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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兩兩相望都是無言。

許清月嘆息，既然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她們之間也再沒有什麽可能了。

“感同身受之後，你開心嗎？”

不管怎麽樣，她還是希望她好的。

哪怕是到了現在，她也是不恨她的。

雲意歡沉默了很久，竟沒有從這雙眼裏看出半分仇恨，有的只是平靜，就像是最開始那樣，看着她。

她只是笑了一下，沒有說一句話。

許清月猜不透是什麽意思，只當她是不耐煩了，也是，意歡到底是恨她太多。

意歡若是不想見她，那就不要再見了，得知她現在好就夠了。

接連好幾天，雲意歡都沒見到許清月人，問起了這件事。

“她說您不喜歡她，盡量就不出現了。”

雲意歡聽了就生氣了，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

直到許清月被找來的時候，她都是生氣的。

許清月也不明白，但是看得出來意歡在生氣，而她出現的那一刻，雲意歡又是冷冷的。

“你覺得我不想見你，你心裏是覺得不想見我吧？”

“既然你這樣厭煩，又何必待在這裏？”

許清月啞然，怎麽變成了她不想見她：“……這數日以來的表現，難道不足以說明，你不想見我嗎？”

她自問不是一個看不懂眼色的人，若不是厭煩，那為何一看到就厭了？

雲意歡卻更氣了：“都是你以為你以為，所以你是自以為這樣真的對我好？”

許清月眨了眨眼，這個場景看起來真像無理取鬧，大致是錯覺吧。

她好好解釋着：“我不知道怎麽樣才是對你好，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只能猜測你想要什麽。”

“你報複，我也接受。”

“我知道，你恨我，在這件事上我是理虧的，所以我想盡力補償你。”

“所以一開始對我的好都是因為補償嗎？”這早就是雲意歡心中的疑問，只不過借着這個場景問了出來。

“是。”既然都已經說開了，就沒什麽不能承認的。

“果然。”雲意歡又是冷笑，後來才是真正的厭煩了，不想再說什麽了。

許清月發現，雲意歡過得很清簡，仿佛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在懲罰她自己，也像是在懲罰什麽。

仿佛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許清月每每見了都很擔憂，可是但凡她只要說一句話，迎來的就是冷臉和未知的生氣，次數多了她也不說什麽了，只是默默做好一切。

雲意歡大致也能猜到，沒什麽反應，至少許清月是看不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

再後來，她也開始變得沉默，雲意歡也沉默。

明明是相愛的人，都回不到從前了。

許清月只是遠遠的望着她，這些時日以來，再沒有在意歡臉上看到半點笑容，果真……還是不開心。

可是能夠怎麽辦呢？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讓人開心，許清月本身就不是能夠逗人開心的人，尤其是她想逗笑的人是意歡，這更沒底了。

她的存在，是不是真的那麽讓人如鲠在噎，是不是她存在一天，意歡都無法開心？

無言的數天，許清月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我在這裏，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開心？”

“是不是沒有遇見我，你會更好？”

“你是不是……不想再見到我了？”

如果是這樣……

“你想說什麽？”雲意歡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問這個，仿佛說中了什麽一樣又讓她生氣。

她說：“是。”

對上了許清月平靜憂傷的眼，她別過了頭，仿佛很厭煩了，不想再見到了。

“我知道了。”許清月壓抑住波動的情緒，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如果你真的……那麽不想遇見我，我也如你所願。

前段時間，字幕突然出現，告訴她，有一個離開的機會，可供她選擇，許清月一直猶豫不定，現在終于能夠做決定了。

她和字幕說：“我想離開這裏。”

只有離開這裏，意歡見不到她了，才會開心吧？

許清月已經想好了，回去以後給意歡補上專屬的人生，不管這一次會不會成真，她都會做這件事。

這天，她沒睡，來到了雲意歡的住處，悄悄的走到床前，凝視着安靜的睡顏，又仿佛像是回到了從前，看到了那個依賴濡慕她的少女。

可現在，都已經變成了過去。

只要相對着，永遠是冰冷難耐的氣氛，一刻的安寧變得彌足珍貴。

許清月一時感慨萬千，她們之間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相處過了。

你不會在難過了，也不必羨慕其他人了，你會擁有一切的。

也不會再見到我，不會再遇見讓你生氣和怨恨的人了，這一次，我會徹底離開的。

你會過得很幸福吧，一定會的。

那一天，她做好了雲意歡喜歡的早餐，和雲意歡分享了有趣的事，就像是從前那樣相處。

雲意歡看着她，說：“我們不一樣了，回不去了，你不用再做同樣的事，我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她抿了抿唇，像是最初相遇時柔軟的笑着：“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

