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黑暗森林（一）

第六十二章  黑暗森林（一）

時光苒在，歲月一去不複返。

那日，森林仍是腐敗的沼澤糾纏着枯萎的樹枝。

然而，天色似清晨般破曉。

騎士的馬蹄聲與利劍長矛刺破之聲如同光般破曉。

是誰——

是那日複一日不變的旋律終于走向了衰亡

是那永垂不朽的魔法陣失了光澤

是那如滴水般消失的零融合成一條河流

它們勢不可擋

它們一往無前

它們歌頌着叛逆者，卻又為了守護者哀悼。

你是命運的意外，

你也是命運的美好。

——零之歌

黑暗森林，傍晚，天色昏黑。但我仍然可以看清楚馬裏奧小姐和她身後一衆騎士身上即使歷經重重戰鬥布滿了血氣和塵土依舊金閃閃的盔甲。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在這一路上，要不是精靈足夠強大，指不定我們會缺胳膊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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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來救我們的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忽然，奈特說話了。

“代價？剛剛成年不久的小鬼，你都不是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到這裏的，也能跟我提代價嗎？”

奈特藍紫色眼眸在黑暗中仿佛漆黑，她的金發依然燦爛，但上面好像沾了其他東西，看着就感覺內心一緊。

正在我愣神之際，馬裏奧小姐以優雅的腔調回答了。

“我所能調動的力量也是我的力量，流浪精靈，你可不能否定這些。”

她畢竟不是莎西羅，腦子一沖就——還是別說莎西羅壞話了，她現在……我看見莎西羅的眼睛亮亮的，看來她不像她表現得那樣不喜歡自己的MASTER，不，其實她倆的感情很好吧。

倒是，阿萊到底在哪裏了呢。

這時，馬裏奧小姐朝莎西羅和我伸手，說道：“趕快過來，莎西羅，許言！”

“不——”

莎西羅拒絕了。我并不知道她為什麽拒絕，而且這聲音很小，小得馬裏奧小姐似乎沒聽清。

“莎西羅，你在說什麽？快過來！”

“不……”

“她的意思是不想跟你走。”

奈特出聲了，她眨眼間就到了我們的面前，背對着我們，面向馬裏奧小姐他們。

為什麽呢？我看向莎西羅，沒注意奈特跟馬裏奧小姐說了什麽，直到——暗精靈喬爾拉住了我們兩個人的手。不知道為何我看到老喬爾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忽然安心了下來。

果然，老喬爾之前的那些舉動都是假的。

“帶他們離開黑暗森林，喬爾。”

“老喬爾明白了，沒想到挺突然的。”

老喬爾咧開嘴，蒼白的臉上詭異地展現出一絲紅暈，我愣住了。莎西羅卻沒有，她皺眉試圖推開老喬爾的手——這時候，她似乎想到她的MASTER那邊去了。

“讓開！流浪精靈！”

“人類小孩，我勸你別用力了——老喬爾從前是暗精靈最為強大的弓箭手，你知道嗎？拉弓需要的力氣——”

瞬間，風飛了起來，不，是老喬爾拉着我們倆在急速行動，而那邊弓箭、利劍、長矛之聲不斷，還有随着風吹過來的馬裏奧小姐的叫喊。

“莎西羅——”

“不！莎西羅，回來！”

莎西羅沒有回頭，我看見她臉上落了一層陰影，晦暗不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喬爾終于把我們扔下了。這裏離那裏很遠了，四周的魔獸也變得認不出來，至少在精靈經過的路上我沒有看到過，它們更加高大，就像是一堆小山似的，不過沒有那麽容易過來襲擊，也許是性格不那麽暴躁。

“呼——老喬爾到地方了。”

暗精靈說，然後背着我們爬上了一座小山丘，還順便把莎西羅抱着的那些草藥拿走了。

等等！老喬爾要去哪裏！

我抓住旁邊的野草，忍住暈眩和臉上疼痛站了起來。

“你去那裏！”

老喬爾，我看見老喬爾回過頭，臉上蒼白中帶着一絲紅暈，他在笑，在咧開嘴大笑。他抓着莎西羅之前裝藥草的那塊布，在空氣中抖了抖。

我覺得不對勁，不，這才是真正的老喬爾——一個活了許多年，甚至不把現在的暗精靈女王看在眼裏的老喬爾。

他說：“當然是為了報複你們這些小孩，竟敢拿我最心愛的草藥來威脅我！呵呵呵——老喬爾不打算帶你們走咯~老喬爾不會離開這裏的~老喬爾~老喬爾……”

他哼着歌，逐漸跳遠了。

精靈的嗓音是非常優美的，老喬爾的聲音也是那麽美妙，即使是這樣不利于我跟莎西羅的話，我也是差點愣住仔細去聽。這樣，老喬爾還是跑了。他不打算履行精靈的話，也許是籌碼還不夠——但我對老喬爾沒有絲毫的怨恨，是我們不義在先。

不過，莎西羅她……

我轉身，看見莎西羅躺在地上，雙目呆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沒有站起來，我就過去拉了她一把。

