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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謝星沉看着那蛋糕和蠟燭, 心跳如雷,聲音發啞:“你怎麽……”

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低頭一看, 手腕上, 一串褐色佛珠緊貼他的皮膚, 在深夜裏流淌着慈悲的潤澤。

那個結束了位置共享的手機界面上,兩個人的坐标不過1.8公裏,可是女孩子彎彎繞繞的, 卻去了許多地方。

他的胸腔像被火光照亮。

甘畫蛋糕放在雙腿上,手指繞着耳邊的一縷長發說:“謝星沉,呃, 我剛才去教室裏幫你拿手鏈,看到了你的學生證。”

高一拍的學生證, 照片上的少年五官已經初顯鋒銳, 在像素拉胯的照片上也能冷酷得渾然天成,甘畫有些擔心,他還否會不喜歡。

她緊張說:“這個蛋糕是後街買的, 最後一個, 只有六寸,可能不是很合口,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風鼓動着什麽東西向她靠近, 像是一面帆。

肩上一暖,一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少年特有的冷冽清新包裹了她,兩只大手圈來, 甘畫整個人被抱到懷裏。

隔着外套, 謝星沉抱住了她的。

沉默的懷抱, 沒有聲音。

甘畫卻跳脫地想起一個段子,也許是因為想哄他,她輕聲說:“節日的時候,小白兔生氣的對小鹿說:‘你看人家別的女孩子都能收到花,你為什麽不送給我?’小鹿可憐巴巴的說……說,”

謝星沉抱着她的手勁慢慢緊了。

她終究是沒有說完,指尖動了下,慢慢地往上移,摸到少年短刺的頸發,将最近背的句子告訴他:“Everything will be fine.”

十幾秒後,花清野的大嗓門響起來:“不是說在這邊嗎?好黑啊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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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茸茸的手電筒照到生态園裏,叫喚:“甘畫?”

“在這。”甘畫回答了她。

草茸茸他們一行人進來,看到甘畫和謝星沉一人坐在臺階的一個邊,草茸茸說:“大佬,你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嗎?甘畫穿的這麽少!”

謝星沉的白色夾克穿在身上,拉鏈都沒拉,風呼呼灌着,被草茸茸定義為一點都不冷。

甘畫側過臉,耳根偷偷地熱了一下。

草茸茸将剛才從學弟學妹那借來的防寒衣物上面的一條圍巾圍在甘畫脖子上,甘畫說了謝謝。

如今穿得很厚實了的花清野看到地上的六寸蛋糕,說:“我焯,我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這裏給自己過生日?你也太泯滅人性了吧!”

盛霄說:“乖乖,六寸的蛋糕,這是一點也沒打算給我們分啊。”

他們把謝星沉的失蹤定為自己偷偷過生日,六寸的蛋糕完全是背棄了他們友情的證明。

謝星沉什麽也沒說,站起來撿滑板,“走了。”

“走了?”花清野睜大眼睛,“你這就要走了?你不覺得你欠一個解釋嗎?渣男!!”

一聲渣男把大家逗得轉怒為笑了起來,謝星沉的性子,光看和朋友相處,還真的像個渣男,心情好了就哄哄他們,心情不好,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看,連人也不出現。

“渣男”謝星沉回頭,連表情都像是省流一樣冷淡:“不是說過生日?”

“好耶!”花清野頓時歡天喜地起來。

大家像是過年一樣歡樂。

偏市區的商業街,花清野他們熟稔地找了一家店面。

這家店面雖然是炭烤和飲料,但是室內一點也不熏,風格有些朋克,排氣工作做得很好,每個桌子上方都有一個通風口,桌子與桌子之間還隔着綠植。

店內的年輕人非常多,花清野指着電話說:“紀律也過來。”

盛霄草茸茸:“來啊。”

他們剛才偶然得知紀律和張顯洋也在附近蕩悠,就說讓他們一起過來,花清野說:“那你直接過來吧,對。”

花清野挂了電話,盛霄問謝星沉:“大佬,你還要加點啥不?”

謝星沉十指不沾陽春水地坐在最裏面,盛霄中間,花清野外面,外面二人自覺和他保持點距離。

盛霄對吃的還算上道,說:“點了幾盤碳烤肉、豬頸肉、北京烤鴨,你還要加點啥不?”

謝星沉手指搭在杯子上,摩挲着杯口無情無欲的樣子,動了動眼神,示意盛霄去問對面的人。

盛霄看向大佬對面的甘畫:“甘畫,你要加點什麽嘛?”

