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喂！沈翊！你這家夥是怎麽回事？”杜城的大嗓門隔得老遠就能聽到了，還有他那個拎着塑料袋快速奔跑過來的魁梧身影，真的是很難被忽視掉好不好，“不吃早飯，小心又胃疼！”

他又是哪個？薛小曦一臉無語地瞅瞅那個又看看這個，好像不大明白為什麽現在警察叔叔的畫風怎麽都是這個樣子的，太詭異了:“這是在搞什麽？你的送餐小弟？”

“哈？”沈翊彎起了眉眼，笑得還挺開心的:“不要亂說！是古道熱腸的隊長啊！”

杜城看他依然杵在原地，幹脆飛奔過去将熱好了的三明治和牛奶全部塞進了小畫家的手裏，結果瞅見旁邊一個仿佛瞧見了外星人一般的薛小曦正張着嘴傻瓜兮兮地望着他們，想了想，忍痛将塑料袋裏最後剩下的茶葉蛋給了她——那本來是他留給自己的，其實蠻舍不得。

但是薛小曦仍然有話說:“這就是你說的古道熱腸？”

原諒她雖然的确有那麽億點點餓了，但還是不太能将茶葉蛋跟這麽俠肝義膽的詞語劃上等號。

若只論沈翊的待遇，三明治的包裝紙被拆開了，牛奶也被細心地插好了吸管，還被叮囑要小心燙，這些倒是可能跟“古道熱腸”稱得上有那麽一點兒沾邊……

“盛惠兩元，這邊付款，謝謝了您嘞！”不要臉的杜城趁着饑腸辘辘的小姑娘飄飄忽忽地咬下第一口雞蛋後立刻擺出了他的收款二維碼，還有總而言之十分欠揍但是偏偏明白這兒的人根本拿他毫無辦法的表情。

沾邊個球球啊沾邊！

薛小曦有那麽一瞬間甚至萌生了一種想要立馬吐到他臉上的“罪惡想法”，可惜小姑娘畢竟還是太年輕，拉不下這個臉，只好再次質問方才平白給杜城亂立人設的沈翊:“這就是你說的古道熱腸？”

沈翊其實也有點兒好奇，杜城平常也沒見着這麽“狗”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故意不吱聲，跟着瞪圓了眼睛看向某個人。

“看你們正兒八經聊天但是忘記吃飯的樣子，像是要馬上飛升成仙似的，”杜城笑嘻嘻地滿嘴跑火車，“那怎麽能成呢？這位小同志，可是還欠着我的債呢，必須要給他拽下來！”

沈翊擺出了殺傷力巨大的溫和笑臉，壓着嗓音涼嗖嗖地問道:“哦？原來我欠你債呀？”

杜城叉着腰，刻意表現得理直氣壯的樣子:“1073，唔，都用來買了早飯中飯晚飯，你可別想賴掉！”

挺好，事出有因，而且有零有整的。故事編得不錯，只是專門寫案件報告，當真是埋沒人才了。

Advertisement

薛小曦表示不是想理會你們之間的1073糾紛，于是她決心掃了杜城那兩塊錢的二維碼立刻走人——哪怕只是一枚簡單的茶葉蛋，本姑娘也要站着吃！

盡管有某只聒噪的生物一直在耳邊哼哼唧唧，沈翊還是保持了該有的風度，微笑着同小姑娘道了別，然後才是找笨蛋清算時間:“說吧，你是怎麽一回事？我欠你飯錢了是吧？”

敢答是你就死定了！

“那什麽，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們剛剛在讨論什麽，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杜城撓了撓腦袋，“而且看起來好難過……我不願意看到你露出那種表情，所以下意識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呃，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哭的話，我，來我懷裏哭就好……”

很好，今天也是城隊被自己的語無倫次氣到翻白眼的一天。

“唔，原來你是這麽想的……那1073呢？”該說不說，沈翊的脾氣是真的好，這種時候講話也還是溫溫柔柔的，聲音聽起來比春風還要令人心醉。

杜城詭異地老臉一紅，“我就是随口胡謅……”當然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只需要沈翊眉毛稍稍一挑，某人就立刻老實交代得一清二楚了，“1對應l，0對應o，7可以旋轉成v，3是大寫e的鏡像……不關我的事啊，都是從李晗的小本本那裏看來的，我只負責現學現賣！”（注1）不止交代明白，還要賣隊友，良心大大滴壞！

“學得挺好的，”沈翊小口咬着三明治，小口喝着牛奶，不同于杜城明顯的手足無措，他臉上的笑容倒是變得柔情蜜意起來，“下回繼續賣～”

