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教導

教導

“就,就前幾日我過來找你,經過書房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怕兄長多想,蕭明湘趕緊轉了話頭,“兄長,我感覺胸口悶得慌,難受。”

果然,此話一出,蕭明佑的态度就軟了下來,“真的很想去?”

“想去,特別想去。”

“好吧。”蕭明佑清淺一笑,應允了下來,想着讓妹妹出去散散心也好,有父皇母後陪着,也不至于太胡思亂想。

“謝謝兄長!”

蕭明佑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快被搖斷了,但仍是沉着臉,叮囑着:“不過先說好了啊,我會派人跟着你一塊過去,此行你不準亂跑,不能出任何一點差池,否則,他們免不了重罰的,記住了嗎?”

“知道啦!”蕭明湘笑意盈盈,又不放心地拉着蕭明佑說了許多需要注意的事情,直到內侍前來禀告說林大人已靜候殿前,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別。

從承陽宮出來,蕭明湘揚起臉閉着眼,迎接着呼嘯而來的朔風,雖滿面寒涼,卻十分安适。

“公主,天冷風飒的,您就別在這站着了,好嗎?”南星說着,與栀子齊齊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扶着蕭明湘。蕭明湘看着身側兩張憂心忡忡的稚嫩臉龐,心裏一暖,朱唇微啓道:“好,我們回宮。”

一行人回到雲竹宮,蕭明湘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何太醫,一時沒反應過來,問南星:“可是誰生病了?”

栀子掩嘴葫蘆,南星則是輕聲解釋着:“沒有人生病,是公主您午時醒來驚魂未定,又一句話都不說,臉上也是慘白得可怕,奴婢們擔心壞了,才去請了太醫。”

蕭明湘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我沒事了,你們去跟何大人說一聲。”說完,她直接轉了身朝着自己的閨房走去。

南星領了令,又遞給栀子一道眼神,栀子立刻領會,亦步亦趨地跟上了蕭明湘的步伐。

沒出多久,南星再出現時,手裏托着一個食案,她先是朝着正在收拾穿戴衣物的栀子點點頭,然後款款走到蕭明湘身邊,說道:“公主,您喝點甜羹潤潤喉?他們說這是今日剛送上來的鳳栖梨,汁甜肉嫩,又按着您的口味,多煮了一會兒,味道是極好的。”

“好。”蕭明湘将那碗甜羹捧在掌心,舀起一勺送到嘴邊,清甜可口的梨肉一入喉,她的手就止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嗜甜如命,但方黎恰恰相反,所以前世她嫁到永寧王府之後,為了遷就他,便戒掉了這些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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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愚蠢至極。

“公主,此行也不知道幾日能回,給您的披風多帶上幾件可以嗎?”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蕭明湘的沉思,她斂了斂神,将甜羹放到桌上,回答:“咱們雲竹宮就數栀子的眼光最好了,都聽你的。”

栀子一聽,笑吟吟沖着南星擠眉弄眼,“聽到沒有,公主誇我呢。”

“是是是,誇你呢。”南星忍俊不禁附和着,手卻沒停下,又将一些蜜漬的梨條、膠棗等果幹分別裝進了精美的食盒裏。

蕭明湘看着旁邊忙碌之餘又互相逗趣的兩個小姐妹,搖搖頭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時,屋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随之而來的,還有濃濃的金桂芬芳。

“好香啊!”栀子嗅嗅鼻子,從雕花箱子後邊擡起頭。蕭明湘和南星也是循着花香看過去。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蕭明湘身邊身份僅次于南星與栀子的丫鬟——落葵,她懷裏捧着一束剛摘下的金桂,趕忙欠身行禮,“參見公主。”

“嗯。”蕭明湘淡淡地點點頭。

“公主您看,今日的金桂開得格外燦爛呢。”落葵邊說着邊換下膽瓶裏的舊花。她主要負責的是對接雲竹宮與其他各宮的日常走動,這會兒她剛從別處忙完,又按着公主的喜好去折了新的金桂回來,自然不知道這裏曾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旁的南星與栀子身上,稍有不解,問:“南星姐姐這是?”

“落葵姐姐,公主要出宮幾日,準許我們陪同,現在正收拾呢。”栀子玩心重,聽到可以出宮,心早就飄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她的雀躍。

“出宮?”落葵手中的金桂差點掉落在地,但她很快就穩了下來,順勢将金桂插進瓷瓶中。

“是啊,明日一早就出發了。”南星微笑地接過話。對于此次出宮,她雖沒有表現得像栀子那般興奮,但心裏也是十分欣忭的,畢竟對于她們來說,能偶爾走出這桂殿蘭宮,到外邊看看,可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落葵獻寶似地将換好的新花的膽瓶擺到了蕭明湘身前的桌子上,裝作不經意道:“可是,公主您明日不是還要邀方黎世子一同賞菊的嗎?”

