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心疼

心疼

寂靜的屋子裏,溫月澄微微張着唇,眉頭也輕擰着。

遲譽依舊垂着視線,他唇線繃直,聲音也很沉:“溫老師,你會不會——”

“不會。”

溫月澄打斷他,遲譽擡起眼,那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雖什麽都沒說,可溫月澄卻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她心底壓着沉沉的一團,有些喘不過氣。

“遲譽,可能我沒資格替譚頃越說這句話,但是,你沒有做錯。”

遲譽的眸中似乎有些不解,溫月澄心底的難受越來越深,她溢出了一絲很輕的嘆息,看着他,再次開口:“你和譚頃越是好兄弟。”

“你幫他沒有錯,你想為他出氣,也沒有錯。”

“可是。”遲譽從來沒有展現出如此頹廢又挫敗的模樣,他頭顱輕垂着:“如果我沒有提議去渡輪。”

“如果我是拉開譚頃越,而不是參與其中。”

“如果我早點發現他所在位置。”

“我當初就應該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我說不定還能找到他。”

他的情緒隐隐夾雜着痛苦,身體也微顫着,溫月澄的心髒像是被攥緊,她稍稍直起身子抱住他,遲譽的雙手像是要将女人嵌進懷裏,他埋在她的頸窩處,似乎是在渴求着她的安慰。

溫月澄沉默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而不知過了多久,脖子處微涼,她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動作也随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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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譚頃越。”

遲譽哭了。

溫月澄的心髒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她眨着眼,努力不讓濕潤的眼框滑下眼淚,喉間也是如同被刀割般,那心疼的情緒溢滿了整個胸腔。

脆弱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情緒。

遲譽往日裏淡然随性,他将所有東西都藏得太好,曾經的他會肆意灑脫地将自己展現出來。

如今,溫月澄發現了他隐在陰霾底下的痛楚。

他一個人痛苦着,渴望得到懲罰,卻又盼望着有人,能救救他。

遲譽抱着溫月澄許久,直到寂靜的環境中傳來突兀的咕嚕聲,溫月澄悄悄吸着鼻子的動作一頓。

遲譽像是将情緒都消化好,他松開手,那漆黑深邃的眸子裏沒有一點哭過的痕跡。

倒是溫月澄紅着眼框,看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

他輕輕牽了下嘴角,擡手輕碰着她的眼角,幹淨的皮膚上還有些濕潤。

“笨蛋,你哭什麽。”

原本安慰的人變成了被安慰的那個,溫月澄擡起眼睫,烏黑的眸中還有些濕潤:“我餓了。”

遲譽嗯了一聲,一邊的少爺見兩人終于分開,晃着尾巴擠到了兩人中間。

“今天晚上吃糖醋排骨,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溫月澄說了聲好,少爺似乎想跟她一起上樓,但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廚房裏的背影,她蹲下身,擡手摸了摸邊牧犬毛茸茸的腦袋。

“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去陪他好不好?”

少爺雖聽不懂人話,但順着她指的方向,那雙藍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後竟真的晃着尾巴走了過去。

它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在遲譽兩三步後的位置,下巴輕擡,十分清脆地叫了一聲。

溫月澄看見遲譽側頭看了它一眼,随後那散漫的語氣像是和從前一樣:“難得來廚房,監工啊少爺?”

溫月澄回到房間,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

她抱着手機,頁面停留在譚恕的電話上很久。

正糾結着要不要打電話,只見譚恕的名字突然出現在最上方。

她只愣了一秒,随後接通:“譚恕哥?”

男人在那頭嗯了一聲,他那邊環境很是安靜。

“阿譽還好嗎?”他問。

溫月澄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她只是沉默了幾秒,随後誠實道:“他不太好。”

譚恕似是料到了她的回答:“我知道了,你多陪陪他。”

“譚恕哥...”溫月澄糾結了一下,“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譚恕在那頭嗯了一聲,溫月澄深呼吸了一口,她問:“你,有怪過他嗎?”

電話裏頭安安靜靜的,模模糊糊的,溫月澄似乎聞到了樓下傳來的飯香。

不知過了多久,譚恕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如果我說沒怪過,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對嗎?”

溫月澄在電話前嘴唇翕動,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譚恕沒有讓電話僵持太久,男人的聲音很平靜:“但我知道,不是他的錯。”

“那個時候的我沒有能力,沒有保護好阿越,才會想到怪他。”

“但我比誰都清楚,遲譽他沒錯。”

因為他的話,那酸澀在胸腔脹滿開來,溫月澄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譚恕哥,你們都沒錯。”

錯的根源,是找外遇的譚赫。但最後,卻只有譚頃越那個少年,跌入了深淵。

晚上吃完飯時,溫月澄和遲譽坐在陽臺。她靠着男人的肩膀,而少爺也将自己的小窩搬了出來,收着尾巴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

“還在想譚頃越嗎?”她開口問。

遲譽把玩着她的手,溫熱的手摩挲着她細膩的皮膚,他的視線從漆黑一片的夜空中收回,“你那時候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麽做了醫生?”

