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決賽

鄭茜的臉在一瞬間內爆紅。

這人……

她好不容易才從嗓子裏擠出來點聲音，左手突然被人緊了緊, 她覺得自己整個左胳膊都是燙的。

這樣一來, 她就又說不出話來了。

她剛心虛地想轉頭看看倪照，右邊小臂就一下被人攥住了。

這一下, 讓鄭茜一顆心在胸腔裏狂跳，她一轉頭便看見倪照的側臉。

鄭茜這次沒怎麽用力就掙開了孫琦的手, 她盡量裝作自然地問：“怎麽了照照？”

“要出來了！”倪照根本沒注意旁邊的動靜, 她這麽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臺。

鄭茜放下心來, 也跟着看過去。

倪照話音剛落，便看見臺上濺起的白色火花, 隔着這層火花，能看見後頭人影撺動, 耳邊充盈着粉絲們的尖叫聲。

第一組, 裏頭有姜信。

其實整個過程倪照都不曉得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單單只是看了眼臺上，她的臉就嗖一下通紅。

姜信他……一頭紅發。

乍一看清他時, 倪照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誰狠狠地踹了一腳。

他頭頂的燈光洩下, 那頭紅發顏色極正, 比黑發的他少了冷漠，多出來些溫度。

就像清晨的太陽似的, 一下一下烘烤着她的臉頰。

不知不覺就熱到不行……

倪照一直保持這種呆愣愣的樣子，耳畔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隔着鄭茜，她隐隐還聽見孫琦帶笑的聲音：“卧槽！姜信這頭紅發, 真騷……”

倪照瞅了她一眼，十分不認同，哪裏騷了，明明就很像小太陽啊。

這麽想着，她笑了笑，一擡頭，視線正好撞上小太陽的。

那雙眼直直看進她眼底，還未待她作出什麽反應，便見他輕扯嘴角，對着她笑了笑。

“If I was your boyfriend， never let you go”

“如果我是你的男友 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

“Keep you on my arm girl you'd never be alone”

“一直讓你依靠你永遠不會感到孤單”

“I can be a gentleman anything you want”

“我要成為紳士給你想要的一切”

“……”

“……”

歌詞一句一句在耳邊過着，倪照聽得有些懵。

她甚至沒太注意姜信唱了哪幾句，她只顧着這麽看着，看着那一眼就能找到的一頭紅發。

視線不時向下溜，看他好看的眉眼，挺直的鼻梁……

這首《boyfriend》全曲才不到三分鐘，時間太短，因此每組都在歌曲後半程增加了一個自由dance的part。

編曲和舞蹈都是練習生們自行完成的，倪照看着在疊起的音樂聲中練習生們整齊劃一的舞蹈，不自覺跟着在場的觀衆們拍掌歡呼起來。

旁邊的鄭茜則是一臉沉溺的模樣，對着臺上的adonis瘋狂發射愛心。

倪照拍完掌，摸了摸下巴，這才完成把英文歌詞翻譯成D語最後轉換成中文這一過程。

再一擡頭看上去，表演已經到了ending的部分，她盯着臺上微喘的人，方才後知後覺——

姜信剛剛對着她唱的是：“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倪照覺得，今天晚上她大概會爆炸。

一組表演結束的時候，孫琦笑說：“本以為姜信能來個空翻什麽的呢，不都說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空翻？”

臺上幾人下場，MC上臺。

倪照視線跟着人到了舞臺邊上，直到看不見了才開口說：“他好像不會吧……”

“你确定？”

“我就這麽覺得，他太瘦了，應該翻不起來吧。”

鄭茜嘆氣道：“腹肌也沒有，空翻也不會……姜信好可憐啊。”

倪照：“……”