“沈翊，你跟我說說嘛～”杜城順杆上爬，軟着聲搖起了他的袖子，刑偵人嘛，心裏還是想要求得一個真相。

“籠統地說，我們在讨論善良的界定問題，”沈翊原本就沒打算瞞他，毋寧說只有杜城才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膽敢分享內心混沌與雜質的人，“又或者是堅持本心還是負隅頑抗，進退有度還是軟弱逃避……其實都是沒有結果的，我能想象得到她在這個時候面對這些事情的複雜心緒，一點點，模拟出來的，私心也覺得沒有必要非得強加那些‘必然的正确性’……但是我這種虛僞的大人在此地此時此刻卻只能同她打無聊的太極，确實挺難受的。”

“就像是這一刻，我好想把你揉進懷裏，”杜城大力攬着他的肩膀往樓裏走去，“但最多卻只能這樣……”不恰當的類比，心境倒是半斤八兩，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随心所欲。

沈翊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只是借此機會埋着腦袋偷摸地往杜城的懷裏鑽了鑽，天知道他有多麽喜歡這個人溫暖堅實的胸膛，尤其是這般春寒料峭的時候，好舒服啊，真不想離開。

“薛小曦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姑娘，”杜城捏了捏懷中貓兒的脖子，看着那軟乎乎的小臉蛋還有亮晶晶的眼睛，用了洪荒之力的忍耐才沒有即刻吻上去，“敢愛敢恨，也傲氣，我要不找她拿回來那兩塊錢，估計她還得惦記着要摸回到咱們這兒還錢，大庭廣衆之下，我可不想出這樣的風頭。”

“嗯，”沈翊輕聲回答道，“她的情感色彩很明豔，就連蒙上的那一層灰色陰影，也是旗幟鮮明地擺出來，絲毫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杜城聽了連忙酸溜溜地說:“聽着挺欣賞的？我還以為你更吃蔣歌李紅這類聰明冷靜步步為營，關鍵時候心狠手辣也不在話下的女人～”

“于我而言，每個人都是獨立特殊的個體，”沈翊哪裏聽不出來某人正酸不溜秋地撥弄着醋壇子，還為着要表現他隊長的大度，不好意思明說，“能夠看到她們，是我的際遇。”

“際遇哦～”杜城很自然地從沈翊的手中接過了三明治的包裝紙和空了的牛奶瓶，将它們呼啦一股腦兒扔進垃圾桶裏，“不是機遇吧？”

“不同的人，都是拓寬認識人類類型的精彩樣本……”沈翊沖着對面忙着撲閃眨巴的狗狗眼輕笑一聲，“對不起，我說多了。”

“你想的是，假如我是這個人的話……其實也差不太多，只是我總結不來這麽高大上的東西，聽起來它們應該被寫進教科書裏，但你知道的，我最煩念書了！那……”可他還是忍不住要逼問他，這就是內心的小惡魔在作祟了，“在沈老師心裏，我是什麽樣的樣本啊？”

電梯運行到了四樓，沈翊笑着鑽出了杜城的手臂，只留下一句“你不一樣，你是一個bug”便往406飛奔而去。

哈？可惜咱們的隊長大人沒有功夫深究了，因為從辦公室裏探頭出來的張局如同黑臉包公一般沖他大吼了一聲:“杜城，你還在外頭耍呢，報告寫完了嗎？”

以丹田之力，氣動山河，餘音繞梁。

杜城立刻舉起雙手咧着嘴賠笑道:“馬上馬上！”

當天夜裏，他們終于是回了一趟家，貓咪曉玄秉着許多的思念咕嚕撲進了親親爹地沈翊的懷裏，并給一直都是心目中不速之客的杜城留了一個雪白的屁股墩子。

沈翊笑着摸了摸小貓的腦袋，然後轉身就把這只小白貓打發給了杜城:“你來喂它，我去洗個澡。”

杜城沖傲嬌的貓咪小閨女露出了專屬于反派的獰笑，讓你小丫頭敢嫌棄我，這不咱的機會來了，哼！

沈翊心裏頭明鏡似的，提前給一人一貓各自賞了一個小小的爆栗，尤其叮囑某個仗着人高馬大專門不幹人事的家夥:“友好相處，不許打架！”

杜城拎着兩只貓耳朵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大喇叭花:“請沈老師放心！”

