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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分明還是那麽燦爛明朗,微風伴着花香,一波一波送上陽臺,一切都是最舒适的模樣,虞慎卻感覺一股陰涼之氣拔地而起,他用眼角餘光瞄着仿佛僵硬的聞楚,皺起眉頭。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無論是聞謹說的話,還是聞楚的反應。

他想了想再低頭看的時候,聞謹已經不見了。

緊跟着,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虞慎轉身的時候清楚看到聞楚面色已經恢複如常,越發不解,滿腹狐疑的跟着進屋。

乍然從敞亮的陽臺進到屋內,視線短暫的不适,一片恍惚,虞慎閉眼調整,聽到宋成風問:“你也在?”

雖是問話,宋成風用的是肯定句式,語氣不怎麽友善,顯然還在記恨不久前那一夜的事。

“大哥,我在這裏,有什麽事當面說吧。”聞謹沒搭理宋成風,穿過客廳走過來。

他盯着聞楚,每個字都咬的異常清晰,“你要跟虞慎說什麽?”

對弟弟并不友善的質問聞楚并沒有發火,只是氣定神閑的晃着冰啤酒:“你和家裏鬧成那樣,合适麽?”

“那又怎麽樣?”聞謹嗤笑一聲,只是眼內沒有半分笑意,“大哥,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

他不顧聞楚微僵的神色,目光在落到旁邊之人身上的瞬間變得溫柔:“虞慎,我們談一談,我有很多話跟你說。”

圍觀的這幾分鐘,虞慎只确認一件事——這對兄弟的感情十分不好,而且應該是一直不好。

不僅不如以前表面看上去兄友弟恭,兩人之間貌似還有不淺的仇恨。

這種感覺很奇怪,分明察覺不妥,卻又說不上來,只能任由那種古怪感覺發酵,眼前像擋着一層薄紗遮擋視線,伸手去撩,卻什麽都抓不到,虛無缥缈的浮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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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神思,正想回答,眼前閃了閃,被高大的身影擋住半邊,話頭也搶了過去:“他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虞慎不知道聞楚喊他來的真實目的是什麽,但他本人确實沒什麽好跟聞謹說的。

緊張的拉扯感悄悄蔓延,氣氛有絲焦灼。

虞慎的緘默、宋成風的不善、聞楚的平靜,以及聞謹的目不斜視——從進門開始,除了跟聞楚對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從未離開虞慎,即便宋成風兩次試圖幫虞慎出頭,全被他故意無視。

溫柔專注的視線越過宋成風的肩膀,竭力想要勾住這個人的身影,不浪費一點時間空間:“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

這個人天生有種能力,能無視任何人任何事,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說話做事,只要他想,他能把所有東西視若無物。

現在,除了虞慎,外頭的陽光白雲也好,屋裏還在喘氣的堂哥和律師也好,都進不到他眼內。

不得不說天賦異禀。

可有第三第四個人在的場合,注定不能無限制的容忍他的無視。

聞楚輕笑着說道:“虞總,我弟弟有話想跟你說,要不然給個面子吧?你們最開始的時候不也是這樣聊起來的嗎?”

最開始的時候?是指瑞琪的那場招待酒會吧,他和聞謹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他就想好了要利用自己,而後步步為營,自己則像個傻子似的,先是陪他玩,後來又竭盡所能幫他找借口,生怕自己會一怒之下離開他。

雖然聞楚的這句話明顯意有所指,虞慎并沒蠢到聽不出言外之意的地步,但他紮紮實實被戳中了最疼的那個位置。

一個很小的傷疤,早就流血結痂恢複如常了,可留下的疤痕很難徹底消失,在某個忽然的瞬間,傷疤再次被人揭開,血也再次滲出,滴滴噠噠流了滿地。

他無法原諒。

交往裏的不融洽也好,情分盡了好聚好散也罷,虞慎大抵都能一笑而過,可一想到最初的相遇都是陰謀,他就如同被兜頭澆下一桶鹽水,幹、苦、澀,過後是徹骨的涼。

在聞謹依然執着的注視下,虞慎翕動嘴唇,準備給他一個答複。

冷不丁,他的胳膊忽然被人拽住,幾乎凝到渾濁的精神力一下渙散開。

宋成風抓着他的胳膊,眼睛則看着聞謹:“虞慎是我的男朋友,你和他單獨說話,不太合适吧?”

