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朋友

朋友

布袋裏還有不少水果,筍子也還有不少,今天晚上基本上不愁吃的。

南栀帶着自己心愛的鐵鍋和木桶去小溪邊,洗的幹幹淨淨,還灌了滿滿一桶水,她勉強拎得動,只不過回來後滿桶水只剩下了三分之二,其餘的全蕩出來澆了灌木叢。

她走近了,故意把鍋放在顯眼的地方,想讓他誇自己。

陸爻默了默,誇她:“洗的挺幹淨的。”

其實在他的認知中,洗幹淨這種話應該不算是誇獎。

陸爻已經處理好了兔子,挑了只比較肥的,另一只用繩子綁着,打算明天再吃。

灰兔瑟縮在大漂亮的雞窩旁邊,兩只食物對視一眼,默不作聲,一副同病相憐景象。

兔皮洗幹淨挂在樹枝上晾着,陸爻用竹簽穿着一整只兔子放在火上烤,很快就肉香四溢,兔子肉比較結實有嚼勁,缺點就是沒多少肥肉,烤得不好會太柴,陸爻也很注意,生怕浪費了好不容易捉到的兔子。

南栀在一邊三兩口喝完了溫熱的雞湯,蘑菇一個沒剩,吃的打了個飽嗝。

賭氣太消耗體力了。

她雖然就是躺在樹上啥都沒幹,但還是餓得不行,早上那個蛋白根本不頂事。

她在布袋裏挑了個桃子洗幹淨,咬了口。

現在有了水桶,她再也不用走到小溪邊去洗桃子了。

陸爻的水壺終于能得到解放,他把鍋架在火堆上開始燒水。

南栀太閑了,吃完桃子,也沒什麽事要幹,幹脆帶着空空的水桶去打水。

陸爻擡眼看向她,“我去吧,你看着火,別烤糊了。”

說完他起身,把手裏的竹簽遞給她。

南栀接到新任務,立馬幹勁十足。

雖然她沒什麽下廚經驗,憑着一顆吃貨的心,也絕對不會浪費了這只兔子。

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南栀坐在石頭上,盯着火上的兔子,模樣專注。

然而沒能專注多久,聞着濃濃的烤肉香,她很快就開始心猿意馬。

放一小會兒不要緊吧,她還能趁着這個時間去把藥材收拾一下,今天得換藥了。

這麽想着,她把兔子放到一邊,起身去拿藥材。

藥材都被陸爻挂在樹上了,她試了試,蹦起來都夠不到,咬咬牙,她找了塊石頭過來墊在腳下去夠,結果因為四肢不協調加上一個沒注意,腳滑了一下,身體失去平衡往一邊的灌木叢摔去。

觸地後,半個後背都疼起來,她龇牙咧嘴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剛想抱怨幾句,一擡眼,面前出現一張巨大的人臉,一雙棕色的眼睛,臉上幾塊黑,像是剛從地底爬出來的鬼魂。

“鬼啊!”

南栀立馬叫出聲,被吓得屁滾尿流,瘋狂撓地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起來的一瞬間還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往那個方向跑。

最後撞到一人懷裏,被扣住肩膀。

熟悉的氣息讓她安心不少,她縮着腦袋,小心髒砰砰直跳,看着陸陸。

有那麽一瞬間,南栀有種重新變回妖譜一樣的安心。

那種什麽都不用擔心,老老實實呼吸空氣就能很開心的安心。

陸爻也看見灌木叢邊的“東西”,安撫的拍拍她肩膀,“別怕,是人。”

他看向那人,疑惑出聲:“薛亮?”

那人一抹臉上的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陸哥,正巧路過,你這肉也太香了。”

說完,薛亮誇張地咽了口口水。

原來是熟人,南栀放下心,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吓死了,這是有多久沒洗臉啊......”

陸爻聽得清清楚楚,心想,如果現在有鏡子他一定拿過來給她看看自己,還不是跟個小花貓似的。

不是什麽鬼野獸什麽的,薛亮跟着他們圍坐到火堆邊,一眼看見邊上的兔子還有野雞,已經靠吃野果熬了三天的他眼睛都看直了,舍不得把目光從野雞身上挪開。

南栀危險眯起眼,不着痕跡挪到他對面,擋住了他看大漂亮的目光,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戒備,其實明明大漂亮才是母雞。

薛亮也沒意識到她是什麽意思,又側頭去看那只活蹦亂跳的野兔。

南栀再次不着痕跡擋住了野兔。

看她一臉警惕,陸爻無奈扶額,拉拉她袖子,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南栀表示自己沒法冷靜,這人明顯就是想打她大漂亮和兔子的主意。

暗示不成,薛亮動作誇張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哀嘆一聲,看向火堆上的烤兔,“你們準備吃飯了啊?”

“是啊。”南栀立馬接道,“但是并不歡迎你呢,都這麽晚了你不出去找吃的嗎?”

