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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他很确定，當年“東黎”沒了。

不過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東黎”一開始化為了灰燼，但是沒有消散。

這點灰燼散落在深淵裏，得到了深淵無形中的滋養，一點點的積聚起了殘魂，輕若塵埃。

一滴水融入大海裏，也不會引起注意。

所以這無數年裏，“東黎”沒有出現，也因為太虛弱了。

這就很有趣了，他注視着這抹虛弱的靈魂：“你竟然活下來了……”

你能成長到哪一步呢？

因為深淵重獲新生，又被深淵滋養，他忽的笑了：“按照人族的關系來算，我是你父，你因我而生，該取個名字。”

至于東黎這個名字，他不打算給了。

“這無數個字裏，你喜歡什麽？”

靈魂重聚，從前的認知都還在，記憶也沒有丢失，甚至因為深淵的滋養，靈魂也和初見不同了。

盡管發現是意外，東黎不打算阻止這一切的繼續，繼承了深淵之力的靈魂一定會很有意思。

他從來都很喜歡變數，因為這代表着未知。

未知，就是不可控。

假如能夠制造驚喜，那就更好了！

哪怕是被背刺都沒關系，甚至是如果“東黎”真的成長到讓他開大，那才是最讓他愉悅的事。

東黎翹起嘴角，他相信春風吹又生，可是也要讓他看到成長的潛力，而不是窮極一生還是在起點。

那很沒意思。

一個指頭都能碾死的，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不論日後會不會演變成危機，此刻的期待都是真的。

現有的存在都太弱了。

——離……生……

靈魂近乎虛弱的選出了兩個字。

“離生。”

離世消散後，重獲新生。

“等你成熟，就該出去了。”作為深淵，東黎還是很了解離生狀态的。

現在還就這麽一點點大，完全構不成成熟的深淵體，頂多是剛剛開始成型，具備了深淵的特性。

具備深淵的能力才能算合格的成熟體，至于發育期成長期都是要自己想辦法的，他是不會供養的。

他自己是一片黑暗的深淵，離生大概是一片光明了，從誕生之初，就可以窺見特質了。

深淵并不一定都是黑暗的，是可以有顏色的，誕生的時候是什麽顏色，以後就是什麽樣的。

最純粹的是純色系，多種顏色是最不純粹的，但顏色多到了極致是另一種情況，成長起來不比純色系差多少。

離生的靈魂亮了亮，東黎捉住，戳了戳，軟軟的滑滑的，還糯糯的，跟只芝麻湯圓一樣。

他沉思，深淵靈魂是這樣的嗎？還挺特別，人族靈魂只是一道虛影，沒什麽觸感。

離生飄起來，跟只小水母似的浮着，自由自在的遨游。

他撈起離生，放在掌心裏：“想看看新世界嗎？現在的世界變化很大，和你那個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離生不動了，思考着，攤成一張小圓餅，然後碰了碰手心。

——好。

在這裏無數年，根本就不可能見識到外界。

東黎将小湯圓撈出深淵，帶到了現在的世界。

現代化的一切充斥着離生的靈魂，東黎給他輸入了一份基本常識。

——多謝。

小湯圓落坐在東黎的肩頭，依稀可見幾分翩翩優雅。

東黎想起了離生還是世家子的時候，生于仙界頂級家族，因過人天賦被同等天資的修士謀害，最後家族除名，被追殺逃亡了一路，最後無路可逃。

這些人都不足為懼，報複回去的時候也格外簡單，直接碾壓過去就可以。

可對于當時的離生而言，那是天塹，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

但如果現在的離生再回頭看，這些人都算不上什麽，由深淵滋養的靈魂，已經足夠碾壓大多數種族。

也正因為這樣，深淵成長期相當漫長，光是誕生就耗費了無數光年，再到有意識的形成，又是數倍的時間。

現在的離生處于雛形期，而現在的他也不過是處于成型後的成長期，經歷雛形期後才能到成型期，才算是一個深淵成熟體。

東黎根據經驗判斷：“你還要活很久才能到成型期。”

現在呆在他肩頭的離生也可以漂浮起來，深淵可以無視一切時空懸浮，現在應該是更喜歡坐着。

離生接受着這些信息，還在理解分析中。

——我有耐心，可以等。

清潤的嗓音慢悠悠的，不疾不徐。

度過了漫長的靈魂重聚期，離生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當初都以為必死無疑了，抱着必死和不甘，跳進了深淵。

