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人腥味20
人腥味20
這艘鬼船漫無目的航行,卻離日僞島越來越遠,海中央出現漩渦般的暴風眼,發出呼哧呼哧的響聲,驚擾到艙底正在複盤的這群玩家。
路漫漫說:“看起來等不到12點了。”
柏雪提議:“我先去保護方如,倘若海妖真的是因為拿走月牙吊墜才被封印的力量,那麽現在月牙吊墜在她手裏,她又曾是月落村的村長,想要懲戒族人在兇夜規則內,為了死去的魚尾巴殺死入侵的老太婆也合情合理,老太婆為了自保就會吃掉方如控制身體被綠色碎末侵蝕。唉,這方如吃什麽不行,非要吃那麽多魚肉。”
路漫漫瞅了眼不發一語的伊淮:“好。我們分頭行動。”
她和柏雪離開了梅花B字房。
屋門若即若離,半開不關地停在那兒,往嘴裏塞小糖豆的伊淮突然止住手裏的動作,他扭過頭看着走廊發呆。
空無一人的走廊,出現許多穿着喜服的影子,不切真實,走廊的煤油燈忽閃忽閃一亮一暗。
他高貴而漠然的仰起下巴,勾勒出側臉和鼻梁的輪廓,照得他蒼白的臉頰徒增陰涼之意。
伊淮擡了擡手指。
梅花B字號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路漫漫拔下萬*能*鑰*匙,獨自一人開啓側邊的小門。
門牌上寫着:工作人員通道。
一開門,就被黑暗吞噬,通道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喜服,她無視這些,看向牆壁上用紅色油漆塗寫的禁咒,為此心裏産生懷疑。
莫非不是河童寫的禁咒保護被困在坑底的海妖,而是老太婆用來保護自己,防止海妖和河童出入的?
她往嘴裏塞了顆藥丸,提着破斧繼續向裏走。
心裏有了猜測,大部分玩家可能連島都沒登上,要麽死在外圍的月落村,要麽登上船以後死在老太婆手裏,真有幸運的上了島也會因為第六天沒趕回來而變成礁石,這趟單程船票的目的只有死,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
路漫漫伸手拿起破斧的尖尖,輕輕刮了刮牆壁,沒用多大的力氣,一大片蠟脫落。
她鼻子靈,聞到味道後掩住鼻子。
靠,這是人油。
準确的講,是外圍月落村那些殘疾的男性屍體連化出的油,除了臭味還飄着橘子果酒的微弱氣息,只要老太婆呆在這裏,綠色碎末就不會繼續折磨她。
至于為什麽要把歌舞伎送回村子?因為......生育後子嗣會延綿不斷,吃起來就像救人一命的良藥,能夠弱化綠色碎末的折磨。
時過境遷,吃過魚尾巴的村民生下的孩童存有海妖血液越來越少,盡管老太婆能夠對症下藥,維持時間卻很短暫。
況且,路漫漫從坑洞看到那些誓言,估計有不少新娘子被河童救下,甘願成為魚尾巴。
如此密閉的黑暗中。
竟有陰風恻恻。
通道裏正在緩緩逼近一個佝偻的身軀,腰間木偶跟之前見過的有些差異,這次嘴裏的魚線清晰可見的拴在它的四肢、頭顱、脖頸上。
路漫漫看到了不一樣的面容。
具有其他國家特色的木偶俨然變成了很久以前曾在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的科普中看到過的懸絲傀儡,形象結構完整,制作精美,尤其是木偶頭的雕刻、粉彩工藝,獨具匠心,巧奪天工。
16條懸絲淩駕之上,是泉州的特色。
偃師的東西怎麽會跑到一個魔術師手中???
老太婆見到路漫漫還活着,神色大變,這時候的木偶垂着腦袋非常乖巧,陶泥捏做的臉上是思鄉情,它手指顫了顫,極力向前方伸去,毫無攻擊性。
通道裏沒有木偶攻擊,老太婆像是失去了一只臂膀,她貪婪的舔着嘴巴:“你有......可以治愈......瘟疫的......瘟疫的藥!”
