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偏心

偏心

外頭的雨勢有些大,那寒意似乎要穿透車窗滲進來。

遲譽的唇角彎着些弧度,他先一步下車,撐着傘來到副駕駛旁。

門從外邊被拉開,雨水順着風吹了進來,溫月澄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遲譽牽着她的手将人拉了下來,車門關上,頭頂的傘自然往右偏去,他擁緊了懷裏的人,清越含笑的聲音融入瓢潑的雨水中。

“走,男朋友帶你回家了。”

燈光一亮,遲譽将收起的傘放在一邊。

溫月澄的褲腿還是被雨淋濕,此時濕答答的,遲譽怕她感冒,正要開口,兩人聽到了一陣咚咚咚的聲響。

一擡眼,只見那灰白交融的邊牧犬從樓上走了下來。

它站在樓梯口,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溫月澄,少爺原本慢慢悠悠的姿态一頓,下一秒,直接三下兩下跳下樓梯,睜着一雙剔透的眸子湊到溫月澄腳邊。

邊牧犬的尾巴興奮晃着,卻也不叫,就這麽安安靜靜地仰頭看着她。

溫月澄一時間也忘了別的事,她蹲下身毫不客氣地rua着毛茸茸,少爺也極為乖巧地任由她摸着。

看着這親親昵昵的一人一狗,遲譽輕啧了一聲。他微微弓身将人拉了起來,少爺的視線也順着溫月澄的動作擡了起來。

“先去換件衣服,等下着涼了。”

溫月澄哦了一聲,遲譽的手沒松開,他帶着人往上走去,一邊還垂眉問着:“餓不餓?”

若是以往在家,溫月澄在這個點是不會吃東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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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是因為晚上的事情,溫月澄有些筋疲力盡,甚至胃裏也有些空落落的難受。

她點了點頭:“有點。”

遲譽嗯了一聲,他帶着人走進卧室,“家裏現在食材不多,煮碗面?”

溫月澄說了聲好,她看着幹淨整潔的卧室,遲疑問道:“這是...客房啊?”

遲譽正給她開着空調,他調高了溫度,聞言挑眉看向她:“當然是我卧室。”

“.....哦。”

看着女人有些不自然的模樣,男人溢出了一絲很輕的笑意,他擡手摸了摸她冰涼的耳朵,“溫老師,同居第一天就要跟我分床睡?”

成年男女之間,睡同一張床是很自然的事,溫月澄是知道這點的,她眼睫撲閃着,因為男人含笑的視線,她不自然的眸仁中透出了些惱怒。

“那你快出去。”

她溫聲溫氣地命令他,那白皙的耳朵處已經染上了紅暈,遲譽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輕笑着彎起唇。

“行,那讓你的小保安在這裏陪着你。”

他說着,溫月澄這才注意到腳邊的毛茸茸。

兩人視線往下,只見少爺不知什麽時候也跟着進來,坐在溫月澄的腳邊,前爪微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仰着視線。

見兩人終于注意到了自己,邊牧的尾巴開心掃動着,毛茸茸的碰到皮膚,讓溫月澄心髒瞬間陷入了柔軟。

看她的注意力移到了狗上,遲譽收回視線,聲音拖腔拽調的:“我去給公主殿下煮面,別玩太久,知道麽?”

溫月澄洗完澡出來時,便看到了堵在浴室門口的少爺。

它似乎真的将自己當成了小跟班,一步不離地跟在溫月澄身後,毛茸茸的身體還時不時地蹭着她的腿。

溫月澄換了套舒适的毛衣,少爺跟着她下樓,還未走到廚房,就聞到了濃郁勾人的香味。

男人身高腿長地站在廚房裏,他背對着門,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袖口挽起了兩節。

他那雙修長而白皙,總是握着筆和手術刀的手,此時正熟練打着雞蛋,溫月澄看到他将那蛋黃的液體倒入鍋中,随即又開始調面條的醬料。

廚房的燈光暖黃落下,将他的側臉襯得柔和。

這個往日裏淡漠的骨科醫生,前一個小時,他還在狠戾和人打架,而現在,他居然在耐心地給她煮面。

溫月澄産生了莫名的恍惚,她靜靜看着男人的背影很久,直到遲譽端着一碗面轉過身,看到站在門口的一人一狗,他挑眉:“好了?”

溫月澄回過神地嗯了一聲,她拉開椅子,跟在後頭的邊牧犬直接坐在了她的腳邊。

遲譽給她拿了筷子,随後坐到她身邊,随口一問:“剛在想什麽?”