耷拉着小爪子被迫營業的白貓曉玄:喵！這裏有壞人呀！

好不容易拾掇好自己并且把差點按耐不住的杜某人連哄帶騙趕進衛生間的沈翊終于有時間來處理自己濕噠噠的頭發了，這個時候的曉玄已經進去貓窩裏了，至于小貓咪是不是自願的，算了，杜城這麽可靠的人，應該不會真的幹出來欺負自家閨女的事兒……吧？

吹風機的聲音有點吵，沈翊微微眯起眼，感受着熱風徐徐萦繞耳畔的溫度，迷糊中聽到了消息提示音，是杜傾，他關了吹風機，聽她大意是在說沈翊又在慣着杜城了，給姐姐發送的廚藝點評也要玩李代桃僵的把戲。

“那些都是杜城親自口述的，我只是代為打字的搬運工，”不過也就是加了億點點潤色而已，“他成天對着電腦打案件報告，眼睛都變得幹澀了，我正好幫得上忙，姐姐慧眼，這都能明察秋毫。”

他是有說過不準杜城去找槍（城翊）手，但是沒說不能找沈翊啊，做人嘛，就是要這麽的雙标。

杜傾表示“非常好你們秀到我了”并慫恿沈翊下個月代她去參加一個沒法拒絕的婚禮，是合作夥伴的女兒和女婿，姐姐笑吟吟地說:“時間和地點待會兒推送你，不巧當天我還有其他的工作，所以嘛，辛苦你跑這一趟咯！”

沈翊摩挲着吹風機的手柄，這是瑣事，但其實也重要，他心裏是有點緊張的:“啊？這個讓杜城去會不會好一點……”

“如果你能喊得動杜城那個懶鬼的話，”杜傾回複的語音聽起來很是随意，“我倒十分樂意你們代表咱家去秀翻那兩個時刻沖在第一線的狗糧派送者，我說的是那對新郎和新娘，那倆小年輕，同你們可謂不分伯仲，別提多膩歪了！”

聽到這話的沈翊內心有貓爪子在吱呀撓牆:我們平常很膩歪嗎？哪裏有？

“打住打住，你可千萬不要相信生意人的那張嘴！”剛剛出浴的杜城老師諄諄教誨道，“她不肯參加，肯定只是單純不愛上趕着去吃人家的狗糧，聽我的沒錯，忙碌，是成年人最為樸實無華但又虛僞無比的借口。”

“你有沒有搞錯，別擱這兒胡亂上價值了，”沈翊淩空踹了他的小腿肚子一腳，“來想想辦法，要拒絕嗎？”

“誰能拒絕得了杜傾呢？”眼疾手快的杜城一把抓住了他纖細的腳腕，“建議你想都不要想，她那種女人，只要你敢說不，她就敢幹出來派人把你綁到婚禮現場去的事兒。且由于這個潛在的犯罪嫌疑人是我姐姐對吧，所以本案北江分局肯定是不會受理的，到時候小心申訴無門啊沈老師～”

被人牢牢抓着就連腳脖子也掙脫不開的沈翊只好偷偷地想象了一下親自扭斷某人狗頭的情形。

嗯，随便想想不犯法的哦~

“那你打算這麽着？”

“杜女士心裏明白，我們的時間跟着案子走，去不去的，完全得要看北江各位犯罪嫌疑人的心情。”

“不對勁啊杜城，你竟然舍得松口消耗好不容易到手的假期，去參加陌生人婚禮這種類型的社交活動？”

“我不信，”杜城把正蹙眉思索的小畫家一把拉進懷裏，因為頭發還沒完全吹幹，那個發尾的水珠子甩了他一臉，這讓挂着迷蒙表情的沈翊看起來更像一只濕漉漉的小貓了，“這個天底下怎麽可能有人親密過我們？”不要臉的人說起這話來竟然也是言之鑿鑿的，“絕對不是假裝就是作弊！”

沈畫家真心為杜隊長這一套不曉得從哪裏來的自信的神奇理論驚了個大呆:“不是，等一下，你沒事兒吧，唔！”

然而這個世界的規矩就是被強行堵嘴的小貓根本就說不出話來，他掙紮也沒用，說起拼力氣，再來十個沈翊也拼不過現在的杜城，更何況……沈小貓就是很喜歡杜大狗呀，喜歡到總是很願意去縱容他，就算是被親親偷襲，唔，反正~也沒什麽不好的~

