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懲罰
懲罰
“怎麽了?”
遲譽在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溫月澄擡起眼,她嘴唇翕動着,最終還是告訴了他:“我剛才碰到了一個男人。”
“陳談嘉...”溫月澄的語氣微微一頓,只見男人原本柔和的神色淡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你當初在警局說的那個人。”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溫月澄感覺到牽着自己的手好像更緊了些。
兩人走進電梯,安靜的環境莫名有些逼仄,直到電梯停在了一樓,遲譽才淡聲開口:“他是不是,和譚頃越長得很像。”
溫月澄沒料到他會主動提起譚頃越,她下意識地嗯了一聲,可剩下的話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她很想問問,譚頃越去哪裏了?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你那晚說的做錯了事,到底是什麽?
一走出醫院,刺骨的雨水與冷風一起襲來,遲譽拿過她手中的傘,沉默着撐開,随後将人擁進懷裏。
短短幾步路,雨傘的陰影穩穩傾斜在溫月澄的方向。
一直到遲譽坐上車,溫月澄才看到他右邊的衣服幾乎是濕透了。
一時間她也顧不着那個男人,從車裏翻出了一塊幹毛巾,蹙着眉給他擦着。
這雨實在大,溫月澄自己身上也淋濕了些,只不過和遲譽身上相比,她衣服上的那些水漬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遲譽只讓她擦了一小會兒,他接過毛巾,忽地輕笑了一聲,“溫老師,你知道嗎?”
“要是譚頃越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大呼小叫,罵着我是個狗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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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車內,他雖彎着唇角,眉眼間卻沒一絲笑意。
噼裏啪啦的水滴像是砸進了心底,溫月澄嘴唇翕動,遲譽沒什麽情緒地垂下了眼。
這兩秒,讓溫月澄心髒像是被刺痛般。
遲譽再度擡起眼時眸中已恢複了慣有的清明,他漆黑的瞳孔看向身邊的人,嗓音淡淡:“溫老師,下周我帶你去見譚頃越吧。”
“那小子,應該也等急了。”
溫月澄說了聲好,黑色的賓利緩緩駛入雨中,霧蒙蒙的天氣讓路上有些擁堵。
兩人一回到家,少爺就晃着尾巴湊了上來。
它似乎是發現,溫月澄也變成了它的家人。
每天上班前都會咬着她的褲腿拖鬧一會兒,又或者是巴巴晃着尾巴,睜着一雙剔透,隐隐透着渴望的藍眸,似乎很想要跟她出門。
而每到傍晚,少爺就會坐在客廳的窗前。
直到那熟悉的車影出現,這懶洋洋的少爺才來了精神,狗耳朵都豎得挺翹,門一開,就藍眸微亮地蹭上前。
溫月澄原本也想抱它,但因為身上有些濕,她只好避着少爺往樓上走去。
因為有些着急,溫月澄關門的時候沒注意到它,邊牧就這麽被關在了門外。
少爺身體直直立在門前,它兩只耳朵還沒耷拉下來,剔透的藍眸似乎透着些呆愣。
直到聽到了遲譽的聲音,它回過頭,腳步緩慢地湊到他身邊。
“現在能看到我了?”遲譽冷哼了一聲,少爺雖然在溫月澄那吃了個閉門羹,在遲譽面前卻依舊擡着下巴,那傲嬌是一點兒都不肯丢掉。
但讓它失望的是,遲譽并沒有回房間,他路過卧室,少爺的腳步一頓,停在卧室與客房前,有些不滿地朝他叫了兩聲。
遲譽睨了它一眼,随後走進客房,砰的一聲輕響,留下那灰白相間的邊牧。
兩秒後,它耳朵耷拉下來,尾巴也漫不經心地落了下來,走廊又恢複了一片安靜。
溫月澄洗完澡出來,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遲譽似乎也洗了澡,烏黑的頭發還有些濕潤,他長腿懶洋洋地翹起,手機冷白的光線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處。
