到被聞楚逼着拿出最後一張牌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對虞慎有好感,那是基于初見的興味和相處中的開心,沒到愛的死去活來的地步,他覺得虞慎也是如此。
他們從未互相說過愛,就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十幾個月。
所以他默默告訴自己,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徹底弄清楚自己是不是愛上虞慎,不帶任何其他性質,而只是愛他那個人。
若答案為是,他向虞慎和盤托出一切,從頭到尾,從動機到行動,他什麽都願意說出來,虞慎要剮要殺,他都承受。
若答案為否……
他還沒計劃好答案為否自己該做的事,虞慎就知道了真相。
或者說,他從始至終就沒想過這個答案,他的內心最深處下意識一直排斥這個答案。
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連一天都不到,其實他有太多東西都沒想通,故事就猝不及防的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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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上他沒法不怨聞楚,可也很清楚的知道,假如虞慎在很久之後得知真相,那麽無論他們感情有多好,他也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虞慎的性格看似溫和,實際帶着一點同歸于盡的殘忍。
那個後果他承擔不起。
想到虞慎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聞謹忽然打了個寒顫,引來對面埋頭吃飯的孫岩好奇注目,他壓了壓脖子,聲音仍然有些啞:“但我不想看他和別人在一起,那個律師不行,別人也不行。”
“你這分明就是愛上了,還說不知道?別逗了,昨天和那律師在一塊的如果是齊齊,你會是那反應?”
孫岩無語又無奈,從大堆蒜瓣和辣椒裏面擇出一大塊雪白的魚肉放到對面碗裏示意他吃:“你昨天的樣子就差弄死那個律師了。”
這是一種很貴的魚,國外進口,大酒店的做法通常是清蒸,保留魚的鮮味,但聞謹和孫岩都不喜歡那種口味,嫌淡而無味,家裏阿姨放辣椒調料紅燒,不但沒有掩蓋魚肉本身的鮮味,反而激發的更加透徹,好吃的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了。
調料雖然重要,但魚本身的質量才是決定這道菜能美味到什麽地步的關鍵。
好像他和虞慎之間,他有什麽反應,會做出什麽事,其實只是因為那個人是虞慎,換成別的人,他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大半個月來他渾渾噩噩覺得如墜雲端做什麽都提不起勁,車子不碰,也很少出門見朋友,也是因為和他有矛盾的那個是虞慎。
他一直試圖單獨分析自己是不準确的,他的情緒因何而起,和誰相關,都應該放到他的情緒盤子裏去考慮。
魚肉的辣味在舌尖上蹦跳,刺激的聞謹鼻尖冒出一層細汗:“今天阿姨放的辣椒太多了。”
他喝着酒,就見孫岩放下筷子,很是嚴肅的問他:“不是我打擊你,看虞慎昨天的樣子是沒想和你有什麽瓜葛,你打算怎麽做?”
簡單的一句話,瞬間澆滅聞謹剛剛燃燒的鬥志,他微微垂首,手指曲成圓圈後松開,再蜷起松開,如此往複,好一會,才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如果這是最開始,他尚能光明正大的去追求,死皮賴臉也沒關系,可現在,他不敢。
孫岩說得對,就算搞定他的家裏人,後面才是真正的考驗。
誰同意都沒用,虞慎才是核心。
萬一虞慎死活不和他在一起,他做這一切又有什麽用?
想到這個可能性,聞謹覺得四肢都麻了,竄着冰涼的寒意,連帶舌尖都像吞了冰水一樣,凍得發木。
就像昨天他打宋成風,其實能有什麽用,就算他把宋成風弄到虞慎看不到的地方,也改變不了什麽。
他大概從來都弄錯了重點。
可他還是不會就這麽放棄。
虞慎的生活又恢複了正常。
每天早出晚歸忙公司的事,周末假日回家陪陪爸媽,閑暇時間見朋友或去投資的餐廳轉轉,不緊不慢的充實不會讓人過度疲憊,他心滿意足。
唯一的遺憾大約就是宋成風。
混亂夜晚過去後的一個周末下午,宋成風不請自來,說是最近學會手擀面,想要現場做給他吃。
起初虞慎以為他鬧着玩,看他和面揉面的架勢就驚了:“你在哪學的?”
“家政阿姨。”宋成風的動作十分娴熟,明顯學習好一段時間了,“上次出去吃飯,你不是說手擀面好吃嗎?一會嘗嘗我的。”
虞慎徹底愣住了。
即便關系好如他和楚皓,也不會特地為了對方的手藝去學習,只為了一碗面條,更常見的方式是請人進面館而不是自己去學。
同樣是吃,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宋成風一個大律師,平時忙的腳不沾地,短時間內将擀面這門需要勤練習的手藝學到現在仿佛駕輕就熟的程度,花的時間絕不會少。
只是為了他随口說過一句“好吃”?