對于沈翊來說，杜城确實是一個難搞的bug，因為跟評估員之間摻雜了太多複雜的感情因素而無法理性置于客觀觀測系統當中的存在。

包括這個男人此刻所做的這一切，從沈翊平躺的角度去仰視那些分布在杜城額發間的細密汗珠，有的還順着臉頰緩緩地滴落了下來，那是yu（城翊）望與歡愉的神秘結晶，與自己默默垂下的眼淚緊密地聚合在了一起，然後往脖（城翊）頸、鎖（城翊）骨、前襟等更為深刻隐秘的地方滑過去，是他們之間最為私（城翊）密的交（城翊）歡，也是彼此公開的坦誠，肆意生長的藤蔓與海藻一般不分你我地交（城翊）纏在了一起。

他和他确實足夠親密，好像也确實……不想被別人比下去呢~

話說……所謂男人奇奇怪怪的勝負欲，一定要體現在這種地方嗎？

這一刻，看似楚楚可憐承受着身上男人給予所有痛楚的小畫家卻在內心深處悄然誕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詭異滿足感，他以指尖細細描摹着他的側臉，心中喜悅，也幽暗，以通俗易懂的語言描述為“可以這般恣意欺負我的代價其實很簡單，杜城，你如此專注的眼神，無論得失悲喜，永遠只看着我一個人就好了。”

杜城倒是真沒有他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只覺得眼前這可愛又可憐的小家夥從昨晚開始就在盡情地勾他，因此必然要拉開架勢同這始作俑者戰個痛快。

至于身下被狠狠蹂（城翊）躏過後的委屈小貓咪掉的那些金豆豆嘛，他當然也會覺得心疼，同時藏了一些隐秘的暴（城翊）虐快（城翊）感，二者奇異地混合在一起，實誠人城隊幹脆埋下頭去，一粒一粒地給他親幹淨了，再來就再親，直到小可憐沈翊被折騰得再也哭不出來了，只能無助地沖他眨那雙紅通通又水汪汪的大眼睛，才終于良心發現放過了他這一回。

最後沈翊的嗓子變得啞了，鼻音也嚴重:“明兒還要上班呢，你好過分！”

杜城繼續沒臉沒皮，總歸大多數時候他都不需要謙和這種無聊的面具來掩飾他實際的嚣張:“需要我給你批假嗎？”

沈翊頂着他那張通紅又煞白的小臉蛋擡手給了他一拳頭:“不用了，我冷。”

杜城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你都這樣了……還冷啊？”

不解風情的男人就該是個被老婆龇牙冷瞪的命運，沈老師，眼神淩厲起來還是蠻有氣勢的哦，雖然——現在情況就是這麽一個情況，殺傷力減了一半還不止，但是好歹把杜城給整明白過來了一些，乖乖冷嘛，快點過來抱抱~

沈翊吸吸鼻子，安靜地蜷縮在杜城的胸口，看起來像一只軟軟糯糯的小白團子，配着分布在身體各處一些深深淺淺又很容易招致浮想聯翩的紅色印記，很難不惹人垂涎。

這都是杜城的傑作，哪怕情（城翊）事了了，他依然可以用游走的掌心以及手指肆無忌憚地輾轉觸碰這些方才由他一筆筆烙印下來的标記，如此真切滿足占（城翊）有（城翊）欲的掌控感自然給人以愉悅的心情，他放縱着暴戾和柔情纏纏綿綿地交織在一起，從感官和心理上一遍遍地加強征服作為獵人的自己觊觎已久的獵物——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竟然還敢找着機會就釣他，當真是好膽色啊！

沈翊着實沒心思管他這些窸窸窣窣的小動作，只是閉着眼，大概是累得太狠了，眉心還微微地蹙着，被綿長的親吻輕輕覆蓋過後稍微舒展了點，但是沒大用，反而是不高興地撇了撇嘴，更加怕冷似地往杜城暖和的懷裏鑽了去。

當然這沒什麽不好，歡歡喜喜抱得美人歸的杜城笑着加大了力氣，把人摟得更近了些:“晚安，寶貝。”

他的寶貝沈翊偷偷動了動鼻翼，又輕哼了一聲，沒答話，只是神情變得更為舒坦了些。

我終歸是要你這裏陷落然後沉淪，布谷鳥小聲說，請握住我的羽毛，它很珍貴，是用以書寫和作畫的筆，期待在我和你的生命中烙下共同難忘的印記。

你當然可以自由地飛翔，這是大自然饋贈以翅膀的證明與權利，我說，若是飛得累了倦了，企盼你願意将我的這塊地盤當做一處可以停泊的栖息之地，它永遠為你預留一隅空隙。

這就是我給你的情書，我們從來未說出口但是永遠心照不宣的秘密。

注1:靈感來源于超話姐妹對于兩位老師獵罪圖鑒2官宣時間1037的解讀，震撼我一世紀，牛逼普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