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鬥

面對群蛇,小地蛛明顯是遭到了社會的毒打,慫的一批,一雙綠豆眼畏畏縮縮的看着那條花蟒,八只蛛腿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一步都不敢挪動。

火赤鏈察看完蛇窩,發現死了一條小蛇,吐着信子看了看小地蛛,又看向一邊裝路人的南栀。

陸爻緊緊握着小刀,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渾身肌肉緊繃,宛如一只匍匐在林中的野獸,打算跟這些蛇鬥到底。

比起剛的一批的陸爻,南栀只能縮在他背後,抱緊自己,跟那只小地蛛一樣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忽然發現,自己那些多餘的科普知識,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她原以為引起火赤鏈和小地蛛之間的争鬥,他們就可以隔岸觀火趁機腳底抹油溜掉,誰知道火赤鏈背後關系這麽強硬,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他們就被圍了起來,而小地蛛也不敢反抗,慫的一批,看起來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模樣。

大概是判定了那只小地蛛沒什麽威脅,群蛇齊整地轉了腦袋,看向他們。

那種陰森森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南栀只覺得渾身冰涼。

只是鼻尖癢癢的,忍不住想打噴嚏,可能是剛剛在樹林裏跑了半天,後來又在地上打滾,臉上肯定髒兮兮的,沾了不少東西所以會癢癢的。

但她立馬就控制住自己,努力調整呼吸像把打噴嚏的欲|望壓下去,盡管她自己都覺得血氣上湧。

這種時候怎麽可以打噴嚏。

她要是打了,那群蛇肯定會立馬就撲上來弄死她。

絕對不行。

她一定要克制住自己......

“阿嚏——!”

突如其來的一聲噴嚏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群蛇都愣住,一臉懵逼的看着他們,那場面壯觀又滑稽。

南栀哭唧唧地捂住自己的嘴鼻,陸爻無奈看向她,她只敢眨眨眼以示回應。

有句古話怎麽說來着,有兩件事藏不住,打噴嚏和喜歡一個人。

她實驗了,第一條真的藏不住。

嘤嘤嘤。

為首的花蟒微眯起眼,群蛇像是受到什麽信息一樣,向他們游來。

陸爻一手抓着她手腕,小刀在前,預備好了一場大戰。

下次幹脆用繩子把她綁自己身上吧,陸爻想着,天天這麽拽着還怕她跑了。

不過,有沒有下次還不一定。

作為老大,花蟒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它立在離他們七八米的距離,靜靜看着其他蛇俯身朝他們而去,另一邊的火赤鏈盤在樹上,吐着鮮紅的信子,顯然,它地位也很高,不會參與進來。

南栀直覺這條花蟒還有火赤鏈已經到了成精的邊緣,有了簡單的智慧,不然也不會分析出是他們故意把小地蛛引過來的,還會判斷敵我,知道要先解決他們。

無數條小蛇已經到了他們腳邊,密密麻麻的一片,幾乎遮蓋了土地,南栀最怕這種沒腳的軟體動物,踮着腳四處亂跳,一腳踩上一條黑蛇,她穿的是涼鞋,本來就不咋樣的鞋,包裹不了多少,邊緣碰到黑蛇冰涼的皮膚,那股滑膩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吓得她哇哇直叫,往沒有蛇的地方跑。

陸爻手起刀落,将一條突然彈起的化蛇砍成了兩半,蛇頭尾分離,落在地上還在扭着。

更多的蛇往他身上撲,陸爻這會兒慶幸自己穿的是長褲,不像一邊的某人,小腿上已經纏上了一條青蛇,估計被吓得膽子都沒了,一邊哇哇叫一邊撓樹試圖爬上去,奈何不是猴子,死活上不去,急的快哭出來。