聲音很響很沉,擲地有聲,砸進在場的每個人耳朵裏。

虞慎有絲恍惚,把要說的話又給吞了回去,淡定直視面色瞬間發白的聞謹:“聽到了嗎?”

他清晰的感覺宋成風頓了幾秒,虛握他胳膊的手飛快滑到手掌處,用力往回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忍着掙脫的欲望,任由他抓。

聞謹的視線移到他們交疊的手上,又輾轉返回虞慎的臉,輕聲問:“虞慎,你認真的?”

他說的是“你”而非“你們”,顯而易見不在意宋成風。

只要虞慎露出一點猶豫,他不在意用出格的行為來打碎這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在他眼裏,一切的主動權都在虞慎手裏。

那天晚上在宋成風家門口的事早已證實了一切,但只要虞慎不親口說出來,他都能當作沒發生。

他們的事,和任何第三個人無關。

久久沒有開口的聞楚終于忍不住了,走過來打圓場:“小謹,你……”

“滾!”聞謹目不轉睛,異常執拗的盯住虞慎,不放松分毫。

他和聞楚關系微妙,起碼一直維持着面上的和諧,這是他到聞家十幾年來,第一次被聞謹當面說“滾”,溢于言表的嫌惡讓聞楚好一會兒沒能反應過來。

連裝都不想裝了嗎?就這樣撕破臉了?他以為至少還要過段時間。

聞楚的臉立馬沉了下去:“聞謹,別得寸進尺。”

眼見戰火有轉移方向的趨勢,不想摻和進去的虞慎晃了晃和宋成風交握的手,低聲說道:“走吧。”

宋成風點頭,被聞謹那個“滾”字驚的堪堪回神,直覺聞家兄弟之間很快會有一場大戰,他可不想跟虞慎在這裏圍觀。

兩人就這麽手拉手的走向門口。

聞謹站在客廳中央,下颚骨咬的酸疼發脹,耳朵傳來房門開啓的聲響,腦袋裏嗡了一聲,不假思索的追了過去,速度飛快。

若是他稍微留神,就會看到不遠處橫眉冷目的堂哥瞬間冷然的神色,那個模樣,不像是被弟弟頂嘴後的怒氣沖天。

像是難過,又像難以置信,還有些嘲諷和冷笑,複雜的混合到一起。

聞謹在門口成功攔住了兩個人,還沒開口又被宋成風搶先:“你要幹什麽?”

這個人,每次都在說不該說的話,自命不凡的擋在虞慎面前,好像自己占據了全世界的真理。

他真的以為虞慎從此就是他的了?可笑。

他本想無視這個人,可他偏要一直出來礙眼。

真他媽可笑。

虞慎本來被宋成風擋在後面,眼見聞謹雙眼刷的變紅,頓覺不妙,立刻把宋成風推到一邊自己替補過去。

他做這個動作的同時,虎虎生威的風聲掠過耳畔,他來不及避開,只得認命的閉上眼睛。

這一拳頭過來,應該就能徹底了斷了吧。

他厭倦這種戲碼,像跳梁小醜,被拉着不斷舞動,姿态那麽難看,還要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

等了幾秒,預想中的巨疼并沒有到來,反而聽到很大悶響,他立即睜眼,正看到聞謹的右拳從木門上收回,手背骨節紅的像是要滲血。

看着都疼。

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被另一種沉重替代,有難以置信,也有抑制不住的悲憤。

以前他們吵架的時候,聞謹也會這樣看着虞慎,那時候他是委屈的、可憐的,想要求得原諒。

現在,他們平心靜氣,聞謹卻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似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在确認剛才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實。

對方始終交握在一起的手,是活生生的證明。

這個時刻,聞謹忽然明白,他腦海裏冒出把虞慎當成王牌這個念頭的時候起,就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後面怎麽走,怎麽發展,只要這一點是真實的,虞慎就絕不可能再給他機會了。

