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這年頭，挖個墳都有人跑來搞突襲，簡直太不講武德了。

棒球棍底下，老闫的躲避并不是那麽的及時，側耳和右邊臉頰處狠狠挨了一下，紅色的鮮血立刻嘩啦淌下，疼痛如同騰升的烈焰一樣迅速蔓延開來，可他卻依然咬緊牙關攥着那剛剛到手的證據死活不肯松手。

何溶月則是毫不猶豫地舉起了一只防(城翊）狼噴霧，對準那名襲擊者所在的方向一頓狂按，強烈的刺激性氣味在空氣中飛快地擴散開來，不分敵我嗆得大家都很難受。

那戴着口罩偷襲的男子許是被她的這一舉動給惹怒了，雙眸一沉，扔下老闫，氣勢洶洶地沖何溶月急步走去。

年輕的姑娘一邊咳嗽一邊厲聲以警察的身份質問他的來意，那人不答，只執意以狠厲威勢相逼，藏在陰影裏的眼睛仿佛孤獨覓食的餓狼，眼前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就是他此刻中意的獵物。雖然何溶月素日性情平和冷淡，但是并非沒有害怕這類的正常情緒，被那人扣住手腕反擰致使防狼噴霧怦然掉落的時候她唯一的念頭竟然還是我的右手可千萬不能出事——想必這樣的情緒能在沈翊那裏得到強烈的共鳴，以他們目前的職業而言，慣用手，實在是太重要了。

男人下一個動作就是将手中的棒球棍往何溶月腦袋上招呼過去，卻被老闫從後頭攔腰抱住，這其實沒有什麽好意料不到的，只見他冷笑一聲，擡起胳膊就是一記肘擊，可憐老闫的左臉頰也跟着狠狠地挨了一下，然後摔在地上滾了兩圈，老婆為新年買的新衣服直接原地報廢了半茬。

階段性的勝利并未讓男人掉以輕心，話說真的是不能小瞧何溶月這個小妮子，不只是防(城翊）狼噴霧，她竟然還帶着電(城翊）擊(城翊）槍，就小小一個分神的功夫，這女人就忙不疊地開始作妖，企圖以瞬間通過心髒的電流促成他的落敗。

男人手裏的那只棒球棍是木質的，剛好利用絕緣體的性能來抵擋何溶月的第一次電流攻擊，然後他将木棍打橫，一把別在了她的喉嚨上，最後利用體型和重量的優勢快速往背後的樹幹上壓去，極速的撞擊不只撞飛了電(城翊）擊(城翊）槍，更讓她的後背生疼不已，緊随其後的是令人絕望的窒息感。

趴在地上的老闫見狀立刻忍痛去撿那只掉落在地上的電(城翊）擊(城翊）槍，卻被男人毫不客氣地一腳踢開。與此同時，由何溶月那變得越來越難看的青紫臉色可以看得出來，他可是從來未放松手上的力氣。

老闫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趁着這下飛踢不管對方如何掙揣也要鉚足力氣拉住了他的小腿，致使其由于重心不穩而不得不騰出兩頭的力氣，這可能會讓呼吸逐漸困難的何溶月感覺到稍微好受一些，但始終是權宜之計，他們二人确實加起來也不是這個身手矯健的年輕男人對手，值此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吼出那藏在心中許久的疑惑：“沈翊！他們人呢？”

北江分局裏，李晗的辦公室掌握着本次行動所有聯絡用的頻道，為了不串臺導致指揮混亂，只要那邊不開麥，外出的人就聽不到任何來自他們的聲音。

“小馬他們……”伴随滋啦電流聲的是李晗急得馬上要哭出來的聲音，“沈老師……”

“警察，不許動！”

現場的三人哪怕是瀕臨意識不清的何溶月都不由自主地往那聲音的源頭望去，只見一提着魚簍扛着魚竿的漢子正擠眉弄眼地沖他們傻笑，在何溶月還在用她即将燃燒殆盡的腦細胞思考這家夥究竟是誰、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時候，老闫和那行兇的男子已經同步意識到了不對。

随後只見一張巨大的漁網從天而降，就是沖着那男子去的，他馬上反應過來，連忙放開何溶月揮舞着棒球棍去擋，可惜人家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那方才還在傻笑的漢子立刻扯出一截魚線往他的脖子上套去——這行事手段狠辣得很，明顯就不可能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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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闫也沒閑着，立刻拾起電(城翊）擊(城翊）槍給男人來了一下，電是電得狠了，卻也逃過了就此被魚線勒死的凄慘結局，那傻笑漢子又低低地笑了一聲，眼底卻是一片清明的了然，這種情形都不讓殺人，果然是正氣凜然的警察同志呢！

誰知那男人死性不改，抽搐倒地之前竟還想着去拉剛才死裏逃生現在依然氣息不穩的何溶月的胳膊一塊兒墊背，結果又被兇神惡煞地當着心窩子重重地踹了一腳，整個人像個皮球一樣囫囵飛了出去。

