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科舉鳳凰男(完結章)
科舉鳳凰男(完結章)
向慶榮對亡妻未必有太多的感情,他更氣的是自己被人蒙騙,何況這個人還是女人。向慶榮絕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一個女人在手心玩弄。
“許氏在何處?”他喝問。
向清怡道:“我看爹你還是聽一聽翠玉是怎麽說的,還有一件事,爹你聽了可能會更加生氣。”
向慶榮看了向清怡一眼,勃然大怒中,他還能發現自己這個女兒改變确實很大,原先總是唯唯諾諾的,如今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這樣深沉的心計,以前那樣女兒可沒有。
不過向慶榮只是覺得這是女兒在亡妻死後開始成長了,并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向慶榮命人去将翠玉給提了過來。
翠玉自從許姨娘嫁進來之後就一直跟着許半琴,許半琴後面做的那些事情,她幾乎都知道。
事到如今,翠玉也知道許半琴不可能再翻身了,何況許半琴還想要她的命。
翠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向慶榮聽完氣得臉色發青。
當初只是覺得許半琴溫柔可人,又善解人意,即使年紀小了一些,但他這個年紀了,遇到喜歡的不容易,許半琴也不計較他年紀大。
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是個毒蠍子,早有預謀,為了嫁給他,竟然将他的前妻給害死了。
“這樣惡毒的女人,合該亂棍打死!”向慶榮也不想将人扭送去官府了,左右只是個姨娘,打死也不會有人管的。
向清怡趁機道:“許半琴和李槐還有來往呢,兩人也不知道是在合謀什麽東西。”
向慶榮霍地站起來,“這個女人膽敢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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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有喜了。”這時,翠玉又添了一句。
向慶榮愣住,在驚詫還沒有結束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欣喜了,他以為是自己有兒子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許半琴懷孕了?”
誰都能聽出向慶榮的欣喜,翠玉看了向清怡一眼,幾乎不敢将真相說出來。
向慶榮猛地大笑:“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向清怡就站在他身後,聽他如此狂喜,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向慶榮這無心之言,将他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出來,他說的不是有兒子了,而是有孩子了,也不知道,向清怡這個女兒,在他眼中算不算孩子。
翠玉見向慶榮欣喜成這樣,一時間不敢再說話。
向清怡冷聲将向慶榮的美夢給敲醒,“許姨娘肚中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還不好說呢。”
向慶榮仿佛被這句話捏住了脖子,笑聲戛然而止。
他轉過頭,看向向清怡,目露疑惑,“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向清怡看向翠玉,道:“翠玉,你來說。”
翠玉以頭觸地,低聲道:“上回在李家,姨娘被算計,在房中的人其實是姨娘,我進去的時候,那禽獸正伏在姨娘身上...”
剩下的話就會一聲“嗷”地呼痛聲給代替了,憤怒的向慶榮一腳将翠玉給踢飛了。
向慶榮勃然大怒,他尤不解氣,再次上前狠狠地踢向翠玉。
翠玉被連踢幾腳,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向清怡連忙上前拉住向慶榮,道:“爹,行了,你打一個丫鬟出得了什麽氣,她也只是受了許姨娘脅迫罷了。真正可惡的人是李家,那天他們就是刻意算計!他們想算計的人其實是我,但是沒想到房中的人是許半琴。許半琴遭受了侮辱,也不敢跟你說。現在身懷有孕...”
向慶榮眼睛紅得像野獸,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向桌面,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李家竟敢如此辱我!”
