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那東西看起來并不美味,梁皓還是張着嘴,斷斷續續地吃了。

他的情态看起來太可憐了,像給幼年的小狗喂食不宜消化的食物,兩只雪白的爪子就那麽捧着叼在嘴裏,吃的少,玩的多。

葉方嶼伸手托着他的下巴,梁皓眼睛一眨不眨地瞪得溜圓,他的喉結滾了滾,不輕不重啃咬的樣子,活像只餓壞了又吃不飽的狗崽崽。

葉方嶼目光柔軟,身體放松給他喂了些,梁皓的嘴角溢出了些白色的奶漬。

然後,這只可憐的小狗被嗆得滿臉通紅,劇烈地咳嗽起來。

葉方嶼把他抱到腿上,輕輕地給他拍着後背,結果梁皓不僅沒停,還越咳越兇,血腥味從喉嚨蔓延到口腔,他拿紙捂着擦了擦,葉方嶼接過時,發現上面有一點粉色的血跡。

他盯着梁皓的臉看了很久,這個人矜貴得要命,明明不會做這種事,偏要把自己弄傷了,弄疼了,來懲罰葉方嶼做的惡。

葉方嶼不想再跟着他胡鬧了,實際上他根本不懂梁皓這麽做的目的。

“梁皓,我要走了。”

再呆下去,葉方嶼覺得他殘忍得都不像自己了。

“葉方嶼,你知道我去美國幹什麽嗎?我要去美國訂婚,以後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梁皓目光凄迷,婚事他拒了,櫃他出了,他媽為此氣病了。在對葉方嶼的感情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為一個人做到了這種地步,難道還不允許他連本帶利讨回點代價麽?

果不其然,葉方嶼怒氣翻湧,手心不自覺握成了拳。

“那你為什麽……要和我做這種事呢?”

梁皓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了一圈,那些狼狽不堪的痕跡,像罪證一樣控訴起葉方嶼的貪婪。

葉方嶼雙目血紅,他把助聽器摘了,發誓不想再聽從梁皓任何無理的,可憐的要求。

他把梁皓抱進浴室,淋浴的熱水打在他雪白的肌膚上,只是那些牙印像污點一樣烙在他身上,他不純潔了,也不完美了,卻是屬于葉方嶼一個人的。

葉方嶼大力地搓洗着,梁皓的皮膚被他捏紅了,揉皺了,畫風變得更加淩亂凄美。

他把頭埋在梁皓的肩窩裏,大聲地痛哭起來。

如果梁皓恢複得完好如初,就要成為別人的,那他為什麽不将他徹底打碎,讓他完全地,永遠地屬于自己呢。

為什麽不可以呢?

葉方嶼終于淪為了一個自私的瘋子,不是被梁皓逼急了,而是他選擇了遵從內心的真實。

梁皓的肩膀被葉方嶼箍住,一個反推,他整個人被按到了浴室的牆上。

危險的氣息逼近。

“梁皓,我現在聽不到你說什麽了,接下來,我只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準你訂婚,不準你去美國,你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梁皓閉上眼,慢慢地扯了個笑容。

“葉方嶼,你最好……別讓我失望。”

沐浴露的香味被填充後擴散,葉方嶼的手指伸進了芬芳的土壤裏,這一片濕地柔軟,平滑,一經陷落就會失去優秀的品格,成為罪惡的附庸。

可是葉方嶼俨然不在乎了,他已經發掘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意義,如果他不進去這裏,如果他失去了梁皓。

梁皓的肋骨被他兩臂圈住,身量被強行拔高,他的腳尖踮得顫抖,葉方嶼用胸膛撐起的保護,将一切撞擊的着力點集中。他們像真空中的兩顆小行星,被引力吸引着碰撞,然後,無聲地炸裂成一片荒寂的焦土。

葉方嶼的喘氣聲低落,壓抑,像困獸掙紮地咆哮。他自己聽不到,可是伴随低吼拍打起的海潮,一聲又一聲,一浪又一浪,梁皓捂着嘴,在聲色交錯的世界裏,他的心室為這陣無節制的感性,無克制的浪漫,爆發了一次又一次的狂潮。

反正葉方嶼聽不見,梁皓将渴求肆意地宣揚在聲音裏。

他高聲地嘶吼,低聲地哼叫,哭着要葉方嶼,又哭着求他離開。

葉方嶼把梁皓抱進浴缸裏,溺水似的和他沉在一起。

“梁皓,你在說什麽。”

梁皓的聲音碎了,口型模糊得難以辨認。

他在說:“葉方嶼,你贏了。”

贏了梁皓的一切,過去和未來,身體和靈魂,如果他聽得見,就會明白梁皓說的是:“我永遠愛你。”

葉方嶼從正面闖了進來。

聽不聽得到又有什麽關系呢,梁皓的身體反應足夠誠實,他口中簡短的音節除了嗯,就是呃。

葉方嶼扣緊他的腳踝,占據他的全部,他發現他其實能對梁皓更好,用這種他喜歡的方式。

第二天,梁皓醒過來時,發現葉方嶼拿了個枕頭睡在地毯上,四肢蜷縮着,像只睡着了仍要守護主人的忠犬。

梁皓腰疼,腿疼,全身的關節都疼,他慢悠悠地蹲下來,撫着葉方嶼的眉心笑得一臉溫柔。

“你一直乖的話,我就要你。”

