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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了教室,宋紫荊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兼頭痛。原本就想着在學校裏盡量避開那個小霸王,哪知道會間接害得人家斷了一只胳膊。

她捏了捏兜裏的手機,氣惱地靠在座位上,那臭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也不知道今後會想出些什麽歪點子整她。

老師帶着教案走了進來,她深呼了一口氣,無意識地瞥向身邊那座冰山……

等等,秦鷗竟然在看書?那小眉毛皺得認真喲,小嘴抿緊,像在做什麽學術。

她不敢置信地靠了過去,确認身邊人是那位很帥的秦鷗,好奇地瞥了眼她手中的書,瞬間石化—

靠得近了終是引起了秦鷗的注意,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怎麽,沒看過女人看言情小說嗎?”

宋紫荊讪笑兩下,回了自己的位置,她不是沒看過女人看言情小說,是沒看過外表這麽炫酷的女人看《邪王弑妃:寶寶你趕緊來我懷裏躺好》這樣的霸總小言。

她狐疑地瞅向那個看着書,唇角彌漫着姨母笑的人,秦鷗不會是什麽雙重人格吧,身體裏其實住着一個小公主。

秦鷗頭擡也不擡,“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宋紫荊立馬轉回頭,她另一個人格怕別就是邪王吧。

然而,哪怕這世間滿是黑暗,總會有一位迷弟向陽而生,不懼生死,百折不撓,就是坐在斜前方的王醜石。

他輕輕叩了叩秦鷗的桌子,壓低音量,“你小心一些,據說今天學校有上級來巡查,被抓到可就慘了。”

秦鷗把桌子往後拉,表示自己知道了并且不予理會。

王醜石咬着唇,看了眼她手裏的書名,額角一抽,他糯糯道:“少看這些不利于身心健康的東西,我們當前的第一要務應當是學習……”

秦鷗一腳踹到他的板凳腿上,打斷了他的唠叨。

他不敢說話了,沖宋紫荊揚了揚唇,無可奈何地轉回頭。

清晨的課堂,兩三人撐着腦袋打盹,歷史老師用帶着口音的強調,奮力地拿口水澆灌着前排的學生,“嫡長子繼承制,保證了貴族們的世卿世祿,有利于凝聚宗族,防止內部紛争,強化王權……”

宋紫荊安靜地記下老師在黑板上的板書,耳邊傳來身後同學的竊竊私語。

“你知道麽,聽說月底學校要開秋季運動會了,到時候直接就是國慶長假了……”

宋紫荊轉頭看向窗外,似乎聞到了塑膠跑道的味道。

下課鈴聲至,宋紫荊對着不怎麽出墨的水性筆“哈”了一口氣,往紙上再次試了試。

秦鷗似從書裏看到了什麽虐心的情節,雙手在頭上狠狠揉搓。

第一排校服扣到最上面扣子的女生端着一沓作業本,放到了王醜石的桌上,“你送到米妮的辦公室去吧。”

王醜石微怔,道了聲“好”。

秦鷗一把把書給合上,看向那位女生,“英語課代表明明是你,沒長手麽?”

那女生嘴巴微張,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面色不太好。

王醜石站起來打圓場,“我是學習委員嘛,而且我還是男生,多做點事沒關系的。”

聽得秦鷗臉色冷了下來,“這麽閑的話,回來幫我把政治卷子給寫了。”

他絲毫沒有不開心,習以為常似的,“好的。”

秦鷗徹底沒了脾氣,翻了個白眼,繼續看起書來。

看着王醜石拿起的作業本就往外走,宋紫荊抓起桌上的水杯跟了上去,行到走廊上時,裝作無意般問出了自己心底一直想知道的事:

“你怎麽會和那冰山認識的?”

王醜石一本正經地回道:“秦鷗不是冰山,她人很好的。”

宋紫荊不敢茍同。

他面上露出回憶之色,他的皮膚比常人要黑上許多,但牙是異常的白,眼底滿是笑意,“我和她初中是同班同學。”

·

“你去把陽哥拍醒。”丁乙推了一把駱同。

“你怎麽不去?”駱同問。

“我不敢。”

“我靠,我也不敢。”駱同雙腳死死地釘在地上。

“今天學校有上級巡查,他一直這樣睡的話……”

“沒事,誰敢查到陽哥頭上啊。”

“有道理。”

……

上午第三節課,彼時,嚴靜霞被老校長副校長簇擁來到高二(十)班,作為學校最大投資方的代表人,派頭十足。老遠就聽到了一波人的腳步聲,教室內的師生們不由得挺直了背。

嚴靜霞到了花甲之年,眼尾溝壑已是藏不住,但并未掩蓋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精幹,她勾起客套的微笑,傾身道:

“我們家的月陽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校長們連連擺手,“您這是哪裏的話,貴公子聽話本分,別提多讓人省心了。”紛紛壓下心裏的苦澀。