陸爻收拾完離自己最近的幾條蛇,又眼疾手快地把刀自己脖子邊的一條蛇腦袋捏爆扔到一邊,立馬抓起她往空地跑。

跑不過八條腿的小地蛛,沒想到他們連沒腿的蛇都跑不過,一條她胳膊粗的花蛇纏了上來,拽着她的小腿,南栀立馬摔了個狗啃泥,反應過來使勁蹬着腿,不知道哪一腳正好揣在蛇頭上,花蛇一陣頭暈眼花,就被她掙脫開。

南栀立馬手忙腳亂爬起來,但其餘的蛇已經跟了上來,瘋狂往她身上爬,露在外邊的胳膊也觸上蛇,那種惡心恐怖的觸感直接碰到了她的底線,她徹底崩潰大哭起來。

太丢臉了。

被蛇吓哭。

她一個三千歲的妖怪,被蜘蛛攆也就算了,最後還是被一群蛇給弄死的。

自己三千年的修為就要便宜這群軟體動物???

南栀怒從心來,稀少的自尊心冒了出來,她一抹眼淚,從懷裏抽出一只虎骨,正好是條腿骨,還算趁手,一骨頭就砸到裏自己最近的蛇身上。

都說打蛇打七寸,她沒那個準頭,就靠着一口怨氣一桶亂揮,還打飛了幾條。

陸爻那邊形勢更不妙,身上已經有了不少牙印,顯然是被咬的不輕,他自顧不暇,沒辦法照顧到南栀這邊,剛脫身,打算去拉她,邊上一棵樹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藏了一條竹葉青,腦袋是三角形的,纖細的身體隐藏在樹葉下,渾身是妖異的青色,趁着他伸手猛地撲了過來,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陸爻吃痛,咬着牙去拽它的身體,沒想到這只竹葉青咬的極深,死活不肯松手,陸爻咬咬牙,一鼓作氣把它拔了下來,扔到地上一腳踩上它腦袋,踩了個稀爛。

手臂上深深的兩個牙印,還有被尖厲的牙齒劃出的兩道血痕,看着令人心驚。

竹葉青有毒,那條蛇咬了他那麽久就是為了把毒液都送到他血液裏。

陸爻咬了下舌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死了不要緊,這裏還有另一個,至少要護住她。

甩下幾條撲上來的蛇,陸爻看準時機拽着南栀的衣領就往外跑。

兩人掙紮之下弄死不少蛇,為首的花蟒看情況不妙,他們又要逃跑,親自追了上來,蛇頭往陸爻背後一頂,陸爻失了重心,身體無法控制地往前撲去,臉砸在地上,吃了一口泥巴。

南栀也摔得不輕,還好她是被陸爻拽着下去的,也只是下意識蹲了下去,膝蓋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但比陸爻要好很多。

花蟒很快就纏上來。

蟒蛇都是靠身體纏住獵物将其勒死,擠壓肺裏的空氣,勒斷骨頭,壓迫內髒直到出血.......

南栀看着它已經找上陸爻,眼睛一紅,抽起虎骨就往它腦袋上砸去。

花蟒被她這一下砸懵了,蛇頭在空中轉了兩圈,反應過來的時候陸爻已經把腿抽了出來。

南栀拽起陸爻就要往前跑,還沒起身,就又被它巨大的身體壓下,這一下差點沒把她骨頭摔斷,陸爻幹脆抽刀朝花蟒刺去,但蛇皮太厚,小刀歪了一下,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顯然這條花蟒和瀑布那邊的那條不一樣,這條平時吃的太好以至于皮太厚了,連刀都紮不穿。

