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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景不長,街禮聽說了關于橡皮擦的一個謠傳。
他的同學看到他拿眼鏡布在照顧它的小橡皮,問他為什麽把橡皮挂在脖子上?街禮本來是随心情選擇回不回答別人的問題,但要是別人提到小同學相關,那他就來勁了。
表面冷靜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結果別人目瞪口呆,說收別人禮物不能收橡皮擦,不然感情會越來越薄!
街禮吃也吃不好,坐也坐不住,看着那橡皮擦更是覺得讨厭。
香噴噴的酒精沒有了,眼鏡布也沒有了,甚至連繩子也抽出來了,直接綁到十字架上面去避邪。
居然把這麽不吉利的東西送給他,必須從小同學那裏讨到一點好回來!
街禮正在去一班找喬竹茬的路上。
街禮來到三樓,看到歐陽燕杵在走廊裏,在欄杆處吹風。
街禮走近,發現喬竹站在她身邊,兩人好像在談心。
走廊裏有些柱子,一半含在圍欄的矮牆裏,一半突在走廊上,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遮擋。
街禮聽到歐陽燕說:“公安已經追查了幾個月,但實在是追不到了,詐騙的資金一到手再分流,一筆電子彙款一出境外分成十幾小份再轉手十幾個國際賬戶,最後連落腳點在哪都找不到,更別說追回了。”
街禮聽到喬竹輕輕的聲音:“我知道了。”
歐陽燕說:“這次有七八個高校受騙,受騙金額巨大,公安局也是盡力追讨了,但輔導機構的人已經出境,藏身到國外去了,使得跨境執法更有難度。”
歐陽燕說:“那邊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再牽挂了,學習為重。”
喬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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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燕轉過身,撫摸喬竹的腦袋,“別牽挂,你父母那邊老師幫你溝通,沒有人會指責你的。”
喬竹并沒有歐陽燕想的那麽脆弱,她說:“老師,我爸媽在國外,他們不會心疼這些錢的,我想等他們回來再跟他們說,不然他們在國外工作會擔心我。”
歐陽燕說:“好,按你的想法來。”
歐陽燕走了之後,喬竹也回教室了,街禮想了想,不難發現她們讨論的是那件事情。
新學期伊始喬竹有一天很沉默,那時候闕德盛在嘲笑學校被所謂的精英輔導機構詐騙的人。
闕德盛後面提起這件事還笑:但凡家裏有個大人都不會上這種當吧。
但凡家裏有個大人都不會。
可是喬竹家裏卻連一個大人都沒有。
街禮從窗口看喬竹。
小同學的手擱在筆袋上面,也沒有拉開拉鏈,不知道在想什麽。
喬竹這節課上體育,東可可要去找個朋友,已經先下去了,喬竹拿了筆袋,卻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左右看看,只能放棄原本的計劃,拿了本掌心單詞寶打算下去。
時節已來到六月,大家又換上了夏裝,她青白色的潔淨校服,衣領扣得整整齊齊,看起來脖頸優美又脆弱,像纖細的天鵝頸。
班裏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喬竹瞥見一道高峻清瘦的身影走進來,往上是街禮沉斂精致的五官。
喬竹說:“街禮,我們這節課上體育課。”
他來的太不巧。
街禮說:“我掐着點來的。”
街禮看了下手機說:“還有五分鐘,聊一會。”
喬竹說:“你有什麽事?”
街禮說:“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街禮在喬竹隔壁組的桌子坐下,他坐的高,有點居高臨下之感,喬竹微微低頭,臉頰發熱:“喔。”
街禮看到喬竹桌子上的目标大學貼紙。
街禮撚起來說,故作輕快說:“這次想填哪所大學?”
從高一開始,學校每個學期都會給學生發放目标大學的貼紙,而且要求每個學生都填寫上去看着才有動力。
很多學生不願意把自己的心事透露出來,都填的國內最好的兩個學府,這樣看着也有意思,也有人搗蛋,填一些似是而非的學校,比如哈佛=哈爾濱佛學院,國務院=國際電子商務學院,西天大學=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
街禮說:“積水潭師專?魏公村汽配維修服務站?海澱種豬選育場?”
這幾所都是國內頂端985的調侃別名。
喬竹說:“我不換。”
街禮一愣:“還是這個?”
他看向喬竹桌角的目标大學。
很多同學都是應付式填的清華北大,喬竹也是填的北大,卻不是在跟風。
街禮高二第一學期就看到了這張紙條,那時候他也沒在意,或者說對喬竹追求目标的決心沒有多少理解。
學校一學期發放一次貼紙,她這張貼紙像是保護了很久,都泛黃了。
喬竹說:“沒有破損,就不打算換了。”
街禮沉吟:“去這裏有信心嗎?”