甘畫禮貌地說擺手,說不用。

盛霄憑自己的感覺多點了些。

花清野一直看手機,草茸茸說:“花清野你幹嘛啊?過生日你還看手機。”

盛霄嘿嘿一笑,撂下筆攬住了花清野的肩膀說:“他啊,有新情況。”

花清野趕緊推開盛霄:“瞎說說說什麽呢,點菜去。”

盛霄:“哼哼。”

這時候大眼睛服務員過來說:“你好,請問你們要點餐了嗎?”

盛霄一側眼,瞥見看見服務生小姐姐傲人的尺寸眼睛一亮,狗腿似的拿起來已經勾好的菜單說,“點好了,都在菜單上了,酸梅汁要倆劄。”

草茸茸惡魔低語:“多加酸梅。”

“好。”小姐姐将菜單拿走,細細做好了備注,但是還沒動身。

草茸茸半晌後發現服務員還在她身邊,問她:“還有事情嗎?”

大眼睛服務員臉頰微紅,對着謝星沉的方向說:“你好,請問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嗎?”

謝星沉突然被cue,皺起眉頭看去,表情有些不耐煩。

草茸茸不爽說:“你們服務生是不能要客人微信的吧?”

哇,真是每次出來都能遇到這些糟心事。

服務生小姐姐拘謹地說:“不是我,是……她看了看後面的客人說,是我幾個桌的客人想要。”

後面的女生有些低下頭,有些大着膽子看着。

謝星沉這桌一點眼神沒分給她們。

盛霄看大眼睛服務員說話的時候肩膀也在抖,幾分波濤洶湧的樣子,臉頰羞紅,明明是自己也有那個意思。

他轉着杯子說:“抱歉啊,我這個朋友從不給陌生人微信的。”

服務生小姐姐看最裏面那人側臉凜冽,他的朋友又擋着她,她也覺得尴尬,紅着臉點頭:“好好。”慌不擇路地走了。

花清野說:“我真是服了,這些人性格看着是女的,一看到大佬就變成母的。”

盛霄說:“你就暗爽吧,你的小學妹還不是跟你聊得火熱。”

花清野瞪大眼睛:“你怎麽老是……”

他說着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虛地看了一眼草茸茸,結果人家根本沒有留意他,挂在小姐妹身上跟軟了骨頭似的,花清野皺眉:“你能別纏着人家甘畫了嗎?”

草茸茸說:“你管啥啊,你知道甘畫身上多香嗎?”

草茸茸挂着甘畫的脖子說:“人家就是要膩死在美人香裏。”

草茸茸往甘畫懷裏鑽,甘畫被她弄得領口都歪了點,圍巾是早就解下來的,謝星沉看去,看到少女一點白皙通透的皮膚,薄得白裏透紅。

花清野看這橘勢大好的樣子,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我算什麽啊,孤寡多年才有一兩個學妹勾搭,不像大佬,女生們都排着隊拿着微信等着被他臨幸。”

花清野的形容太生草,和草茸茸鬧着的甘畫也顫了眼睛。

盛霄說:“有一說一,甘畫同學你別計較啊。”

甘畫點點頭,表示自己不計較。

盛霄說:“剛才那個服務員身材是真正啊,還不到18吧,那個身材,我靠,我少年的DNA動了。”

花清野說:“我就想知道什麽樣的女生會被大佬加上微信,他是怎麽維持的天天被人搭讪微信列表還不超過38人的。”

甘畫驚愣,草茸茸開口:“不超過38個人?”

謝星沉瞥了花清野一眼:“你在說什麽。”

花清野說:“是真的啊,我看大佬發那個貪食蛇能量的分享,他的列表就一個分組,不到38個人。”

“哈哈哈哈哈”草茸茸毫不留情地笑起來。

甘畫也笑了。

花清野感慨:“大佬,到底怎麽樣的女孩子才會被你寵愛,誰要是能被你主動要個微信,我直接激動得倒立拉屎!”

草茸茸:“咦,花清野你好惡心。”

謝星沉喝着水說:“誰說我不會主動要人微信。”

花清野探過頭來,盛霄草茸茸幾雙圓圓的眼睛。

風箱呼啦啦響,甘畫的熱氣從脊背湧上來。

謝星沉的玻璃杯放在唇邊,“費盡心思跟人要了微信,結果人家還不和我交朋友也是有的。”

他說的時候沒有看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花清野爆笑起來,“大佬,為了讓我倒立拉shi,你真的豁出去了。”

大家都笑着,沒有人會信,甘畫用手摁了摁自己的胃部,低下頭。

剛才太緊張,心髒差點從胸口跳出來了。

胃部一陣抽搐。

盛霄他們還去買了一點飲料,草茸茸吵着要喝海大的草莓汁,甘畫也點了杯青葡萄味的,等盛霄回來的時候,把紀律也帶來了。

“嗨,美麗的女士們。”紀律帶着風來,摘下皮革手套,一手放背上,一手放在肚子上,往甘畫和草茸茸的方向鞠了個紳士躬。

草茸茸說:“紀律,你怎麽穿的這麽騷?”