“對于你的人生，我很抱歉，哪怕已經說過這樣的話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真的很抱歉，也許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我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都不開心……”

“我沒有辦法讓你開心，可是，以後都不會這樣了，你不會不開心了，也不會苦惱什麽了……”

“你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也會有一個很好的人生的。”

“這樣，好不好？”

她問過字幕了，可以有重新書寫人生的機會。

雲意歡不明白她想幹什麽，“你不要做什麽多餘的事情。”只是忽然好想有什麽不安。

只是，這次，許清月沒說再多的東西了，在夜深時悄無聲息的走了。

“就現在讓我回去吧。”結束這一切。

消失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什麽，許清月回眸，已經回到現世，看着現代的設施卻恍如隔年，記憶裏的很多東西都變得模糊了。

可是她沒忘記一直想做的事，打開了電腦，把有關雲意歡這個角色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做出了修改，不眠不休，直到改完為止，最終按下了保存鍵。

“這一次，你再也不用經歷那些苦難了，你也擁有了最好的人生，意歡……”

然後，暈了過去。

幸虧被朋友發現及時送醫院，才幸免于難，剛醒來就遭遇了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在幹什麽，許清月你不要命了嗎！為了寫小說飯都不吃了！”

“再是工作也要注意身體！你是連命都不要了，有誰阻止你要幹這樣的事嗎？！”

“許清月你你……你……你這是讓我想說什麽是好？！”

朋友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了，罵完了才想起來，眼前這個還是病人，胸口起起伏伏。

“我真想……就這樣不管你了。”

許清月虛弱的笑着：“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那件事很重要呀。”

“比你的命還重要嗎？”朋友更氣了！

她眉眼柔和：“是啊，比命還重要，并且刻不容緩。”

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送給愛的人。

朋友啞口無言，“……我真是不能明白。”

“想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聽，聽什麽聽，”朋友端着粥，眼底是擔憂和關心，嘴上兇狠，“趕緊給我吃飯，都餓成什麽樣了，還好沒有出什麽事來，不然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這這麽久沒吃了，只能喝粥了。”

許清月也知道不宜惹朋友生氣了，乖乖的：“我喝。”

許清月安靜的時候看起來很乖巧，朋友看着看着也沒什麽氣了，最後嘆了一口氣，“我真是欠你的，來趕緊喝了……慢點慢點，剛開始不能喝太多。”

許清月确實沒什麽大礙，很快就回家了，朋友不放心暫時在她家住了一段時間。

“你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變成這樣？”最緊急的事情一了，朋友終于有心情問別的了。

許清月坐在沙發上，那些往昔回憶，慢慢浮現：“這大概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幾十年的時光，在她的講述下也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光。

講完以後，她有些悵然若失。

“……雖然聽起來很離奇，可我卻是在那裏真真切切度過了幾十年。”

朋友聽完也沉默了，沒想到好友竟然有這樣的經歷，也沒想到……這經歷竟然這樣曲折。

“這誰能想到，寫一本小說還會經歷這樣的事，要真的說起來你沒什麽錯，你只是寫了一本文。”

說起來，朋友現在的氣質還是很有變化的，沉靜憂郁。

“你們之間，只能說開頭就錯了，可你也不能說有什麽大錯，最開始你已經在補償她了，只是她後來知曉了真相。”

“一段孽緣。”

“你們不應該遇見的，現在這樣，算是什麽……”朋友嘆息。

“你會喜歡上女孩子是我沒有想到的，從前我就在想，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後來覺得這世上大概不會有你喜歡的人了。”

