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繁華路段一間私人桌球室裏。
室內煙霧缭繞, 不時有猩紅的火光亮起,抽着禁煙的青年們三五成群地說着混賬話。
他們眉眼粗俗,球杆在虎口處上滑動, 每一顆球桌都極大力氣地撞向洞口, 又被桌緣撞得幾乎飛了起來, 才重重地落到網袋上,網袋不堪重負破了幾個。
和這副場景不同的是,在牆上有一個非常清秀漂亮的少年倚着。
他眉眼稠麗, 身上穿着私立校服,氣質能和這不堪的俗世撇清關系。
祁默末倚在門口的牆上,他身材過瘦, 但是體型修長,倚在這裏, 可以看到外面橘陽灑着的街道, 也還沒有從裏面的混賬脫離。
他處于一個很矛盾的交界,上身和下身被室內的燈光切成兩半,他的眉眼隐在橘光裏, 濃豔得像是舞臺上的赤伶。
外面是條步行街, 經過的女生都贊嘆他的美麗,又被他沉靜的氣質吸引, 兩個少女互相拉扯和打氣, 走入這間光怪陸離的桌球室裏。
少年會躲在這裏一定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一個開朗的女生開口:“嗨,同學,我朋友想認識你,請問能加個微信一起玩嗎?”
“英英!”另一個紮着雙馬尾的漂亮女生慌亂害羞地扯着朋友的袖子, 一副不知道怎麽辦的樣子了, 眼睛卻忍不住去打量那個少年。
少年擡眼, 大概沒人能見過這麽漂亮的高中生了,他穿的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學校的校服,五官豔麗得讓同齡人的她們都窒息,少年那一雙眼睛是素的,卻仿佛已經畫上了最絕美的妝容,眉宇間是全然的戲子的風韻。
他的身形修長得驚人,往遠處看有一米八,近了發現更是在一米八以上,條件優質到令人遐想。
祁默末看着那對結伴的少女,笑了一下,笑容不達眼底,“一起玩?”
最先開口的開朗女生好一會才回神,“對,我們是附近國立雙語學校的學生,我們可以一起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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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默末笑着低頭,他是那麽漂亮,以至于笑着低頭的這個動作都硬生生地做出了羞澀妩媚的樣子。
他擡起頭,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眼睛裏冷得可怕:“你們會張開大腿,讓我剪開裙子把蠟油滴在你們□□上嗎?”
那個叫英英的女生倒吸一口氣,接着罵道:“神經病啊。”
又驚又怕地拉着雙馬尾的女生走人,那個叫雙馬尾的女生還頻頻回頭,戀戀不舍地看着祁默末。
祁默末淡下表情,看着外面的街道發呆,仿佛從沒有人在他面前出現過。
幾個五大三粗的青年從桌球室二樓下來,看到祁默末都靜了聲,站定了問候:“末哥。”
他們的年紀比祁默末要大許多,最小的一個也是附近高中的高三生了,卻對祁默末十分敬重。
祁默末安靜着,沒人敢說話。
過了許久,像是看夠了,祁默末一直倒扣在牆上的手才擡了起來,原來他在吸煙。
祁默末吸了一口吸煙,是直接入肺的吸法,衆人看他的手指青蔥漂亮,小指卻骨折許久,兩節指節扭曲着往外長,偏偏因為他這個人極度漂亮,連頭發絲都是仙氣的,彎翹着尾指就像千嬌百媚的戲子,看的衆人心底發寒。
有人大着膽子嘿笑地說:“末哥,下一場去哪玩啊?”
祁默末冷,不愛廢話,是大佬們的座上賓,一個原因是因為他真的聰明,靠腦子就能讓附近的團體版圖擴大,另一個,他對人從不吝啬,砸錢一點都不心疼,所以大家對他怕的敬的谄媚的,還是非常多。
今天祁默末顯然沒有心情,指尖松開,進口細煙掉到地上,被他的鞋子碾過去。
他的嗓音跟長相不太符合,略微有些煙嗓,既有少年的稚嫩,又有變聲音期的沙啞,他眉眼淡淡,撂下兩個字,“回家。”
這兩個字,讓桌球室的空氣都凝固了,大家屁都不敢放。
謝星沉回到新庭,這裏是實打實的富人區,這個城市十有八家的豪門都在這裏,謝宅又處于新庭的中心。
大門兩邊開放,意味着家主在屋裏。
入目是中世紀的城堡設計,連前院都是廣闊無邊的草坪和花園,布魯塞爾童像的噴泉正在運作着,小男孩往水池裏尿出噴泉。
仆人們看到謝星沉,都會原地站住,激動問候:“大少爺。”
謝星沉:“他在裏面?”
他沒明說,但大家都知道是誰,恭恭敬敬說:“老爺在的,大少爺你進去吧。”
書包被一位阿姨卸下,謝星沉颔首:“謝謝。”
他走進正廳,寬闊的正廳處處體現着奢貴,連地毯都是羊毛毯子做的。
沙發上兩位老師已經戰戰兢兢,那是平時在學校很有威望的兩位領導,現在卻宛若小童一般生硬。
年級長和黨委書記只知道謝星沉優秀,卻不知道他的家長是這麽名望威赫的一個人,謝正,全球都排得上號的富商。
一位傭人将鞋子拿過來:“大少爺。”
謝星沉換了鞋,走進客廳,臉色并不能算溫和,然而謝正假裝看不見,一派家長風範說:“兩位老師都在,你也坐吧。”
姿态十足,然而謝星沉不吃這套,他對兩位老師說:“老師請回吧。”
謝正皺眉:“你這是什麽待客之道?”