而他的身邊,還卧着少爺,遲譽的手時不時地撓下它的腦袋,邊牧看上去無精打采的。
直到看見她,少爺倏地站起了身,湊到她身邊鼻尖嗅了嗅,随後極為乖巧地往後一坐,一雙藍眸看上去冷淡卻乖巧。
遲譽懶懶睨了眼它那晃晃悠悠的尾巴,語氣拖腔拽調:“你狗兒子被關在門外,委屈死了。”
這人似乎忘了,就在剛才,他自己也把這狗兒子關在門外了。
溫月澄被少爺的眼神看得心都軟了,她陪狗玩了好一會兒,被忽略已久的遲譽才拖腔拽調地開口,“節目要開始了。”
《星舞秀》是各平臺在線播放,溫月澄坐到了他身邊,遲譽的手環住她的腰,将人直接圈進了懷裏。
《星舞秀》應該是國內第一檔,非選秀,而是專注傳承舞蹈的節目。
但這檔節目備受期待的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參賽的藝人咖位都不小。
有曾經的影後,也有從舞蹈學院畢業轉為演員的當紅明星,更有剛爆火的流量小生和小花,唯一略顯“平凡”的便是自幼跳芭蕾舞的溫月澄。
卧室裏的燈光有些昏暗,溫月澄緊張地抱着懷裏的玩偶,她正專注看着節目的開幕表演,遲譽将她懷裏的東西抽了出來。
這突然空落落的,讓溫月澄沒了安全感。
只是還沒開口,遲譽就拉着她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腰,男人的胸膛寬闊結實,他嗓音慢悠悠的,“男朋友不比娃娃更有安全感?”
溫月澄雖不說話,雙手卻是格外誠實地抱住了他的腰,而往下,她的腳突然碰到了毛茸茸的觸感。
少爺在不知何時躺在了她腳邊,一邊還将自己的身體湊了上來。
第一期節目,從表演到自我介紹,再至其他嘉賓表演時,鏡頭掃到她的次數,溫月澄大約只露臉了五分鐘。
一直到節目結束,溫月澄都安安靜靜的,昏暗的環境中,有些看不清她的情緒。
遲譽自然發現了她的情緒變化,他單手敲了下手機,大約過了一分鐘,他打開燈,窩在腳邊的少爺有些困頓地站起了身,眸仁看上去有些呆,見兩人沒離開,又蔫了吧唧地躺了回去。
“我們溫老師錄節目辛苦了。”
男人的聲音溫柔,溫月澄看上去還是有些失落。
她為了節目,很用心地準備了表演曲目,包括節目組在問起她有關其他選手表演的如何,她都十分認真回答了。
溫月澄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播出來時,她的鏡頭被剪到只剩五分鐘。
失落都快将她的心髒淹沒了。
看着她有些喪喪的模樣,遲譽抱着她的手沒松,他将手機拿了過來,和她一起看着底下的評論。
“溫老師,還是有很多人看到你的。”
【那個素人姐姐好漂亮啊。】
【要我說溫月澄才是出場秀裏最佳的一個好吧,鏡頭剪了這麽多,節目組居心叵測啊?】
【看其他人是露臉來的,也就這個小姐姐才有點跳舞的樣子。】
【溫月澄可是我們芭蕾舞的小天鵝啊,導演組有沒有良心!開場秀都剪沒了!】
溫月澄漂亮清透的眸中倒映着亮光,她認認真真将每一條評論都看了過去,遇到一些可愛的彩虹屁,終是彎起了唇。
見她總算是笑了,遲譽也不吭聲,就這麽安安靜靜地陪着他看。
直到,溫月澄的目光落在後面連續發出的幾條評論上,那id叫【溫月澄跳舞最好看】——
“溫月澄真美。”
“溫月澄,你只管跳舞就好了。去做你喜歡的事,我永遠在你身邊。”
“溫月澄,我愛你。”
而讓溫月澄随之一頓的是,這個id旁還自動标注了(我的評論)幾個字。
那就意味着....
她倏地擡起眼,只見遲譽挑眉輕啧了一聲:“我還以為這麽多評論,刷不到的。”
男人一點沒有被抓包的尴尬,溫月澄抱着他的脖子身體微微往上,她親了親他的唇角,心底漾起了一絲絲心動的波痕:“男朋友,謝謝你。”
溫月澄剛洗完澡,鼻尖萦繞着她沐浴露清甜的果香。遲譽搭在她腰間的手愈緊,在溫月澄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傾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技似乎愈發游刃有餘,親密的交纏間盡是對方的氣息,溫熱,缱绻,腦袋像缺氧般。
諾大安靜的卧室裏,溫月澄的腳邊,那邊牧犬已經逐漸打起了呼,遲譽的手捧着她的臉,溫柔舔舐着她的唇,嗓音有些低啞:“不管是哄我,還是謝我,要這樣,知道嗎?”