“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你想過要發展一段新的感情嗎？一個人慢慢遺忘，終究還是痛苦的，”朋友也不知怎麽安慰好友，“我這裏有一些喜歡女孩子的好友，如果你有這個意向，我可以為你介紹。”

許清月搖頭：“這樣對那個女孩子不好，我也沒有什麽心情再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我不是愛女生，只是剛好喜歡上了她。”

“從前一個人的時候，過的就挺好的，現在只不過是又變成了一個人，我還可以繼續過下去，”她仿佛是在回憶什麽，笑了起來，柔柔的，卻很美好，“像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就已經足夠了，我本也對愛情沒有什麽期待，餘生抱着她的回憶度過也很好。”

真切喜歡過一個人，是很難真的忘記的。

也許以後會慢慢放下，可是當想起來這個人的時候，那些美好的曾經，也會随之浮現。

這樣就足夠了。

“她會一直活在我的回憶裏，永遠鮮活、美好。”

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修為了，這個世界也不能修仙，可是她依舊很安然，不會因為過往尋死。

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她也在家裏添置了其他物品，大都是想給意歡的，也有一些是意歡會喜歡的。

哪怕沒有了這個人，她也把這個人當做是會出現在她的生活裏的人。

“早，意歡。”

“今天薜荔給我帶了一些荔枝，你大約是沒有吃過的，可是你喜歡甜的，荔枝你大概會很喜歡，可惜你吃不到了，我也給你放了幾份，就當做我們一起吃了。”

“今天的天很藍，是純淨的藍色，很漂亮，就像是畫一樣，不知道你那一邊的天空是不是同樣的藍色，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我們一起站在藍天下，靜靜數着雲的日子，你和我說，從來沒過過這樣安靜的時候，想要以後永遠都過這樣的日子，現在的你，一定也是這樣吧，我現在也過得很好，可能你并不是很想念，但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聲。”

“晚霞也很美，讓我想起了以前課文裏學過的火燒雲，真的是從這頭燒到那頭，絢麗多彩的紅，慢慢消失在天盡頭，夜幕降臨。”

“不知你現在過得可好，我有些想你。”

“我已經很久沒有再寫新的文了，也不想再寫新的了，就讓曾經停留在那一本文裏吧。”

“很抱歉，沒有以你為開始，那就以你為結束吧。”

“以後的人生裏，你都是我的女主。”

許清月遇到有趣的事，都會寫在日記上，把生活裏的點點滴滴都寫上，她現在是不缺錢的，不寫文不會有什麽影響，至于修改了上一本文以後，收到了讀者反饋，她們都覺得修改以後很奇怪，可是也很好看。

許清月開始旅游，從前意歡總想和她一起看世界，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她在現世了，還是可以做的，她會把新的世界裏的風景分享給意歡的。

登上山頂，一覽衆山小，許清月眼中是柔和的笑。

不知那邊的你，是否也看到了同樣的風景。

現在的你，一定很幸福吧。

這樣就好。

你也擁有了最好的一切，那是不是也遇上了更好的人？一定有吧，這一回一定是真心的。

現在的我也很好，你應該不記得了，不過沒關系，現世的我會為你祈福的，一定要過得幸福。

許清月消失的那一天，雲意歡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加上心中的不安，決定去找她。

卻也只來得及看到消失的身影。

雲意歡愣住了，她從沒想過，師姐有一天真的會不見。

怎麽會不見呢？

她找遍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找到這個人。

那一刻，她站在街頭，茫然無措。

怎麽會……找不到呢？怎麽會徹底消失了呢？

“師姐……我不生氣了，你出來吧。”

可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說我在了，沒人耐心的回答了。

也是這一刻起，她清晰的意識到了，她徹底失去師姐了。

“我在這裏，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開心？”

“是不是沒有遇見我，你會更好？”

“你是不是……不想再見到我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

“對于你的人生，我很抱歉，哪怕已經說過這樣的話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真的很抱歉，也許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我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都不開心……”

“我沒有辦法讓你開心，可是，以後都不會這樣了，你不會不開心了，也不會苦惱什麽了……”

“你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也會有一個很好的人生的。”

“這樣，好不好？”