許半器那日被打了三十棍,打了個半死,人也被扔進柴房,沒有大夫醫治,發了一夜高燒,竟然也沒死。
她餓了一天一夜,水米未進,根本就沒人管她。
到了第二天,柴門外面總算有了動靜。
有人來了。
她掙紮着看了一眼,來人卻不是向慶榮,而是一個男仆,穿着灰色的下人服,許半琴感覺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這人的名字。
“姨娘。”
男人走到許半琴身邊,跪下,看着她。
許半琴嘴都幹起了殼,一張嘴,感覺一陣刺痛,嘴唇撕裂了。
“你是誰?”她喉嚨同樣幹,幾乎要發不出聲音。
那男人輕聲道:“姨娘曾經救過我,我如今也報答姨娘一回,姨娘,我聽說老爺想将你賣了,天亮之後,他們肯定就要你送你走了,你現在願不願意走,我送你出去。”
許半器本來以為自己肯定活不下來了,沒想到竟然挺了過來,只是出去之後,她又該何去何從,她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根本不容于世。
那男仆不由分說,将許半琴給背了起來。
許半琴趴在這人背上,她稍微振作了一些。她在逃亡的途中,都沒有死掉,現在她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她說道:“我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去什麽地方呢。”
男仆愣了一下,他說道:“我可以先安排姨娘去我親戚家暫住,後面的事情我們後面再做打算吧。”
他背着許半琴出去。
許半琴有些脫水,頭暈得厲害,但是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男人。那時候是她剛進向府的時候,她乘坐的馬車就是這個男仆在趕車。當時她下車的時候,因為是第一次乘坐馬車,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當時的向夫人要罰他,是自己站出來,替他開脫。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一直記在心上。
可是她當時明明只是因為覺得太丢臉,所以才跟向夫人示意是因為趕車的沒停好,所以向夫人才要罰他,這時自己又站出來替他開脫,只是想在向夫人那裏獲得一個好印象罷了。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一直記得。
可是兩人到底沒有逃出去,這時候的向家不是當時許姨娘掌管中饋時候的向家了,每一次門都有人把守,兩人被抓了個正着。
那男仆被抓走了,許半琴也被重新抓起來。
但是卻沒有将她關回柴房,而是将她送去了一處院子。這處院子平生沒有人住,幾乎沒有什麽擺設,連床上的被褥都是新鋪上去的。
還有大夫來給許半琴診治。
許半琴很是驚訝,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難不成她做下的那些事情沒有人知道?
但是想想也不可能。但是許半琴到底得救了。
抱夏在得知許半琴沒有被發賣,也沒有被打死,反而被送去了一處院子養了起來,很是不解。
她對向清怡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向清怡冷笑,“為什麽?因為我爹想要個兒子。”
抱夏驚訝,“可是這個孩子...”
“你想說這個孩子不是我爹的?可是誰知道是不是呢,萬一是呢,就算是只有一點點可能,我爹也不想放棄。”
抱夏總算是明白了。
“姑娘...”
向清怡笑道:“沒事。”
她沒說,這孩子一定是那個男人的,向慶榮确實是命中無子。
許半琴得了照料,總算是活了過來,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被關在了這處院子,平時只有一個陌生的丫鬟照料她,除了必要的話,從來不會跟她多說。
除此之外,許半琴還需要喝一些藥。她最開始以為這些藥是治她屁股上的傷的,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不是,因為她屁股上的傷結痂之後,她還需要喝。
她又以為這些藥是毒藥,但是想想應該也不是,若是向家的人想要殺她,不可能這樣,他們有權利直接殺了她,或者讓她連死都不如。
幾個月眨眼就過去了,她生活在這處院落,肚子一天天的顯懷了。
她最開始很擔心,擔心這個丫鬟發現了之後會去告訴向慶榮,到時候估計就是她的死期了,但是她很快就發現,這個丫鬟一點都不驚訝,顯然,她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聯系前因後果,許半琴很快就想通了。她們知道她懷孕了,并且想要她生下來。
許半琴在想通這一關節之後,非常清晰地意識到,肚中的這個孩子,是自己唯一的籌碼了,現在向家之所以還在好吃好喝地養着她,大概就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或許,等她生下孩子的這一天,就是她的死期了。
許半琴開始要很多東西,那丫鬟一開始不給,不給她就鬧,後面她要的那些東西,果然就送來了。
抱夏将這件事禀告給向清怡。
許半琴那邊院子的事情根本就不直接讓向清怡來管,興許是向慶榮不放心她,所以寧願讓前院的管事來接手那個院子的事情。
“那邊呢,李家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她們畢竟是內宅,只能通過外面的管事來獲取消息。
向清怡幹脆收買了一個向慶榮身邊的從人,從他那裏獲取消息。
“吳興說,李家最近很是春風得意。老爺很是神奇,但是又沒有辦法,因為李槐好像是搭上了王通判家。”
“王通判?是了,上回來去過李家提親,想在李槐退了親,王家肯定就像是聞到肉香的狗,跑去舔了呢。”
抱夏呸了一聲,“只怕是馊味兒呢。”
向清怡笑了笑,“吃的人說不馊就不馊。”
抱夏繼續說道,“聽說李家在王家的支持下,重新租了一座宅子,一家人住了進去。老爺很是苦惱,王通判畢竟是官,他想要保李家,他就不好動李家。”
向清怡點頭,“是的,若是王家真的和李家結了親,确實不好動了。這王家也真是有意思,竟然這般不挑。之前李槐還和我定親的時候,滿城誰不知道,偏偏王家人跑上門去提親,現在,李槐雖然和我退親了,但是名聲也臭到臭水溝了,他們家竟然還想和李家結親,也是夠有意思的。”
抱夏擔憂道:“這李家如此小人,只怕以後得勢了,會報複我們。”
向清怡笑道:“那就想辦法讓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勢。”
抱夏問道:“我們要怎麽做?”
