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可憐
可憐
月寧的身體逐漸好起來,她開始不斷下床走路,偶爾還會去探望一下遲譽。
大部分情況下是溫父溫母一起陪着去的,偶爾幾次,走在她身邊的人是譚恕。
譚恕的步子放得很慢,月寧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睫,男人的側臉利落分明,他像是又瘦了些。
“譚恕哥。”
聽見小姑娘的聲音,他垂眸觸上了她烏黑的眸子。
“你這些天,不用去工作嗎?”
像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歧義,她又急急解釋着:“我不是趕你走,我只是..怕你太忙了。”
小姑娘緊抿着唇,似乎真的怕他誤會。譚恕輕輕彎了下唇角:“我知道。”
“月寧,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寂靜的走廊裏,譚恕的聲音有些低,月寧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譚恕哥...那個陳談嘉,他怎麽樣了?”
“他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譚恕擡起眼皮,眸中盡是冷意。
陳談嘉的官司,是他打的。
譚恕在官司場上一向淩厲,他拿出了一條條的證據,包括他當初如何害死了譚頃越。
他是如何非法移走譚家財産,如何殺人未遂,又如何綁架了一個小姑娘。
譚恕狠絕到像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在法官宣判後,他看着陳談嘉頹敗又不甘的模樣,心底劃過一絲痛快。
“陳談嘉。”在男人被戴上黑色頭套的那一刻,譚恕冷如冰窖的聲音像是給他禁锢了最後一道牢籠——
“你不該去傷害她和阿譽。”
“也是時候,去給阿越賠罪了。”
月寧和譚恕來到遲譽的病房時,溫月澄并不在。
男人半靠着,他右手的紗布還沒拆,另一只沒事的手正拿着個平板看着。
“遲譽哥?”
遲譽懶懶掀了下眼皮,見是熟人,也沒太大反應。
譚恕給小姑娘搬了把椅子過來,這期間,他無意瞥到了遲譽平板上的內容。
他蹙了下眉:“你前幾天不是才看過?怎麽還在看?”
“看我女朋友,有問題嗎?”遲譽拖腔拽調地反問着。
連書舒的第一檔節目在前幾天正式上線,出乎他們意料的,節目第一期就引來了飛速上升的讨論度,收視率也是直接飙到了全平臺第三。
連書舒覺得可能是因為裴霜帶來的效應,她在節目中表演了一段自己準備的片段,環環相扣,細節抓眼球,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演技游刃有餘,還是那感情讓人動容。
裴霜卻搖了搖頭,她覺得溫月澄帶來的反響也不小。
溫月澄在第一期的表現與之前《星舞秀》的完全不同,她大放光彩,幾乎是将自己的光芒展現在了舞臺上。
誰說女人不能有野心?誰說女人不能光芒四射?
是從來沒有人讓她們說,所以她們才沒辦法展現自己,沒辦法告訴他人,我很優秀。
國內,就是缺這樣一個展現女性魅力的舞臺。
這節目一出來,直接掀起了女孩子欣賞她們,勇敢展現自己的熱潮。
溫月澄一下子又漲了許多粉,就連遲譽的護士在查完房後,還鼓起勇氣問溫月澄要了一張合照。
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天過去了,遲譽幾乎每天都在看這節目,看不膩似的。
“啊——舅舅!”
裴奕安的聲音比人先到,小孩噠噠噠地跑了進來,他直接撲在遲譽的床邊,兩手揪緊了被子,語氣誇張:“舅舅你怎麽傷得這麽重啊!”
“你快點好起來啊!沒了你我可怎麽辦啊——”
看着小孩趴在床邊一抽一抽的模樣,月寧捧着水杯的動作一頓,她不由湊近譚恕,小心翼翼地問着:“安安和遲譽哥的感情這麽好嗎?”
譚恕正給小姑娘削着蘋果,從裴奕安進來後他的神情就沒太大變化。
聞言他擡起眼皮,睨了眼那小孩誇張的動作,很快又收回了視線:“挺好吧。”
挺好吧?
月寧不解,另一邊的裴奕安聲音清脆,睜着一雙眼,還在賣力表演着:“沒了你,誰給我買小零食?誰帶我去玩?誰在晚上給我講故事啊!!”
月寧:“......”
“除了我親愛的舅舅,就沒人給我買限量版全世界小朋友都渴望擁有的變形金剛手辦了!是吧!舅舅?”
遲譽睨着小鬼頭冷笑了一聲,只是還未開口,裴奕安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環視了一圈,“舅舅,月澄姐姐呢?”
“...等會來。”
裴奕安哦了一聲,随後眨巴了一下眼睛:“舅舅,我餓了。”
遲譽輕啧了一聲,他關了平板,“裴奕安,你舅舅現在是病人。”
小孩眼睛又黑又圓,他像是有點無辜,遲譽擡起眼皮掃向另一邊看熱鬧的人,只是還未說什麽,病房又被人推開。
“嚯,都在呢?”沈尋不請自來,他跟在自己家似的,大咧咧地走進來,手裏還拎了兩大袋的東西。
“我這不是又要開分店了嗎,新請的廚師做的,正好都在,大家嘗嘗?”