他的指腹在喬竹娟秀的字體上摁着。
喬竹近日的心事被點到,仿佛有一根早已勒得生疼的繃緊的弦在心底發顫,撥出一陣陣回音。
她垂下眼眸,低低說:“不知道呢,有時候覺得有,有時候又會想,要是剛好遇上一個我不認識的考點呢。”
街禮的心都要碎了,小同學把自己的目标一年如一日保護着,努力着,又小心翼翼。
像是一個頂着水缸跑路的小孩,又要專心腳下,又要兼顧頭上,還要想,萬一我摔了一跤呢。
街禮把手放在她的腦袋上,說:“別這麽想。”
喬竹感覺街禮像摸小動物一樣摸着她,好笑道:“超常發揮和失常發揮總是各占一半,這是概率事件,總會有一批倒黴蛋的。”
街禮說:“我就不信這個。”
喬竹好奇說:“那你信什麽?”
街禮沉吟,像是認真思考:“我只相信一件事。”
喬竹新奇:“是什麽?”
街禮眉心攢起來,深信不疑說:“長得帥,運氣好。”
喬竹:“……”
喬竹:我都聊了個什麽呢?
街禮又摸摸她的頭:“不準胡思亂想。”
喬竹說:“喔。”
心裏卻想:都高二了,怎麽可能不胡思亂想。
街禮俯下身體,說:“你不是記得我說過的話。”
喬竹說:“哪句話?”
魏公村汽配維修服務站?
長得帥,運氣好?
街禮捏捏喬竹的耳垂,聲音低磁:“我說過,你只要認真學習。”
他口吻溫柔:“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被街禮揉過的耳垂隐隐發熱,身上像是注入了一股安心的力量,冷凍的四肢百骸得到了舒展。
如果只是安慰喬竹也可以開心很久,可是沒等喬竹想明白街禮這句話的含義,上課鈴聲響了,喬竹倏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嬌嗔:“我要遲到了,你又和我說那麽久。”
街禮說:“我還沒說完呢。”
喬竹看着街禮,臉頰發燙,眼神卻隐隐期待。
街禮松開喬竹的腦袋,挑了下眉混不吝說:“剩下的我全錄手機裏,周四投稿給廣播。”
喬竹覺得自己期待多了,她嬌道:“你試試!”
喬竹很快把街禮說的話給忘記了。
因為他說的話太多了,真真假假,都去分辨腦回路會燒壞的。
喬竹發現這幾天街禮沒那麽勤快找她了。
但是跟她要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要了她這學期的成績表。
喬竹把全年級每次月考的成績彙總給他了。
第二個是要了她這學期大考的所有試卷。
喬竹心想街禮是缺課太多想查漏知識點嗎?
之前在給街禮補課的時候喬竹也有把知識點見縫插針容納進去,加上他的基礎,他的知識點應該不會遺漏太多。
喬竹覺得街禮這麽積極是好事,不過要看她的試卷還是有點羞恥,她掃描了電子版,然後做了一件小學生會做的事情,把自己每個分數都打上碼了。
喬竹這一行為很快引來街禮的側目,他說:【怎麽,還對我害羞了?】
喬竹面皮發紅:【你別管】
街禮說:【算了,這樣也夠了】
喬竹松了一口氣。
喬竹又說:【街禮,你要這些幹什麽呢?】
喬竹雖然知道,但想從街禮嘴裏聽到一點勵志的、奮發向上的話。
街禮說:【沒什麽,從這些試卷摸一下主要是哪個老師在出考點。】
喬竹:【好聰明呀】
鼓勵鼓勵。
街禮說:【下次考試就可以賄賂他了】
喬竹:【什麽???】
喬竹搞不清街禮是不是說真的,難道期末考試對于美術生來說已經是不歪門邪道就不能取勝的了嗎?