溫月澄的碗中,那雞蛋金燦燦的,還加了好幾片的火腿,青菜點綴,還沒嘗她就聞到了那極香的鮮濃。

“嗯...”她頓了頓,腦中突然冒出前兩天剛刷到過的詞。

“遲譽,你有沒有覺得,你很具有人夫感?”

“什麽?”遲譽像是沒聽過這個詞,在溫月澄小聲解釋了一番後,他眉眼上挑,那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原來溫老師喜歡這樣的。”

溫月澄眼睛微微睜大,因為洗澡,她紮了一個丸子頭,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白皙的小臉粉黛未施,看上去乖乖的。

此時紅唇微張,磕磕絆絆地否認着:“我、我沒喜歡這種。”

遲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嗯了一聲,“那溫老師喜歡什麽樣的?”

“......”溫月澄有些不自然地低頭咬着面,男人的目光實在難以忽視,不知是吃了面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她整個人開始熱起來。

“就..你平時那樣我就很喜歡了。”

聽着女人小聲的表白,遲譽終是輕笑出聲。

溫月澄有些惱怒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愈發清瑩好看。

少爺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它擡起腦袋搭在了溫月澄的腿上,一雙漂亮的藍眸極為透亮。

這一人一狗似乎變成了隊友,都不理他。

遲譽清了清嗓子,好似極為善解人意:“沒關系,喜歡什麽樣的都可以和我說。”

“男朋友盡量都做到,不讓你失望。”

第一天同居,溫月澄原本還有些緊張。

直到遲譽洗完澡出來,看到還在卧室裏黏着溫月澄的邊牧犬,他輕啧了一聲。

“你這狗,有沒有一點眼力見,嗯?”

少爺往日裏是不讓上床的,溫月澄就坐在沙發上陪着它玩。見到遲譽,它也只是懶懶掀了下眼皮,随後又蹭了蹭女人的手,示意着再摸摸它。

溫月澄看見男人無語的模樣,她忍着笑,擡起一雙盈盈含笑的眸子。

“我還想再跟少爺玩會兒。”

聽着她的話,遲譽挑眉,那面無表情的模樣竟和邊牧犬有七八分的相似。

在溫月澄還沒反應過來時,遲譽弓身,單手将少爺抱了起來。

他幾乎是沒一點兒停留地将狗丢出了門外,房門被關上之際,溫月澄聽到了她來這裏到現在,邊牧少有的幾聲叫喊。

遲譽一回過頭,便看到溫月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許是看出了她心裏所想,他将慢吞吞坐上床的人往中間一拉,溫月澄的身體直接被他擁進了懷裏。

腰間橫着的力量難以忽視,鼻尖盡是男人身上的清香,漆黑一片的環境裏,兩人相貼得很緊,溫月澄似乎都能聽見心跳聲,只是分不清是她的,還是遲譽的。

她正要開口,遲譽拖腔拽調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溫老師,別可憐少爺了,看看你男朋友呗。”

“我抱不到我女朋友,也很可憐的,知道麽?”

跨年那天,兩人原本打算出去過。

但下班時路上堵得慌,溫月澄擔心一個晚上都會在排隊、等待中度過,最終還是決定在家裏跨這個年。

她和遲譽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滿滿的食材,大部分都是溫月澄喜歡吃的。

回到家後,溫月澄換上了柔軟寬松的毛衣,她正抱着少爺在和裴奕安視頻,而遲譽在準備今天的晚飯。

一直到吃完飯,兩人窩在沙發上準備看一部電影。

家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溫月澄懶懶靠在遲譽懷裏,抱着她的手時不時地會碰碰她的耳朵,确認着有沒有冷意。

電影是一部經典的港劇,都說喜劇的核心其實是悲劇,再看一遍,溫月澄依舊又哭又笑。

抱着她的遲譽輕嘆了口氣,他幫人擦着眼淚,語氣輕而溫柔:“溫老師,怎麽這麽愛掉眼淚?”

