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珂察
珂察
顧飛盈拿腳尖踢了踢自家大哥的肩膀,見他沒有一點反應,這才道:“待會兒讓你的宮女裝作無意中引蓮矜閣的人路過這,不要太刻意。”
“蓮矜閣?”
這女子想了想,道:“是玉美人住的地方?”
“不錯。”
顧飛盈點點頭:“玉美人是嚴妃的人,她發現了大皇子暈倒在這,定然會為他遮掩一二,至于你······”
她想了想,笑道:“我雖不知你是哪宮妃子,但大皇子極可能會瞞着嚴妃這件事,可只要大皇子在,終究是有隐患的,嚴妃也定然會追查這件事,你想活下來嗎?”
“我想!”
女子用力點頭,突然朝她跪下,急切道:“公主,妾想活着,妾自小孤苦無依,如今更是被送到大景,原本陛下還寵愛我,但不過一月我就失了寵,妾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安安穩穩活着。”
顧飛盈微微壓了壓眼眸,突然笑道:“你就是北夷送來的美人?”
“是。”
女子點點頭,極為懇切道:“妾名喚珂察,是父王的第十九個孩子,我從小沒有母親和勢力,在我們北域,沒有勢力的公主就像一件禮物一樣,我因為容貌上佳,父王就将我送到了大景,獻給了景央帝。”
“原來如此,看來我還真得幫你了。”
顧飛盈笑着點頭,伸手扶起她,在對方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解釋道:“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也算是有緣分。”
“珂察不敢。”
名喚珂察的女子連忙垂下頭來:“您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妾只是不受寵的公主,實在不能和您相提并論。”
“傻瓜,這世上的事哪有看到的那麽簡單?”
顧飛盈伸手幫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發髻和衣領,長長嘆了口氣,似是嘆息着說:“我看起來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可實際上有又幾個人知道,他想将我嫁去北夷。”
珂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這······怎麽會?公主您身份尊貴,怎麽會······”
從古至今,還從來沒有鼎盛之國将寵愛的公主嫁到蠻夷小國的先例。
“這世上沒什麽不可能的,你只需明白,你的命運是握在自己手裏的。”
她指尖在珂察掌心點了點,力道很輕,可珂察卻覺得這一下像是點在她心上。
她自小懦弱,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她服從便好,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自己的命運是在自己手上。
珂察愣愣睜大眼睛,看着眼前這位小公主,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新未來。
許久之後,她才有些懦弱低下了頭,指尖扯着自己的袖邊,喃喃道:“妾、妾只求安安穩穩的生活便······”
“愚蠢!”
顧飛盈臉上的笑成了恨其不争的怒意。
“你想安穩,大皇子能讓你安穩嗎?若嚴妃知道了,你覺得她會放過你嗎?若父皇得知了,便不是你主動,你覺得我父皇會放過你嗎?想要安穩,你就需要與其匹配的力量,你若是有珑貴妃那等地位,大皇子敢欺負辱你嗎?這世上人人都不讓你活,你真這麽甘心讓他們踐踏?”
珂察愣愣看着她,有些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怔怔道:“我、我不甘心。”她停了停,才有些讪讪道:“可、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國獻上的美人,不像珑貴妃,身後有家族勢力,我······”
“那又如何?”顧飛盈目光十分通亮,認真道:“身為後妃,你有什麽樣的家族勢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帝寵,家族勢力只會讓我父皇忌憚,你若能得他心意,身後又無勢力,他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你,寵愛是一把雙刃劍,可沒有寵愛的你,若有一天死在了後宮也無人知道,與其悄無聲息的死去,為何不搏一把?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處境,你想着誰能幫你?”
她收回了幫她整理衣領的手,臉上的怒意平淡下來,顧飛盈聲音輕了幾分。
“我話已至此,看在你我同病相憐,我點醒你幾句,若是你自己不在乎,那便罷了,大皇子這事我已告訴你該怎麽做了,珂美人,你今後好自為之。”
她冷淡笑了笑,便準備離開。
“公主!”