紀律穿的是賽車的裝束,一件棕色皮革,一雙露指手套,奶奶灰的頭發往後揚,被風吹出了不羁感。

盛霄說:“你連發型都搞了?”

紀律的皮膚比頭發還黑,他說:“打算給自己放半個月的假。”

盛霄說:“得,你是校長。”

大家坐下來,紀律還沒位置,他對草茸茸說:“茸茸,讓我和妹妹坐一起。”

甘畫一愣,她跟紀律應該不是特別好的關系吧,為什麽和她坐?

和盛霄花清野保持着一寸距離的謝星沉斜斜看了一眼紀律:“店裏的凳子是不适合你的屁股嗎?”

草茸茸說:“你別過來擠啦。”

紀律哈哈笑,讓服務員加了張凳子,玩笑才算結束。

他們這一群人吃東西都不算狂暴,仔細一看都能看出富家子弟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挑剔和矜貴。

一頓飯下來,桌子上的肉只消失了大半,小菜更是一點沒動。

甘畫因為紀律在場的關系,感覺氣氛不是很熟稔,只吃了三四片肉,卷着生菜送的。

紀律說:“周末去打保齡球啊。”

盛霄說:“這周還沒開始,你已經計劃着下周末的事情了?”

紀律說:“不要下周也可以,但是妹妹明晚能來嗎?

草茸茸說:“哼,我們甘畫可是好學生,你少帶壞她。”

紀律笑得痞氣:“我哪裏敢啊。”

說着有意無意看了一眼甘畫對面的人。

花清野說:“好啊,那大家再約幾個妹子不?周甜……算了,甘畫,你帶幾個你的朋友來啊。”

甘畫将口罩挂耳帶到耳後,将嘴裏的事物咽下去,說:“行,那我問問黎清。”

她吃東西細嚼慢咽,一點一點小動作都落在一雙細碎琥珀的眼睛裏。

“玩點游戲吧。”有人說。

服務員在幫忙切蛋糕,讓附近店面送過來的蛋糕品相絕佳,甘畫那個小六寸打包起來了。

紀律說:“妹妹,你手邊的游戲是什麽?”

甘畫手邊有一疊卡片,謝星沉手邊是骰子和撲克,人多,他們可能也覺得施展不開。

服務員把蛋糕送過來:“你們好,店裏很快就要打烊咯。”

花清野他們說着知道了,蛋糕都被放在一旁,生日只是儀式,他們又怎麽會貪戀這點甜品,被撤下去的盤子一大堆。

甘畫拿起最上面一張卡牌,說:“是‘爆炸真心話’。”

“這個有意思,講講。”

甘畫感覺對面也将視線投過來了,她腳尖并在一起,看着卡牌上面的介紹文字正兒八經地說:“一群人坐在一起,找好自己的上家和下家,順時針上家猜下家的喜好,逆時針下家給上家寫真心話。”

她的聲音清甜又清晰,咬字清晰,大家聽了一遍都明白了。

“好啊,就玩這個吧。”

“這裏有卡牌。”

“我哪裏猜得準大佬的喜好啊我giao。”

一人一張卡紙放在自己面前,眼睛滴溜溜地往旁邊的人打轉。

這時候就要考驗大家的默契值了,熟的直接寫準喜好,不熟的就抖機靈,不熟還正兒八經寫錯的,友誼的小船就有些尴尬了。

甘畫還好,甘畫雖然是最後一個進入他們圈子的人,好在自己位置得天獨厚。

她的上家是謝星沉,下家是草茸茸,她只需要給草茸茸猜喜好,給謝星沉寫真心話。

紀律說:“花清野給我看一下的卡紙。”

花清野說:“你幹啥啊,自己寫去。”

花清野護着自己的紙往盛霄方向靠,盛霄正煩惱着:“別往我這靠啊,靠。”

草茸茸很快,給紀律的喜好寫了【機車】,甘畫給草茸茸寫的是【無糖巧克力】。

“寫完了?”盛霄說,“對一下喜好吧。”

花清野給盛霄寫的是:【噸噸桶。】

盛霄操了一聲:“別老拿老子喝水來說事行不?”