喬竹說:【真的嗎?】
【你是說真的嗎?】
喬竹被街禮吓得七上八下街禮卻不回答她。
喬竹說:【是不是真的啊?】
街禮發了個摸下巴的簡筆貓,笑而不語,喬竹快被他逼壞了。
喬竹:【街禮!】
街禮發來語音,口吻寵溺:“放心,标準答案到時候肯定有你一份。”
喬竹:【我不要!】
街禮又說:“這樣你就是共犯了。”
喬竹:【我舉報你了。】
街禮說:“不過你也要付錢。”
喬竹:【舉報兩次!】
喬竹在思考舉報街禮的合理性了。
喬竹冷靜下來就知道街禮說的是假的,他一不告訴她真實意圖就會這樣說話。
喬竹覺得男孩子努力學習是會傷到什麽自尊心嗎,居然還要掩掩藏藏。
喬竹照常上課,今天和班裏的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飯。
陳豔說:“在外面吃久了,腸胃變得好差。”
東可可說:“我也有點,要是能像竹竹自制力那麽好就好了,竹竹怎麽這麽厲害啊。”
毛順慈說:“竹竹,以後我們就跟着你吃飯了。”
喬竹和氣說:“時間對得上就一起吧。”
她們邊聊天邊往食堂方向走去,陳豔和毛順慈雖然已經決定洗心革面,然而進了食堂還是抵不住誘惑往麻辣燙的窗口跑。
東可可去吃黃焖雞,喬竹去打家常菜,她們幾個人裏面喬竹最快。
喬竹往一張空桌子走,正想落座,餐盤放低,“呀!”
喬竹吓了一大跳,街禮正在坐在桌子對面,雙手撐着臉一臉不爽的樣子。
喬竹微愠:“你在這裏幹嘛?”
也沒打飯,餐盤一拿開就看到他一張放大的厭世臉,喬竹差點把盤子打翻。
街禮說:“我讨厭你們這些尖子生。”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委屈,喬竹不知道他在不滿什麽。
很快東可可端正熱滾滾的黃焖雞回來了,喬竹發現街禮往側門離開了。
喬竹心想,他這是在鬧什麽?
喬竹和同學吃飯,下下午課,放學後發現街禮又飄出來了。
喬竹和東可可和陳豔她們一起出校門,原來陳豔最近不騎自行車了也搭車,女孩子總是很容易說上話。
她們正說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喬竹也掩着嘴笑個不停,忽然感覺旁邊有一道視線。
喬竹看過去,差點吓得蹦起來。
只見街禮站在大大的棕榈樹下,一臉幽怨的看着她。
不是,他又怎麽了,他幹什麽啊。
喬竹發現街禮臉色很不好看,看委屈,很反社會,雖然沒有馬克筆,但是他的臉上已經寫滿了加粗的九個字:
讨厭你們這些尖子生。
他到底幹嘛?
喬竹懷疑街禮是不是攻略老師失敗了,還是他早就被舉報了,連人帶團體被校長一連窩給端了,所以才會這個表情。
不是她舉報的啊!
喬竹和街禮對視了幾次,街禮那幽怨又綿長的目光一直追在她身上,令她後背發麻。
喬竹以為街禮晚上會找她說點什麽,但奇怪的是,街禮居然沒找她。
街禮這番操作惹得喬竹心裏七上八下。
第二天喬竹被生委派發去打掃公共場所,學校有棟教室宿舍,宿舍樓下每周會安排幾個人去掃葉子,庭院種了不少樹木。
因為陳豔之前和別人換了值日的位置,所以剛好安排她和喬竹一起。
陳豔對喬竹說:“竹竹,我們一起走吧。”
喬竹說:“好~”
教師宿舍的采光比學生宿舍還好,光線明亮,看起來也幹淨,教師宿舍樓下的庭院只有葉子,喬竹和陳豔分隔在庭院兩端。
這幾天天氣很好,樓下晾着很多白床單,厚實柔軟,随風飄晃,隔絕了對面的視線,也傳來淡淡的薰衣草香。
喬竹看了一眼白床單,又看了看湛藍的天空,覺得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值日。
她掃着掃着,突然看到白床單後面有一團黑影,就在床單後面,朦朦胧胧,怪可怕的。
喬竹試着說:“陳豔?”
陳豔已經在遠遠的庭院的另一邊,相隔至少有200米,聽不見她的輕呼,而且陳豔是個女生,但是這團黑影很巨大。
怎麽會有人坐在這裏,是老師嗎?還是哪裏來的怪人?
是老師的話應該會回答她。
喬竹心裏七上八下,她靠近那白床單,可是每走近一步就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多管閑事,或許這是一個不安全的人。
她又往後退兩步。
就在喬竹進退兩難決定離開的時候,前面的白床單忽然被人一把扯開。
喬竹低叫:“啊。”
街禮那張厭世臉大大出現在喬竹面前。
喬竹真的拳頭硬了:“街禮,你在幹什麽。”
街禮坐在臺階上,手背撐臉,一臉不滿,又沒頭沒腦說:“我讨厭你們這些尖子生。”
陳豔在那邊喊道:“竹竹,我掃完啦,你怎麽樣?”
喬竹回頭,發現街禮已經走了。
不是,他到底想幹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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