向清怡想了想,說道:“讓人去查一下李槐的兄長,好像叫李松的那個。”
抱夏應了,“奴婢立馬就讓人去查。”
現在向清怡掌管中饋,也收買了一些機靈的,這些人平時就給向清怡打聽消息。
很快結果就送到了向清怡這。
李松之前在向慶榮的幫助下,開了一個鋪子,但是他有些蠢,別人一忽悠,他就在一處位置不怎麽好的地方買下了一個高價鋪子,後面做生意也可想而知,一直是虧損的狀态。
現在那個鋪子已經被賣了。
李家現在有了王家的支持,好像也有了點錢,但是李松吃一塹長一智,不敢再做生意了,生怕再虧,只是他們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最近李松好像又開始在尋找營生做了。
向清怡笑道:“他在找事情做,不就正好嗎?”
向清怡笑道:“将這個消息透露給老爺,讓老爺來處理。”
并非是她相信向慶榮。
向慶榮吃了李家這麽大的一個虧,肯定一直想着要報複回去的。但是李槐是舉人,若是名聲一直很臭,想收拾,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現在,李家顯然是要和王家結親了,這時候再動李家,就是在得罪王家。
向家畢竟是做生意的,得罪當官的不是什麽好事。
向清怡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找向慶榮,也摸摸向慶榮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是說,要想個辦法帶李家進坑?”
向清怡笑道:“這個爹肯定比我想得周全,李家急功好利,若是嘗到了點甜頭,未必不會在同樣的事情翻第二次跟頭。只要我們做得隐蔽,王家的人就算是懷疑我們,他們也沒有證據。”
向慶榮目光大亮,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兒啊!”
向清怡只是淡淡一笑,她沒有将這句話當真。
想想也是可笑,向慶榮養了向清怡十多年,竟然還比不上他期盼的一個不存在的孩子。
而那個孩子,現在已經快五個月了。
許半琴最近越發放肆,要的東西不僅僅是吃食衣裳,還有首飾了。
抱夏将她要的那些東西都一一的報給向清怡。
“許姨娘似乎知道了她為什麽能留下來,這樣肆無忌憚。”
向清怡笑了笑,“是啊,她肯定是猜到了。”
抱夏有些擔憂,“老爺對兒子的執念實在是很深,若是許姨娘生下兒子,說不定會憑借此翻身。姑娘,你想想,誰能證明這個兒子不是老爺的呢,可能就連老爺自己也分不清楚,就算是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如此渴望一個兒子,若是許姨娘真的生下兒子,老爺未必不會将之認成是自己的孩子。”
向清怡點頭,“你說得對。”
抱夏咬了咬唇,道:“姑娘,不如我們就幹脆不要讓這個孩子生下來吧。”
向清怡即使很讨厭許半琴,她也無法對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手。許半琴固然該死,但是那孩子實在無辜。向清怡也不認為一個小嬰兒能威脅到自己,她可以保證自己在向家有絕對的掌控權。
但是這個孩子,确實會給她帶來一定的麻煩。
向清怡想了想,道:“安排一下,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送走吧。”
“送走?”抱夏疑惑地重複了一聲,随即明白姑娘的意思,姑娘的心思還是不夠狠辣。不過這也能夠理解,畢竟她年紀還小,即使有些心計。
向慶榮本來要安排人去帶李松做生意,但是向清怡聽完之後,覺得不太好,直接去找,顯得太刻意,李松本來就吃過一次虧了,這一次,肯定會更加小心。
向清怡教那個人不要直接去找,而是在李松常去的茶館,假裝和人談生意。“不小心”讓李松聽見。
李松第一回聽見還無動于衷,等下一次又聽見,聽說那人掙了不少錢,但是現在還缺人,就忍不住上前去詢問了。
他一個陌生人上去問,人家肯定不信他,也就不肯告訴他。李松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死心,還是追着上去,提出請那兩人吃個飯,交個朋友,酒過三回,向家去的人總算是肯說了。