是剛剛那個撒網分散他注意力的人，跟傻笑漢子一塊兒來的發膠中分頭，他的武力值相當不錯，只是一開口就沒個正形：“親愛的美女，你沒事兒吧？”

何溶月扶着胸口仰頭看他，眼神冷靜得好像根本沒有經歷過剛剛鬼門關那一遭。

老闫此時方才來得及抹了抹他糊了半張臉的血跡，語氣卻不敢有絲毫放松：“你們是什麽人？知道冒充警察是什麽罪……”

“那不是單純為了吓唬他嘛！”傻笑漢子執着地用魚線把人給綁了個結實，“這您也要介意，那可太不講道理了！”

說完他們就打算拍手走人。

冷靜下來的何溶月還是非常擅長一針見血：“誰讓你們過來的？”

中分頭不樂意了：“诶！美女，這可不能夠是你對待咱們救命恩人的态度吧？”

何溶月沒講什麽情面，“跟我們回去做筆錄，”那兩人顯然不拿她的話當回事，轉身就想開溜，不料被法醫姐姐一句話釘在了原地，“一起回去做筆錄還有你們說話的餘地，不然就只能靠我倆說了。”是威脅，但是效果很好。

“美女，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就是約着來海邊釣魚，順帶救了你們一把，怎麽還得鬧上公安局呢？這也太不劃算了……”

釣魚佬無處不在的道理不懂嗎？

“不劃算就多要點，”何溶月艱難伸手摸了摸自己苦不堪言的後背，“我也想找他多拿點獎金，多少年沒這麽賣命過了，是吧老闫？”

“我們這不是怕這家夥再醒來之後又拼命折騰嗎？”老闫幹了多年預審，很有眼色地一人給遞了一支煙，“有你們在一塊兒，那可就安心多了！”

兩人看着打遠處浩浩蕩蕩聚集過來的警車，只好無奈地對視一眼，同時不得不承認美女說得都對：這筆買賣，絕對得加錢！

“啊！吓死我了！幸好他們沒事！”李晗覺得自己好像是辦公室裏的無頭蒼蠅，差點就嗚呼哀哉魂歸九重天了，“小馬那邊竟然會遇到阻攔神馬的，可惡！他們怎麽知道……”

“定位裝置，咱們都有的，”沈翊捧起桌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是溫熱的，絲滑的液體熨帖着兵荒馬亂的神經，“顯然他擁有這個權限，而且獨自去了一趟辦公室。”小畫家悶着聲嗤笑了一聲，“定位只是工具罷了，我們可以利用，當然他也可以，所有北江警察的動向在他那兒都是透明的。那個地方埋過麥正的屍體，他親自埋的，很敏（城翊）感，老闫跟何溶月突然出現在那裏，自然會引起懷疑，他們是去做什麽，想想就明白了，連帶着安排在附近當作援軍的小馬他們也跟着一起暴露了。自從知道沒有拿到想要的證據以及幹掉杜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意識到了我們的計劃，并且立馬重新做了相應布置，至少不算是太蠢吧。”

到了眼下這個份上，當然是明牌打了。

兩個環節全部棋差一着，夠致命了。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熊耀龍要跑！

剩下的，就看路海洲的了。

要是真敢讓他跑了，但願這位本來路隊長能過得了北江分局刑警支隊同志們的熊熊怒火這一關，哦，或許還得加上一位——

李晗對于自家沈老師給暫時還是市局領導的人物安排上“不太蠢”桂冠的行為表示我大受震撼但是只能默默為你點贊：“連小卉姐都出動了，想必路隊是會加油的哦！”

繃着一整天的弦終于可以放松一點，沈翊扔掉耳機，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作為今天行動的總調度，他只覺得連畫10天的畫像都不能像是現在這樣累得狗都不如，連平時立竿見影打敗瞌睡的咖啡似乎也起不到絲毫作用：“小卉姐叫了救護車過去對吧？”

事情完了難得平靜下來之後，咱們暈乎乎的小畫家只想好好關心關心他家杜城，爆炸量的信息沖擊餘波仿佛讓他進入到了一種孩子氣的迷茫狀态，還得抓着旁邊的李晗傻乎乎地再問上一遍，一點也不像剛才當機立斷搖人去救老闫和何溶月那般氣場全開、一點也不容置喙的霸氣樣子，那會兒可給咱們可憐的李晗吓得連夜抱緊了她弱小無助的小鍵盤蝸牛一樣蜷縮在那張屬于她的椅子上一點兒也不敢動彈：想不到沈老師這麽溫柔的人竟然會認識那種兇神惡煞動手就要人命的家夥，還是說他們是……

只是看沈翊現下這個狀态，應該是不會就此做出任何正面回應了。

“是的，”李晗小聲地回答他，“蔣峰已經陪着城隊坐上救護車了，現場的事兒交給小卉姐帶隊處理，沒問題的。”

