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逃
逃
一只巨大的蜘蛛懸挂在他們頭頂,分開的八條蛛腿像是一張網即将籠罩下來将他們吞噬。
幾乎是看見那東西的一瞬間,陸爻反應極快地帶着她往後退去,避開了蜘蛛的攻擊。
一道風刃離鼻尖不過半指距離,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為躲開能安心,卻不想,腳下的土地在一瞬間凹陷進去,重心不穩,陸爻身子歪了一下,很快就陷了下去,南栀手腕上的手一瞬間松開,她踉跄一步摔在邊上。
而挂在樹上的那只蜘蛛也跟了過來,八條蛛腿劍刃一般,腿後還帶着尖厲的倒刺,上邊已經沾着鮮血。
陸爻半個身子現在坑裏,好在洞只比他身體大了一圈,他用手支撐着往上,往南栀方向看去。
她還抱着那個布袋,左邊從地裏蹿出一只跟眼前這只一樣的黑色蜘蛛,吐出一道白絲粘在她衣服上,就要把她拖進洞裏,陸爻咬咬牙,從坑裏爬了出來,三兩步沖到她旁邊,帶着人滾到一邊。
停住的時候,他忽然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本以為是蜘蛛身上的味道,但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右胳膊被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正往外流。
兩只蜘蛛聞到血腥味越發興奮,邁動蛛腿朝他們追過來。
陸爻拎起她衣領就要跑,手還沒碰上她,身後卻黏上了蜘蛛吐的白絲,被拽着動彈不得,整個身體都往後去,他抽出小刀想要割斷,一轉腦袋看見南栀從地上爬起來卻被石頭絆倒,抱着那個布袋子在地上圓潤地滾了一圈,正好朝着槐樹方向。
陸爻咬咬牙,割斷了蛛絲,朝她方向跑去。
一大一小兩只蜘蛛很快就将他們前後路堵住,刺耳的“吱吱”聲聽得人頭皮發麻,兩只蜘蛛都是渾身漆黑,覆蓋着白色的紋路,蛛腿上帶着黑色的毛還有倒刺,圓圓的黑色眼睛緊緊盯着他們。
南栀背靠着槐樹,瑟瑟發抖。
她最怕這種東西了。
他們面前這一只還是少見的地蛛,會打洞,将巢穴建在地底下,他們一般很有耐心,底下的洞穴很大,外邊只有一層薄薄的土,是天然的陷阱,它們也不像一般的蜘蛛一樣靠捕食昆蟲為生,而是跟野獸一樣吃肉,被人稱作“地下獵人”。
一般的蜘蛛捕獲獵物後會将毒液注入獵物體內,等待獵物化作液體後再吸食,地蛛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只是一旦他們嘗到了真正鮮血的味道,就會跟上瘾一樣開始捕食野獸,過上吃肉喝血的日子,也會越發殘忍。
那只大蜘蛛顯然剛剛飽餐一頓過,蛛腿上還帶着血,但那只小的卻是饑腸辘辘,盯着他們的不斷往下流口水。
陸爻把她護在身後,薄唇緊抿着,肌肉緊繃,手裏握着刀。
左右有空檔,以他的速度可以跑出去,但南栀小胳膊小腿,估計也跟不上。、
他要是一個人跑了,留下細皮嫩肉的她,必死無疑。
南栀遲鈍的腦子在回憶完地蛛的家譜之後,終于靈光一閃。
“它們......怕火。”她緊張的抓着陸爻的衣角,小聲對陸爻說,生怕被地蛛聽了過去。
地蛛常年生活在地下,每天不是打洞休息就是在吃肉,這些活動靠它們的八條蛛腿就足夠了,他們也會在地面結上一層薄薄的不易察覺的網用來獲取信息,因此它們的眼睛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退化,越來越不中用,有些成年後的地蛛甚至都不敢在白天出現,因為刺眼的陽光會灼燒它們的眼睛。
陸爻聽言,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
可是這周圍沒有什麽可以引燃的東西。
除了......南栀手上那個布袋。
看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懷裏的布袋上,南栀立馬捂得緊緊的。
“不行,沒有袋子我們怎麽把妖骨帶回去?”
