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偷
偷
夜幕沉沉,榕樹枝葉繁茂,連月光都擋的嚴嚴實實。
南栀自己塗藥,後背總是抹不到,好在她聰明,掰斷一根樹枝包着芭蕉葉,當成癢癢撓給自己塗,雖然塗得亂七八糟的,但好歹也是塗上去了。
她累得要死,底下那個叫什麽薛亮的倒是話多,說了半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她都被念叨困了。
說話聲似乎漸漸遠去,南栀很快就睡着了。
底下的陸爻聽見熟悉的呼吸聲,沉默半晌,問他:“你今晚上打算去哪?”
薛亮撓撓腦袋,“我在這裏将就一晚上吧,放心,我明天就走,還得抓緊時間找妖骨,這裏的黑石越來越少了。”
陸爻點點頭,抛出那句結束對話的經典句子。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
薛亮也沒再拉着他講述自己荒野求生的經歷,打了個哈欠,靠着樹睡下。
一夜安靜。
南栀昨晚睡得不踏實,可能是傷口在愈合,後背癢的不行,但又要克制着自己不要撓,睡得十分艱難。
一個一個噩夢糾纏上來,入眼都是那些黑色多足的小蟲子,吓得她四處亂竄,渾身起雞皮疙瘩,跑了一晚上,最後被無數蟲子吞沒。
“咯咯噠!!咯咯噠!!”
幾聲異常嘹亮的雞叫,南栀突然驚醒,發現自己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那種心驚肉跳的逃亡感久久揮之不去,她大口大口呼吸,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咯咯噠!!咯咯噠!!”
又是幾聲雞叫,南栀不耐煩地從樹上探頭。
難道是她的威脅沒有用?大漂亮竟然比她還叛逆??
結果一探頭,卻看見一身髒衣服的薛亮一手掐着雞脖子試圖讓它住嘴,一手從腰間抽出刀就要往雞脖子上抹。
南栀立馬大叫:“住手!!”
趁着薛亮愣了下,慌忙往周圍看的時間,南栀連滾帶爬從梯子上下來,她也沒想到自己天賦異禀,大概離地一米多的距離她就這麽跳了下去,穩穩當當落下,邁着小短腿朝着薛亮撲過去。
薛亮一早上偷雞心慌得不行,但好歹是個男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連忙松開雞脖子不做掙紮,拿起一邊的背包就頭也不回地竄進了林子裏,簌簌兩下就沒了蹤影。
南栀一撲正好撲在大漂亮身上,大漂亮刀口脫險,看見她就像是看見了親人一樣往她懷裏鑽,一個勁地“咯咯噠”。
“咯咯噠!!!”(嗚嗚嗚吓死我了)
“咯咯咯噠!!!”(還好你來得及時,差點雞命都沒了)
她還沒咯完,南栀都快被它吵死了,一把捂住了它的嘴。
“......”
好的。
它知道了。
這就閉嘴。
大漂亮老實了,吵了這麽半天,陸爻也醒了。
南栀看見他,氣不打一處來,一拍他胳膊,下手很重,陸爻胳膊上跟快就紅了一片。
“都怪你!”
“你這都交的什麽朋友!”
“一大早上竟然想偷雞!”
陸爻剛睡醒,腦袋還有點懵,剛剛發生什麽他也看見了,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他也沒想到薛亮會做出這種事。
而且,薛亮剛剛帶走的包,是他的。
裏面裝着剩餘的肉幹、鹽巴、還有......黑石,也就是妖骨。
是他收集了四個月的妖骨。
南栀恨鐵不成鋼地掐了他一把。
“吃了只兔子就算了,還偷雞!!!下次再讓我碰見他,我不介意吃人肉!”
她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當着她的面要殺她寵物。
士可殺不可辱,她跟那混蛋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陸爻嘆口氣,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沒用,林子這麽大,還危險,總不能現在去找他。
“別氣了,先吃點東西吧。”
還有竹筍和一袋子水果,能撐幾天,只是水果這種東西不能放久,天氣炎熱,很容易就放壞了。
就拿水果的時間,南栀難得上心,清點了一下他們的物資。
“等等,”南栀愣在原地,覺得自己腦子裏面有根很重要的弦斷掉了。
她看向他,問道:“你背包呢?”
陸爻:“......”
艹。
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他還打算瞞一會兒,再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個狗日的!!!我的鹽!!!”