受了傷,花蟒越發暴躁起來。

眼看花蟒就要把他們兩人打包帶走,南栀喘着氣,死憋着不再哭,但之前的眼淚已經糊了她半張臉,東西都看不太清,朦朦胧胧中,她看見旁邊有一條白白的東西。

順着白色絲綢一樣的東西看過去,南栀發現那只小地蛛竟然想逃跑,八條蛛腿已經立了起來,明顯是想趁着他們被群蛇圍攻逃命。

南栀一向小氣,眼疾手快拽住了那道白絲,小地蛛沒想到有人偷襲,南栀的力氣也挺大,小地蛛被自己的蛛絲帶着往他們方向拖了将近半米的距離。

花蟒也意識到了,側頭往小地蛛方向看去。

小地蛛慌不擇路,弄斷了蛛絲就要跑,結果被守在一邊的火赤鏈堵住出路。

這下好了,大不了一起死。

火赤鏈身形較小,面對比自己大十幾倍的小地蛛卻一點都不虛,立馬沖上去纏住了小地蛛,但小地蛛渾身倒刺,它也沒占到什麽好處。

對峙之際,不遠處傳來一陣“簌簌”聲。

連花蟒都愣了下,原本專注面前兩人的它憑借動物的本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忍不住往小地蛛方向看去。

下一秒,原本跑遠了的大地蛛就朝火赤鏈撲了過來,火赤鏈下意識用身體纏住它,結果還是被地蛛咬斷了腦袋。

小地蛛找到了庇護,這時也不再唯唯諾諾,擺出一副要幹架的姿态。

大花蟒見火赤鏈被弄死,朝着兩只地蛛張開大嘴,發出憤怒的“嘶嘶”聲。

其他蛇也立馬就換了目标,跟着大花蟒不要命似的往大地蛛身上撲。

花蟒用粗|壯的身體将大地蛛纏得嚴嚴實實,其他小蛇撲上來找大地蛛身上軟的地方咬。

南栀和陸爻趴在地上喘氣,看它們厮殺,陸爻抓緊機會,拉她起來往榕樹方向跑。

南栀腿都軟了,一下子差點沒起來,還好陸爻接的及時她才沒摔下去,重新打起精神往榕樹方向跑。

最好能在它們打完之前躲好。

陸爻半條胳膊都已經黑了,顯然是中毒已深,咬着牙帶着她跑,幾次腳下不穩,還好他平時也是在林子裏跑來跑去,體能不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倒下。

就這麽在林子裏穿梭了半天,本以為已經安全了,陸爻卻聽見了背後傳來陣陣恐怖的“嘶嘶”聲。

回頭一看,那條花蟒身上有不少傷痕,還瞎了一只眼睛,帶着群蛇緊緊追在他們身後,花蟒眼睛血紅,顯然是殺紅了眼,這次不會放過他們。

陸爻心一涼。

迎面而來一陣涼風,帶着清新的竹子味道。

他也沒力氣了,南栀早就跑不動,要不是他拽着這會兒已經入了蛇口。

兩人跌坐到地上,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耳邊還有竹葉摩挲的“沙沙”聲,要放在平時,是個适合休息的優良環境。

然而現在他們卻活不成了。

陸爻側頭看看她,扯了扯嘴角,一手摸摸她腦袋。

“別哭了。”他說。

南栀一抹眼淚,抽抽搭搭地解釋:“我、我不是怕死才哭的......”

她只是害怕。

平時打打嘴炮還行,真的讓她面對死亡,才發現原來死亡這玩意這麽殘忍,一點情面都不講。

她還害了陸陸。

兩人已經放棄掙紮,蛇群也跟了上來,那條花蟒游得最快,想必是要把他們當補品補一補今天的損失。

離他們只有半步的距離,南栀已經閉上了眼睛。

忽然,她背後靠着的竹子一陣聳動,下一秒,一個黑白、圓滾滾的東西落了下來,砸在她肚皮上。

那一下南栀被砸得夠嗆,覺得自己下午吃的烤鵝都要被壓出來了。

安穩落地的小團子兩只手捂着腦袋,柔柔弱弱的模樣,一臉呆萌,确定自己安全後,才挪開手,看向面前的東西。

南栀和它對視。

等等。

黑白的毛、标準的黑眼圈、圓滾滾、會爬樹、在竹林.......

這不會是——

“熊貓?”

陸爻受毒素影響視線已經模糊,但他也看清了她懷裏的東西,迷迷糊糊地想着:這東西不是叫食鐵獸?熊貓是什麽?

這個小東西的出現,那群蛇甚至怒氣沖沖的花蟒都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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