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腥味21

人腥味21

梅花D字房。

路漫漫手裏的萬*能*鑰*匙可開啓方如這扇門。

她把木牌插進去。

屋內的柏雪猛地站起來,全身緊繃,做出攻擊的姿勢。

她手裏沒有道具,純靠近戰優勢,兩手握拳,姿勢架起,目光堅定地與門外來者不善的響動對峙着,像個拳擊選手,焦灼等待着比賽可以開始的信號。

而方如早就從樓梯那會兒吓得魂不守舍,聽柏雪大概講了事情緣由更是心如死灰,蒙着被子在角落裏縮成一團。

門半掩着,路漫漫伸出手打招呼:“搞定喽。”

柏雪洩了氣,側過身,讓她看牆角被子裏鼓囊囊的方如:“要帶走麽?”

路漫漫點頭。

柏雪掀開被子,方如頂着亂糟糟的頭發,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已經不再聚焦:“她這是?”

“精神異常,感知出現問題,俗稱......吓傻了。”路漫漫兩三步進屋,結果方如猛地抽搐起來,開始揮舞着手,不想讓陌生人靠近,摟着柏雪的胳膊又是嘤嘤又是哭唧唧,“雪姐,別管她,趕緊擡出去。”

柏雪沖行為異常的方如給了一手刀。

路漫漫正要準備架起暈倒的人——

“不用那麽麻煩。”只見柏雪在床前蹲下,揪起軟成泥的方如,直接馱在背上,“走。”

路漫漫對柏雪說:“規則裏有一點對我們有利,不傷害女性玩家,所以方如不管觸犯任何規則,如果殺玩家的鬼是河童,她死不了。”

柏雪:“她吃過魚肉也沒事麽?”

“暫時在船上死不了,不知道6天時間一過,她如果有幸能出兇夜,懲罰會不會實施。”

“不能吃魚肉的前因後果你探清楚了?”

路漫漫點頭:“魚肉被河童當做同宗的血親,吃了就等于站在河童的對立面,跟村民和傷害他們的人無異。”

在梅花B字房裏,她簡單的梳理了已知曉的劇情,從海妖嘴中聽到的真相和魔術師嘴中探聽的真相結合起來,最無辜的的确是海妖,而河童只能算是一種複仇的工具,就像是連鎖反應,在命運中的一個環節,缺了魔術師,則不會誕生出河童。

路漫漫看向沉默不語的伊淮,走到他面前:“老板,我把他鎖在了囚*禁凱瑟琳的‘地牢’,河童會去找他,不過這并不代表我站隊了。”

她說着話,靈動的雙眼眨動着,盯着伊淮的臉看,試圖從表情裏找出破綻。

只可惜,伊淮淡淡地“嗯”道,再也沒說其他話。

柏雪湊過來,小聲耳語:“別理他,跟自己鬧別扭呢!明明擔心你,卻又過不了心裏那關。以為我們漫漫去幫助怪物逃過死亡的命運,結果.......”

伊淮側過頭,臉色比平時還要蒼白,眸子陰冷的瞟了柏雪一眼,示意她閉嘴。

柏雪才不吃這招,也許轉機家的其他人會吃,但她跟秦槐還有黃小婷早就摸透了伊淮的性格,他要是真生氣的時候可沒現在這麽安靜。

于是趁機補刀:“結果啊!聽你講完了,發現低估了我們小寶貝的手段,生悶氣呢!”

咳咳咳咳——

路漫漫被嗆到。

她快速轉移話題。

“柏雪姐,這次的主線任務,已經确定沒有做的必要了。”

路漫漫打算拿中立,不做任務,而且在這個劇情中也不會出現能夠做的隐藏任務了。

“我把魔術師鎖在地牢沒想着讓河童撿漏,這個舉動也不算是幫助河童,那個通道裏寫滿了禁咒,沒有我們幫助,河童是進不去的。”

“那我們怎麽回家?要登島麽?然後趕在第六天......這可是單程船票啊!”柏雪瞳仁黑得發亮,“當真要讓伊淮走嫁娶那一步?”