南栀崩潰了。
連早飯都不想吃了。
#有一個不争氣的夥伴怎麽破#
#在線等,挺急的#
幹燒竹筍這種事她幹不出來,憤怒至極,南栀腦子轉的很快。
“我去千歲那裏看看。”說完,她就跑了。
樹林裏太危險,她一個人過去不放心,陸爻只能皺着眉頭跟上。
榕樹離千歲的木屋并不遠,步行大概一刻鐘,這會兒南栀在氣頭上,步履飛快也不喊累,按這個速度,估計七八分鐘就能到。
上次他們就已經拿了不少東西回來了,她還去偷了一口鍋和一個水桶,再去求人家,他有點拉不下這個臉。
到了木屋,陸爻覺得自己高估她了。
有什麽要不要臉的。
南栀用行動證明,她并不需要臉面。
陸爻看着她小胳膊小腿撲騰兩下,直接翻過栅欄,朝一只鵝撲了過去,那只鵝驚慌失措張着翅膀到處竄,她直接一把抓住鵝脖子,抹掉嘴巴邊上的鵝毛,把鵝塞到他手裏。然後轉身就進了木屋,那模樣,仿佛她才是木屋主人。
南栀第一目标就是廚房,帶着一個竹編的籃子,肉乎乎的手一抓,就把鹽罐子裝進了自己的竹籃子,然後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她甚至還搬了一顆超大的南瓜。
南瓜煮熟了特別甜,她已經很久沒嘗到甜味了,——還有最後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她沒舍得吃。
她力氣小,搬不動,就扔給他。
這麽嚣張闖進別人屋子偷東西,陸爻覺得自己的良知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一番吵鬧,千歲又不是聾子,匆匆從樓上下來,看見自己被洗劫一空的廚房,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你......你這是搶劫!”他指着南栀,氣憤道。
南栀把裝的滿滿的竹籃往桌上一放,兇巴巴地走過去,在他耳邊說:“你想不想知道我修煉的秘法?”
千歲閉上了嘴,緊張的看着她,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妖與妖之間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應,他也知道,南栀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在修行中得到高人指點是很重要的,這樣能讓他少走很多彎路。
“此......此話當真?”千歲問她。
南栀仰着小下巴,低聲道:“當然,我們大妖從不出爾反爾,今天晚上我就回去寫,明天送上門。”
千歲眼珠子滴溜轉,看了看她籃子裏的東西。
其實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也沒什麽用,他才成精不足百年,平時吸收天地精華就行,口腹之欲也不甚重要,他收集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包括種地,也只是體驗生活,都給她也無妨。
“那、那行吧。”
這一行收獲滿滿,陸爻就是她的苦力,幫着她把這些東西搬回去。
剛剛她和千歲兩人說話他沒聽見,應該是千歲故意用法術掩蓋了,但他知道,這兩人之間一定達成了什麽協議。
這種被隐瞞的滋味不太好受。
于是他問她:“你跟千歲說了什麽?”
南栀哼了聲,賞了他一個白眼。
她還沒消氣呢。
陸爻噎了下,但還是問道:“不能跟我說麽?”
“沒什麽,”南栀抱着籃子手都有點麻,活動活動手腕,“他們人參修行要模仿人類,我教他,他給我這些東西。”
這個借口也挺不錯,看來她是不想說,想起昨晚上薛亮的猜測,陸爻隐隐覺得,她很可能不是人類。
不過也是,她也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人類,是他先入為主了。
他笑了笑,開玩笑:“為什麽不幹脆把他房子搶過來?”
南栀眼睛一亮。
“對啊!”
說完就要回去。
陸爻沒想到自己一句轉移話題的玩笑話被她當真,拽着她胳膊帶回來。
“別想了,他是兇青養的人參,你住進去了遲早會被兇青發現的。”
南栀一臉失望地收回腿。
人參那座房子多好啊,兩層別墅呢,前面有湖,後邊養着雞鴨鵝,周圍還有果樹,這麽好的生活環境,太讓人羨慕了。
回到榕樹邊,陸爻生火做飯。
這下好了,調味料齊全,她還順手拿了一罐蜂蜜回來。
“晚上烤鵝吧,刷上蜂蜜。”只是說說,她都要流口水了。
大白鵝瑟縮在雞窩旁邊,大漂亮狀态已經恢複,努力産蛋中,不太想理會這只晚上就要被吃掉的鵝。
它也聰明了,南栀還救了她,知道他們暫時不會殺了它。
火堆很快就燃起,噼裏啪啦的響着。
南栀剛剛只想着鹽巴沒了,這會兒才意識到,薛亮把他的背包帶走了,裏面還有妖骨。
聽他們的對話,有了足夠的妖骨,他們才能回到城市。
南栀坐在石頭上,看向他:“你的妖骨都被偷走了,怎麽辦啊?”
千歲那裏只有一些生活用品,不會有妖骨。
“沒事,再找就是。”鍋熱了,陸爻往鍋裏倒油,南瓜已經處理好,切成塊,打算給她炒碗南瓜。
“......那麽多妖骨,太可惜了。”南栀嘆口氣。
陸爻笑笑,沒說話。
是挺可惜的,但有什麽辦法呢。
“晚上我們一起去找吧,”南栀聞着菜香,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晚上找容易一些,妖骨到了晚上會發光。”
陸爻點點頭。
其實也不盡然。
那些地上的妖骨晚上的确會發出綠光,但大多數妖骨都是被埋在地下或者被枯葉覆蓋着,要找到也很不容易。
妖死後屍體是原形,就像樹林裏其他野獸一樣,或大或小,而且這麽多年下來,無數被流放的人出來尋找妖骨,妖骨敲不碎,一塊就是一塊,無法敲碎變成兩塊,不能作弊也給軍隊提供了便利。
一開始也是很容易的,但漫長的時間過去,軍隊的标準從一百降到八十、五十.......到現在的十五塊,顯然,這項任務的難度在不斷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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