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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旸來小院的時候,滿心都是心疼。

蕭旸離開小院的時候,心肝肺都氣得生疼。

太固執了,她實在太固執了。

他知道,因為是夫人給她訂下的親事,所以她不想違背亡母的遺願。

可夫人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怎麽舍得她難過,要是知道她被魏南瑾和老夫人輕賤,肯定會第一個鬧着要退婚。偏偏小丫頭就這麽執拗,死活不肯。

蕭旸卻想越氣,恨不得狠狠懲罰這個狠心的小丫頭。

他氣鼓鼓地回到皇宮,腦子想着要懲罰她,還沒想出來具體怎麽罰,安得福一溜小跑進來,“夏、夏小姐——”

蕭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朕剛從她那兒回來。”

安得福使勁喘了口氣,“夏小姐她、她病了。”

蕭旸:“……???”

“小綠草病了?你怎麽不早說?!”屁股還沒坐穩的蕭旸,再一次沖出了皇宮,邊走邊吩咐,“朕騎馬過去,你帶上太醫,随後過去。”

安得福連聲應着,眼看着皇帝一陣風似的不見了蹤影。

蕭旸根本等不及慢吞吞的馬車,騎了龍翊衛的駿馬出門,莫涯生恐皇帝這樣招搖出宮會遇到刺客,手握長劍,縱馬緊緊跟在他的身側。

到了小院,高頭大馬還沒停穩,蕭旸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大步流星進了院子,對急匆匆出來迎接的紅玉道:“她怎麽了?”

紅玉正是心裏着急,見皇帝來了頓覺有了着落,“小姐發熱了,許是今日去善覺寺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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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旸大步進了屋,直接拐進了她的卧房,紅玉張了張嘴,還是沒敢攔。

床帳被銀鈎挂起,夏萋萋躺在床上,雙眸緊閉,一張小臉燒得通紅。

旁邊擺了水盆和棉巾子,蕭旸動手,先把棉巾子浸透冷水,又擰幹,給她擦了擦臉,揭開厚重的額發,準備給她敷在額頭。

小丫頭眉頭緊皺,眉心一枚金箔花钿,應該是今天出門去善覺寺貼上的,回家了還沒來得及取下來。

“這怎麽取?”蕭旸問。

紅玉:“這是用魚鳔膠粘的,用熱水一敷就能掉。”

蕭旸吩咐:“去備熱水。”

也不知道小丫頭是怎麽了,小時候白淨的額頭,眉心一枚嫣紅小痣,好看得跟觀音座前的小玉女似的,結果這次來京都,留了厚重的額發不說,還故意把小痣用花钿擋住。

再美的花钿,能有她的小痣美?

他用另一個棉巾子給她擦手,她的手很軟,手指白皙如玉,右手的指腹有點薄薄的繭子,應該是常年握筆留下的。

小丫頭從邊城千裏迢迢來京都,沒好好休息就忙着賺銀子養活自己,這次去善覺寺她是自己走上山的,應該累到了。偏偏到家又被關橫海刺激了一通。

對了,還有他,明明是心疼她來着,卻又說了些狠話。

一天下來,樁樁件件加在一起,小丫頭就病了。

“石頭……”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少女喃喃道。

“我在。”蕭旸牽起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握,她的掌心比他的還要燙。

“石頭……”

“我在,小綠草別怕,石頭哥哥在呢。”蕭旸低頭,用額頭碰了碰她的臉,“別怕,石頭哥哥永遠都陪着你。”

紅玉端着熱水,遲疑地站在卧房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蕭旸偏頭看見了,沉聲道:“把東西放這裏。”

這顯然就是不讓人服侍的意思,紅玉把熱水和手帕放下,“陛下,用手帕沾了熱水,敷上去那花钿就掉了。”

說完,她倒退着走了出去,又不敢走遠,雖然皇帝對小姐幾乎是言聽計從,但她還是擔心自家小姐被欺負了,悄悄地站在卧房門口,仔細聽着動靜。

蕭旸用手帕沾了熱水,把萋萋額頭敷着的冰冷棉巾子往上推了推,露出那金箔花钿,然後把熱帕子按了上去。

片刻之後,他移開手帕,用指尖搓了搓那花钿,果然輕松就搓開了一角。

捏着那一角,輕輕一撕,花钿就掉了。

蕭旸黑眸含笑,望了過去。

下一刻,他呆住了。

他幾乎疑心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

白淨的額頭上,兩道秀氣的眉毛中間,并沒有嫣紅小痣。

有的,只是一道傷疤。

非常醜陋的傷疤。

“這、是、怎、麽、回、事?!”蕭旸聲音都顫抖了。

紅玉聽着動靜不對,連忙進屋,“陛下,您怎麽了?”

蕭旸死死地盯着那道傷疤,也不知道是怎麽傷的,反正那疤痕邊緣非常不整齊,顯然不是利刃所傷,倒像是被什麽很粗糙的東西弄傷的。

“她眉心的小痣呢?”蕭旸嘶聲問。

“小痣?”紅玉一臉納悶,“奴婢從未見過小姐眉心有小痣。”

她想了想,“興許以前有?反正奴婢到小姐身邊的時候,小姐眉心就是這樣的傷疤。”

蕭旸心痛如絞。

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他的小綠草,在沒有他守護在身邊的時候,到底受了多少苦?

他伸出手,指尖顫抖得不成樣子,好不容易才落在那傷疤上。

怪不得她要留厚重的額發,怪不得她要買花钿貼額頭,怪不得她從來不讓他碰她的額發。

“陛下。”外面傳來安得福的聲音,“太醫到了。”

蕭旸好像沒聽見。

他的眼裏,只有躺在床上的小丫頭。

“陛下,”安得福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皇帝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提醒,“要是夏小姐不舒服,還是讓太醫給看看吧。”

黑眸緩慢地眨了眨。

半晌,嘶啞的聲音傳出:“進來。”

安得福連忙帶着太醫進了屋,床帳已經放下,只有一截欺霜賽雪的皓腕露出來。

太醫告了罪,上前診脈,凝神片刻,道:“小姐的身子沒有大礙,只是略有些勞累,又吹了風,染了風寒而已,吃上兩味藥就能好。”

安得福松了口氣,“快開方子吧。”

太醫欲言又止。

蕭旸皺眉:“她有任何不妥都要如實禀來,不許有絲毫隐瞞。”

太醫低頭,“倒不是夏小姐,只是微臣昨日去了長公主府診脈,有件事想禀告陛下,一直沒等到陛下。”

蕭旸對長公主的健康一丁點都不關心,“沒死就不用說了。”

太醫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長公主有喜了。”

蕭旸:“……誰的?”

太醫苦笑:“這個微臣可診不出來,只有長公主自己知道。”

蕭旸冷笑一聲,“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長公主府那麽多面首,誰知道是哪個的種?

長公主今日去善覺寺,該不會是為了肚子裏的孽種祈福?

就憑她在善覺寺那樣放浪的行徑,恐怕祈到的也絕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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