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完）

第七章（完）

移形換影令哈利感到極度不适，他耳中嗡鳴，頭昏腦脹，胃裏的食物殘渣翻滾着，雙腳還沒踩上地面，他已經承受不住地吐了出來。

至此，他拔除了身體上的痛苦，但腳下的一片髒污讓他羞紅了臉。

輕輕巧巧一個清潔咒，木質的地板煥然一新。

哈利擡頭看去，白色的茂盛的胡須把整張臉都淹沒了，一雙藍眼睛炯炯有神，透出兇惡，看起來很不可親近。

被水一樣藍的眼睛注視着，“謝謝”卡在喉嚨裏，他的心酸酸脹脹的，感情要滿溢出來。

“別一幅就要哭出來的表情，這會讓我懷疑你只有八歲，而不是十八。”斯內普冷哼，極快地瞥了哈利一眼，然後向阿不福思道別：“他就麻煩你照顧了。”

白光閃過，斯內普已經消失了。

“他返回馬爾福莊園了，對嗎？”哈利問。很多疑問盤旋在他的腦袋裏，比如斯內普為什麽救他？伏地魔知道他還活着嗎？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跟他有什麽關系？然而對西弗勒斯的擔憂壓倒了一切情緒，他問：“他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被問的人搖了搖頭：“他身上有黑魔标記，不能留在這裏。只有伏地魔真正消失，他才會回來。”

哈利一瞬間想到了什麽，掀開衣服，露出左臂，“我也有——”，上面除石子和沙礫留下的淺粉色的劃痕，什麽也沒有。

黑魔标記除非黑魔王自願解除，便只有雙方任意一方死亡，标記才會真正消失。當時形式緊迫，伏地魔怎麽會想起解除标記這些細枝末節？黑魔王尚且好端端地高坐于莊園，一呼百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死過一次。結約的一方死了，黑魔标記自動消失。

他竟然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梅林給予他的獨一無二的天賦，這恩寵讓他惶恐，神何以選上他？

寬厚溫暖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怕，孩子，一切都會過去。”溫柔的藍色眼睛撫慰了他，他重新變得波瀾不驚，低眉淺笑，等候命運的安排。

阿不福思說還需要時間，于是他便等待。阿不福思說他需要掌握一些基本的魔咒，于是他便學習。阿不福思說時候到了，他于是和他的夥伴——馬爾福莊園裏看見他哭泣的年輕男女——一起穿過密道，前往霍格沃茨。

魔杖并不趁手，阿不福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翻找出來，第一次見到主人時身上纏着蜘蛛絲，落滿灰塵。哈利握在手上，沒有相觸時一閃而過的靈見，沒有默契，沒有多餘的情緒，這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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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友并不相熟。赫敏和羅恩神色激動，甫一見面就給了哈利一個用力到窒息的擁抱，但哈利只是笑着，笑容中帶着少許尴尬、一些不知所措，他丢失了那麽多年的記憶，也找不回那麽多年的友情。

總之，哈利出發了。

他努力适應戰場的節奏，遏制看到鮮血和破碎肢體時的惡心感，僥幸躲過一個個飛來的魔咒，适時地揮動魔杖，他的戰友需要幫助。

終于站到黑魔王的面前，一個蛇面人身、威勢逼人，一個矮小瘦弱、平平無奇，天差地別的兩人被稱作對手站在同一片戰場上，命運的安排真是奇妙。

時隔多日，再次見到黑魔王，哈利從黑魔王的一條狗成為站在他對面的對手，變化之大，讓人贊嘆。

彼時，所有魂器都被消滅，他所有的倚仗不過是一具肉身、一根魔杖而已。盡管如此，他依舊如君主降臨，不可一世。

貝拉和盧修斯左右護衛，身後尤有幾個熟悉面孔，不見西弗勒斯。

伏地魔從容地同哈利問好：“最近還好嗎？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面了，哈利。”語氣熟稔，仿佛多年老友在陽光和煦的早晨擦肩而過。

哈利心底波瀾不驚，無愛也無恨，無懼也無怨，他仔細咂摸了一番，他好像已經抽離了軀體，靈魂高高在上俯視衆生。

“我一直很好。”他始終保持微笑，“西弗勒斯呢？”黑魔王食死徒竊笑。

“他既然背叛了我，怎麽能活下去呢？”

與西弗勒斯短暫相處的畫面飛快地在腦海閃過，最遺憾的是，他在最思念的時候發現他對對方知之甚少，以至于無從懷念。這種感覺就像蟲子爬進他的血肉裏，覺得癢，覺得疼，但碰不到。

“殺他是形勢所迫。”伏地魔又說，“所有人都知道西弗勒斯違背了我的命令，我不得不殺他以立威。但我從來都感謝他救了你，否則痛苦和悔恨将會糾纏我一生。”伏地魔忽然深情款款，分離魂器改變了他的樣貌，但眼睛依舊深邃而多情。

哈利笑容不變。他洞悉伏地魔的目的，雖然戰前不曾料到，但此時也不感到意外。哈利死亡的可能讓伏地魔驚慌失措，也在一瞬間讓他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哈利亦然，兩個人度過了一個甜蜜的上午。然而他喜歡哈利，更喜歡他的力量，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地殺了哈利。哈利相信，一旦他走向伏地魔，剩下的鳳凰社成員就再也沒有戰勝伏地魔的可能，伏地魔稱霸魔法界，他們可以把一個上午的甜蜜延續。

但是，哈利還愛他嗎？

他渴望得到很多很多的愛，曾經把魔鬼當做朋友，過去的時光難以忘懷，每一幀回憶他都會精心珍藏。但他的心已經被愛填滿了，他愛世人，每個人都是可愛的，他們的生命是寶貴的，未來的生活有無限可能，不應該被戰争和□□埋葬。

“跟我站在一起吧，哈利。我知道，權力不能打動你分毫，那麽，我呢？我對你的愛呢？”黑魔王繼續蠱惑。

“權力不能打動我，你也不能。”哈利說，率先伸出魔杖。“別妄想引誘我。拿出你的魔杖，我們一決勝負。”

幾乎下一秒，綠光從老魔杖杖尖射出，哈利勉力維持身體，他能感受到手中魔杖的顫抖。

“不要怕。我們會贏的。”他說。

——因為梅林不會抛棄他的子民，命運站在他這一邊！

綠光閃過，哈利力竭摔倒，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