不管她如何激動,木偶宛如死去一樣,無法發出像刺耳又機械的笑聲。
路漫漫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靜靜地看向那只具有十足中國特色的懸絲傀儡,說道:“你腰上的小玩意怎麽了?”
“想知道......給藥......”老太婆無賴的朝她伸手,之前故意沖他們幾人噴射出血液時的狡詐全當沒發生過。
路漫漫冷着臉:“小偷。”
老太婆蹒跚着往前挪動,咯咯咯的笑起來:“魚簍裏的螃蟹,進來容易出去難。”
“你一個長着張‘中世紀’臉的羅剎怎麽會有我們國家偃師的懸絲傀儡?”路漫漫提起破斧,做出防備的動作,“在那個時代裏,“加禮”戲,不可能對外傳承,泉州雖然與臺灣和東南亞地區有着特殊的地理、歷史和人文等關系,從明末清初開始向臺灣等華僑聚民地流播,是為了溝通海峽兩岸同胞的感情,增進民族文化!你手裏那只不是偷來的就是搶來的!看你這樣子連懸絲都不會,用破魔術魚線操控木偶,給它原本的泥塑裏裝上機械,變得四不像!”
老太婆學着木偶的古怪笑聲,手中魔術棒沖路漫漫投擲過去,空氣中散出無數根魚線,想要劃破女孩的容貌,也确實被幾條魚線鑽了空子,直指裸*露在外的皮膚,頓時多了好多道口子。
她的破斧擋在了臉前,保護屏障彈走了争先恐後撲上來的魚線,避開正面攻擊,側身一跳,手上的破斧僅僅用了一成力氣就把老太婆逼得跪地嘔血。
血水由最初的深紅色變成了泛着腐臭味的綠色,地上的綠色液體冒着氣泡。
但這不是最惡心的。
沾滿血的魚線又快速收攏回到了魔術棒裏面。
老太婆将它視作珍寶,迫不及待就往嘴裏灌,魚線上的血液自動往下流,她在瘋狂的汲取,壓榨最後一滴,好讓自己看着容光煥發。
佝偻着的腰身一點點挺直,只見魔術棒裏面的魚線紛紛鑽進腰間那個木偶嘴裏,而木偶也從原來耷拉着的腦袋緩緩擡起機械頭顱,泥塑臉延展出最初詭異的模樣——
路漫漫震驚了,這樣的變臉比川劇臉譜還要令人瞠目結舌,真是遇上了鬼片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她穩住心神。
敵不動,我不動。
老太婆拍拍腰間的木偶腦袋,她不僅僅是背部沒有了那團大疙瘩可以直起腰,那張褶皺的臉還原了本來的面目,眼眶立體,皮膚非常白,眼瞳是淺棕色,長得十分硬氣,若不是滿頭銀發揪在後面,真的以為是個男人。
老太婆将腰間的木偶摘下來,托在手中,歪頭看向路漫漫,舌頭滑過嘴唇,微笑起來:“搶了又怎麽樣?”
路漫漫再三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出現問題,而是老太婆的聲音從蒼老的女人變成了醇厚的男性聲音。
傲慢又無禮。
搶走了別人國家的東西,語氣卻輕飄飄的,宛如在說最普通不過的事兒,真是不要臉!
該叫老太婆還是老頭子?
算了,他就是個無恥的魔術師!
木偶張開大嘴,魚線在木偶的操控下比魔術師還要靈活,想要把路漫漫大卸八塊,它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并沒有下手太重,包裹成一個圈想要把路漫漫囚禁起來,舍不得裸露在外的皮膚流血,魚線又分身編制成杯子借着滴落的血水。
路漫漫繼續擴大屏障保護,魚線再次被彈回去,竹籃打水一場空。
老太婆不甘心,自己朝着路漫漫沖了過去,這下正好不費吹灰之力,破斧一轉抵在了魔術師的喉嚨:“一上來就利用我的血給自己獲取生存希望,不問問別人是如何做到的?你為什麽這麽多年變成怪物還辦不到!”