有兩種可能,要不然宋成風本來就想學擀面,否則……
之前在宋成風家樓下發生的事飛快浮現出來,讓虞慎忽然想到,如果宋成風當天只是為了讓他不那麽尴尬,那就是說,最初那種近乎表白的言行,其實并不是玩笑?
細想,按照宋成風的性格,也不像是會用那種事情來開玩笑的人。
想着想着,虞慎開始坐立不安,在客廳中央來來回回踱步,心裏盈滿不安,宋成風在廚房連喊他好幾聲才回神:“啊?你喊我?”
“是啊,喊好幾聲了。”宋成風已經擀面結束正在切成條狀,語氣很無奈,“你在幹什麽?像熱鍋的螞蟻一樣。”
這種事讓人怎麽說,難不成說我懷疑你對我有意思所以正在想辦法跟你說清楚,不管猜測是否準确,都顯得太過自作多情,他只得随便了個借口:“過幾天公司要開年會,我在想安排工作的事。”
瑞琪的習慣,一年有兩次年會,一次跟大部分企業一樣,在春節假期前,分公司拿着總部批的預算各顯神通,大家忙碌一年,熱熱鬧鬧開心一下。
另一次則是在年中,由集團總部舉辦,各分公司中高管理層參加,主要作用在聯絡重要的經銷商供應商等合作方,通常會到風景宜人的旅游城市或出國舉辦,附贈為期3-5天的旅游|行程,既是年會,也是公司提供的一項福利。
宋成風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和瑞琪合作多年,也知道這個年會,聞言就笑:“這個季節去K市正好,天氣晴朗,日最高氣溫不超過30度,你一天到晚繃這麽緊,趁這個機會好好放松,還想什麽工作?再說現在通訊這麽方便,有什麽事到時候再說,考慮這個那個,你不累嗎?”
面條切好,他娴熟的抖掉面條上的面粉,抓着一把放進慢慢沸騰起來的開水裏:“很快就好了,你把我帶來的涼菜擺盤吧,也是你喜歡的那家。”
本就慌亂的虞慎一下更加不知所措,一時找不到話,只得拿上幾個碟子到餐廳去。
宋成風看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彎眼笑了笑,低頭過涼水。
面條煮起來很快,虞慎剛把涼菜擺好就聽到腳步聲從廚房快速靠向自己,他連忙拉開椅子坐下,瞧着宋成風放下兩碗面條在對面落座,忙沒話找話的開口:“你這個手藝看起來不像剛學。”
“做給你吃,我當然好好學。”宋成風的眼睛蘊滿笑意,拿過一碗面條準備動筷,“不瞞你說,最近兩個星期,我幾乎每天都吃面,都是試驗品。”
他這樣回複,虞慎更加不知道如何答話,既不能順着他的話題說下去以免觸碰到什麽秘密,也不能當作沒聽到,幹脆拉過面碗低頭吃了起來。
面條軟彈光滑,每咬一口都能感覺到面粉獨有的清香,宋成風特意買的蝦籽裹在每一根面條上,接觸到舌尖散發出濃郁的鮮味,實在是面條的絕配。
不得不承認,能用非專業的手弄出這麽一碗面,宋成風的手藝着實非常可以了,虞慎自愧不如,忍不住誇道:“真好吃。”
“真的?”對面的宋成風幾乎是瞬間擡頭,雙眼亮晶晶的看他,“你喜歡?”
“很喜歡,謝謝你。”虞慎被他發亮的雙眼看的不敢擡頭,只能裝作沒看到繼續吃面。
可宋成風顯然沒打算這麽輕輕揭過此事,雙眼像點了兩個火把一樣,真的目光如炬緊緊扣住虞慎的額頭,略微拔高聲音:“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每天做給你吃。”
果然還是說出來了。
說是不祥的預感被證實似乎有些對不住宋成風,可虞慎此刻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心底深處騰起深重的嘆息,虞慎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沒等他打好腹稿,宋成風再次開口:“嗯,上次在我家樓下,我怕你跑掉,才改口說是玩笑,這幾天我反複想,要是不跟你說明白,怕是很快會後悔。”
可能是職業習慣,宋成風說的每句話都透着嚴謹,“當然,我不是想你立馬給我什麽回應,我知道這種事需要深思熟慮,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如果你想要找個人,能不能考慮我?”