珂察慌忙拉住她的袖擺。
她目光有些惶恐,卻從惶恐裏緩慢透出一絲堅定來。
“我想活。”
她一字一句道:“我想活,求公主教我。”
顧飛盈這才輕笑着道:“珂察,有些事情我教不了你,但你若有什麽需要,可以偷偷遣人來曦微閣找我,我還是那句話,想活着,帝寵便是你需要緊緊抓住的,你自小也是荊棘中長大,便是再懦弱也該看了許多,很多事情用不了我來告訴你怎麽做,你是明白的。”
珂察緩緩松開她的袖擺,目光依然有些怯懦,卻在一瞬間堅韌起來,她用力點頭:“公主說得是,我想活着,我明白了。”
“好,那你記着我的話,把大皇子搬到假山石下面,這塊帶血的石頭放在他身邊,待會兒引蓮矜閣的人過來,如今天色也深了,不便久留,你也快些離開。”
顧飛盈仔細告訴她怎麽布置大皇子被假山石砸到的假像,但她自己并沒有動手,和珂察說清楚之後,她看了眼天色,很快便順着來時的路離開了。
珂察在她離開之後愣怔了一會兒,很快她看向大皇子。
“公主說得對,我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喃喃念了一句,咬了咬牙,挽起袖子開始拖拽大皇子。
假山石後,顧飛盈和扶微一起看了一會兒,直到看見這位珂美人将大皇子拖到了假山石下,她這才勾唇一笑,低聲道:“孺子可教,也算沒有枉費我一番口舌,扶微,我們回去。”
扶微點點頭,跟着她離開此處,直至走了一段距離,扶微這才疑惑道:“公主,這珂美人不過是北夷獻上來的美人而已,您為何要指點她?”
“誰能妄言以後?”
顧飛盈淡笑道:“本公主這是廣撒網,她能不能成事與我何幹?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可什麽也沒做。”
她不過恰逢其會而已,至于那珂美人日後有沒有什麽造化,那就看她自己了,若是能給珑貴妃她們添些堵,顧飛盈樂見其成。
扶微點點頭,一臉思索表情道:“奴婢明白了。”
總而言之,只要是公主想做的事情,便都是對的。
顧飛盈笑了笑,沒有多解釋,兩個人很快就回了曦微閣,若不是第二日傳來消息說大皇子被假山石砸傷了,恐怕這事在宮中掀不起一點波瀾。
而之後的時間又恢複了平靜,只明将軍回朝那日有些許波折。
便這樣,時間很快過去半月。
這一日天氣放晴,顧飛盈剛用了早膳便聽有宮人來報,說莫公公求見。
她頓了頓,想起半月前說要給他一份賞賜的事情。
其餘侍衛的賞賜她都已分發下去了,唯有莫傾寒,他傷得太重,之前連爬都爬不起來,不過這才過了半月而已,他就能下床了?
她有些好奇,漱了口,便去偏廳見他。
見到他之後,顧飛盈才發現這位莫公公是被人攙着來的。
瞧他那顫巍巍的樣子,若不是左右兩個小太監扶着,她覺得他下一刻便能倒下去。
顯然他的傷還沒好,當日那箭可是穿胸而過的,能活下來已是神仙保佑,如今勉強能站起來走路,他便着了人把他擡過來。
顧飛盈挑了挑眉,好奇道:“莫公公這麽眼饞我的賞賜?”
還是生怕她不給了?這人都還重傷在身,就急吼吼地來了曦微閣讨要賞賜?
莫傾寒自然不是來讨賞賜的。
他讓身邊兩個小太監扶着自己,極為艱難地跪伏下去,額角觸了地,這才有些虛弱道:“見過公主,公主福安。”
眼見着他行個禮都開始喘,顧飛盈趕忙讓人把他扶起來。
“你可別磕死在我這兒了,那父皇少不得要罵我幾句。”她嘆了聲,朝扶蘭道:“快去把給公公的賞賜拿來。”
“是。”
扶蘭去了裏屋拿賞賜的東西,莫傾寒眼看着她進門,卻有些焦急道:“奴才、奴才非是來讨要賞賜的,只是特來感激公主,公主良善,菩薩心腸,奴才······”
他只是想着借這機會來見公主,可不是特意來要賞賜的,莫傾寒生怕她誤會,急着就開始解釋,說話喘得不行,讓人瞧着都怕他下一刻便要咽氣了。
顧飛盈頭一次知道這位陰郁狠辣的莫總管原來還有這麽不爽利的一面,這模樣實在和上輩子她印象中的那位不符。
“行了,你坐着說話吧,我瞧你這模樣傷勢應是未好,怎麽不好些了再出來?”
她讓太監将他扶起在一邊坐下,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輕輕抿了口茶,她随口問了一句。
莫傾寒垂着腦袋,極為小心偷偷瞧了她一眼,卻有些恨自己此刻口舌乏笨,他挑着話謹慎道:“托殿下的福,奴才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顧飛盈瞧着他這路都走不穩的模樣,有些無語地抿了抿唇。
她實在不知道他口中的‘好得差不多了’是怎麽來了。
這重生一世,怎麽感覺這位莫總管有些蠢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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