虎骨一塊那麽大,沒有袋子根本就帶不回去。
南栀算是看出來了,陸陸的求生欲比她還低,難怪她說找妖骨的時候他猶猶豫豫的,可能這人根本就不想回到城市裏去,下輩子打算留在這個鬼地方喂野獸。
比她還不争氣。
南栀咬咬牙,伸手想把自己衣服撕一塊下來當燃料,沒想到她的衣服質量太好,一下子還撕不下來,陸爻更是看準時機,一把将她夾在胳膊下的布袋抽了出來,另一手已經準備好打火機。
一陣涼風吹過,防風打火機質量上乘,很快就把布袋點燃,陸爻點的是底下,火燒破了一個口子之後妖骨就嘩啦啦往下掉。
南栀連忙伸手去接,碰上火,被燙的一縮。
火光大起,果然,已經逼近離他們只有半米遠的大地蛛立馬就“吱吱”叫起來,一邊叫一邊瘋狂後退,另一只小蜘蛛見狀,猶豫着不敢上前。
它也是第一次見到火,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息讓它不敢前進,刻在骨子裏的危機感立馬就冒了出來。
可是,這是他的獵物,貪婪的地蛛不會放過到嘴的食物。
猶豫沒多久,在察覺到獵物打算逃跑後,他立馬就撲了過來。
陸爻一手拎着燒到一半的布袋,一手抓起還蹲在地上撿妖骨的南栀就往右跑。
那只大蜘蛛已經跑遠了,驚慌之下竟是朝着兇青的居住的地方跑了過去,陸爻抓緊機會,帶着南栀往來處跑,嫌她短腿跑的太慢,他幹脆把人夾在胳膊下帶着跑。
南栀肋骨被他勒得生疼,頭暈目眩還不忘緊緊抱着撿回來的妖骨。
那只小蜘蛛也有南栀這麽大,緊追不舍,它八條腿,陸爻兩條腿根本就跑不過,眼看就要被追上,小蜘蛛吐出一道白絲朝他們而來,陸爻順手把還剩手掌大小的布袋往他頭上一扔,正好點燃了他吐出來的絲,燒得他慌忙四竄,在草叢裏打滾。
然而沒多久,火焰熄滅之後,小蜘蛛被火焰折磨得夠嗆,但受了傷,也越發激起了它嗜血的本性,鮮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們的背影,邁動蛛腿跟了上來。
陸爻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簌簌聲,咬咬牙,問她:“不是說它們怕火麽?”
妖骨被燒過後變得滾燙,南栀覺得自己肚皮都快燙傷了,聽他這麽一問,沒好氣地說:“沒聽過初生牛犢不怕虎麽?”
陸爻扯扯嘴角,不再跟她瞎扯。
什麽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是她吧?
死到臨頭了還想着那些沒用的妖骨。
陸爻遛着這只小蜘蛛,專門往樹多的地方跑,但是對方是在這地方生活了這麽久的蜘蛛,他對地形的了解遠遠比不上它,好幾次腳下一空差點載下去。
南栀都快被颠吐了,看見眼前閃過一片片的灌木叢,想起什麽,慌忙扯了扯陸爻的休息,“火赤鏈!”
陸爻一愣,立馬就懂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于是改變方向,往他們碰到火赤鏈的地方去。
上一次抱她不過是幾天前,這次拽了這麽久,陸爻手臂都快麻了。
可能是這幾天吃的太好,她也長了不少肉。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陸爻到了那棵熟悉的樹下就放慢腳步,故意等着它跟上來。
他知道蛇窩的位置,但是小地蛛不知道,被火燒過後它已經喪失了理智,立馬就蹿了過來。
它八條腿,不知道哪條就捅了馬蜂窩,尖厲的蛛腿直接戳到蛇窩裏,伴随着一陣可怕的“嘶嘶”聲,那條母蛇立馬就冒了出來,看見自己的孩子被小地蛛弄死,“嘶嘶”聲變得尖厲可怖。
那聲音,南栀聽着心一緊,直覺不好。
陸爻已經把她放了下來,兩人離小地蛛還有段距離,緩了口氣,陸爻想趁這個機會快跑,誰知道小地蛛臨死還要拉上他們,吐絲粘住了陸爻的衣服,就把他往蛇窩裏拉。
南栀使了吃奶的勁,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都快坐到地上,跟拔河似的。
陸爻用刀割斷蛛絲,沒了拉扯,他身體往後倒去,兩人一齊摔在地上,陸爻後背不知道膈到了什麽東西,一陣鈍痛,疼得他眉頭緊皺。
還沒來得及回頭察看是什麽東西,那只赤鏈蛇“嘶嘶”聲忽然停止了。
随之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樹林像是在一瞬間被按了暫停鍵,一刻不停的蟬鳴、時有時無的鳥叫都沒有,連風吹過樹葉的摩挲聲都停止,只剩下什麽東西在樹葉中穿梭的、讓人頭皮發麻的簌簌聲。
南栀整個人都木了一下,渾身汗毛立起,背後出了一陣冷汗。
赤鏈蛇.......
赤鏈蛇的确無毒,但這只是對于人類來說,在蛇之中它的威望很高。
那只小地蛛縮在原地瑟瑟發抖,八只蛛腿都收了起來,已經放棄了抵抗,擺出一副可憐姿态,似乎是在求饒。
那只火赤鏈從灌木叢中出來了,渾身的黑紅在月光上散發着妖異的氣息,而在它旁邊的樹叢中,不斷擡起一條一條蛇頭,青色、黑色、同她一樣的黑紅相間......
以他們和小地蛛中心,無數大大小小的蛇探出半個身子,密密麻麻一片,一向游離在陰暗處它們終于露出了面目,尾巴纏在樹枝上,頭向着他們的方向。光滑的鱗片帶着陰冷的光。
其中還有一條成年人大腿粗的花蟒,看起來年歲已高,眼神三分慵懶七分犀利,它吐着鮮紅的信子,慢慢挪動身體朝他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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