溫月澄輕輕吸了吸鼻子,那微顫的眼睫還挂着些淚珠。

“男主角這麽好的一個人,最後還是死了,老天也太偏心了,好不公平。”

遲譽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女人皮膚,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睫輕垂着,有些看不清情緒。

“這只是電影。”

溫月澄搖了搖頭,她擡起眼,烏黑的眸子還有些濕潤:“現實也是一樣的。”

遲譽因為他的話動作一頓。

現實中的不公平,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從小到大,他受到過很多偏愛,別人将他當成了天之驕子,認為他什麽都可以得到。

但有時候,這偏愛讓他痛苦。

溫月澄的情緒緩了些,安安靜靜的環境裏,遲譽突然出聲:“溫老師。”

他眸光垂在她的臉上,溫月澄嗯了一聲,靜靜等着他要說的內容。

遲譽喉結微動,再開口時聲音不如以往般清越,“如果,如果因為我的原因,傷害到一個重要的人。”

“我應該得到懲罰,對吧?”

遲譽的黑眸緊緊盯着她,溫月澄微微張着唇,她思考了一下問道:“你是...不小心的嗎?”

他嗯了一聲,溫月澄又問:“那你,有問過他嗎?說不定他并沒有怪你。”

她的這句話讓遲譽陷入了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他輕阖了下眼,下巴輕搭在她的頭上。

“見不到他了。”

房間裏陷入了冗長的沉默,溫月澄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她雙手抱着男人的腰,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在輕哄着。

而不知過了多久,溫月澄終于忍不住地從他懷裏退了出來,雙手往上抱住男人的脖頸。

“遲譽,這個問題我可能也沒辦法回答你。”

她聲音輕而柔和,遲譽的目光緊緊落在她的臉上。

“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想你這麽內疚,他對你而言是重要的人,同樣的,你也是他很重要的人啊。”

“這麽一想,人果然是偏心的。”

她語氣故作輕松,“如果是別人,我可能會說做錯了事就應該得到懲罰。”

“但是面對我男朋友,我下意識地不想讓你這麽痛苦。”

遲譽靜靜看着眼前的人,她瞳仁黑白分明,“我相信,你的朋友也是偏心你的。”

因為她的話,遲譽的腦中浮現了那少年的影子。

是了,那個時候,他總是跟在遲譽身後,無論做什麽,他都很相信。

溫月澄的話還沒完,遲譽圈着她腰間的手将人往上帶了帶,她直接被人抱着跨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的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溫月澄抱着他,像是往日裏他安撫自己一般。

“如果你還是覺得痛苦,覺得內疚,那就去彌補吧。”

“但是,你別忘了把我帶上。”

抱着她的手似乎更緊了些,溫月澄下意識側頭吻了吻男人的耳朵。

“不想你一個人痛苦。”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溫月澄感覺到抱着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就當她以為遲譽不會再說什麽時,脖頸處那柔軟的烏發動了動,他嗯了一聲:“知道了。”

兩人就這麽抱着,不知過了多久,溫月澄發現脖頸處的呼吸逐漸滾燙,她抓緊了男人的衣服,還沒反應過來時,那溫熱蔓延開來,從脖子,至下巴、鼻尖——

溫月澄有些懵擡起眼,遲譽和她額頭相貼,下一秒,男人的呼吸鋪天蓋地襲來。

遲譽的吻來勢洶洶,他一步步掠奪着她的呼吸,唇齒間被占領,鼻息交纏,溫月澄的整個人開始發燙,腦袋也有些暈暈的。

她心跳越來越快,暈暈乎乎間,她寬松的毛衣從底下被撩起一角,一個間隙的瞬間,那溫熱的指尖觸上她腰間的皮膚。

溫月澄身體下意識地往前一躲,卻因為這個動作,和男人相貼得更緊了些。

遲譽的唇離開了兩秒,他瞳仁又黑又深,垂落在溫月澄微張的紅唇上。

給了她幾秒喘息的時間,男人再度咬上她的唇,缱绻而溫柔地輕吮着,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卧室裏的空調溫度調得高,溫月澄此時臉頰紅紅的,她跨坐在男人身上,抱着他的脖頸和他接吻。

流連于她腰間的手似乎還想往上,就在此時,她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刺耳作響。

溫月澄倏地睜開了眼,她推了推男人身體往後一仰,遲譽卻下意識地追着往前,抵着她的唇碾轉輕咬了一會兒。

等到他終于離開,溫月澄咽了咽喉嚨,呼吸還有些急促。

遲譽沒有将人放下來,他将手機遞給溫月澄,依舊保持着抱着的姿勢。

溫月澄的心跳還沒平複,男人探進衣服裏的手也拿了出來,他幫人整理了一下毛衣,抱着懷裏有些發軟的身子,親昵無比。

溫月澄清了清嗓子,在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清脆而響亮的一道女聲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

“溫!月澄!你怎麽不在家!”

“你被哪個狗男人拐跑了!!”

狗男人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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