魚線近不了身,魔術師更不該亂動,見識過破斧的厲害,他知道這人想留他一命,如果真想殺死他,是逃不過破斧的。
“你們都這麽笨麽?我既然能破掉你身上的綠色碎末敢孤身一人尋你,又怎麽會害怕死在通道裏其實啊~送人頭的那個人......”她對着那雙深邃的淺棕色眼眸,用了些力氣,魔術師的脖子上流出綠色的血,勾起最惡毒的笑容,“是你呀!”
魔術師:???
路漫漫眨着天真無邪的眼睛,怎麽?是沒聽明白麽?
她伸手拍了拍魔術師的臉:“我曾經被人霸淩,心中有一腔熱血無法釋放,學習歷史的時候看到西方列強侵略中國,幻想着有一天倘若我能夠穿越過去,定是為國捐軀,死而後已呢~長大後忙碌工作,漸漸忘了這事,想着如果有時間碰上以前霸淩我的同學,得加倍把痛苦還回去。”
魔術師吞咽了口唾沫:“我撿的......是我撿的,我在泉州的廢墟中撿到的。”
路漫漫的眼睛死死盯着魔術師。
他只好扯斷束縛住木頭的魚線,把木偶斜插進路漫漫的兜裏,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能......能放了我?”
路漫漫“唔”了聲,緩緩搖頭:“不行呢~”
好不容易逮到披着羊皮的狼,怎麽能說放就放?
路漫漫似笑非笑地用破斧最鋒利的那面在魔術師喉嚨間摩擦,綠色液體越滲越多,她開口:“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魔術師大氣不敢喘。
“海妖拿到了月牙形吊墜。”
破斧下的身體僵硬住。
路漫漫毫不在意:“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放了你,等着河童殺你,還是把你的命交給我,說不定還有一線活命的生機。”
魔術師眼珠子轉了轉。
路漫漫:“方如确實吃了魚肉,你現在因為喝了我的血恢複效果不錯,但是海妖和河童一起殺你,還是很容易的。”
“有......禁咒......”喉間滾動就會蹭在破斧上流出更多的綠血。
“果然禁咒是防他們的,你把囚禁海妖在廚房的地板下是以此作為要挾,河童的母親在你手中,他也不敢對你怎麽樣,是,也不是?”
路漫漫握住破斧的手柄往上擡,魔術師不得不面對:“是!月牙吊墜算什麽!有禁咒我怕過誰?”
她啧啧出聲,破斧化作屍鞭,緊緊纏繞住魔術師的脖子。
路漫漫拍拍手,嫌髒:“好巧不巧,你猜禁咒它還有效果麽?就是說你笨吧,還不承認。”
“不可能!我已經把......咳咳咳......紅油漆......藏起來了。”
路漫漫伸出食指上的鴿子蛋,摩挲幾下,亮了起來:“油漆遇見太熱的東西會化掉。我們既沒有畫蛇添足也沒敢毀了它,生怕不小心就破了規則。”
間接性的,那自然不算喽~
魔術師氣的說不出話來。
路漫漫好言相勸:“所以嘛,你要怎麽選擇咧?”
她把選擇難題回旋镖給了魔術師,他脖子上的屍鞭纏繞的越緊,傷口的血液越容易受到擠壓,屍鞭裏藏着的小鬼貪婪的吸食着。
魔術師看錯了人,一向溫和的小姑娘怎麽能如此心狠手辣!!!
路漫漫笑嘻嘻地開口:“你如果不願意,我就上去了,可不敢打擾您休息呢~”
說着,就要撤走魔術師脖子上纏繞一圈又一圈的屍鞭。
魔術師吓壞了,前有猛虎後有豺狼,殘局何解!
他現在把木偶拱手相讓,雖然能夠再次利用魚線扯他回來,對付他們都是無用功,哪有什麽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呢?他的敵人,強大如斯。
“等等......”