嚴靜霞聽到自家心肝被誇,面上雖不作聲色,心底別提又多樂了,凝眸透過高二(十)班的窗戶—

周月陽枕着未傷的那只胳膊,面朝着窗外,睡得一臉滿足,嘴角還有幾滴哈喇子流了出來,濕得下面墊着的試卷皺巴巴的。

嚴靜霞靜靜地在外面看了他五分鐘,期間有同學想要推醒周月陽,都被她犀利的眼神給制止了,老校長們在一旁神色古怪,皆在憋笑似的。

随後,嚴靜霞走進了教室,沖講臺的來時颔首致禮,後者停下了講課,教室為之一靜。周月陽在夢裏覺得氣溫好像降了幾度,無意識地抖了抖,還砸了砸嘴。

緊接着,從天而降一耳刮子,打在他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臉部神經,他“嗷”地一聲從位置上跳了起來,橫眉冷對身邊的人,“是哪個小赤佬……”

他猛地一收,揉了揉惺忪的眼,恍如做夢般,“姥姥?”

嚴靜霞看着他臉上睡出來的衣服褶子,恨不得再給他來一下,但當着這麽多同學的面,她忍住了,“睡得舒心嗎?”

他搓了搓臉,“還行。”

她表情差點沒崩住,“你……”

周月陽雙手齊放在褲管邊,變得十分俯首帖耳,側眼看了看身邊的空位,程熠這死家夥又逃課見小姑娘去了,要是有他在也不至于姥姥到了自己都還沒發現。

這樣想着,又把眼神射向不遠處的丁乙與駱同,後者們仰頭望天,裝作沒看見,多活一刻都是賺了。

嚴靜霞挽起微笑,“人家偷睡至少還拿本書擋着,你這樣是挑戰老師的威嚴,憑什麽老師要看着你睡。你午休的時候,就給我站在辦公室窗戶外,看着老師睡。”

“不是吧,姥姥……”周月陽想抗議。

嚴靜霞看向講臺的老師,“老師覺得這個懲罰如何?”

老師心裏幸災樂禍,一直拿周月陽這樣的皮學生沒有辦法,今天總算能出口氣了,用力的點了點頭,“非常棒。”

“姥姥,我受傷了您沒看到嗎?”

“你傷的是手又不是腳。”

……

中午太陽正毒,校園各處“轟轟”地響着空調發動機轉動的聲音,周月陽一頭卷毛讓他像一顆蔫了的娃娃菜,無力地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前,看着老師們在桌子上睡得東倒西歪。

家裏誰的話他都敢不聽,唯獨姥姥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敢落下,姥姥年輕的時候是位外交官,從小專注他的教育,頗為嚴厲,無論對誰都一副與大國談判的氣勢,連他都招架不住。

好熱。

汗水順着脖子流到了右手的繃帶上,沁出了一個印。

熱到想起了宋紫荊。

小哪吒應該在教室裏吹着冷氣吧,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于是他揚起壞笑,拿出手機,噼裏啪啦地打字。

高二(一)班大部分的同學們都在午睡,宋紫荊也有些困,但晚上她得空出大量的時間上別的興趣課程,每天必須在學校把所有作業做完。

抽屜裏的手機一震,她立馬捂住,身旁睡得正香的秦鷗皺了下眉,随後翻了個身。

她拿出來滑開屏鎖,【摔壞了腦子的】發來一條短信:

“立刻來辦公室門口一趟。”

宋紫荊無語地撇嘴,回道:“現在在午休,不能出教室。”

立馬收到一條消息:

“三—”

她一愣。

又是一條:

“二—”

她趕緊打字,“嗯。”把手機收到褲管的同時,悄悄地起身,再三确認講臺上執勤的同學睡得很熟,她從後門溜了出去。

然後往辦公室拔足狂奔。

快到的時候,她忽地停住了腳,嘴裏小聲嘀咕着,把頭上的辮子分成了兩股,然後快速地盤成丸子。

辦公室在三樓,周月陽站在走廊的圍欄旁,看着宋紫荊在操場上撅着嘴紮頭發,很是委屈的樣子,心情不由自主地就變好了,似乎也感受不到熱了。

“這家夥可能有戀丸子癖。”大致紮好了,她繼續上路。

見到周月陽的時候,這家夥正靠在圍欄上耍帥,然而宋紫荊絲毫不覺心動,氣喘籲籲地跑到他身前,瞥了眼熟睡的老師們,小聲問:“到底什麽事?”

周月陽向她勾了勾手指。

她不情願地靠了過去。

“手伸出來。”他說。

她奇怪地照做,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手機拿出來,然後調出了視頻,插上耳機,戴到自己的耳朵上,随後把手機擱到她的手心。

“幫我舉着,我要看電影。”

宋紫荊:“……”她想一手機拍到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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