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用隐瞞得來的結果，一定不會是好結果，從一開始她就該想到的。

雲意歡從那一天起就消失了，許清月也變成了一個人，可是這一次她知道，是徹底失去這個人了。

意歡再也不會回來了。

清晨沒有聽見那一聲早安的時候，許清月愣了好久。

……原來人已經不在了呀。

哪怕是從前設想過無數次分離，也沒想過這麽徹底的分開，只是還想着能夠偶爾間聚一聚，可是現在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這次是真的分開了。

她又要一個人了。

這天，許清月沒有繼續修煉，只是想了很久，從前和雲意歡有關的所有。

原來時間過得這麽快，都已經幾十年了，她們分開過十年，聯系過五年，會想起這個人早就成了習慣，從來都不是真正分開過的。

其實從前的時候，她把意歡當成孩子，哪怕是後來也是，意識到意歡真正長大的時候，還是恍然間發現意歡快要和她差不多高了。

那個時候惆悵是很惆悵的，更多的還是欣慰吧。

她把這個孩子養的很好。

看着意歡慢慢變成一個獨立自強的人。

許清月沒有再去尋找雲意歡，意歡得知真相以後，大概是不想見她的吧。

只要見到她的臉，就是不會忘掉，她就是一切痛苦的來源。

與其這樣，那不如不要再見了，這樣對誰都好。

這天起，許清月開始為雲意歡祈福。

祝願意歡以後事事順遂，人生安康，也祝願意歡下輩子幸福美滿，不要再遇見她了，也不要再遇見像她這樣的人，遇上一個真正赤誠對自己好的人。

許清月也有意無意的做積福積德的善事，并且把這一切的福氣都渡給雲意歡。

仙俠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世界，可以做很多事，哪怕是積攢福氣這樣的事。

許清月的變化，卿窈窈也看在眼裏，有些擔憂：“師姐，你這是怎麽了？”

“你好像變了很多，雖然現在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可我就是知道你變了。”

許清月安撫她：“我沒事，只是意識到我做錯了一件事情，我想要彌補的那個人知道了真相。”

“是……意歡師妹嗎？”

許清月：“你也看出來了。”

卿窈窈看着師姐這副平靜的模樣，忽然很難受：“師姐平日裏和她最要好，現在她不在了，師姐又是這樣，窈窈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雖然我不知道師姐你們發生了什麽，但是師姐這樣真的很讓人不放心呀。”

“我沒事。”

“可是師姐看上去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這樣安慰我，真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卿窈窈也不是輕易就被蒙蔽過去的人了，哪怕她天真無邪，可又不是真的不知事。

“哪怕是師姐做着和以前一樣的事，你的眼裏跟以前不一樣了，還有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神情，無一不在說明，你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卿窈窈知道，話要是不說清楚，師姐還是會這樣。

“這個人就是意歡師妹對嗎，師姐騙不了我的，師姐以前總是說有事要說出來，不然會悶壞的，那現在這句話也很适合師姐，只是，師姐願意告訴我嗎？”

卿窈窈在這方面其實很敏銳，但是也沒往心上人這個發展去想，只是想到姐妹因為某個原因分離了。

許清月沉默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意歡知道了，窈窈不知道。

“從一開始我對意歡就很愧疚，因為……一個特殊的緣故，所以後來我對她好，想要補償她，她的感情從濡慕變成了愛慕，就像是尋常的那種愛慕，那時候我對她的感情并不是這樣，後來在一個瞬間心動了，我與她在一起了，再後來她得知了我對她好的真相，接受不了……”

後面的事也就不用在多說什麽了。

卿窈窈一時不知道該震驚于雲意歡愛慕師姐好，還是師姐也愛上了雲意歡好，女孩子和女孩子竟然可以有另一種感情？？？

她緩了緩，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雖然不知道這個原因是什麽，但是師姐對她的好，從來沒有遮掩過，宗門上下不管是誰看了，都不能說一句師姐的不是。”

“這些點點滴滴，根本就不是一個好能概括的，也不是一個愧疚就能做到的，我們都覺得再也沒有人比師姐做得更好了。”

“也許她真的接受不了，但是這些年的好，無可否認，師姐你不欠她的，就算再有什麽不好也該還清了。”

許清月只是心情複雜，“那如果是一個人最不能接受的呢？這不是多少的好就可以彌補的。”