最致命的其實是後面這句吧!

登島代表着,女性遣返,只留下伊淮一個男子。

“見機行事。”路漫漫微微一哂,“他答應過我,會配合我完成儀式。”

“總覺得你們倆有什麽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然而我跟你們有壁。”柏雪摳摳頭發,“那現在要幹啥?”

“等。”

“等。”

一前一後。

伊淮和路漫漫同時說出口。

看似男人壓根沒有聽,實則豎起耳朵聽得比誰都認真。

柏雪恍然:“四人共處一間屋子,我們三個是女孩,只要不吃魚肉所有的規則都不算觸犯,而老板的bug體質,哪怕是河童痛恨的男性也不會被兇夜抹殺?”

路漫漫噙着微笑:“是這麽回事。”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整個船艙傳來了鳴笛聲。

入夜後。

大家瞬間安靜下來。

路漫漫無聲的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個:甲板。

河童從海裏攀上汽船,熟練地翻身躍了上來,水漬正不斷往下流,滴在甲板上,一顆顆水珠滑落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

她再次從白紙上寫下:艙門。

黑暗走廊前那道難開的艙門很輕易的被河童打開,不對,是用尖銳的物體劃破傳來電焊的聲音,應該是指甲。

然後“啪”地一聲,艙門放氣,他邁出了第一步。

很輕盈,不仔細聽,連路漫漫都很難察覺到河童已經進來了。

她執筆再記錄:廚房。

路漫漫凝着眉頭,有些惘然。

他怎麽不趕緊掀開地板救下海妖?救下自己的母親呢???

這時,河童的呼吸聲突然消失,最後停留的地方是廚房前。

路漫漫握住筆的手微微一頓,喃喃道:“聽不見了。”

竟然一點點聲音都聽不到了,排除外面狂風大作和雨點砸落的聲音,廚房裏、走廊裏仿佛從來沒有其他生物來過。

唯有古怪的地方,廚房門前大片水漬在随着船身晃動,“啪叽”撞在牆壁上,“啪叽”裝回艙門外......

“該不會?”

話音還沒說完,聲音突然傳來,甚至越來越近,不是人類穿着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而是光滑的抛物面在沙地裏蠕動,發出:

呲呲呲呲——

呲呲呲呲——

呲呲呲呲——

像蛇在吐芯子。

伊淮起身,手上折疊着屍鞭,他拿着屍鞭的那只手背身,不怒自威。

路漫漫聽到了惡魔般的低語,經不住誘惑,乖乖地被牽着鼻子走,她頭昏目眩,難掩悸動,只是聽見這股來自遙遠邊際的聲音就願意為他赴死。

——為什麽不殺了約翰斯。

——你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

——漫漫,為什麽不動手啊?

充滿着神性的光芒腐蝕掉她的雙眼,被冰涼手指覆蓋住,減緩疼痛,呓語像夢魇,不斷地回蕩在她耳邊。

——去吧,去打開通往地牢的側門

——乖乖,我相信你的夥伴會理解。

——殺人的時候不應該很快樂嗎?

“好。”

她低低呢喃出聲。

身後,伊淮的鞭子甩過來,屍鞭重擊在門上,攔住路漫漫的去路,她踉跄幾步,被人困在懷中,一把捂住了那張自言自語的嘴巴。

“不要跟外面的東西對話。”

伊淮的聲音很輕,可眼神陰郁極了。

路漫漫垂下腦袋,她勾起嘴角:“伊淮,沒人比你更痛恨怪物了,嘿嘿嘿,不是麽?”