原來他們所說的掙錢的買賣,就是放錢收利。
李松就算是沒做過,也聽說過,這個營生也是違法的營生!他頓時就有些熄了心思,只是酒還沒有喝完,也不好直接就走。
但是沒想到,酒至酣時,這些人竟然說出了他們做這個營生到底掙了多少錢。兩人假意說道:“當初入行的時候,我不過是另一家錢莊的打手,當時見主家掙錢多,便起了心思,拉了我這個兄弟,自己出來幹,這個營生多掙錢,放一分錢,五分息,利滾利,時間越長,掙得越多。”
李松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若是別人沒有錢,可怎麽辦?”
那人笑道:“這也好辦啊,若是沒有錢,我們率先會簽下合約,若是沒有錢,就會将他家的妻兒老母兄弟姐妹拉去賣了,怎麽着,也不會虧錢。一年下來,至少掙這個數!”
李松也喝得有些熏,看了一眼,問道:“多少數?”
那人伸出手掌。
李松問道:“五百兩?”
五百兩不少了,一間經營良好的鋪子,一年可能也掙不了五百兩。這已經是李松能想到的最好的掙頭了,沒想到這人卻搖頭,“怎麽可能!五千兩!”
李松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千兩!”這麽多!
那人笑道:“可惜你膽子太小,這種營生啊,要舍得下本,也要膽子大,才有肉吃,若是家裏面有個什麽親戚在當官,就更不怕了,官家有人,誰都不敢抓你!只管大膽做就行了,我們兄弟虧就虧在官場無人,不敢大動靜,不然一年一萬兩銀子都是少數!”
這有些誇張,但是李松不知道是喝多了酒還是聽到了如此驚人的利潤,他好心動!
這兩人對視一眼,見李松已經慢慢開始上鈎了。就更加吹得厲害了。
李松真的心動,尤其是在聽這人說只要官場有人就可以大膽做的時候。他們沒有,他有啊!不管是王通判,還是他弟弟。
李槐雖然不是官,但是他好歹是舉人,在縣城還是說得上話的,更別提現在王通判和他們家的關系,等和王家的親事正式定下來,李家就更有靠山了,至少在正臨,他們可以橫着走不怕任何人,就連知縣,估計都得給兩分薄面。
在酒精的催化下,李松膽子變得更加大了。他一拍桌子,大聲道:“兩個哥哥,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弟弟就是舉人,他岳家就是王通判家!你們這個營生,能不能拉我入夥?”
那人便做出驚喜的模樣來,拉着李松的手,驚喜道:“兄臺可是說真的!”
李松用力點頭,“自然是真的!”
那人笑道:“今日這是喜事臨門,如今我們覓得如此夥伴,何愁不發財?來,再喝幾杯,今日一定要喝盡興!”
李松越喝越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在一張文書上寫下了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次日,李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是一處客棧,他暈了一陣,想起昨天的事情。
他起身一看,那兩個兄弟就睡在他旁邊呢。
李松心情有些複雜,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興奮,他要做出一番事業!他要向正臨的人證明,他們李家,絕不是一群無能之輩無恥之徒!
到時候誰還敢說他們李家是吸血蟲?
李松有些忐忑問道:“兩位兄長,可還記得昨晚上的事情?”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道:“當然記得。昨晚上,你說你要跟我們一起幹!”
李松連忙點頭,“是是,我是這麽說的。”
那兩人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們當然還認。既然你想跟着我們幹,就要先說好,不管我們感情如何,我們這一行的規矩就是出多大錢,分多少紅。也就是說,你用多少錢來放,收回的錢,你就分多少錢的利!”