沈尋手裏拎的東西香味撲鼻,裴奕安一骨碌地爬了下來湊到他身邊,一時間也不圍着遲譽。
香酥雞、排骨湯、清炒蝦仁、糖醋排骨、辣子雞還有酸湯肥牛,沈尋一道道的擺出來,香味直接缭繞整個病房。
譚恕給月寧舀了一碗湯:“小心燙,你還沒痊愈,辣的先不要吃。”
月寧很乖地點了點頭,她喝了一口鮮濃的湯,很快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本來只是來看望一下遲譽,怎麽莫名就在這裏吃起飯了,而且...
“遲譽哥?你不過來吃嗎?”
她探着頭,但問完的那一剎那她就反應過來了,遲譽現在并不方便下床。
“阿譽,要我喂你不?”
沈尋咬着一塊焦香四溢的雞肉,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他們吃得開心,而遲譽一人坐在不遠處的病床上,身邊只有熱水,莫名看上去有些可憐。
“他現在還不能吃這些。”譚恕嗓音平淡冷靜,裴奕安和沈尋哦了一聲,滿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只有月寧蹙着眉,像是還有些擔心。
諾大的病房裏,遲譽冷哼了一聲:“不需要。”
他都這樣說了,幾人吃得愈發開心,過了半小時,沈尋帶來的飯盒全都掃空。
裴奕安吃飽滿足,終于孝心發現地去關心他舅舅:“舅舅,你傷口疼不疼呀?”
“傷口不疼了,心疼。”男人的語氣涼涼,小孩兒還沒意識到不對勁,他眉毛擠在了一起:“啊?舅舅你病得更嚴重了?那我們是不是要去叫醫生了?”
他雖是這樣說着,卻沒有一點邁開的步伐。
沈尋和譚恕像是沒聽見小孩說的話,只有月寧滿臉擔心地走了過來。
她一靠近,便見男人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沒病。”
“是沒人在乎,又寒心的疼。”
“咦,今天怎麽都在這?”
溫月澄看着病房裏的幾人有些驚訝,她嗅了嗅鼻子,飯菜的香味還未散去。
“吃什麽了?好香。”
沈尋才剛笑嘻嘻地打了一聲招呼,另一邊的病床上傳來了些許虛弱的聲音——
“溫老師。”
溫月澄聽出了他聲音的不對勁,她急急将保溫壺放到了一旁,抓着男人的手,溫柔的語氣裏透着滿滿的關心:“怎麽了?傷口疼了?”
遲譽搖了搖頭,他眼皮耷拉着,說話的語調也有些慢:“餓了。”
聽着他的話,溫月澄才淺淺舒了一口氣。
她打開保溫壺,一邊和他說着話:“我聞着這麽香,還以為你已經吃過了,想着這排骨湯今天應該是吃不了了。”
“他們只顧着自己吃,都不管我。”
看着她的動作,躺在床上的男人嗓音緩慢、虛弱,甚至莫名的有些可憐。
沈尋瞪大了眼,這人剛才自己說不需要的!
而譚恕像是見怪不怪,他掀了下眼皮,真能裝。
只有裴奕安,剛想插話,卻見遲譽被溫月澄喂了一口湯,男人垂着眼睫毛道——
“你不在,沒人關心我。溫老師,我好想你。”
看着溫月澄蹙眉滿眼心疼的模樣,沈尋倒吸了一口氣解釋着:“不是月澄,是他自己說不要吃的!”
裴奕安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譚恕雖沒說話,卻也看向了她。
溫月澄還沒開口,幾人便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輕嘆了口氣,語調依舊輕而緩慢:“沈尋帶來的東西很香。”
“還有辣子雞,可是我現在吃不得這些。”
遲譽直接忽視沈尋啞口無言又瞠目的模樣,他擡起眼,直直看進溫月澄心疼的眸子裏。
“溫老師,還是你做的好吃。”
沈尋:“...............”
自遲譽住院後,溫月澄事無巨細地照顧着他。
一直到出院,她也是什麽都不讓他做,就怕他再動到傷口。
遲譽有些無奈,“溫老師,我不是瓷娃娃,也不是什麽事都做不來。”
“可是之前,你也是這麽照顧我的。”溫月澄看着他的眼睛,她模樣認真,一點不雜開玩笑的意思。
遲譽輕嘆了聲氣,他服軟:“行,溫老師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回家前還去了趟超市,遲譽的手已經不用吊着,他推着購物車跟在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等到結賬時,他們買了整整兩袋的東西。
遲譽下意識地要去拎購物袋,卻和溫月澄的手相撞在一起。
“哎小姑娘,拿東西這種事就讓男朋友來嘛。”
收銀的阿姨笑呵呵道,溫月澄兩手上前拎起了袋子,她烏黑透亮的眸子看向阿姨,唇邊彎起了溫和的笑:“我男朋友身體不太好,還是我來吧。”
一時間,不只是收銀阿姨,後頭排着隊的顧客都擡起了頭,看向男人的眸中夾雜着複雜的意味,隐隐還透着些可憐與惋惜。
遲譽:“......”
月澄:我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男朋友。
遲譽:我能。
正文還有幾章就會結束啦,後面會開始更番外,暫定的是畢業典禮月澄告白後的大學if線,以及譚恕x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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