溫月澄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但因為譚頃越的事,她已經猜測了七八分。

男人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清晰,他喉結上下一滾,“譚頃越,他的理想就是做一名醫生。”

小的時候,遲譽的性子并不算沉穩。

他喜歡冒險,喜歡嘗試嘗試各種運動,也就常常摔到滿滿烏青,嚴重的時候更是扭傷到好幾次。

譚頃越從小就是他的跟屁蟲,每次都跟在他後頭,緊張兮兮地問着醫生:“叔叔,阿譽不會骨折了吧?不會要做輪椅了吧?”

少年遲譽因為他的話感到不滿,男子漢!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傷就廢了!

但許是因為摔得次數太多,遲譽總被他媽媽揪着耳朵罵。

逐漸地,他有傷也不敢說出來,譚頃越卻拿着零花錢偷偷買來了藥,看着百度一點一點給人擦。

“我以後要做醫生!就做你的,專屬醫生!”

想到這裏,遲譽勾了勾唇角:“小時候他幫我,上了高中就是我幫他寫作業。”

溫月澄也彎起了唇:“怎麽都是一些瞞着家長的事呢?”

遲譽輕笑了一聲,那時候的他們頑劣,桀骜不羁,卻不想未來有一天,他再也見不到譚頃越了。

自他離開後,遲譽消沉了很久,就連畢業典禮也沒有參加。

溫月澄在聽到這裏時,她微微一愣。許是發現了她情緒的頓住,遲譽垂眸:“怎麽了?”

視線相對,溫月澄嘴唇翕動,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原來你是因為這件事才沒去畢業典禮啊。”

遲譽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她,只見溫月澄眼睫輕垂,溢出了一絲很輕的嘆息。

“遲譽,有些東西可能就是命注定的吧。”

畢業典禮那天,她原本都鼓足了勇氣,想要和他表白的。

她化了精心的妝容,穿上嶄新的裙子,将告白的話也練了無數遍。

溫月澄預想了很多場景,被拒絕,被哄笑,或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答應。

她沒有想到的是,遲譽根本沒來畢業典禮。

整整一天,她等到腳踝酸澀,等到眼睛有些泛幹,一直到校園裏的畢業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那少年都沒有出現。

寂靜的屋子裏,遲譽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錯愕,酸脹,壓抑。

他們之間,真的錯過了很多。他沒能護好譚頃越,也錯過了少女的告白。

可能就是這個時候,老天也不偏愛他了,也許,這就是對他的懲罰。

溫月澄就要去南林錄制新一期的節目,遲譽因為要出差,沒辦法陪她去。

而在這期間,第二期的節目也即将開播。

“你一直捧着個手機幹什麽呢?”

一個拿着保溫杯的男人坐到了他身邊,遲譽懶懶掀了下眼皮:“看我女朋友。”

蔣絕一聽這話就來了勁兒,他湊過頭去,看到屏幕裏跳着舞的女人,語氣有些驚奇:“嚯,你女朋友?這麽漂亮?”

遲譽溢出了一絲輕哼,蔣絕的話還在繼續:“真假?你不是喜歡人家,跟着粉絲叫女朋友吧?”

“...滾啊。”遲譽笑罵了他一句,蔣絕聳了聳肩,他有些急迫地催促他:“快快快,車鑰匙,一會厲教授要等急了。”

遲譽今天來參加的是一場座談會,而座談會的重要嘉賓就要厲教授。

蔣絕是他大學認識的,一晃多年,他這性子還是沒辦法沉穩下來,總是急匆匆的。

“你怎麽還挂個這玩意兒?”

蔣絕在看到那毛茸茸的小羊時還愣了下,他語氣頗有些嫌棄,遲譽直接将東西拿了回來,嗓音拖腔拽調:“哦,我女朋友送的。”

這人一口一個女朋友,蔣絕像看個外星人似的,滿臉驚奇。

想不到有的天之驕子談起戀愛來,也會這麽黏糊。

“哎我突然想起件事,去年有個患者來整容,拿着幾個不同的五官照片來,術後的模樣是完全不一樣。”

蔣絕是整容醫生,他絮絮叨叨着,遲譽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視線還垂落在手機上。

“嘶,你還別說,我現在回想起來,那人整容後的模樣和你還挺像!”

遲譽的腳步突然定在了原地,他擡起眼皮,腦中莫名浮現了一張面孔。

似乎有什麽東西,越來越清晰,而他莫名,也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蔣絕奇怪地看向他,遲譽正要開口,他的手機一震,熱搜推送的內容直接出現在了鎖屏上——

【《星舞秀》素人溫月澄與節目投資方深夜出現在同一酒店房門口,疑似存在潛規則關系。】

本章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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