溫月澄現在宛如一條缺水的金魚,她懵懵地點了點頭,呼吸還有些急促。
看着她紅唇微張,烏黑的眸子在此時有些濕潤霧朦,遲譽心底軟得一塌糊塗,他又輕啄了她的唇好幾下,那心動溢滿了整個胸腔。
“當然,以後如果你生氣了,也可以這樣罰我。”
溫月澄因為他的話彎起了唇,她耳朵還在發燙,漂亮清瑩的眸子裏泛着細碎星點:“這是罰你嗎?”
遲譽彎唇一笑,兩人又黏黏糊糊了一會兒,他放在一邊的手機嗡嗡一震。
因為鈴聲,窩在腳邊的少爺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它眼皮時不時地耷拉下來,腳步有些緩慢地移動到溫月澄身邊。
因為離得近,溫月澄直接看到了手機裏浮現的名字,又是那個【裴霜的寶貝】
遲譽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松散的嗓音與裴奕安的一同響起——
“應該是裴奕安。”
“月澄姐姐!”
遲譽将手機給了溫月澄,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裴奕安這兩天似乎又長胖了些,怼着鏡頭的臉擠出了三下巴,那烏黑的眸子像黑葡萄般。
“月澄姐姐,你嘴巴怎麽這麽紅啊?”
小孩兒的聲音天真又清脆,溫月澄下意識地舔了下唇,随後倏地看向身邊的人,只見這始作俑者正眉梢輕擡,漆黑的瞳孔中勾了些明顯的笑意。
溫月澄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遲譽終于慢悠悠地開了口:“你有什麽事?”
再不解圍,他女朋友可能今晚都不會再看他一眼了。
小孩長長地哦了一聲,他看上去有些興奮:“我剛才看月澄姐姐的直播啦!”
“月澄姐姐!你好漂亮!好厲害!”
“這麽多人裏!我只能看到月澄姐姐一人!你就是小天鵝!鵝鵝鵝!長長的脖子超高的顏值!”
溫月澄被裴奕安誇張的彩虹屁逗笑了,遲譽懶懶扯了下嘴角,“還鵝鵝鵝,你語文老師聽了都要流淚。”
溫月澄笑得眼框都有些濕潤,正想開口說什麽,只見裴奕安的圓臉終于離開了整張屏幕:“對了月澄姐姐!我和我爸爸媽媽一起看的,他們也很喜歡你!”
他一邊說着,似乎還朝旁邊招了招手。
溫月澄彎起的唇角一僵,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遲譽,整個人突然有些緊張。
遲譽的姐姐——
遲譽像是也沒料到,他眉梢一擡,只見屏幕下落下的兩道陰影。
溫月澄趕忙擡起适宜溫柔的笑,只是在見到突然出現的那張面孔時,她唇角微微一僵,黑白剔透的眸子也倏地一縮。
女人看上去也有些好奇,她咦了一聲,随後又靠近屏幕了些,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透着些驚喜,“真的是小天鵝耶。”
這張漂亮到過分的臉就這麽怼在了屏幕前,溫月澄怔愣之際,腦子裏卻突然冒出了個後知後覺的念頭。
難怪裴奕安這麽喜歡把臉怼在鏡頭前。
她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開口時略微有些局促:“裴霜...老師?”
只見女人的眉眼彎成了月牙狀,似是有繁星點綴。
“安安和我說,阿譽和你在一起了,我還不信。”
“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這麽優秀的小天鵝,居然和我弟弟在一起了。”
她一邊說着,溫月澄還隐約聽到了裴奕安的聲音——
“媽媽,你擋我鏡頭了,月澄姐姐看不到我了。”
這母子倆的互動讓溫月澄滞了半拍的腦子終于反應過來,裴霜是裴奕安的母親,而裴霜還是遲譽的姐姐....
她有些愣愣地擡起眼,只見遲譽正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撩起眼皮看向屏幕,嗓音懶懶:“你們大晚上的打視頻,就是為了看我女朋友?”