哪怕是被吞噬，也沒什麽不滿的，這是在當初早就想好的，況且就算不是被吞噬，他也活不了，早晚都要死。

深淵免除了他的痛苦，讓他安然閉上眼，享受了最後的安寧。

那樣，也好。

那一刻，他是感激的。

能夠安靜的死去，總比在痛苦裏掙紮好得多，他實在是個怕痛的人。

後來能夠報了仇，就更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所以，他從容赴死，散去了最後一點不甘，将靈魂讓渡。

能夠活着很好，可如果就此死去……也好。

——能夠接觸到新的一切，感覺很好。

——我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仇恨都成了過眼雲煙，早就不在了，也不需糾結了，現在既然重新活了，就好好活着。

——我想好好生活。

——這個世界看起來很美好，未來一定會更好的。

新的人生，就是新的希望，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陽光，感受到人氣了。

現在的感覺真好啊。

新的氣息驟然出現，金子捕捉到了來源，主人身上的氣息和主人是同源。

它用不大的腦容量思考着，那這就是……小主人？

它不會懷疑氣息的由來，只會在氣息出現的那一刻認同這個存在。

離生曬着暖融融的太陽，靈魂裏透出陣陣暖意，惬意的攤成小圓餅。

——父親是想做什麽呢？

離生緩慢翻了個身，繼續曬太陽，從容的改了稱呼，沒有半點不适。

既然賦予了他新生，那就是他的再造者，稱為父是完全可以的，按照這個時代來算，那就是父親。

東黎的心情也不錯：“尋找一個天道代理者。”

離生：？

這種都要尋找了嗎？

東黎輕描淡寫的将過程敘述了一遍，離生聽得恍恍惚惚，心髒受到了沖擊。

什麽叫它在挑釁我，我就把它人道毀滅了，一碾就死了，沒意思？

……天道死的十分随便了。

這種事竟然還可以這樣的嗎？完全是随着性子來啊。

他在看那張雌雄莫辨的臉和乖巧的笑容，忽然有點懷疑人生。

……父親的性子和他想的有出入，還不是一星半點。

——父、父親……随心所欲，和常人不同。

事實上，這是相當委婉的說法了。

到底也沒有過說壞話的經驗，離生此刻頗有點不适應。

哪怕是被無數人追殺，他也沒有學會罵人，還是喜歡心平氣和。

東黎充分理解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你想說嚣張至極，霸道無比？”

離生驚呆。

竟、竟然真的說出來了？？

這樣好嗎？

東黎一點不生氣，大多數時候他的脾氣都很好，更何況這句話本身也沒有什麽。

“其實這麽說也沒問題，我這個人向來只随心做事。”

——父、父親，不必這樣講自己，離生剛才不應該那麽說的。

事實上，離生覺得剛才實在不應該那樣說父親，父親行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小深淵這個性子，東黎是沒想到的，出乎意料的軟，還很純粹。

所以……深淵才會是一片白光嗎？

“沒事，不用愧疚。”他戳了戳小湯圓，白白的小湯圓抱住他的手指，這畫面還挺喜感。

“我現在還在想，讓誰暫代天道。”

有限的人選裏，沒一個願意，好難哦。

離生很懂事的開始參謀。

——父親認識誰呢？

為父親解憂很重要。

東黎從記憶裏扒拉出一個個人選，都講解了一遍，“……但是下一個天道還沒出現，甚至還沒誕生。”

要不然就不用頭禿了。

不過，好像是有一個人還沒問……

就是隔的太久，忘記了。

_(:з」∠)_

他一來就把銀環市占據了，把原本的老大趕下去了，然後這個人依舊沒有怨言的、兢兢業業的管理着銀環市，什麽事都沒有拿來煩他。

東黎很滿意。

就是這十幾年都沒有見到，把人給忘了orz

現在有了重要的事，東黎終于把這個人想起來了。

叫什麽來着……

好像是……上官金？

好像是這個名。

東黎從來沒有踏足過上官金的住處，以至于他出現的那一刻，上官金立馬就迎上來了。

“……您終于來了嗎？”

“這些年我從未忘記您的教導，一直都在管理銀環市，多虧您的信任，完全放權讓我發展壯大，如今暗中的實力已經不輸于任何省了。”

上官金略微有一點驕傲，但是不敢自得，始終謙卑。

“現在關于我的考驗合格了嗎？”

東黎懵了一瞬：“……考驗？”

什麽考驗？他有說過這話？

上官金肯定：“是的，您當初的暗示，我收到了，這十幾年來從不敢懈怠，生怕不合格。只有驗收的時候您才會出現，所以現在就是驗收我的成果的時候了。”

“我合格了嗎？”

對着上官金發亮的眼，終于罕見的有了一點點心虛。

他要是說完全把這個下屬忘了，會不會顯得很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