花清野:“那你不喜歡?”

盛霄:“……喜歡。”

盛霄給謝星沉寫的是:【無】

謝星沉給甘畫寫的是:【英語】

甘畫臉紅了下:“對。”

甘畫給草茸茸的是:【無糖巧克力】

無糖巧克力一出,草茸茸立刻抱着甘畫說我愛你。

草茸茸給紀律寫的是:【機車】

“錯,”卻錯了,紀律說,“是無人機。”

草茸茸還不服氣:“哼!”

花清野說:“我的呢?紀律你給我寫的是啥,我猜你絕對寫不準。”

誰能想到,一臉陽光的花清野,名字秀氣得不行,其實喜歡吃貓山王,他從來不告訴朋友這事。

紀律笑嘻嘻看他:“我給你寫的啊,你自己看吧。”

盛霄一把搶過卡紙:“我來看。”

他翻過卡紙,看一眼上面的文字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我giao,一張紙,得罪兩個人。”

花清野說,“寫什麽啊。”他拿過來,看一眼之後,臉爆紅,去掐紀律的脖子,“你不如別寫了。”

謝星沉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甘畫和草茸茸迷惑,盛霄解釋:“哈哈哈哈哈,紀律寫了:【草茸茸】。”

甘畫睜大眼睛,憋起笑來,倒是草茸茸大小姐翻了個白眼:“切。”

老板過來拍拍手說:“客人客人,不好意思,我們店真的要打烊了。”

這家店叫朋克養生,9點半必打烊,肉食界一股清流。

紀律反應過來,一把奪了花清野的喜好卡就跑出去,比逃課還快,花清野氣急敗壞:“你把卡片還回來。”

草茸茸拉着甘畫的手,兩人對視一笑,拿起桌子上的卡片也跑出去。

街道上幾個少年少女嬉笑着,街燈拉出他們欣長的身影。

花清野和盛霄搞不定紀律,最後還是謝星沉擡頭,一個利索動作将人反剪了,他才伏法。

一群人平靜下來,盛霄說:“還有真心話,大家念念自己拿到的真心話啊。”

真心話是早就發給下家的了。

大家在看自己的真心話。

盛霄整理了一下喜好表說:“六個錯兩個,還不錯。”

他對旁邊的謝星沉邀功說:“大佬,我對你還算了解吧,看看我寫的多好。”

盛霄拍了拍自己的卡牌。

謝星沉将一瓶飲料帶出來了,他一手拿着易拉罐,一手插在口袋裏,側眼看了一眼盛霄,說:“寫錯了。”

他将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裏,精準的砰的一聲,盛霄一臉懵逼:“寫錯了???”

前面的人群笑了出來。

花清野總算掰回一局,他給紀律寫的是:“紀哥,我觊觎你的翹臀很久了。”

花清野繪聲繪色,紀律惡心地說滾,花清野哈哈大笑。

盛霄跑上去。

紀律給草茸茸寫的是:“草茸茸襪子穿錯了,強迫症了一整晚。”

草茸茸漲紅了臉,叉着腰:“喂!”

一群人擠在前面勾肩搭背,謝星沉在後面看着,小姑娘也慢了半拍,差了半步在旁邊巧笑。

她眉眼彎彎,眼睛裏有細碎光芒,腰肢纖細,毛茸茸的米白色羊羔外套掩不住她的玲珑身段。

她離他有三米距離,遠得好像跟他根本不是同路人。

謝星沉想起自己今晚在桌子上說的話,花清野不信,他卻憋地磨了磨後槽牙:“混不熟的小玩意兒。”

盛霄回頭問他他收到了什麽真心話。

謝星沉才想起那張卡片被他對折了放在口袋裏。

盛霄也只是例行問了句,又回頭跟別人嬉笑。

小姑娘略低着頭,一點視線沒分給他。

他們一行人剛好走上一個上坡,謝星沉比他們矮了半米。

他将口袋裏的卡紙搜索出來。

風從上面吹下來,冷風灌進他的脖頸,空氣中帶了混了花香的甜橘。

兩只螢火蟲從謝星沉的身邊飛過,一只帶着猶豫,盤桓過來,慢悠悠地落在謝星沉的指節上,肚子上的熒光照亮了方寸,謝星沉手指微僵。

打開的卡紙上字體秀麗,認真端莊,仿佛能聽見少女帶着謹慎的口吻問他:

【高二七班的甘畫,生日是3月15日,認識一下?】

作者有話說:

謝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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