李松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的!”
李松其實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兩人,直到這兩人帶着他去了他們談生意的地方,一處大宅子。
其中自稱徐江的男人稱這宅子是他掙錢之後掙下的,初此之外,他還置辦了一個莊園。
李松本來還有些懷疑,但是到了這裏,他就不再懷疑了。這人想要買下這處院子少于八千兩,絕對辦不下來。
李松就算是出點錢,頂多能湊個幾百兩銀子,這些人肯定都看不上眼,沒必要來騙他。
李松篤信之後,立馬就回家湊銀子。
這些銀子确實也是王通判家給的,說是支持李槐讀書用的,出手極為闊綽,一給就是一千兩。
一千兩不夠買一處宅院,要買也只能買一處不怎麽大的宅院,住不下一家人。
除去租房子,吃穿的費用,也沒剩下多少了。
李松好不容易才從李老太那裏要了兩百兩銀子,就馬不停蹄地送去徐江那邊了。
徐江拿到銀子,還很詫異,笑道:“你如此相信我們,就不怕我們卷着銀子跑了?”
李松笑道:“哥哥如此大的家業,如何會看得上我這區區二百兩銀子?只求哥哥莫要嫌棄,我只有這二百兩銀子的本錢。”
徐江笑道,“不會不會,如何會嫌棄,弟弟你在官府有人,這就是你最占優勢的地方,說不定後面我們都要求你呢。”
李松這回滿意了,将銀子給了徐江。
徐江道:“我們借錢都是短期,不做長期,長期難将銀子收回來。”
李松道:“銀子交給兄長,就任由兄長處置了,我不管兄長怎麽用,就算是虧了,我也絕不怪兄長。”
徐江大笑,“既然弟弟這般信我,我如何能辜負弟弟的信任,你放心啊,就算是虧了,那也是虧我的,絕不會虧你!”
李松笑笑。
雖然話這麽說,但是李松還是不太放心,兩百兩銀子對于人家來說,肯定不算什麽,但是對他來說,這是他的所有家當了,他還藏在那處宅院外面觀察了一番,見徐江晚間還回這裏,才算是放了心。
他被騙過一次,絕不能再受騙第二回了。
“你說他已經将錢送過來了?”
徐江朝向清怡道:“是,送了二百兩銀子過來。”
向清怡笑道:“這李松真是蠢,都不知人根底,就将銀子送過來了。”
徐江笑了笑,卻不說話。他卻知道,若不是姑娘想得周全,只怕李松沒這麽容易就相信。
若是沒有姑娘特意讓他租了一家院子出來給他裝門面,只怕李槐還會懷疑,但是李槐見了那麽一棟宅院之後,肯定不會想到他是騙人的。
“那麽,姑娘,現在我們要怎麽辦,我跟他說虧了嗎?”
向清怡搖頭,她要的不是讓李家虧損區區二百兩銀子,錢嘛,王家肯給第一回,就一定肯給第二回,她費心設下這個局,不是為了這二百兩銀子。
“無事,過幾天,你給他二百三十兩銀子,就說是收回來的利錢,給他。然後再引導他投更多錢。”
徐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還是姑娘想得周到,我這就去了。”
這徐江是向慶榮給的人,雖然是向家的人,但是尋常不怎麽在人前出現,就算是現在出去,也不會有人認出他是向家的人。
徐江回去之後,過了幾天,就如向清怡說的那樣,給了二百三十兩銀子給你送。你送果然大喜過望。當即又将二百三十兩銀子作為本錢投了進去,同時跑回家,想向李老太磨更多的銀子,但是李老太不給,李松也無法可施。
過了沒多久,徐江再次找他,這次給了兩百七十兩銀子。
李松捧着兩百七十兩銀子,有些發暈。這才短短半個月啊!他就掙了七十兩銀子了!
徐江可惜道:“最近行情非常好,只是你投入太少了,像我和我兄弟,我們一人投了兩萬兩,這這天的收成非常可觀。”
李松自己在心裏默默地算了一下,他投了兩百兩,收成就七十兩,這兩人投了兩萬兩,一個人收成就是七千兩!半個月掙了七千兩!