魔術師竟然用雙手牢牢攥住了要撤走的屍鞭,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将其固定住,臉上帶着虛僞的笑:“不如我們合作一把。”
路漫漫眼皮跳了跳:“合作?”
“你們都是新娘子,要被獻祭給河童,再大的神通在河童面前不值一提,況且你們陰差陽錯把海妖的禁咒破了,的确沒觸犯什麽規則,可河童和海妖想讓你們死也很容易。”
這問題就像是踢皮球,滾來滾去就重新回到了路漫漫那裏。
魔術師臉上的表情更加虛僞,手上的血液故意滲透給嬰骸:“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咱們共同的敵人是河童和那只海妖,合作必定有贏的把握!”
“——是嗎?”路漫漫擡眸笑着看向獻殷勤的魔術師,淺淡的說道,“但我更覺得是你需要我們的庇護。”
“你這小姑娘有這麽好心告訴我河童要殺我?海妖可是你放走的!說吧,想從我這裏探聽到什麽秘密?”魔術師利用路漫漫想要換線索的心威脅。
哈~
真不識趣。
“破斧。”路漫漫看向被屍鞭纏繞着的魔術師,目光一凝,頓時沒了耐心,挂在唇角的笑容收斂住,直接斬斷了木偶頭頂上那條可能不存在的隐藏魚線。
她沒有伊淮那雙可以看到表世界和裏世界與普通人眼裏不一樣的視野,只能憑借心中的判斷行事。
魔術師怎麽可能輕易的把木偶送還呢?
肯定會留一手。
所以,路漫漫試探着從木偶頭頂上,用破斧鋒利的那面揮動了幾下,避免容錯率,她又當着魔術師的面把連接在木偶四肢和嘴裏的魚線用破斧砍斷了。
那雙軟嫩的手指撫摸着懸絲傀儡的臉上,眸子裏含着抱歉的神色,手指一扭,16根懸絲也斷掉。
這下,不會再被惡人掌控了。
解脫後的木偶乖巧的呆在路漫漫口袋裏,詭異的表情又緩緩消減,泥塑重新融合,裏面機械性的物件全都被吐出來。
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上,金屬鐵片相撞非常刺耳。
接着便看到魔術師痛苦萬分的表情,他瞪圓了眼睛,屍鞭越收越緊,被逼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你在我的手上也不過賤命一條,有什麽臉談合作??”
魔術師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這斧子竟然能夠......
眸子略過路漫漫的手腕,那串鈴铛怎麽會在她手上,不是應該在伊淮那兒麽!
完了完了,沒戲了。
魔術師投降,他蒼白的手指從屍鞭上垂下來,腦袋耷拉着:“你想問什麽?”
屍鞭被路漫漫收走,魔術師跌落在一堆喜服上,有氣無力的趴在地面,仰着頭,原本剛剛恢複年輕的樣貌随之流逝,他又變回雪鬓霜鬟,後背佝偻着。
路漫漫幽幽開口:“當初在日僞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魔術師沒把她當成敵人,因為村民的任務是驅逐河童,而河童也是自己的敵人,只是肚子咕咕叫,如果不吃點東西,自己活不久。
“我要......要......”
魔術師伸出垂垂老矣的手,搖搖晃晃的去摸索從路漫漫胳膊上滴落的血跡,發瘋似的嘬着自己的手指頭,最後餓極了,直接趴在地上舔起來。
路漫漫居高臨下,她用創可貼按住傷口,誘餌也放了,該聽點實際的東西了。
魔術師指了指通道裏那個不怎麽起眼的小房間:“你要知道的,你想知道的全都在那兒。”
“你最好別耍什麽花招!”