那雙眼睛神采奕奕的擡起,與之對視,古怪的笑起來,“我要去替你解決掉怪物,完成後咱們就能出兇夜了,說不準靈魂碎片就能拿到了呢~”

她邊說話,手指邊在他手背上輕輕劃拉,游刃有餘的往下摸去,從胳膊肘拂過,插進寬大的袖口中,不知道在摩挲着什麽,總也摸不夠。

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她的嘴唇都快要印在他胸口的衣襟上,白無垢的領子被路漫漫扯得散亂,幾乎快要被伊淮身上凋落的玫瑰花香包圍了。

柏雪在一旁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路漫漫被門外的聲音,蠱惑着,她甜甜一笑:“夥伴們,等等我,帶我凱旋歸來。”

柏雪看着伊淮胸前的小個子女孩,她突然在紙上寫完“消失”,說話說一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被鬼附身也沒這麽邪乎。

她有自己的意識,思考的方式,但又不是視幻裏那樣驚恐,這個時候的路漫漫好像對一切都充斥着期望。

着實不對勁。

可看起來,伊淮并沒有加以阻攔。

反而......

放開了?

放開了路漫漫!

任由她走到了門前。

“漫漫你快回來。”柏雪叫了她名字一聲。

路漫漫轉過身,眉頭微挑,嬌俏的臉蛋紅撲撲,她甜甜的笑着:“我突然想吃火鍋了,要快點結束日僞島這個主題,別擔心我,殺掉怪物就好了。”

可是......

殺掉怪物你這丫頭也得死在船上啊!

伊淮:“讓她去。”

真是膽大包天。

他手心裏攥着一張小紙條。

路漫漫發怔着望向門把手。

腦袋裏的聲音再次傳來,似玩笑般地低語着:快點快點快點打開門!漫漫這麽善解人意替我們鳴不平,直接去殺了怪物吧!我什麽新娘子也不要了,整片海域都是你的,再也不用被兇夜控制,不用被拖進來玩如此惡心的游戲。

路漫漫顫抖着手指,往左扭動。

“咔噠——”

門把手轉了轉。

與此同時外面那雙手也握住梅花B字房的門把,他濕漉漉的頭發落下鹹腥味的海水,門前快要淹了,走廊裏全是綠色碎末,只有這間房沒有被滲透,仿佛有氣層阻撓。

——對,就是這樣。

魅惑又好聽的聲音激動起來。

——沒錯,用力打開!我們就能見面了......

“真的麽......”路漫漫緊張地抖動着手指,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當然!

路漫漫深吸一口氣,她完全擰開門,猛地向裏拉開,身後的伊淮攥起屍鞭,只見門外綠色碎末想要沖進來,卻未果。

門口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路漫漫咂舌:“好警覺。”

她手心裏寫着一串禁咒,照葫蘆畫瓢臨摹出來的,塞給伊淮的那張也是,為了就是避免河童想殺地牢裏的怪物,但奈何滿通道都是禁咒,他進不去便會蠱惑別人替他除掉魔術師。

三人往嘴裏塞了顆小藥丸。

“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還不去會會?”柏雪問伊淮。

伊淮臉色有些不好,直徑走到門前,然後撿起一串紅繩,反問道:“是我給你的牽絲線麽?”

路漫漫撸起袖子讓伊淮看,而且牽絲線哪有那麽容易斷掉的呢?

伊淮隔了很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攤開手心:“弟弟的遺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路漫漫愕然:“會不會是河童拿着你弟弟的靈魂碎片?魔術師不是說過,第三次上島以後突然就被海妖的兒子河童殺死了,那麽河童是海妖和誰生的呢?村民麽?不太可能會生出這麽厲害的......我覺得靈魂碎片可能性更大。”

伊淮旋即慢慢低垂眼睫,他遮住半張臉陷入陰影中:“我更害怕這枚靈魂碎片就是河童。”

路漫漫:不排除這個可能,兇夜什麽都能做出來。

自從有了新的認知,每個主題都這麽瘋狂,她确信兇夜是可以做出折磨轉機家家主用弟弟的靈魂來要挾他聽話。

柏雪緩了緩:“咱們先別把事情想的那麽壞,好歹他是上一任家主,就算靈魂碎了也不會成為鬼。我更傾向于,原本河童沒有那麽厲害,因為撿到了掉落在主題裏的碎片變得不一樣了。”

伊淮跟路漫漫對視:“他和你說了什麽?”