眼前之人的條件無疑非常好,長得好、能幹,智商情商都異常出色,對朋友兩肋插刀,虞慎以前和他開玩笑的時候說過,将來他的戀人,應該會很幸福。
可他沒考慮過那個人會是自己,從來沒有。
虞慎沒考慮太久,喝掉碗裏的湯後,他擡起頭來直視宋成風,認真的說:“成風,如果是我說過什麽或者做過什麽讓你有所誤解,先向你道歉。”
什麽誤不誤解,無非是拒絕的另一個代名詞,虞慎不想把話說的難聽,卻也不想讓宋成風繼續誤會。
可宋成風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急着給我答複,我今天說這個,是想告訴你,從這一刻開始,我就要正式追求你了,以免以後做什麽會忽然吓到你。”
“你的同事聞謹,從現在開始,就要追求你了。”
這句話猝不及防的蹦了出來,幾乎和宋成風深情款款的宣告同步落地,砸的虞慎眼花缭亂。
他經質的跳起來,把宋成風吓一跳,怎麽這麽大反應:“你沒事吧?”
“沒事。”虞慎懊惱又心慌,只得強裝歡笑看他。
他覺得自己瘋了,無緣無故想到那個人幹什麽,又感覺頭疼的厲害,伸手壓住額頭,低聲說:“對不起,剛剛在想別的事,自己吓了一跳。”
這麽異常的表現,宋成風怎麽能看不出來,想要問個清楚,正好桌上的手機用力震動起來,來電備注印進瞳孔,他愣了愣,又擡頭看了眼虞慎,拿着手機起身:“我去陽臺接個電話。”
“好。”虞慎求之不得,他像個偷東西的賊,不敢直視宋成風,慌忙收起兩人的碗筷去廚房洗,弄得宋成風越發莫名其妙,懷疑是自己做錯什麽惹惱了虞慎。
兩個碗兩個碟子兩雙筷子加一個鍋子,虞慎足足洗了五六分鐘,離開廚房的時候發現宋成風正在客廳收拾他帶來的東西,就過去問:“怎麽了?”
“哦有個朋友找我有點事,我得馬上過去。”宋成風皺眉打量虞慎,“你的劉海都濕了,衣服上也有水,是我說的話吓到你了嗎?”
虞慎的心在胸腔裏瘋狂打鼓,敲出一首戰歌:“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并沒有撒謊,也有些安撫宋成風的意思。
宋成風苦笑了一下,失落的說:“我倒是寧願你是因為我,起碼說明你有把我的話放到心裏。”
“……”虞慎忽然想暈過去算了,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宋成風,只得接着當鋸嘴葫蘆。
這會兒宋成風已經到了玄關處換鞋,看樣子是打算放過他,神情也輕松了:“我先走了,但是我今天說的話,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好嗎?”
沒得到回應,他也不難過,這種事從來不能一蹴而就,沖虞慎擺擺手就走了。
門敞開一半,外頭的熱氣争先恐後往屋子裏鑽,勢要融入屋子裏的大團冷氣之中,虞慎被這陣熱乎勁兒扇的雙腿發燙,伸手關門。
這個時候,對面屋子的門打開,一個人走出來,主動打招呼:“你好。”
不是聞謹。
“我們在搬家。”對方十分有禮貌,沖虞慎歉意一笑,“沒打擾你吧?”
搬家?那就是說聞謹搬走了?
虞慎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只是搖頭:“沒關系。”
回身,關門,換衣服回家看望爸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此時已是純正的夏季,白天陽光烈的能把所有東西烤出一團火,因此選擇日落之後出來活動的人格外多,周末更是如此,導航裏四十分鐘的車程,宋成風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進門先道歉:“聞總真的對不住,堵車堵的太厲害了,久等。”
“我反正也是在這裏呆着,沒什麽等不等的。”聞楚起身帶他往樓上走,“忽然打擾你,是我唐突了。”
兩人來到書房,滿滿兩架子書,書桌上還攤着幾份文件,估計聞楚不久前在這裏辦公。
聞楚一邊用紫砂壺烹茶,一邊慢條斯理的跟宋成風說:“那天的事還沒好好謝你,要不是你通知我,我弟弟一定會犯錯。”
老早前就相識,交情不深,但也少了客套的環節。
“虞慎是我的朋友,聞總不必謝我。”
“你我為了各自關心的人是不錯,但謝還是要謝的。”聞楚坐在矮凳上,上半身俯在自己大腿上,專心致志的給茶水換杯子,如此專注,還能放出一半視線在宋成風身上,“但我知道,宋律師對虞先生不止朋友這麽簡單。”
實話實說,只不過憑他們的交情,并不适合談這個。
見宋成風挑眉看過來,示意他繼續說,聞楚也不再拐彎抹角:“我想和你談個合作,不知道宋律師有沒有興趣?”
最近事情多,很累,加上大姨媽的糾纏,每天的更新可能稍微少點,但我盡量多寫,希望能在中旬前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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