“嘿呦,我怎麽敢呢?”魔術師脖子上在流血,臉上也在流血,手心被屍鞭上的嬰骸啃了好長一條傷口,不停滲着綠色血液,卻仍然有心情調侃,“我啊,千不該萬不該動了歪心思,那時候泉州戰亂,我從廢墟裏撿了這個木偶,才頻頻遭遇禍端。”
“別把你本來就倒黴的運氣嫁禍給一個不會說話的小玩意。”
魔術師打開那扇門,一張床,一個輸液的吊瓶,一具女性幹屍,幹屍下半身用白布蓋着,左邊燭臺上插了把十字架,他們信仰耶稣,慰藉心靈,庇佑平安。
“我的妹妹。”
“凱瑟琳。”
“約翰斯是我,她的哥哥。”
路漫漫嗅了嗅,那具幹屍身上有海妖的味道,看來她也吃了魚尾巴。
魔術師投誠:“因為妹妹,所以我才來到這座島,不遠萬裏,經歷3000多個日夜,那個時代除了戰亂還有古怪且治不好的病症,我知道深海有妖,妖肉值千金,據說吃掉海妖肉,只需要這麽一點點......”他掐住小拇指,“就能讓人類從裏到外煥然一新,喝光海妖的血可以讓人類壽命延長百年,一整只完整的海妖到手就會有取之不盡的財富!如果是畸形的海妖,快要死的人類,飽受病痛折磨的人類将會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墊着腳尖,神經病的轉了個圈。
然後拉開白布。
“可惜,她太傻了,她不吃!不管我做成什麽樣子,她都不吃!”
魔術師惡狠狠的說:“你知道好不容易找到日僞島,跟那些村民打成一片,用外面的稀奇事物蠱惑他們,最後換來的是妹妹咬舌自盡。”
路漫漫蹲下,手中的屍鞭回饋的信息是“未曾吃過魚尾巴的啞巴女”。
她擰着眉:“這中間發生了,你把海妖的丈夫藤原龍也拐騙到船上,他跟你的妹妹凱瑟琳産生了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術師捧腹大笑,“你也沒有多麽聰明。”
下一刻英俊的魔術師手指掐成了蘭花狀,他垂眸,眼尾泛紅,再擡起是女子般嬌弱的臉龐,聲音軟糯,“我跟凱瑟琳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打扮起來幾乎不分你我。”
路漫漫再次被震驚:“你扮成妹妹的模樣勾引藤原龍也?”
魔術師愛憐地跪在床邊,低頭親吻着幹屍:“我能怎麽辦呢?我心尖上的寶貝快要被病魔折磨得日日睡不着覺,作為哥哥看不得凱瑟琳受苦,只能.......”
他揪着床單,“只能讓藤原龍也占了便宜。”
路漫漫冷笑:“你這是給自私找的借口,真為了你妹妹好也不至于灌醉藤原龍也到這間屋子裏誘*奸凱瑟琳。”
凱瑟琳的口腔裏雖然沒有魚尾巴的味道,但是殘存着酒氣。
一個卧病在床的女孩,被關在最下層通道內不起眼的屋子裏,害怕病禍傳染給其他人,更是需要滿足病态哥哥的愛。
她看到闖入房間的藤原龍也是驚恐的,看到身後站着哥哥是失望又無助的接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半死不活的人,沒了靈魂,行屍走肉的關在密不透風的地方。
“只要能讓凱瑟琳活着,無所謂我做什麽!”魔術師變得瘋癫,他學着妹妹說話,妹妹的長相,然後轉過頭陰恻恻的沖路漫漫微笑着,“生下孩子就好了,為了孩子她也得活着。”
“沒用。”路漫漫冷淡的說,“生下孩子的凱瑟琳讓你把孩子交給藤原龍也,你們幹脆将計就計帶着病毒進入村子,讓病毒擴散,逼着海妖做選擇。”
那時的魔術師也像現在這樣跪在凱瑟琳的床頭前,細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額頭:“我猜,藤原龍也的發妻會救我們的。”
魔術師像是跨越了時間的距離,同樣用手指撫過幹屍漂亮的頭骨,眉眼挑起:“可惜了,那時候海妖數量太少,你又堅持不肯吃肉,哪怕是跟小孩陰陽相隔也不肯......”