路漫漫重複了幾句話,然後總結性的說道:“除了蠱惑我讓我先打開面前這扇門,然後再去地牢裏親手殺死魔術師,還說......”

她輕咳幾聲。

由于腦海裏那聲音太過于绮麗,話語柔軟又有點澀情的氣泡音。

路漫漫抿了抿嘴巴。

“他還誇我,善解人意。”

伊淮靜默一瞬,毫無征兆伸出手,路漫漫躲閃不急,直接被彈了個腦瓜崩:“就因為這麽幾句話就讓陣地失守了?”

路漫漫揉揉額頭:“我從來就沒有陣地失守過,那只是裝作陣地失守想着用同樣的手段哄誘他,以手心裏的禁咒控制住他,然後騙進屋子裏來,再做打算嘛!”

柏雪眼睛亮起來:“我就說!一個河童哪裏能跟漂亮的伊......”

伊淮瘋狂的咳嗽起來。

柏雪笑而不語,給他這個面子問別的:“除了誇誇就沒了?”

路漫漫思索一陣:“我也不知道他最後為什麽會說,‘只要殺掉怪物,新娘子也可以不要了,整片海域都是我的,不會被兇夜控制,大家也不用拖進來玩惡心的游戲’。”

伊淮說:“看樣子得跟河童做筆交易了。”

柏雪:“可他現在會在哪裏呢?”

路漫漫和伊淮對視後,确定道:“廚房。”

從裏世界出來的時候,她想把咒文謄抄到本子上,假借煤油燈的光太暗,做出看不清的樣子,摩挲起鴿子蛋舉在門框兩側,以熱融化,破除掉困住海妖的禁咒。

只是路漫漫剛才不太明白,為什麽河童會先來她的房間,不去救母親,但現在有空去思考這件事。

當初,裏世界沒有降臨的時候,廚房地板下面發出“啾啾啾”的敲擊聲,有風從下面往上吹,像老者呼吸艱難的感覺。

而魔術師講述的真相裏,海妖沒有被困在船上,還是在日僞島。

那麽,廚房裏的這個不是海妖又是什麽?

為什麽裏世界降臨後會呈現出那樣的場景......

“魔術師和海妖還在隐瞞其他線索!”路漫漫手裏化出破斧,她使用起道具越來越順手了,死神鐮刀跟在身後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一旁柏雪很不合适宜的笑起來。

路漫漫微微怔住:“姐?我是不是推得不太對?”

“哈哈。”柏雪擺手,“乍一看還以為你的靈器是脆鈴呢!”

“跟着老板抱大腿獎勵的東西肯定要利用起來......”她歪過頭兀自疑惑,“再怎麽乍一看,我也沒有靈器啊......”

柏雪拍拍自己的嘴巴“害”了聲:“口誤口誤。”

她隐瞞路漫漫身後的靈器存在,這種單項選擇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通常靈器擇主後,主人能夠看到自己的靈器,然後最大程度發揮靈器的作用。

如果像路漫漫這種情況,即便告訴她,她或許能看見了,死神鐮刀榜首的靈力要是沒有發揮出來,倒不如一直看不見。

當初伊淮也跟轉機家被靈器擇主過的同事說過,盡量幫着路漫漫get到靈器在手天下我有的好處,讓她別對這些東西排斥,可能後續就能看見自己的靈器了。

就在路漫漫想着反正也得等河童砸開地板,不如就問問她好奇的那個不被主人認可的靈器“死神鐮刀”怎麽回事時——

伊淮打斷她們:“你們集中注意力。”

路漫漫動了動耳朵:“再等一會兒,地板掀開,我們就沖進去。”她翻看手心的禁咒,“這個不用紅油漆寫出來,也對他有用。”

柏雪感嘆:“如果秦槐在說不定能一句話就把河童定住。”

伊淮:“那家夥辦事還沒你靠譜呢......”