“莎西羅，你怎麽了？”

“嗯，許言……我剛才……猶豫了……”

她的表情好像要哭了一樣，可是騎士——不管怎麽樣，我就像之前莎西羅安慰我一樣，我把她抱住，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并且裝作輕柔的語氣說：“莎西羅，沒事的，馬裏奧小姐不會介意你的，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馬裏奧小姐會出現，事情會那樣發展……所以——”

莎西羅驀然抱緊了我，我感覺肩膀好像濕潤了，但是接下來莎西羅擡起頭來，卻不像是哭泣了的樣子。她臉上的表情非常鎮定，琥珀色的眼眸裏一片平靜。她好了呀。

“剛才，我就像是鬼迷心竅了一般。說起來，剛才那個暗精靈是把我們扔下了嗎？”

順便，莎西羅就一把推開了我。看着這樣的莎西羅，我腦袋裏閃過了假裝自己鎮定和大人模樣的小孩，不過我自己就是個小孩，這樣的形容也太奇怪了。想着，我就點頭。剛才發生的一切莎西羅雖然在走神但還是注意到了，同時她也注意到了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因為，夜晚到來了。

誰也不知道黑暗森林的夜晚到底會是什麽樣，不過，之前精靈在正式進入黑暗森林之前，先留了宿，可想而知，我們的情況很糟糕。

“可惡！那個臭喬爾！把我們扔到這種地方，等等——”

莎西羅嘟囔了一陣，忽然眼睛發亮地看向我，接着——搖啊搖，我感覺自己要看到極光了，咕嚕嚕——所以說，莎西羅這樣拎人的方式是不對的，咕嚕嚕——

“……笨蛋言，你是能用魔法了吧！”

“……咕嚕嚕——”

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果不其然，莎西羅嘴角一抽，停止搖我的衣領，轉而狠狠地彈了我的額頭。

痛！

“哈，清醒了吧，笨蛋！快點施展你的感知大地，判斷一下接下來該往那邊走或者那邊安全一點！”

“好……咕！”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彎下膝蓋，手掌按住大地。事實上，我并不怎麽精通土系魔法，不過阿努曼在我們演示過很多次，久而久之，我也認識了一些，感知大地就是其中之一。它作為初級法師都不一定能掌握的初級魔法，有好幾個延伸方向，在平常的戰鬥比賽中少有人使用，但是在二年級以及之後的考核中，幾乎是土系法師最常用的魔法，因為它有着極高的上限，比如此刻——【大地啊大地，請你告知我，周圍的事物，而我又将前往何方】

過了一會兒，腦袋中傳回來一些詞彙——它不會明确告訴你的，而是用一些詞彙讓你自己組合，所以也就是為什麽它只能被列為初級魔法了。

【北  異色  火】

這些，差不多就夠了，至少我們有明确的方向了。我睜開眼，站起來，對莎西羅說話。

“莎西羅，往北方走。”

她點頭，道：“那就往北方走吧！按照我的經驗，北方應該是這邊！”

她指着老喬爾離開的左邊。騎士有着專門的訓練，對于方向的辨別，大部分的騎士都十分明确，除開少數的，所以我相信莎西羅的判斷。

但那時，我不知道，即使有了路，弱小的存在在稍微偏差的命運面前始終都無能為力。

看得出來，前面的植被開始茂密起來。有些奇怪的是，這塊地區強大的魔獸沒有看見，倒是遇到過一些我們就能應付的魔獸，它們小巧忙碌，還有一些看似文靜實則狂野的魔化植物，我們幾乎是狼狽地逃出來的。

這下，我的衣服破了一大塊，莎西羅的頭發和盔甲也變得不整潔了，雖然之前老喬爾抓着我們穿越林子時外表經受了一番磨難，但好歹還看得出來樣子，這下我們就跟在泥潭裏打了個滾似的，灰頭土臉的。

要是阿萊站在我面前，他恐怕都認不出來我了。

于是，看見水源的時候，我十分激動。

“莎西羅，那邊！那邊有水！”

“別，別過去，之前考核的事情你都忘了嗎？”

莎西羅一席話頓時打消了我的念頭——喝水和整理。第一次考核的時候，似乎是一開始就往有水的地方去，結果在那裏遇到了非常強勁的魔獸，不得不離開。這一次，看着這麽近的水源，我感覺喉嚨和身上一陣瘙癢，恨不得跳到水裏，不，先喝一口水……但是還是安全重要。

莎西羅看出了我的沮喪，但她也沒辦法，就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試圖安慰我。

“笨蛋言，再撐一會，離開黑暗森林了，你到時候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喝什麽喝什麽，還有……參加我十六歲的生辰。”

最後一句啊，我撓了撓頭，有點尴尬地笑了。

“那好吧，莎西羅，我們繼續——”

但是，意外總是來臨。

我看見莎西羅的眼眸中除開我和身後的水源，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魔獸——三只蛇頭，馬的身軀和陰森森的獸眸。

危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