路漫漫站起來,眸光掠過了凱瑟琳的幹屍,腳腕處和手腕處都有被勒過的痕跡,她慢慢将視線移到魔術師的臉上,帶上一點幸災樂禍的笑:
“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綁着她的雙手雙腳,逼她喝掉魚尾巴身體裏流出的血液,但凱瑟琳不領情,她認為自己不過就是哥哥的玩物,人前示弱,人後赴死的心越來越堅定。”
“這該死的戀妹情結我都覺得惡心!”
“她是怎麽死的?”
“是被你活活逼死的。”
“凱瑟琳喝掉血,身體漸漸好轉起來,可你不知道,每次從這個屋子裏出去的時候,她都會把喝進去的血液再吐出來。”
魔術師拿起魔術棒指向路漫漫,怒目相視:“你怎麽知道的!!!”
“她牙縫上殘留着橘子果酒的味道,嘴裏是白酒的氣息,地板四周都是噴射出來的橘子果酒,足以說明她之前喝進去了,但又吐出來過。“路漫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嗅覺超乎常人。”
魔術師無力地仰頭看向天花板,整個人崩潰了。
“你現在可以好好回答我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了麽?”路漫漫朝着空氣裏甩出一聲巨響,屍鞭突然出現,威懾十足。
魔術師茫然地點點頭,他看着這個女孩又緩緩搖頭:“你跟他真的一點都不像......”
路漫漫不會被帶跑偏,提出第一個問題:“日僞島上的魚尾巴是海妖殺得還是村民捕獲?”
魔術師:“海妖。”
路漫漫在心裏劃了一個叉號×。
這跟海妖的說法對不上,海妖說醒來以後,魚尾巴們變成了白骨,半死不活的村民恢複了健康。
她繼續問道:“你是如何從外界知道有這麽一座島嶼,又怎麽确定傳說中的海妖是真的?”
魔術師苦澀的笑起來:“我跟你說過有的國家是戰亂年代,有的國家傳染病肆虐,我也不想去尋找童話裏的傳說。”
“什麽美人魚啊......什麽丘比特啊......我也認為是假的!”
“可是當大批大批人被拖上腳手架,在耶稣面前割喉自殺,說是耶稣的懲戒,說是猶太人帶來的厄運......接着所有人開始不斷吐血,身體裏最後一滴血液嘔幹變成幹屍的模樣都沒人敢去認領。”
“大街上空空蕩蕩,像座死城。”
“我只能孤擲一注,從童話裏找一找解藥。”
路漫漫眼裏并無憐憫:“木偶就是你航海時途經中國撿起的?”
他點頭。
路漫漫心裏的感覺告訴自己,他沒有說謊。
魔術師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能找到日僞島也是機緣巧合,遇上風暴眼,開的汽船誤入了進去,結果等風暴停止後,就看到了前面的村莊,想着下船補給食物......發現海妖竟然是這村子裏的村長。”
後面路漫漫大概就清楚是怎麽回事了,但有一點:“那個時候你為什麽沒有染病?”
魔術師自知理虧:“我帶着妹妹,把她關在這間屋子後就從來沒下來過,都是船員隔着......
”他指向門下面開着的小口,“根本不會近距離接觸。”
路漫漫靜默了片刻,毫無征兆甩出屍鞭,魔術師避閃不及,一鞭子抽到他臉上,又是一大片血液掉下來:“你在拿你妹妹做實驗?如果實驗成功了的話,帶着魚尾巴回國賣錢!??”
“你對我有偏見。”魔術師假寐,“作為哥哥也是真心想讓她好。”
路漫漫看到這張醜惡的嘴臉就生氣,手中的鞭子攥的更緊了:“你摸不清海妖的底細,害怕貿然出手失去機會,就先蠱惑住藤原龍也上船,美其名帶他到處去看看,實則呢!”