“哈哈哈哈!”柏雪攔住路漫漫的肩膀,“聽見沒?誇人都不好好誇。”

路漫漫乖乖點頭,她看向伊淮,從別人口中和自己觀察後發現,這人性格其實是有些孤僻的,正要接柏雪的句話……

她想說,做到老板這個境界誇人都不好好誇才是大牛。

但是。

廚房那邊傳來了聲音。

更像是用指甲敲擊下去,然後破掉了個大洞。

“大洞......”

想到裏世界的廚房也有個坑洞——

路漫漫雞皮疙瘩爬滿全身:“天啊!映射現場!”

伊淮秒懂,搶先一步沖了出去。

他們來到廚房外,河童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好像故意躲貓貓。

地板爛掉。

下面正在蠕動着......

一劈兩半的海妖。

卷曲的頭發全是血痂,長尾巴幹癟的卷了起來。

柏雪不敢置信,當即立下就拿出了藥丸捏碎灑在她身上,喃喃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柏雪的這一舉動,讓路漫漫心裏透涼。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伊淮,發現伊淮也在看她時,明确了這是場景再現。

果然,下一秒海妖單半身體快速恢複成完整的模樣,可她臉上苦相更加厲害,微微嘆出氣:“你不該救我啊……不該再救我了……”

地板變成坑洞,海妖被無數只手拖入水下——

路漫漫聽到了鐵鏈的聲音,反應極快:“有人曾經救治過海妖!!!”

“在汽船上,能夠救治海妖的人......”伊淮目光緊緊纏繞着路漫漫,“你說過凱瑟琳長期被囚.禁在地牢裏沒辦法出來?”

“凱瑟琳沒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這條船和日僞島!”路漫漫否認伊淮的推測, “應該是第三次的上島發生的事情!魔術師死後肯定發生了其他的變故,或許他們是為了研究把海妖帶出日僞島還能保持藥用價值的實驗。”

柏雪打了個寒顫:“海妖說不該救她,那就說明在這條船上她被救治過,重新恢複了完整的身體,結果我們看到的又是一半的樣子。豈不是說明,海妖一直承受這種從頭到尾巴被切割的罪?”

路漫漫想到了那些烤魚,竹簽從嘴裏插到尾巴上,架在火上炙烤,多麽可笑阿......

想必,最後實驗應該是失敗了,船上的這只海妖出去也會變成人類,褪去魚尾巴,肉和血與普通人無異。所以,她被丢在汽船的地板夾層茍活至今,被柏雪的藥治好時,還以為又要重蹈覆轍。

才會說出那句——

“你不該救我的。”

人類的身體被切割會死亡,如果海妖自認為自己跟村民一樣,有可能汽船上的半只海妖只是一種靈魂,長期以往困在這裏,本體困在日僞島。

這艘船上,困住了三個靈魂。

無辜的凱瑟琳。

可憐的海妖。

惡毒的魔術師。

河童之所以消失,也是因為看到了母親殘缺的靈魂束手無策,然而能夠治愈這種靈魂的藥,只有柏雪才能滿足。

“一念之間歪打正着做成了交易!”路漫漫欣喜的抱住柏雪,“看來,河童暫時先放棄了殺掉魔術師,要帶伊淮進入日僞島去神廟裏選擇是否成為魚尾巴的陣營了。”

海妖的靈魂去了日僞島,他們幾個也該登島了。

汽船再次鳴笛。

風暴眼在海面上擴散的越來越大,掉入漩渦中的那一瞬間,船艙進了水,綠色碎末鑽入每個人鼻孔中。

“吃藥了麽?”

伊淮攥住了她後脖頸的衣領,并貼面對她說話。

路漫漫眨眨眼睛,嘴裏吐出幾個泡泡,意思自己不會水下閉氣,剛想弄出件潛水服,就聽見伊淮耳語:“稍安勿躁,這是第一個階段視幻,想要進島還是得受點折磨。”

可是,明明吃藥了啊......

那藥,不管用???

伊淮輕輕笑出聲:“如果他身上确實有我弟弟的靈魂碎片,這藥恐怕是不管用了。”

路漫漫哭臉:普通玩家也是這麽過劇情的麽?