薛亮直接忽略她後半句話。

“哎,我已經七天沒吃了。”

南栀扯扯嘴角,面無表情道:“七天不吃東西是會死人的。”

薛亮被噎了下,其實他剛剛也只是個誇張說法。

“還好樹林裏有不少野果,不然我早就餓死了。”他繼續道。

南栀也不接腔,睜着大眼睛看他,面上帶着沒有感情的微笑。

陸爻看他們你來我往,頭疼不已。

“還有一只野兔,你自己剝了烤吧。”

此話一出,南栀立馬一個眼刀飛過來,隐隐有殺意。

陸爻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艹。

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的眼神吓到。

太丢臉了。

陸爻一發話,薛亮已經手起刀落殺了兔子,動作利落地剝了皮。

火堆上出現了兩只兔子,一只稍大些的已經快熟,滋滋響着,往外冒誘人的香味,而另一只還帶着鮮血,生得不行。

南栀心疼死了。

仿佛薛亮用刀割的是她自己的肉。

陸爻分給她一半兔子的時候,她不情願地接過,大口咬下一塊肉,自以為兇巴巴的盯着對面的薛亮看。

對面的男人卻絲毫不自知,專注烤兔子,根本沒受她“兇惡”目光的威懾,輕輕松松坐在地上,還摸了幾個枇杷剝開吃。

南栀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握着烤好的兔頭,用力掰開,試圖對他進行恐吓。

“六月初一開城門,你這次打算回去麽?”薛亮若無其事吐枇杷核,問他。

城市每隔三個月開城門,開放時間只有一天,屆時被流放的人可以帶着妖骨回到城市,同樣,也會有新一批被流放的人出來。

城市裏規定十六歲成年,成年男性在荒野裏待三個月,就可以為自己掙得一年在城市生活的居住權。

據他所知,陸爻是一月初一出來的,到現在已經接近五個月了,上一次城門開的時候他沒有回去,薛亮也不明白,有些人擠破頭皮都要去争取不被流放的機會,而他陸爻卻特立獨行,十六歲成年之後,每年都會在荒野待上至少六個月的時間。

在一些人眼中,陸爻是怪胎。

兩人同在一個村子,薛亮對陸爻也更熟悉一些,但始終無法理解他這種行為。

這話問出來,他也只是單純好奇。

陸爻沉默半晌,兔子肉味道還算不錯,就是分量太少,他吃不飽。

“看情況。”他這麽回。

“陳伯還在等着你,他托我給你帶信,要是收集到足夠妖骨就早點回去吧,很快就秋收了,他也缺人幫忙。”薛亮餓得不行,翻轉着兔子,聞着肉香,不知覺就擴大了饑餓感。

陸爻只是點了點下巴,沒說什麽。

看兩人談話是熟識,南栀插不上話,老老實實在一邊啃着骨頭,看着陸陸的眼睛裏充滿好奇。

好吧,既然是朋友,給他一只兔子也.......

不對啊。

她皺起眉。

她跟陸陸兩個人都是分一只兔子,憑什麽給他一整只???

南栀不能理解陸爻這種大方。

就這麽吃完飯,天也漸漸黑了,薛亮手裏那只兔子也終于烤好,也不嫌燙,大口吃着肉,看得已經吃完的南栀心裏十分不平衡。

而且這人吃完了,還一抹嘴,目光又落到大漂亮身上。

“那只雞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烤?能分我一只雞腿麽?”

南栀驚呆了。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大漂亮不烤,它是我養的寵物。”南栀怒道。

薛亮嗤笑,“養只雞做寵物,你還真是有閑情雅致。”

南栀:“!!!”

不行,她忍不了了。

她要弄死這個小崽子!!!

陸爻按着她胳膊,“你是不是該換藥了,藥草我給你拿下來了,竹筒在那邊,自己搗吧。”

眼不見為淨,南栀抱着竹筒還有藥材爬上樹。

她已經被氣得心律不齊了。

底下兩個男人在聊天,她身為妖怪,修為不行,但好歹五感靈敏,聽得一清二楚。

她一上樹,底下那個什麽薛亮就以為這林子隔音效果超群,開始說她壞話。

“你從哪找到這個小姑娘的?看着才十五六歲,不拖累麽?”

“還好,她挺聽話的。”

“你沒問過她來歷?別不是什麽正在修行的狐妖,小心她晚上挖你心髒。”

“她不是妖。”

“你食物也不多,還是別帶着她了,小姑娘細皮嫩肉的,麻煩。”

陸爻沒說話。

薛亮開始自說自話。

“城市不會放女人出來,她是從哪裏來的?”

“所有人類都在城市裏,已經确定了沒有第二個生存區,啧......”

“有時候我真佩服你,一個人一把刀能生存這麽久,我前些日子碰到虎子,他被咬掉了一只胳膊。”

林子裏也只有他一個人聲音響起,突兀,但自得其樂。

他在樹林裏鑽了這麽久,太久沒跟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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