兩組的表演很快就結束了，可是這并不意味着競賽的結束，因為場內外的投票都還在繼續。

而接下來的環節是節目組特意安排的返場表演，已經淘汰的練習生中，通過觀衆投票選出了八位上臺，與十六位練習生一起表演。

這一環節較上一環節少了許多硝煙，完全相當于是給粉絲的福利了。

倪照看見宋明睿一上臺就沖過去撞了下姜信，姜信拍了拍他肩膀，回了個笑。

臺上臺下氣氛都好得不得了。

返場表演的曲目都是之前比賽比過的，也算是讓粉絲回顧了整季idol show。

他們唱着唱着，倪照便發現，有的粉絲已經紅了眼。

她們大概實在是不願意相信，追了這麽久的節目就這麽走到了尾聲吧。

倪照其實也不願意相信。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舞臺，再看向自己的周圍。

光影交錯，樂聲震天。

上千個陌生人此刻處于同一個物理空間裏，各自的情緒繁複紛雜，可最終卻好像又都指向同一方向。

粉絲的心，是朝着愛豆的。

就向日葵一樣。

曾經，在被罵腦殘的時候，她也不是沒自我懷疑過。

可是這一刻，倪照無比确定：追星的每一天，她應該都是幸福的。

倪照一顆心被塞得滿滿的，她暗自琢磨：要真能追個男朋友回去，那該多好……

一轉頭，卻發現鄭茜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爬滿了淚水。

孫琦一下下拍着鄭茜的頭頂，安慰道：“好啦好啦……”

倪照和孫琦對視一眼，這倆追星狗還沒哭，她怎麽還能哭了。

倪照伸手攬住鄭茜，笑說：“我還沒哭呢，你好歹忍着點兒先。”

“我、我沒哭……唔啊——”

聽完這一聲嚎，孫琦說：“哎喲，怎麽了？”

鄭茜指着臺上，帶着哭腔說：“不怪我，是他先哭的。”

剛剛，Adonis擡眼抹了抹眼角，被眼尖的鄭茜發現，這貨見不得愛豆哭，憋着憋着，居然開始嚎啕大哭。

底下哭倒了一片，大多姑娘都拿着寫着自己愛豆名字的條幅掩住了臉，像鄭茜這種仗着自己長得好看随便用臉的人幾乎沒有。

兩人在旁邊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勸不住，最後沒辦法了，只有吓她：“眼睛怎麽那麽腫？”

“臉也腫了。”

“真的唉……整張臉都特腫。”

鄭茜聽完，說：“哭了就會水腫，挺正常的……”

倪照沒辦法了，放棄勸她，擡眸看臺上去了。

時間過去得很快，不時便結束了返場表演，進入了最後的環節。

宣布排名。

也就是最後定生死的環節了。

倪照看着臺上統一服裝的十六位練習生，手心發汗。

MC宣布投票結束的時候，倪照覺得耳邊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接下來便是宣布前八名，也就是出道的名單。

按節目的套路，一定會最後才宣布排名第八的練習生是誰，首先宣布的，便是第七名。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期待的話，那麽，當李成鈞這個名字從MC口中傳進倪照耳朵裏之後，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姜信可能已經沒戲了。

總共就八個名額，一個公司就占了倆，還是個小公司。

這基本就是個可能性為零的事……

倪照忍不住看了眼姜信，他笑着祝賀完同公司的哥哥，片刻便沉寂下來，從那雙漆黑得深不見底的眼裏，好像再也摸不到一絲情緒了。

排名一個一個公布，第四名是Adonis，聽完這個名字，鄭茜又展開了新一輪的熱淚盈眶。

最終，高敏成以第一名，守住了自己center的位置。

除去已經有了名次的七名練習生，剩下的九名練習生滿心滿眼好像就只有一個名次：第八名。

姜信低頭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輕輕吞咽了一下。

現場的人都不淡定了，還在造勢的MC很是理解的加快了語速。

随着一聲情緒飽滿的：“請公開！”

大屏幕上亮出了一張臉。

黑頭發的少年看見自己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倪照把眼從大屏幕上移開。

在她找到那顆紅腦袋時，眼淚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姜信的神情好像有些茫然，他只是很安靜很安靜地看着旁邊互相擁抱的朋友們。

就像一個看客。

孫琦看着旁邊的兩個淚人兒，頗為手忙腳亂，又是遞紙巾又是摸摸頭的，最後被她們倆弄得她自己也有點兒想哭了。

散場的時候，三人随着人群走出去。

倪照手裏捏着的手機還停在Speak的編輯界面。

打了半天的字，又盡數删去，最後什麽都沒發出去。

她吸了吸鼻子，情緒低落地悶頭走着。

沒人開口說話。

手機在這時忽然一震，一點開，屏幕乍一亮起。

這亮度讓倪照剛哭過的眼睛有點兒刺痛。

花了兩秒，她才看清屏幕上的短信。

from.姜信——

【你在哪兒？】