市局經偵那邊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條後路，老闫和何溶月那兒也有小馬帶着一隊人作為接應，而且為防萬一，還讓何溶月帶上了防狼噴霧和電（城翊）擊（城翊）槍，出岔子的是熊耀龍的确不太蠢，立馬反應過來對面的棋手是一個為了達到目标喜歡做多手準備的人。他的這個想法是沒錯，可是其實也錯得厲害，願意設下重重保障是因為身陷棋局的那些人是沈翊的愛人和朋友，他舍不得輸掉他們中任何一個。但歸根到底是小瘋子嘛，瘋起來就是會兵行險着的，哪怕在他的衆多同事們面前暴露他跟一些看起來不三不四的人有往來——好吧，只要是個有腦子的就能想明白這肯定是杜城的鍋，但是有他在，不管其他人怎麽想，這口鍋就絕對不可能甩杜城那裏去。

“那他們怎麽一直不吭聲啊？”沈翊此刻皺着臉的模樣就像是一只皺巴巴的小貓，還是因為聽不到那頭自家鏟屎官的動靜就耍小脾氣的小貓，“他倆平常那麽愛鬧騰……”小貓恨恨地瞪着眼前的機器，像是在怨恨它為什麽要屏蔽他最想要聽的那個人的聲音，“這個時候為什麽不說話啦？”

完事兒了就把其他頻道的音量調低，只拉高了想要聽的那個，不愧是沈老師，無所畏懼把“我就是偏心眼兒”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雖然李晗私心也覺得這樣挺好，畢竟他跟她想要了解動向的人身在一處，正好跟着沾光，但還是忍不住搖晃着手裏的咖啡杯多問一句，“沈老師你醉咖啡嗎？”

“啊？”沈翊揉着眼睛迷蒙地看了眼前胡言亂語的小姑娘一眼，眼珠一轉，小命令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讓蔣峰吱個聲兒！”

李晗被逗得笑彎了眼睛，連忙擠眉弄眼地扭開通訊設備，朝着那頭的蔣峰喊話：“蔣峰你在哪裏啊？快點讓城隊吱個聲兒，不然某些人的思念之情快要溢出來，給咱們北江分局演上一出水漫金山啦！”

沈翊假模假樣地瞪了她一眼，沒大沒小！

“沈老師，我還以為您貴人多忘事兒，不記得咱們這兒了呢！”這麽陰陽怪氣講話的當然不可能是蔣峰，借他一百個膽子敢不敢還得另外一說，沈翊一聽到這個聲音別說是什麽疲勞瞌睡了，整個人彈坐而起，從軟趴趴的液體貓咪秒變成了目露兇光的獵豹模式，該死的，是闵勤，這貨摻和進來是想要做什麽？

李晗由于太過激動，直接捏破了手中的紙杯，杯子裏的咖啡飛濺了她一臉，但這漂亮的小姑娘也管不得那麽許多了，忙不疊地給杜城和蔣峰打電話，壞消息，兩人的手機都關機了！

“我捏着這玩意兒已經很久了，看在你終于主動聯系我們的份上，”闵勤故意拖長調子賤嗖嗖地說道，“我就好心地通知一下你們做家屬的，快點來見他們最後一面吧，不然就要來不及咯～”

沈翊沒什麽好跟他廢話的：“闵勤，你想死嗎？”

旁邊心急如焚的李晗心驚膽戰地看了他一眼，她離得近，所以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沈翊說這話時并不是在開玩笑，甚至不僅僅是威脅，他是認真的！

一句“沈老師”硬生生地憋在心頭，這種驀然沉悶壓抑的氛圍下，她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插話，甚至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真實想法，要是蔣峰……我也會想着要弄死他嗎？好危險的思想啊，作為警察尤其不應該，可是我……

“在那之前把你解決掉就好了，”闵勤這厮是最知道怎麽讓人破防的，“或者……”他突然陰森森地輕笑了一下，“你先送我去地府，跟他一塊兒等着你下來，這也挺好的……”

MD，瘋子！

滴！監聽設備被破壞的響聲差點震碎他們的耳膜，沈翊卻是一直保持着那副表情，只冷冷地對李晗扔下了一個字：“走！”

然後就疾步走出了辦公室，眼風所過之處，竟然無一人膽敢開口問到底是怎麽了。

臉頰和頭發之上都還在滴落咖啡液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又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直到坐上一輛警車且汽車成功發動起來然後以狂飙的速度沖出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卧槽原來沈老師是會開車的啊！

“他們的具體位置在哪裏？”

“廢棄工廠附近的一座半山腰上，而且沒有再移動了……我把位置同步給了小卉姐！”

于小卉他們離得近，希望可以趕得及。

“聯系那附近的派出所，直接封山！”

按理說沈翊和李晗其實都不具備這個權限，尤其現在還是大晚上的……

算了，管球的，再不采取行動，只怕這一個兩個的，全TM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