“我的國家瘟疫橫行,其他地方也長久不下去,幹脆就在離開日僞島這座海,偶爾會去別的國家看看,但大部分時間也是在島上,為了撮合凱瑟琳和藤原,有時候給凱瑟琳送飯的船員忙不過來......藤原就領了這個差事。”魔術師不敢和路漫漫那雙眸子對視,猶豫了好久才說,“我故意沒給他防護措施,口罩也是提前用針戳了孔。”
“怪不得,藤原就算是喜歡不上凱瑟琳,或者那天晚壓根沒有中計,也會因為長期往洞口送飯,空氣接觸後染上病症。”路漫漫語氣裏帶了些戾氣,“你真是令人發指到了極點。”
藤原為了愛人殺死發妻和村民,她相信單單是這點,藤原龍也做不太出來。
若是因為凱瑟琳肚子裏的孩子有病前去求點血液治愈,很有可能被說服,尤其是發現他自己有可能也患病後,更是會把這群人再次帶回日僞島。
最大的疑點還沒有弄清楚,只差一點點了。
路漫漫往前走了一步,一腳踢在魔術師的膝蓋上,他呲牙:“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都說!反正我的命都在你手裏了,要麽被海妖河童折磨死,要麽死在你手裏,還不如後者來得痛快!”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掉的。”
想騙她殺怪物?
除了劊子手組織能夠刀人,伊淮能夠殺怪物,其他玩家都沒有這個權利。
呵呵。
魔術師到底還是陰險。
“海妖做不出殺同宗這個選項,在她眼裏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二選一,所以你在撒謊。”路漫漫勾唇,“你肯定聽藤原說過現任村長是海妖,擒賊先擒王,綁了她,我猜為了海妖村長,其他同宗都會自願奉獻出一切。”
魔術師臉抽了抽:“那我們也沒有動手啊!”
“一點點血液就能讓你妹妹的病好!你這個瘋子,你把所有魚尾巴都殺了!”
魔術師自此也不打算裝下去:“你說錯了,我們殺的那些不是魚尾巴,而是和海妖一樣有着漂亮的容顏,曼妙的身體,好聽的嗓音,绮麗的女性海妖。”
路漫漫強壓胸腔的痛感,咬着牙向下一瞥,屍鞭似乎也在震怒着,她控制了一下,再度開口:“殺了她們,用她們的血和肉救活了你們國家的人,然後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踏上尋找海妖的征程!”
“哈哈哈哈,的确如此,不過我要糾正一下你,我只殺了三只海妖,在村子裏把她們的肉剝離,因為那個時候我們船上的人和村民都快不行了。其他的海妖,我把她們帶回去給周邊的國家研究,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果,海妖和人類結合生下的魚尾巴,治愈力是海妖本體的千百倍,可是實驗結果不太理想,那些海妖生下來的魚尾巴沒什麽治愈能力,甚至還不如普通的人類,早早就夭折。捕捉回來的海妖沒什麽用處,只要出了日僞島,她們就會生長出人類的雙腿,褪去海妖的皮囊。”
“你真該死......”
“你真該死!!!”
路漫漫不敢想象,她完全不敢想象往後發生了多麽殘忍的事情。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大海某個地方有座小島,島上有個海妖,海妖不能逃出日僞島,一旦出去就跟普通人無異,所以,不斷有外來人闖入進行......
路漫漫突然愣了下,在坑洞裏面看到那只漂亮的海妖,說話的時候溫溫柔柔,笑着說:
——好像我們的命運天生就是治愈別人,無法療愈自己。
她也期望有人能在當時救救她吧?
希望曾經救下的村民,從島上離開的旁支回來救救她吧?
希望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藤原龍也能夠......救救她吧?
這些希望就像海底的氣泡越堆越多,卻又能夠輕易被戳破,鐵鏈穿透肩胛骨,子民們叛逃,藤原千花哭着喊着要留下來陪姨媽,慌亂之中,海妖撤掉了月牙吊墜藏在千花手裏,溫柔的說:“等下次見我,呆着吊墜來,姨媽就識得千花。”
她最終也沒能等來小千花。
當然,如果沒有他們這波玩家,或許小千花陰差陽錯能成為魚尾巴,也或許小千花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做出不同的選擇。
難過泥沼後面那麽多魚尾巴葬在裏面。
路漫漫氣的手抖:“海妖生了很多孩子,都被你們......”