“你倒是記得挺清楚的。”蕭明湘若有所思地擺弄着膽瓶中小湯匙似的花瓣,方才她可是将落葵的小動作一點兒不差地瞧進了眼裏。前世她直到被囚于永寧王府,才無意中得知,原來她身邊這一位嘴甜又懂事的丫鬟竟是永寧王派來的人。目的麽,除了給永寧王暗中傳遞消息,最主要的,當然是為了時不時旁敲側引說起方黎,促成他們的婚事。

“公主瞧您說的,為您分憂可不一直都是我們的分內之事?再說了,您與方黎世子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奴婢們只是遠遠看着就覺得很幸福了呢。”

“是嗎?”

“可不嘛!話說回來,您看後花園那一片的雅菊開得多極致,若不是您與世子一同游賞,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落葵說得情真意切,聽着句句在理,但蕭明湘重生歸來,自然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會再被幾句好言好語就給騙了去。現在想來,最為可悲的是,先前她為了讨得方黎的歡心,竟命人想盡法子讓那些還未完全到花期的花兒提前盛開,看着是滿園的錦簇花團,但不日便會衰落,殘敗不堪。

“确實是白白浪費了那些繁花。”她喃喃自語。

落葵雖看着是在忙着幫南星與栀子一塊收拾,但卻一刻都沒放松,豎起耳朵聽着,趕緊見縫插針道:“公主您說的極是,如此您明日就晚些再出宮,一早先将方黎世子宣進宮來陪您賞賞花,煮茗清談,想想都羨煞旁人呢。”

“我看是煞風景才是。”一旁的栀子忽然出聲,她心直口快,又早就對方黎心存不滿,想到什麽便直接說了出來。

“栀子!”南星眼明心亮,及時從背後拉了拉栀子的手腕,提醒她別再往下說。但栀子一想到她們公主是何等的身份與身姿,平日裏卻還要對方黎百般讨好,氣就不打一處來,忿忿道:“我又沒說錯,那方黎世子就算來了也是不情不願,憑什麽呀!”

落葵一看形勢不對,趕忙解釋:“栀子妹妹你可不能這麽說,人方黎世子本來就高雅清冷,我聽說京城之中想邀他同游的貴家小姐多的是呢,但他唯獨只應了咱們公主的約。”她轉而又看向蕭明湘,“公主,您說是吧?”

“嗯……”蕭明湘作出苦惱狀,“可栀子說的也沒錯,方黎似乎看着就是不情不願的呢。”

“怎麽會!我看定是方黎世子見着公主您這宛如仙子一般的美貌,害羞了,才稍顯寡言少語的。若真是不情願,他又怎每次都應邀前來呢?”

“是這樣嗎?”蕭明湘忽然就來了興趣,想聽一聽落葵一計不成又會如何游說,于是不動聲色反诘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公主您說笑了,奴婢能有什麽好主意啊。奴婢就是覺得若您錯過與方黎世子同游賞花的時機,着實是太可惜了。要不,您明日一早就先将世子宣進來一同賞花,晚些再出宮?”落葵說着,又偷偷往蕭明湘那邊瞟一眼,心中暗笑,覺得此事妥了。

可誰知,蕭明湘卻是冷哼一聲,直視着落葵,戲笑道:“落葵,你這是在教導本宮該如何做事?”聲音不大不小,帶着恰到好處的威懾。

只聽“啪”的一聲,落葵雙膝跪地,“奴婢豈敢!”

一旁的栀子亦是有些被吓到,驀地退了一步,站到南星身側,咬着嘴唇不敢開口。

“不敢?你這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了幾遍了,本宮如果不照做,那豈不就是不識好歹了?”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大膽妄言了!再也不敢了!”落葵連連磕着頭,她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哪一句話惹了蕭明湘不高興,引來這般的冷言訓斥。但讨饒總是沒錯的,畢竟她們這位小公主對身邊的人向來心軟,好說話。

蕭明湘偏偏不如了落葵的願,朝着外邊喊了一聲:“來人!”

僅是片刻,恭候在外的宮女們就已應聲進來。

蕭明湘興致缺缺地把玩着瓶子裏的金桂,而後随手拿起一株花枝,眸色一凜,冷聲道:“給她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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