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校友
校友
“溫月澄。”
記憶中的那道嗓音忽近,記憶的倒帶被突然一拽。
溫月澄晃了下神,只見遲譽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
他随意掃了一眼自己的照片,很快視線又落回于眼前的人,“報告好了。”
溫月澄下意識地哦了一聲,她的腳受傷,走得慢,遲譽便也耐心地随着她的步伐。
回辦公室的路不長,空曠安靜的走廊裏,溫月澄還是忍不住悄悄看了向邊的人。
他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像是在給誰打電話。
許是久久沒接通,他沒什麽情緒地收回手機,溫月澄來不及移開視線。
遲譽動作一頓,“你有事要和我說?”
她臉頰微微發燙,眼神閃爍地看着面前的人,“遲..醫生,我的腳怎麽樣?”
“沒骨折,只是扭到。”
聽着他的回答,溫月澄心底的石頭總算落下。
見着她一副舒了口氣的模樣,遲譽推開辦公室的門,示意她先進去。
“在害怕?”
辦公室裏的冷氣還吹着,溫月澄原本還有些燥熱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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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嗯了一聲,仰頭看着眼前的人,“有點。”
許是因為小習慣,她不自然時總會下意識地将頭發捋到耳後。
遲譽坐在她面前的位置,視線卻是頓在了手中的報告上。
溫月澄。
“有沒有人,将你的名字念成dèng過?”
像是沒料到他突然的問題,溫月澄瞳孔微微放大,“有。”
其實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地念cheng,但dèng她也有遇到過。
“也有人說過,橙子的橙比較常見。”
辦公室裏的燈光淺淺落在她的臉頰處,溫軟安靜,看上去像是早已習慣。
“是麽。”遲譽将片子遞了到她面前,斂眉嗓音淡淡,“我倒覺得,澄澈,安靜,挺好的名字。”
“……”
冷白的燈光下,遲譽一一給她講着後續養傷的注意點。
扭傷這事情對溫月澄來說也算得上家常便飯,兩人離得有些近,看着男人指尖觸及的地方,她漸漸有些放空——
“你這題不對啊。”
燥熱的教師辦公室裏沒開空調,溫月澄原本還蔫蔫兒地做着題,一道懶散好聽的聲音突然從頭頂越過。
未等她反應過來,白皙而修長,就連指甲縫也幹幹淨淨的陌生手指突然指着試卷的某一處,“這裏公式套錯了,而且你忽略了一個題幹。”
溫月澄的身體僵了僵,少年的身上是清爽幹淨的薄荷氣息,他幹脆拉開椅子坐在了她身邊,拿出草稿紙給她寫了個公式,“用這個。”
放學已經很久,此時的辦公室只有他們兩人。
溫月澄吞了吞喉嚨,她沒說話,卻是照着少年的話一一往下做。
原本攪成一團的思路忽地解開,溫月澄寫下答案後,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的人。
遲譽只是這麽随意一瞥,唇角淺淺勾着弧度,“一點就通啊。”
溫月澄的心底湧起絲絲雀躍,她看到遲譽也在做一張卷子,上面的題目與她的難易程度相差挺大。
“你是要參加競賽了嗎?”
聽着她輕聲的問題,遲譽擡起眼皮,“你知道?”
參加競賽這事兒,倒還沒有其他同學知道。
溫月澄有些不自然地将頭發捋到耳後,她移開視線,耳尖也有些發燙,“加油。”
遲譽看着少女有些泛紅的臉,還以為她是熱的。
他起身打開了辦公室的空調,還擡手試探了一下風吹的方向,黑色的短袖因為動作而微微往上,隐約分明的線條就這麽映入溫月澄的眼簾。
“你呢?怎麽也在這寫卷子?”
遲譽重新坐了回來,他像是随口一問,溫月澄卻緊張地握緊了筆。
她因為前段時間的藝術比賽落下了很多功課,這次的期中考不理想,數學老師又剛好是她的班主任,便讓她每天放學留下來做一張卷子。
遲譽聽了倒也沒太大反應,溫月澄的心跳忐忑,她屏着呼吸看着他,手裏的筆也這麽僵硬握着。
“還有不會的?”
遲譽從試卷裏擡起眼皮,溫月澄愣了愣,只見男生幹脆直接拿過了她的卷子。
一直到他看完并圈出了幾個題,溫月澄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我幹什麽?”他挑了挑眉,溫月澄瞬間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去。
“好好聽啊,遲老師可不輕易給人講題。”
少年拖腔拽調,解題的思路卻是清晰明了。
溫月澄也聽得認真,在改完整張卷子後,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人。
少年看上去神色散漫,就這麽看了兩眼,随手就寫出了一個答案。
“遲老師...”
遲譽擡眼,溫月澄瞬間改口,“遲譽,你為什麽——”
少年的眼睛黑漆漆的,她頓了頓措詞,“就是,你為什麽這麽好心教我做題啊?”