牽絲戲傳遞給伊淮,便知道了她想問什麽,于是回答,他根本不怕海水嗆着,固執的說話:“普通玩家他們要是不吃魚肉的話就能順利上船,蓋頭不掉算不上觸犯規則,拿着木牌不去參考一男一女同睡一屋也能登島,上島後在河童那邊選擇陣營做完主線任務就能出兇夜。”

路漫漫了然,自我安慰:“咱兒不一樣,主要為靈魂碎片才來的。”

柏雪在水裏吐出泡泡,咕嚕咕嚕的說:“我們漫漫三觀正,不想站隊村民也不想站隊河童,我要是河童也得登島前用點手段折磨折磨倔丫頭。”

随着綠色碎末越來越多,氣泡和菌絲也包裹起他們,三人徹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

汽船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們三人靠在日僞島灘塗外的礁石上,而方如不知去向。

遠處有個提着煤油燈走來的黑影,他個頭很高,赤*裸着雙腳,腳趾白皙,踩在泥土中仍然幹幹淨淨的,全身透明紗衣,但男性特征明顯,胸前和垮下被黑色布條遮擋着,長發揪起,斜着紮了個簪子。

脖頸間系了條大紅色絲巾。

臉上帶着一張蚌殼做的面具,摳出兩只眼睛洞悉周遭。

說不上的詭異驚悚。

“半男不女的。”柏雪吐槽。

路漫漫感嘆:“這就是河童吧......”

伊淮卻攥緊了手指,這個身高,這種感覺,都異常熟悉。

煤油燈上挂着一串‘小鈴铛’,和伊淮的不同,這是用各種扇貝做出來的,走路時叮叮當當的響着。

島上灰蒙蒙的,跟外圍月落村直接沒法比,目光所看之處昏暗潮濕。

被海水淹沒的島嶼會在固定時間升上來,所以也有些不知名的海洋植物盤固在......一種奇形怪狀的樹木裏。

感覺整座島都變異了。

河童在不遠處停下,然後伸長了胳膊,煤油燈一一晃過他們的眼睛。

那雙藍白色相間的淺色瞳孔直視着下面的人,最終定格在路漫漫身上,他發出“赫赫赫赫”的聲音,勾了勾手指,單字蹦出:“來。”

跟在河童身後,到了村口,和在裏世界所看到過的一樣,只不過現在的日僞島灰撲撲的,沒有任何光澤,甚至還不如裏世界看着栩栩如生。

河童停在一旁,沒有再前進。

“這就是你說的石雕?”柏雪驚嘆的看着海妖雕像擺在村口,每隔兩三米的距離就能看到相同的海妖,苦澀的笑着,一臉哀傷。

伊淮盯着河童看了很久,才移開眸子,似乎确認過和弟弟不一樣才死心。

路漫漫提起破斧,伊淮揮出屍鞭,兩人不約而同的朝那些石像一個個甩過去,尤其是路漫漫手裏的破斧第一次用盡全力,差點把日僞島掀翻了。

河童往前挪挪,發現沒有禁咒後,着急的跑向石頭屋的方向。

路漫漫收斧:“走吧。”

伊淮将屍鞭攥在手心中:“好。”

柏雪害怕有什麽異端,不停地收集兩邊的海藻轉化出小藥丸。

三人分工更加默契了。

柏雪笑伊淮:“咱們寶貝用的破斧可比你用的好多了。”

“要是真喜歡,這串鈴铛倒時候自然會給她。”伊淮倒沒有舍不得送出去,畢竟脆鈴也挺喜歡路漫漫。

走在前面的河童偶爾還會偷偷的回頭瞅他們一眼,看看跟沒跟上。

靠近泥沼的時候,樹木上挂着水蛇,比大腿還要粗,就跟成精了似的,顏色都是清一色的黑,大概跟照不到陽光有關,它們吐着綠色的芯子,跟陸地上的蛇完全不一樣,這裏的蛇長着三個腦袋,被污染後從皮膚下拱出來許多瘤子,會在皮膚表層蠕動。