他總是考慮如何接近他、向他忏悔,其實只是拉長刑期,最終的結局不會更改。

他試圖步步為營,但主動權其實早已不在他手上。

這個仿佛剛剛形成的認知極大的刺激了聞謹,加上手背鑽心的鈍痛,他晃了一下,沒事人一樣将拳頭背到身後,低垂的雙眼緩緩掀起,發紅的雙眼蒙着一層灰色霧氣,嘴巴也跟着動了動:“你很好。”

轉身閉上眼走向陽臺,沒看他們一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他出拳的動作那麽快,虞慎竟然比他還快。

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護住旁邊的男人。

已經是最明顯不過的答案,再說什麽,也都是多餘。

目睹一切的聞楚沖他們擺手:“不送了。”

虞慎和宋成風離開了套房。

外面空氣清新爽利,陽光還是那麽燦爛,照在小石子驚醒鋪就的小道上,閃着彩虹色的光芒。

喝醉的後遺症似乎還沒結束,虞慎走在彩虹光芒中間睜不開眼,擡腿的時候虛虛軟軟,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越走越累,索性拐到旁邊涼亭裏打頓。

從他們踏進聞楚的套房到離開,不過短短一刻多鐘,卻像經歷了萬般艱難,一件又一件事,莫名開始,又莫名結束。

而他聽聲知意,差不多能猜到聞楚的用意,只是不清楚聞謹的出現也在他的計算之中,還是純粹的意外。

一切都太巧了,巧合的令人心悸。

他扶着額頭,思緒混亂無法集中,察覺到胳膊被人輕輕拍了兩下,勉強擡頭,朝宋成風笑:“今天又連累你了。”

已經害過宋成風一次,剛才在房間如果不是他擋着,一拳下去,宋成風絕對要進醫院。

他和別人的事,絕對不能牽涉第三個人,那會讓他無地自容,覺得欠了別人許多,這種虧欠不是簡單請客吃飯送酒就能補償的。

宋成風的眉頭從看到聞謹開始就沒松開過,聽了虞慎的道歉一下擰的更深了:“沒經過你同意就說我們是那種關系,我也要道歉。”

虞慎說不出話——提起這個,又是另一番巧合。

中午在包廂裏,沈燕提出他們兩個人假扮戀人,需要的時候幫忙演戲,平時各玩各的,不影響各自戀愛,過段時間找個借口分手就行。

“我一開始提的方法是試探一下,證明你不是為了錢才願意和相親,才敢放心提這個建議。”沈燕當時十分嚴肅,仿佛兩人商量的是國家大事,“對你我都有好處。”

虞慎當即表示拒絕,一個是他在爸媽跟前出櫃過,忽然帶個女孩回去只怕會被震驚的爸媽打死;二來,他覺得這種法子實在容易露餡,到時候要解釋清楚,花費的時間更多。

說一個謊,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

拒絕的時候義正言辭,沒想到後腳就用上了,實在有些諷刺。

造化感人,他不得不服氣:“我該謝謝你幫忙。”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宋成風忽然伸手越過石桌一把抓住虞慎的手,“我希望那句話能成真,就看你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這已經是再清楚不過的明示。

而對于這個問題,虞慎心中早有了答案。

話趕話的說到這裏,就幹脆說清楚吧。

“剛才你都看到了吧?”

聞謹第一次用發紅的雙眼看聞楚,失控般指着他,聲音卻冷靜的過分:“姓聞的,我再說一遍,別管我和虞慎的事。”

他可能已經氣到神志不清,忘了自己也姓聞。

被他指着鼻子警告的聞楚竭力壓制體內竄上來的火氣和怒意,仍然擺出兄長的關懷姿态:“你明知道奶奶不會答應你和一個男的在一起,又何必去招惹他?何況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三個字極大的刺激了聞謹,他什麽都聽不到了,只感覺什麽東西在腦袋裏炸開,來不及理智思考,已經朝聞楚沖了過去。

速度又快又急,不帶一點緩沖,不管是拳頭還是腿腳,聞楚必定受傷。

而聞楚居然沒有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就站在那裏等着弟弟撲過來。

作者所在城市入梅了,天氣令人崩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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