兩位老師早就感覺壓迫,公立學校的領導到底沒有那麽人精,看這家庭氛圍也是不安生的,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也早就要離開了,沒想到星沉同學的爸爸是您,謝先生名揚海外,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星沉同學的情況我們已經和謝先生您說了,星沉在學校真的非常優秀,我們老師們都很喜歡他,今天已經是叨擾了,我們就先走了。”
謝正聽了這番話,臉色微霁:“小兒無狀,讓兩位老師見笑了,管家,安排司機送兩位老師回中學。”
一旁暗處沉默的中年管家說是。
老師走了,屋內剩下父子兩人,謝星沉才盯着謝正坐了下來,但并不是坐和謝正一套的長沙發,而是坐沙發旁邊的一個布藝凳子,“你把老師請過來幹什麽?”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低冷。
謝正本來是完全放松倚在沙發上,翻着報紙看一些時事,現在他皺了眉頭,擡起頭口吻不悅:“你這是什麽話。”
他正坐起來,把報紙遞給管家,帶有幾分苦口婆心:“老師來家裏家訪,爸爸順便過問一下你的學習情況,兩位老師說你物理不錯,學校裏正有個物理競賽,培訓好了是全國性的賽事,爸爸替你應下了,你好好準備。”
他說完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一副成功家長的模樣。
謝星沉突的笑了一下,顯得臉上風光霁月,他是有點像謝正的,然而他的形象又比謝正出色了許多,他手肘壓在布藝凳子上,身體微微前傾說:“老師來家裏家訪,我有在通訊錄放你的聯系方式嗎?”
謝正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并且在一陣傭人中青白交替,他變臉半吼:“不放你老子的聯系方式,你想讓你舅舅一直養着你嗎!”
他吼的時候将桌上的煙灰缸發洩在沙發上,飛濺出來的煙沫濺站了謝星沉的校服。
謝星沉低頭看了一樣自己髒污的衣服,撩起眼皮和謝正對視。
謝正看着大兒子的眼神又有點怵,他這兒子就像他亡妻一樣,恨起一個人來是真恨,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他像是給自己找場子一樣正了一下音色,又說:“你這周就留在這,待會給你舅舅打個電話,競賽的事情好好準備。”
謝正說完就起身,管家和随行的傭人跟在他身後。
他走到樓梯的時候,聽到背後一道少年隐忍又冷淡的聲音:“我不會去參加競賽的。”
謝正忍無可忍轉過來,朝着已經站起來的謝星沉大聲說:“你狂妄自大到了簡直沒有分寸的地步,我已經答應下來了,你不去讓我臉往哪裏放。”
謝正嗓音如雷,在場的傭人氣都不敢出一道,偏偏大少爺完全不怵,不受影響似的嘲諷:“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讓他去參加不就行了?”
“!”
這是謝正的薄弱區域,他咬緊後槽牙,偏又說不了什麽,鼻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聲上了樓。
謝星沉在後面死死攥着手心,咬緊後槽牙。
*
謝星沉在陽臺打電話:“舅舅。”
他聲音微啞,手肘壓在欄杆上,指節間夾着一根煙,指尖火光時亮時暗。
對面還有鍵盤敲打的聲音,溫和威嚴的男聲說:“見到謝正了?”
謝星沉翻了個身,讓後腰抵着,吸了一口煙,煙霧朦胧了他的眉眼,他說:“謝正有什麽事嗎?”
對面像是沉默了下,接着說:“謝正要拿一個國.家項目,利潤空間很大,但是要用到應家這邊的資源,正不斷往我們遞出橄榄枝。”
謝星沉像是早就知道了一下,笑了下:“呵。”
他垂着眉眼,煙霧中如遠山眉黛,看不大清情緒,“我就知道,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逼我回來。”
謝星沉的舅舅叫應離,應離說:“謝正雖然是靠生意發家,然而早期也是應家幫助的他,他現在只能算明面上的富商,但是終究不能擠入豪門的名列,你是謝家的繼承人,也是應家的長孫,于情于利,他都不會對你差。”
謝星沉:“……”
謝星沉走下樓梯,門口傭人口吻驚顫:“少,少爺。”
是少爺,不是大少爺,謝星沉身形一滞。
謝正已經回到客廳了,門口也傳來一聲少年的透亮:“爸爸。”
少年聲音陽光又乖順,帶着青春期特有的變聲語調,讓人聽了會心一笑。
謝正從報紙擡頭,眼神微暖:“默默回來了。”
門口走進來是穿着球衣的祁默末,紅色球衣将他的皮膚襯托得非常白皙通透,他臉上還帶着運動後的紅,身形雖然很瘦但是是因為長身體的大拔高,他手臂還有水潤的汗,精壯的肌肉線條來看很健康。
謝正沒看到樓梯口的謝星沉,對祁默末說:“怎麽流了這麽多汗,快去洗個澡吧。”
經過下人的暗示他才注意到謝星沉,有些尴尬,清了嗓子說:“你也去洗個澡,換上家裏的衣服,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
謝星沉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似專心玩籃球的祁默末,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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