那些時日的話再度浮現，正好驗證了今日的結果。

雲意歡不能接受，“你出來，你出來，你怎麽可以消失？！”

“你怎麽可以這樣，強行出現又獨自消失？！許清月你怎麽可以這樣！”

激動之下她昏迷過去，清醒以後發現自己變成了孩子，還有了疼愛她的爹娘，上好的家世，絕佳的天賦，真心關愛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夢。

後來她才發現，這不是夢，她只是回到了過去，這一次，她生來擁有了一切，再也不必羨慕任何人，想要的都唾手可得，就是曾經做夢的那樣，只不過都變成了現實。

然而，她找遍了世間，卻沒有許清月。

她終于明白，許清月做了什麽。

一邊哭，一邊恨，“許清月我不需要，許清月你以為你這樣就是補償我嗎，你以為這就是我想要的嗎，你怎麽可以這樣……許清月你回來！”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果斷的離開，來了又走，為什麽不能一開始就不要出現……”

她蹲在角落裏，哭得不能自已，這一切是用什麽換來的不用再說了，師姐什麽都給她了。

其實，恨到最後，雲意歡不得不承認，她一直都愛這個人。

師姐在的時候，她是開心的，哪怕只是偷偷的看着，只是她一直不承認，不願承認。

不願承認一開始她不是被偏愛的，她是被舍棄的，是被肆意玩弄的，不願承認女主才是被師姐偏愛和堅定選擇的，她只是個……可憐蟲。

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再被騙了，可是師姐現在徹底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她的人生裏，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在那些天裏，師姐不會知道她偷偷看了她的多久，也不會知道幻境裏，沒人真正對她動手，有的只是幻覺，她只是把那些感覺傳給了師姐，讓她感受。

她怎麽可能真正傷師姐一分呢？

能夠和師姐共處一室，她是很開心的，可是心裏終究過不去，只能冷着臉，話語傷人，可是每次她都是後悔的。

她想要的不是這樣的。

甚至……在最開始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是恨的，修為到了飛升的程度，接觸到了天道，知道了一切，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消失了很久，她怕那時候如果見到師姐忍不住傷害師姐。

她一直……都不想傷害師姐。

後來，哪怕是恨，她也想見這個人，但是一見到就失控了，總是忍不住想起，師姐的女主是用盡了所有心思的，而對她……不是。

她生氣，不平，委屈。

可是，從沒想過師姐有一天會真正離她而去，如果早知這一切，她不會這樣做的，可是，已經沒有如果了。

她再也沒有師姐了，徹底失去了，再也找不到了。

現在擁有了一切，有什麽用呢。

這些虛假的東西……

太晚了，太晚了，她已經不想要了。

甚至是，如果能夠換回師姐，她願意承受那些苦難。

她又哭又笑，後悔莫及。

“原來……早就不恨了呀……”

“可是……可是……太晚了，太晚了……”

原來……

遇見你之前的苦難，已經不再是苦難了，可這一點，我現在才明白。

可是已經太晚了，在徹底失去之後才幡然醒悟。

雲意歡已經沒有辦法挽回師姐了，頹然：“如果能夠換回師姐，我願意承受一切代價。”

天道聽到了，交易成立了，條件是承受從前的苦難和命運，分毫不差。

“我答應。”

從此那些苦難都只讓她更加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人。

“聽聞這個世上有仙人——”

這次她的眼裏泛着堅定的光，命運線重置初始，她們會再度相遇。

度過了漫長的等待，終于等來了師姐，抿着唇，柔軟的笑着，眼裏都是她。

雲意歡想要落淚，她終于等到了！

“師姐，我好想你……”

而這一次，許清月很驚訝：“我明明已經改了劇情，你不會再……”

被她一把抱住，很用力，生怕這個人跑了。

她說：“我不同意。”

如果苦難都是代價，她願意支付。

只為了，再一次見到這個人。

正文完結了，這是我早就設想好的結局，接下來有個混合番外，大概是【關于字幕】【大婚】【假如當初許清月穿到女配瘋批之後】這三個合在一起，可選擇性購買或不購買這個番外，因為有的腦洞比較簡短，不适合單獨羅列出來，所以才全部放在一起，大概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