瘋了!一定是瘋了!可是這分明又是真實發生事情!只可氣他現在沒有本錢,不然掙七千兩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他想到拉王通判來投銀子,到時候他就在中間掙個辛苦錢,比如半個月掙個五千兩,他就跟王通判說掙了三千兩,剩下的兩千兩可不就是他的辛苦錢了!
他想得很好,但是徐江卻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可以,雖然我們想要找官作為靠山,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求上門去,而且我們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和官員合夥,容易東窗事發。如果你要拉官入夥,那我們只能退出,找別的夥伴了。”
聽他這麽說,李松雖然覺得可惜,但是也無計可施。
可他想想這掙錢的風口就這一陣,錯過這陣子,就可能掙不了這麽多了,就急得抓耳撓腮,又無法可想。
徐江見他這樣,就給他出了個點子。
“我們有另一幫競争對手,也是放利錢的,但是他們放錢收利比我們低,所以将我們很多生意都搶過去了。我想,你若是真的想掙錢的話,不如這樣,你去跟他們借,借來之後,我們再放出去,我們收利比他們高,你從中掙個差價。”
李松愣了,還有這樣的辦法?
徐江跟他說:“比如你跟他們借一百兩銀子,他們收利是十兩銀子,但是我們收十五兩,你一來一回,就淨賺五兩。只要數額龐大,你掙得不會少,以前我白手起家,沒有本錢的時候,就是這麽幹的。”
李松楞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這确實是個好辦法,他問道:“可是萬一,到時候我們的錢不能按時收回來怎麽辦?”
徐江心想,總算沒有太蠢,他還是忽悠道:“假如錢沒有按時收回來,我可以給你錢,讓你先将那邊的還上。”
李松大喜過望。
徐江就為他引薦了一位競争對手的人,從那邊借錢。
第二天,
第三天,只是試水,李松也不敢借太多,借了一千兩。對方十分爽快,在知道李松有個舉人兄弟之後,讓他簽了文書,很痛快地就給了一千兩銀票。
拿到這一千兩銀票,李松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快就拿到了。
他将錢給了徐江,他現在對徐江已經很信任了。
徐江果然趕在欠錢日期到臨之前給了他錢,一千零兩百兩,比之前他說過的還要多一些。
李松這回是真的暈了,前後不過七八天,這錢在他手中過了一趟手,就淨賺五十兩!就算是他之前開鋪子,也沒有掙過這麽多錢。何況,這只是一千兩,若是借一萬兩,兩萬兩呢,他光是這倒手就能掙幾百兩銀子!
李松幾乎要瘋了,他下一次就提出借五千兩。
對方這回有些遲疑,調查了一番李松,證實了他确實有個舉人兄弟之後,還是借了、
李松再次将這五千兩銀票給了徐江。
“李松的胃口已經變大了,現在每次借都是借一萬兩了。”
聽了徐江的回禀,向清怡笑道:“該收網了。”
給那放利錢的人的錢是他們墊出去的,這幾個來回,他們貼了一千多兩進去。
李松還以為這些錢都是掙來的。
這回徐江建議李松借兩萬兩。
李松有些猶豫,而那邊借錢卻很爽快,因為李松這來回幾次,每次都會按時還錢,這讓他們打消了顧慮。
李松還是借了,給了徐江。
這一回,他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也還能按捺得住,畢竟前幾次,徐江都能按時連本帶利地給他錢。
等了七八天,他才去了徐江的院子。
這回,他沒能順利地進去。
不管他敲了多久的門,裏面就像是沒人住一眼,根本就沒人理他。
瘋狂的李松甚至找了石頭來砸門,總算是将門給砸開了。
可是他在裏面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徐江那些人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李松真的傻眼了。
他不肯相信自己這是被人騙了,還在妄想能找到徐江,可是不管他怎麽找,這些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徐江他們找不到了,可放利錢的人能找到他。他們知道李家的住處。
這些錢都是短期的,要在半個月之內還錢。
李松瘋狂地找了幾天人,沒有找到徐江,放利錢的人卻找上他了。