“你也,不認識我。”
他們不是一個班,除了見過幾次,遲譽應該是不認識自己的,但他卻這樣耐心地教她題目。
不知是不是好心兩字戳中了他,男生往後一靠,整個人松松懶懶的,他輕笑了一聲,右手漫不經心地轉着筆。
“幫助同學,做個友善的人,這不是咱校規麽?”
盡管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溫月澄還是小小失落了一番。
但也确實,他們只是普通同學,還能有什麽原因。
“而且——”遲譽懶洋洋地拉長了尾音,溫月澄還是忍不住地看向他。
透滿昏黃夕陽的辦公室裏,男生姿态松散地轉着筆,那雙漆黑的桃花眼裏勾着細碎的光芒。
“你可是咱們學校獲了金獎的名人。”
“怎麽會不認識你?”
“溫月澄。”
低醇散淡的嗓音與記憶中的那道重疊,溫月澄眨了眨眼,遲譽眸仁漆黑,他看上去有些不悅。
“不聽醫囑?”
溫月澄頓時有些羞愧地抿着唇,“抱歉。”
遲譽沒什麽情緒地看了她兩秒,随後淡淡收回了視線,“不用跟我道歉,是你自己的腳,想要繼續跳舞的話,就要好好聽醫囑。”
盡管扭傷後的療養溫月澄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但她還是乖乖應下,“我會的。”
女人坐得端端正正,紅唇緊抿着,像是犯了錯,乖乖聽老師訓斥的學生。
遲譽的動作一頓,會不會太兇了?
“舅舅!”
門還未開,一道清脆響亮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裴奕安的手裏抱着一大杯的奶茶,身後也沒見到傲嬌的少爺,反倒是葉倩和張明洲來了。
“安安迷路了,正巧碰到了我們。”
張明洲解釋道,遲譽擡了擡眉稍,“少爺呢?”
他問裴奕安,小屁孩兒費力地爬上凳子,随後重新抱起奶茶,“少爺不肯跟我走那麽遠買奶茶,我就把它先放在保安叔叔那裏了。”
裴奕安說完又目光炯炯地看向溫月澄,“姐姐,你的腳還疼嗎?我舅舅有把你治好嗎?你還能跳舞嗎?”
小孩兒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溫月澄耐心回答,“現在已經不怎麽疼了,遲醫生也有認真給我看傷,還能跳舞。”
“那就好。”葉倩在一旁松了口氣,“剛才暄暄他們聽到你受傷都很擔心。”
一個舞者如果骨折,之後的跳舞都可能會受到影響。
葉倩好不容易碰到了這麽個天賦型的苗子,從剛才心就一直懸着。
“這次,也多虧了遲譽。”
葉倩說着,心底卻還是有些惋惜,原本是想撮合兩個孩子認識的,奈何雙方都沒有這個意思。
她沒注意到溫月澄有些閃爍的眼睛,起身給她介紹。
“這是張老師的得意門生遲譽,年輕有為,是個很不錯的骨科醫生。”
溫月澄的手蜷緊了裙子,雖然早就猜到了他就是葉倩提到過的那個學生,她心底還是有些忐忑緊張。
“今天,謝謝遲醫生了。”
聽着她的話,遲譽微微挑了下眉,落在桌面的手指輕敲着她的檢查報告。
“遲譽啊,這是月澄。”
提起自己的得意門生,葉倩的語氣顯得頗為驕傲。
“聽明洲說你不愛看演出,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月澄啊,在芭蕾舞屆可有名了,是咱們舞團的小天鵝。”
葉倩的話讓溫月澄臉頰有些發燙,她下意識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卻見遲譽擡手摘掉了眼鏡,漆黑的桃花眼斂去了冷銳鋒利。
“嗯,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溫月澄呼吸一滞,心跳也驟然紊亂。
葉倩停住了嘴邊的話,她看了眼張明洲,又看向神情有些奇怪的月澄,“你們認識啊?”
這下不只是葉倩,就連裴奕安也放下了奶茶,瞪着雙烏溜溜的眼睛警惕看着遲譽。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只聽男人懶洋洋地昂了一聲,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眸仁,溫月澄的心跳越來越快。
“江夏中學,是校友。”
“......”
葉倩和張明洲看上去也有些驚訝,沒想到世界還挺小。
“那你之前怎麽不介紹姐姐給我認識?”
裴奕安不滿道,遲譽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那時候你都還沒出生,你讓我帶着姐姐,去哪見你,嗯?”
遲譽的話惹得葉倩和張明洲笑出了聲,只是他也沒理小孩子惱怒的抗議。
溫月澄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她以為,遲譽是不記得自己的。
她以為,九年後能再遇到他,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不過——”遲譽懶洋洋地直起身,他看着面前這張漂亮又有些錯愕的臉,語氣淡無半點波瀾,“我看她好像并不記得。”
“......”
溫月澄下意識地就要反駁,她怎麽可能不認識他!
只是她紅唇剛啓,便見男人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挽起的半截襯衫,視線卻落在她的臉上沒有移開半分。
“而且,連老同學的醫囑,也不認真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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