似乎是嗅到了陌生味道——

它們紛紛張開血盆大口,芯子變得非常非常長,忽然就沖路漫漫他們攻擊過來。

“你們怎麽又不聽話啦?要安靜點,知道嘛~”前面的河童頓住,他轉過身,那雙眼睛先是警告蛇不要攻擊‘客人’,然後再次定格在路漫漫身上,打量好久才撤走眼神。

那些三頭黑蛇們緩緩從樹枝上爬下來,鑽進泥沼裏,不再做出攻擊的樣子,他們成群結隊的藏起來。

快要接近竹屋。

路漫漫深呼吸一口氣。

她悄悄用餘光看去,裏面空空如此,沒有魚尾巴的屍體。

河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空靈的聲音環繞在四周:“人死後入土為安,海裏的東西死了,就會葬于海中。”

頓了頓。

語氣頗有不舍。

“你們其中有一個人是我的新娘子,其餘人可以從竹林後面乘船自行離開了。”

河童薄紗下的身材非常纖細,白到發亮,這模樣很原始,得令多少男男女女熱血脈噴張呀!

路漫漫避開眼神的瞬間,伊淮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一臉不善的瞪着河童。

河童笑笑:“我的新娘子果然非同凡響。”

伊淮垮臉,手裏的屍鞭差點沒甩出去,想起答應過路漫漫要配合儀式結束,索性忍了,他微微一笑:“這幾個人不想回月落村。”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他藍白相間的瞳孔挪動一下,玩味的笑着,“再多幾個新娘子我也是不介意的。”

伊淮再次擋了擋身後的小員工。

河童那張面具下的嘴角咧開的更大了......

伊淮眉梢微挑,瞥路漫漫一眼:“你最好從現在起就待在我身後,那玩意對你有......”

“有?”路漫漫疑惑,她整個人被擋的嚴嚴實實啥也沒看到,就說個子矮沒半毛錢好處吧!

伊淮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掐着軟肉晃了晃:“對你見色起意!對你不懷好心!”

路漫漫滿臉問號,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對我,不是對你麽?河童對女性容忍度很大,不會割脖子放血吃空器官的。”

伊淮抽了抽嘴角,知道小員工在吓唬他。

都坐實這些說法是謊言,她還沒完沒了拿來打趣,伊淮耳尖通紅一片,悶着頭,像個純情少年。

走過竹屋後,是一條長且曲折的石頭路,兩邊的洞壁上爬滿了菌絲,似乎在守護整座島嶼的安全,它們甚至比裏世界看到的還要多還要龐大,比普通的頭發更粗更長,風吹都不動,牢牢的穩固在上面。

“看起來快到了。”路漫漫出聲提醒沒有來過這裏的柏雪。

而前面那只雪白的腳踝停了下來。

路漫漫注意到,地上的水漬有些多,裏面漂浮着微光,她眼中的是一顆顆光點似的顆粒,于是轉頭問伊淮:“你的視野跟我的一樣麽?”

伊淮搖搖頭:“要看?”

“嗯。”

“水裏面有許多蘑菇,它們生長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大傘蓋上是綠色碎末的起源。”

随着伊淮的話從耳畔響起,路漫漫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無數密密麻麻的綠色蘑菇連小拇指的高度都沒長過,泡在腳底下的水漬中,映照得水面都發出綠光。

路漫漫他們随便在水裏動一下,那些泛着綠光的蘑菇跟随頻率就會變成紅色的熒光。

“這該不會也是視幻吧?”路漫漫提出疑問。

柏雪解答:“目前咱們身上第一階段中毒症狀已經沒有了。很奇怪,上島以後身體比在月落村更舒服些,你們有沒有發覺,雖然這裏古怪是古怪,環境也不太好,植被也變異了,可生物們都能存活。”

她繼續說。

“沿路走過來,看到了蛇,奇怪的兔子,海鳥,還有不知名的蔬菜,就連毒蘑菇都長着。而月落村除了魚就是魚,樹木就兩種還是為了防止四周塌陷。村子裏被海水腐蝕嚴重,導致村民只能住在石洞裏,你看遠處那些寨子和木屋除了被海水浸泡過有一些奇怪的生物盤踞,要比月落村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

路漫漫:“雪姐,那顆樹上是不是結了石榴?”