這不是小數,兩萬兩銀子。他們不僅僅是在正臨放利錢,在全國各地幾乎都有他們的身影,聽說幕後的主子是京城的大官,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本地的官員,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的。
李松根本就不敢将這件事告訴家裏人,他這幾天早出晚歸,吳氏雖然看在眼裏,但是詢問李松也不告訴她,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而徐江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正臨,拿着向清怡給的數千兩銀子,遠走高飛了。
李槐本來又恢複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他知道家裏現在有了王通判家的幫助,日子好過起來了。只是書院他回不去了,書院裏的那些先生認為他德行有虧,不讓他回去了。
李槐鬧了沒趣之後,也就不去了,他本來可以考慮讓王通判給他寫介紹信什麽的。
放利錢的人終于還是找上門來了。
這些人都将就先禮後兵,先坐下來和李松他們講講道理,講講不還錢的後果,但是李松一個勁兒地一會兒求寬限時間,一會兒又說自己上當受騙了,那兩萬兩銀子被人騙走了,根本就不在他這裏。
那些人可管不着這些,錢是借給他李松的,文書上面是李松簽的字畫的押,可找不上別人。
寬限了兩日,李松還是還不上錢,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李松有苦難言,他想要找到徐江他們,可是談何容易,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何況那群人說了,若是再還不上錢,就要将他的妻兒老母拉去賣了。只有李槐,他是舉人,沒辦法賣。
向清怡沒想到這個計策會這樣容易就成功了,只怪李槐有貪心又愚蠢。
李家當然還不起這筆銀錢,無奈之下,只能求王通判。可是王通判就算是再貪,也拿不出兩萬兩白銀,何況就算是拿得出來,他也不可能拿出來。
還沒結親呢,那一千兩可以說是他欣賞李槐的才華,資助的讀書錢。可這李家太不懂事,張口就是兩萬,王通判思前想後,終于察覺到這樣一家人,結親真是太侮辱人,于是閉門不見,何況那群放利錢的人,就算是他都惹不起。
李槐湊不到錢,又找不到騙自己的人,心灰意冷之下,也決定破罐子破摔了。何況自家還有個舉人呢,他弟弟可是有功名的人,他們能拿李槐怎麽樣?
所以李松決定先出去避一避風頭,這些人找不到他,肯定也只能就此作罷了。他不信他們真的敢将他的妻兒拉去賣了。
李槐在得知李松欠下兩萬兩銀子也驚呆了。
可是李松是他唯一的兄長,以前就是靠着李松養他,如今兄長出事,他不能不擔着。
于是李松逃了,留下李槐和一家老小。
李槐也和李松想的一樣,這些人不敢拿他怎麽樣。
可李松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些人神通廣大,他還沒有逃出正臨就被抓住了,像他這種欠了這麽多錢的是被重點關照的。
李松挨了一頓打,還嘴硬,稱自己弟弟是舉人,識趣就趕緊放了他。
此舉惹惱了背後之人,一群人沖進了李家,李槐作為唯一的成年男丁,擋在了最前面,被打斷了腿。而李松的妻兒也拉走了,留下沒什麽用的李老太。
李松也被打了個半死不活給丢了回來。
“許姨娘要生了,姑娘。”
向清怡才聽了下人學回來的李槐一家人的現狀,抱夏就匆匆跑了進來。
向清怡噢了一聲,“請了接生婆沒有?”
抱夏點了點頭,“請了。”
是向慶榮安排人請的。
向清怡剛才聽了李槐被打斷腿之後接不上骨,現在成了瘸子,心情大好,聽到許半琴要生孩子了也沒什麽反應。
抱夏卻很是憤憤。
“這孩子肯定是那個男人的...”她嘀咕道。
向清怡笑道:“也不一定,說不定是我爹寶刀未老呢。”
抱夏瞪圓眼睛,“姑娘,你還有心思說笑呢。”
向清怡笑道:“沒事的。”
傍晚時分,許半琴生下了孩子,是個女孩。
抱夏着實松了一口氣許半琴也絕望了。
同樣絕望的還有向慶榮。就如向清怡所說,他确實抱着幻想,如今卻破滅了。
許半琴當晚就死了,被人勒死的。
向清怡知道消息的時候并不驚訝,她望向遙遙天邊,不知道那個被換出府的男嬰,能不能活下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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