這個可能性，卿窈窈想了想：“如果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我也不知道，因為沒有什麽是真正不能接受的，可我只是知道，沒人能夠真正的完全對一個人好，不含一點雜質的。”

卿窈窈生活的環境比較簡單，她想到最壞的事也只是假如她不是卿家的孩子。

許清月沒有說也許意歡會恨她的話，那不是窈窈能夠理解的。

“可是愧疚的前提下，就可以對一個人好到這種程度。”

卿窈窈嘆息：“可我還是覺得，師姐不欠她什麽。”

“我欠她的太多了，還不清的。”

許清月的神情，是卿窈窈無法理解的，最後她只是重複了那句話。

“總有一天，意歡師妹會明白的。”

許清月很清楚，不會的，再也不會有那一天了。

倒是卿窈窈回去以後想了很久，師姐怎麽會喜歡上意歡師妹呢，她們之間的感情，怎麽會變成愛情的？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感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要說很不好……其實也沒有，只是很意外。

她忽然在後來的某一天問起了其他姐妹：“你們說，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存在愛嗎？”

“不是那種姐妹的感情，是那種和男女之情一樣的感情。”

姐妹們很驚訝。

“怎麽會這麽問呢，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間可以這樣嗎？”

“雖說世上有許多事，可我從未聽聞過女孩子和女孩子有愛情的。”

“沒聽過，沒見過，不知道，但是女孩子女孩子，如果真的有愛的話，那大概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本就是很美好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那也是幸福吧。”

卿窈窈：“你們沒有覺得女孩子不能跟女孩子在一起嗎？”

萬一以後，師姐和意歡師妹和好了在一起，她們得知這件事的主人公，會是什麽心情？

“雖然是奇聞啦，但是也沒有不能接受的程度。”

“咱們是仙人，又不受凡塵世俗的拘束，倘若真有這麽一天，能給的也只是祝福罷了。”

“只是女孩子跟女孩子的話，能夠長久就好了，可這畢竟還是一段神奇的感情，若是真存在，誰也不知道結局。”

卿窈窈也有些擔憂了，沒有到不容世俗的程度，也是第一例，沒有前塵可供參考。

“其實與女孩子相伴也沒有什麽，這世上不是很多同性相伴嗎，哪怕沒有這特殊的感情，就不能相伴一生了嗎？哪怕有了這特殊的感情，相伴一生又何妨？妨礙到誰了嗎？”

由此，點醒了卿窈窈。

師姐和意歡師妹只是互相喜歡而已，也無意張揚的誰都知道，只要默默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她也詭異的安心了。

“但是窈窈你怎麽會問出這個問題呢，還是這麽奇特的問題？”

“只是忽然想到，世上都是男女在一起，有沒有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的事情？”

“你這麽一說我才覺得，好像從未有人往這上面想。”

許清月偶爾會到和雲意歡一起呆過的地方走走，說來，她到這裏幾十年了，真正去過的地方還很少，大多數時候和意歡呆在止心峰。

這裏承載了很多回憶。

許清月看着大紅的燈籠，想起了從前意歡還小，想給她做一個燈籠挂着，努力的學着，就是做的一直不太好，最後也沒有送給她。

這些日子裏，許清月回想起的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傷感難過，點滴小事仿佛都有着意歡的影子。

這麽多年裏，她們早就不分彼此了，滲透在各自的生活裏。

許清月整個人平靜而憂郁，沒有到斷腸的不理智，只是真切的感受着這份難受，比不理智更難受。

她提着一盞紅燈籠，慢慢走着，這條路好像有些長了，走了很久都走不到頭。

臨水照出她的身影，石子輕賤出波紋，打散了平靜。

許清月忽然一瞥，停住了：“……意歡？”怎麽會在這裏？

多日未見，她有些恍然。

意歡仿佛瘦了？

只是這身打扮很陌生，一身鮮紅，整個人鋒利的如同出鞘的劍，随時可以傷人。

再也找不到從前的模樣，還有從前半分的熟悉感。

許清月不知如何開口，縱然有無數的話想說，想問問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好不好，也說不出來，意歡現在真的想見到她嗎，不如……不如當做不認識罷了。

她低眉，打算轉身離開。

既然不想見，那便不要再見到了。

應該很快就要完結了，還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