柏雪定睛一看,雖然視力不如路漫漫的好,但根據形狀看:“應該是。”

“但,海水淹沒島嶼後,這些植被和活着的生命都應該......”路漫漫話沒說完,前面的河童再次回頭張望,她道,“一個是被海水随時淹沒的島嶼,一個是外圍的村落,怎麽看,正常人都會選擇月落村吧?”

柏雪笑:“你是正常人麽?”

“唔,有待考慮。”路漫漫認可了日僞島的舒服,她踏入這座島後心情變得非常好,就跟在現實生活中一樣,不需要考慮安不安全,甚至不需要考慮會不會觸犯規則。

柏雪嘆出一口氣:“最至關重要的其實是,日僞島上的所有和植物有關的東西都能轉化成療愈的藥物和食物,我可以就地取材使用廚神這把靈器。月落村的話......為了做出菜團,還需要挖泥鳅變幻外貌......然後......”

路漫漫拍拍胸口,忍住惡心:“柏雪姐,可以打住了。”

柏雪捏了捏路漫漫的小鼻子,這家夥的一颦一笑可愛極了,真想出了兇夜以後雲養女鵝,天天賴在她房間裏不走了。

此時,夜完全黑了下來,月亮挂在天空正中央,下一秒,無數極光照亮了前進的路,方便他們行走。

好溫馨。

雖然環境處處透着詭異。

路漫漫喃喃道:“該說不該說的,我想起互聯網的一個測試了。”

柏雪接話:“什麽啊?”

伊淮探查着周圍,然後盯着前面那個越走越慢的身影,皺緊眉頭。

一旁的路漫漫想了想,微微笑着,鼓起來兩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呼~那我可說了?”

“你咋還賣關子咧!“柏雪着急,”說一半不說了,做人有問題。“

“咳咳,那個測試是......”

如果世界上只剩下兩種食物,一個是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你會選哪個?

柏雪愣住,半晌後說道:“先不說我會選哪個,但你舉的這個例子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屎味的巧克力大概就是說他們所在的日僞島。

巧克力味的屎,無疑就是哪哪都非常不好的月落村。

“如果一定要選,不選就餓死的緊要關頭,我肯定會選屎味的巧克力。”柏雪說完就撞伊淮,“你呢?”

伊淮挑眉:“那就餓死好了。”

路漫漫“哎呦”一聲:“老板你就這麽不惜命麽?你不惜命,我替你惜好不好,你要是死了拖家帶口的我們怎麽辦?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馬上就要脫離社畜行業的工作。”

伊淮面色平靜地開了口:“你為什麽脫離社畜?老板娘這個身份你駕馭不了。”

“噗”柏雪笑噴了。

他是想到哪去兒?

路漫漫:???

伊淮閉嘴。

前面壓着步子的河童反應了一會兒,跟着笑了起來。

帶着些許暖意的微風吹來,兩旁的菌絲沙沙作響,白無垢的和服擋在了路漫漫面前,寬大的袖子舒展開。

與此同時,河童一個轉身,快步閃現到三人隊伍中,手指悄無聲息的奪走伊淮手裏的屍鞭,更準确的說,是屍鞭自己跑到了他的手中,響應了命令把伊淮纏起來丢到菌絲上。

至于柏雪,他勾勾手指,路漫漫手裏的破斧自動抵住了柏雪的喉間,沒有出血,也沒有破皮,威脅她不要插手。

路漫漫反應很快,想用意念控制這些回來,可是沒有任何用處,根本不聽招呼。

什麽情況???

河童擡眸,他那張面具下,是一雙如漩渦般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拉住路漫漫的手,目光易碎,輕聲嘆息:

“漫漫,你聽完我說的真相後,會考慮把約翰斯放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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