“是被他們。”魔術師笑了笑,“我早就死了,死在河童手裏。第三次登島,原計劃是帶着實驗室人員把實驗室放在這個村子裏,可誰知,海妖在我們走之後生了個奇怪的小孩,帶着蚌殼做的面具,見到男性就殺,我就是那個時候被它搞死的,死了以後成這樣,每天必須要吃魚肉才能勉強活着,不能離開這艘船。”
“然後你就想到河童娶親?”
“嗯,反正從日僞島遷出來的旁支也信了,尤其是壞事做多的藤原龍也。”
他怎麽好意思說別人壞事做盡呢?
路漫漫嗤笑:“你沒再見過河童?”
魔術師搖頭:“第三次帶着實驗人員登島前他們做了萬全準備,就是要困死這只海妖,請了泰國的禁咒除了人類任何生物都不得入內。”
“海妖在沒遇見你們之前認為自己就是人類。”
“那你覺得她是麽?”
路漫漫沉默了。
她咬牙切齒:“我只知道海妖是無辜的。”
魔術師神情浮動了一下:“那道油漆就是防止海妖和河童這種物種傷害實驗人員,結果還是沒有防住,他們又趕制了一批石雕,刻着海妖的模樣擺在村門口,在石柱兩側雕刻咒文壓制。即便如此,河童雖然不能登島了,但能夠引來海嘯,哪怕讓村子沉入大海,也要對實驗人員趕盡殺絕。”
好一個趕盡殺絕啊!
路漫漫的眼神無堅不摧,心口處燃燒着怒火,屍鞭帶來的陰涼氣息都難以平複此刻的激憤,腦海中閃過無數次怎麽殺掉眼前這個怪物,用什麽辦法殺才解氣,可礙于規則,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那雙手死死攥住了魔術師的脖子,一字一頓道:“是實驗人員該死。”
“人類。”魔術師憋得臉醬紫,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指了指路漫漫,艱難的說,“咱們作為食物鏈最頂端,這些東西都是食物,就跟吃個雞鴨魚肉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是麽?”她甩了甩屍鞭,微笑着說,“但海妖出島就會褪去尾巴成為人類,身上的藥用價值也沒有了!她就是活生生的人,誰又規定,她們不能成為人。”
路漫漫半眯着眼睛,視線向下移,落定。
“約翰斯,你跟我也不一樣。”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淡,不緊不慢開口,“多了個把。”
在路漫漫說完這句的一秒鐘後,手中的軍工刀旋轉出鞘,屍鞭捆住他的雙手雙腳,垂眸毫不猶豫地削掉礙眼的東西。
魔術師的瞳孔猛烈收縮,最終喊破了天:“啊——”
唔!!
路漫漫回手往他嘴裏塞了快破布。
真聒噪。
這個怪物比副校長還讓人不爽。
帶血的刀尖貼在魔術師的臉上,他明顯昏厥了過去,路漫漫蹙着眉頭從兜裏掏出小藥丸捏碎成末,不均勻的灑在這人全身。
幾秒鐘後,魔術師睜開眼睛,看見是路漫漫又暈死過去。
刀子沖下胯間,好不容易生長出來的東西再被削掉。
魔術師滿頭暴汗,從暈厥中醒來,臉色蒼白。
路漫漫瞳眸無光:“你記住,在我眼裏,你也不是人類。”
“唔唔唔唔唔唔——”
魔術師急得叫喊。
路漫漫歪着腦袋,臉頰上閃動的小酒窩若隐若現:“既然你跟我是兩類人,咱們的合作還有什麽意義呢?”
可愛的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
魔術師臉上的驚愕幾乎無法遮掩,他驚恐的盯着離開的身影,那道身影在門前停了會兒——
萬*能*鑰*匙扭動。
“你就留在地牢裏好好體驗一番自己親手為凱瑟琳打造的‘美好’生活吧!”
鑰匙吧嗒落鎖。
“對了。”
門下面宛如狗洞的口打開,突然探出路漫漫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她說。
“對妹妹無比愛護的哥哥,記得要珍惜兄妹二人最後的時光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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