裴霜一點沒有在鏡頭面前的高冷樣,她素顏的皮膚細膩有光澤,一雙狹長勾人的桃花眼和遲譽的很是相似。
“阿譽,你別擋月澄的鏡頭。”
裴霜說得一本正經,遲譽扯了扯嘴角,溫月澄原本有些僵硬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些。
裴霜的性格與電視上完全不同,可愛又活潑,難怪會帶出裴奕安那樣沒心沒肺的小孩。
“哦對了!”
裴霜像是想起了什麽,她身體朝後一仰,揚聲喊道:“安小狗!你快點過來看看月澄!”
“她真的是遲譽的女朋友哎!”
明明已經聊了一會兒,裴霜的語氣像是還是很驚奇。
溫月澄正疑惑着安小狗這個名字,只見坐在中間的裴霜身邊落下一道陰影,而下一秒,一個讓她極為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鏡頭前。
溫月澄眨着眼睛,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安樹城這張臉,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有,他是安樹城,那安小狗是誰?
以及,裴奕安為什麽會擠到那兩人中間,叫着安樹城爸爸!
遲譽将溫月澄的狀态盡收眼底,他抽出了手機,聲音慢條斯理:“你們別吓到她。”
“啊?是太突然了嗎?月澄吓到你了嗎?”
裴霜蹙了蹙眉,聲音透着濃濃的抱歉。
漂亮的人連皺眉都是賞心悅目的,溫月澄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抿唇一頓,“沒有的...就是有點意外。”
這對在屏幕前互不對付的影帝和影後,居然是夫妻。
兩人不但有一個可愛的兒子,裴霜還親昵叫着他安小狗。
而安樹城,溫月澄的視線移到那男人身上,只見他穿了一身休閑的居家服,手裏拿着個玩具,似乎還是裴奕安的。
溫柔,沉穩,安樹城倒是與鏡頭前沒太大差別。
一直到挂了電話,卧室裏安安靜靜的,窩在一旁的少爺早就睡得打起了呼。
”生氣了嗎?“遲譽的聲音陡然響起,溫月澄下意識地看向他:“生什麽氣?”
看着她烏黑的眸子裏有些疑惑,遲譽眉梢一擡:“沒有告訴你裴霜是我的姐姐,安樹城是我姐夫這件事,我以為你會生氣的。”
溫月澄慢吞吞地啊了一聲:“沒什麽好生氣的啊。”
“就算他們是明星,也有自己的隐私,你也有自己的隐私,不說也沒關系啊。”
她聲音溫溫和和的,遲譽知道她說的是真話。
男人輕嘆了口氣,語氣拖腔拽調:“不管你生沒生氣,我還是想和你解釋一下。”
觸上溫月澄看過來的眼神,他嗓音散漫卻認真:“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想找個合适的時間,再介紹你們認識。”
“你是我喜歡的人,是重要的人,我不想随随便便的。”
“對于裴霜和安樹城這兩個大明星,你應該已經很熟悉。”
“但是我的家人裴霜和安樹城,溫月澄,我想認真帶你們認識。”他說着,微微頓了下:“但沒想他們今天和裴奕安在家,這見面有些突然。”
聽着他的解釋,溫月澄原本錯愕回不過神的思緒也拉了回來。
空氣靜默了一分鐘,她眨了眨眼,終是問了一個問題:“那能問一下,為什麽裴霜姓裴嗎?”
遲譽的神情沒什麽變化,他懶洋洋地哦了一聲:“她跟我父親姓,我跟我母親姓。”
溫月澄了然地點了點頭,她的那點驚訝,只是因為這兩個明星和遲譽有關系而已。
到現在,那點錯愕與激動的漾痕已逐漸平靜。
“真不生氣?”遲譽挑起她的頭發把玩着,溫月澄認真點了點頭:“真的,而且你也跟我解釋了呀。”
“哦。”遲譽拖腔拽調地應了一聲:“怎麽辦,女朋友這麽善良,脾氣這麽好,我有點失落呢。”
溫月澄奇怪地看着他,只見男人瞳孔漆黑,狹長的眼尾勾着些上挑的弧度,再開口時,一字一頓咬重了幾個字,含着些若有若無的笑意——
“原本還等着女朋友,親自,來罰我呢。”
溫月澄:到底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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