葉方嶼呼吸均勻地起伏着,他和所有的狗一樣,聽不懂主人說的話,卻無條件地愛着他們。

早上十點的時候,葉方嶼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發現梁皓不見了。

他戴上助聽器給梁皓打電話,一直是關機狀态。

葉方嶼紅着眼望着空房子的屋頂,躺在地上發呆。

原來他貪圖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所以他在這世間的一切得來都很難,失去卻很容易。

原來梁皓要走并不需要理由,只有留下來才需要。

葉方嶼花了一天時間把梁皓家打掃了一遍,最後鋪上防塵罩,鎖上了門。

傍晚的時候,他去了一趟周銳家。

周銳一副宿醉未醒的狀态,想不到葉方嶼的狀态比他還差。

“小葉子,你這是怎麽了啊?”

“你能聯系上梁皓嗎?”

葉方嶼的聲音像得了重感冒。

周銳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趕忙給梁皓打了電話。

“靠,居然關機了。”周銳罵了一句。

“沒事,他跟我說過他從北京飛美國,現在十有八九去首都了,我打電話去酒店問。”

十分鐘後,周銳果然查到了梁皓的入住記錄,他把梁皓房間的電話號碼給了葉方嶼。

“小葉子,你這唱的是哪一出啊?”周銳恨鐵不成鋼地說:“當初皓哥跟你表白,你郎心似鐵地拒絕他,現在玩什麽悔不當初,跑回來吃回頭草,我說句實話啊,你小子就是有眼無珠,皓哥能看得上你,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葉方嶼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

他小心翼翼地,聲音哽咽地問:“你說……梁皓……跟我表白。”

周銳眼珠子轉了轉,心想自己沒說錯話啊,怎麽葉方嶼可憐兮兮跟聽了什麽噩耗似的。

“小葉子,你跟我裝什麽糊塗呢?皓哥喜歡你我們兄弟幾個都看得明明白白,散夥飯那天他跟你表白完,回頭對我們說你沒答應,哥幾個眼珠子都被快掉出來了。”

刺耳的電流聲回蕩在耳朵裏,一陣喧嚣過後,世界變得安靜了,葉方嶼看着周銳嘴唇開合說個不停,可是他聽不見了,雙耳失聰的恐懼在高中三年沒有擊垮他,卻在這一刻,徹底把他推向了自責的深淵,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怪罪自己是個聾子。

葉方嶼頭也不回地跑了。

周銳看着天邊黑壓壓的雲層,心裏的怪異感更甚,他有些擔心地吼了一句:

“小葉子,今晚臺風登陸,你丫的注意安全啊!”

城市的電臺裏開始播報臺風登陸的路徑,葉方嶼剛回宿舍收拾好東西,外面的雨已經下了下來。

舍友們都窩在宿舍打游戲,看到葉方嶼背了個書包要出門,他們都不解地問:

“方嶼,外面雨這麽大,你要去哪裏啊?”

葉方嶼不回答,他的助聽器壞了,唇語他也沒耐心讀,他的世界裏好像沒有了任何溝通的必要,他爸說得對,他這種人就是不正常的,殘疾人不應該被瞧不起,可是也沒有正常人願意理解他們。

他叫了一輛去機場的車,買了最近一班去北京的票。

這種天還出來跑出租的司機,和葉方嶼一樣都不正常,可是沒有人會詫異一個為了生計打拼的人。

“小夥子,現在航班大面積延誤,你還去機場喲。”

司機從後視鏡瞄了他一眼,見葉方嶼滿臉愁容,心中同情地想,人啊,總是敵不過天意。

電臺裏不斷有臺風消息的插播,一會兒是路段積水,一會兒是高速封路,葉方嶼閉上眼就徹底聽不見了。他不想用一切消極的天意來拖垮自己的意志,紅燈再多又怎樣,大雨阻隔又怎樣,他需要的不是可憐,而是決心。

縱使他再沒有運氣,有的只是這一點勢不可擋的英勇。

一小時後,葉方嶼渾身濕透趕到了機場。

他的航班延誤了,但還沒取消。

機場大屏滾動播出的航班信息裏,一半以上的航班,後綴都加上了取消的字樣。

葉方嶼只能等,原來這世間,終究有他不得不屈從的天意。

他拿出錢包裏的電話號碼,忍不住給梁皓打了一通電話。

這一次,屏幕上顯示的是通話中。

“梁皓,助聽器壞了,我現在聽不到你說話了。”

“葉方嶼,你別傻了,我沒有訂婚,我還會回來的。”

“梁皓,聽不聽得到……已經不重要了,我很慶幸昨晚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了就好。”

“葉方嶼,你會等我嗎?”

“梁皓,我愛你,不管你還會不會再回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